我走啦。
文 / 鬼才君师兄
图 / 摄图网
每次在电话的这头，都不知道要跟你说些什么好，其实只想问:你这星期回家吃饭吗？(我很想你。)
但又很怕失望，尽管多数是失望。
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吃我做的蛋糕，软软甜甜的，在外面根本买不到。
原来，那么快就二十多年了。
还记得，第一次送你去幼儿园，你在围栏里哭得稀里哗啦，而我也在围栏外哭得一塌糊涂。尽管，这似乎没什么好哭的，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不太放心别人来照顾你。
你小时候很怕打雷，所以我千叮万嘱老师，如果打雷了一定要陪着你。
你小时候手工作业很差，所以我会给你做好各种手工作品，让你可以回学校交差。
所以，我会常常在嘴边碎碎念:不知道看不看得到你读大学/不知道看不看得到你找工作/不知道看不看得到你结婚。
我没读过书，不知道一年365天怎么算，只是，知道你慢慢长大了，也慢慢离家了。
没事的，都一样。
我也圆了一个心愿，看到你读大学了。
但是，也很少见到你了。
可能跟你爸爸一样吧，长大了，总要去闯，总要离家的，嗯，没事的，真的没事的。
可能你也发觉，怎么有时候你走的时候，我会偷偷擦眼泪。没有，不是舍不得，只是眼睛进沙了。
就像你姑姑出嫁那天一样，我也没有哭，就是眼睛进沙了而已。
不知道怎么的，开始有点点健忘，但始终记得你爱吃什么菜，总是不自觉地买了回来，才发现你不回来。
后来，你也工作啦。听说是自己做点小生意，反正是我听不懂的工作。好像经常要去出差还是什么的，都不怎么早回家。
别吃那么多外面的东西，回家吃。
有一天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很不舒服，家里人带了我去医院看，说是只是普通病，住住院就好了。
哎，人老了，总有一点小毛病。
忽然记起，你小时候，我有一次不小心吃错东西了，有些不舒服，你很紧张地哭着打电话给爸妈:“奶奶食物中毒了，你们快点过来...”
别怕，我没事的。都是虚惊虚惊。
这一次病，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住了很久。我也开始更健忘了。大家都说我很快就好了，但怎么我觉得不像。
孩子们不会骗我的，隔壁床的也出院了，我应该只是老了，康复得没那么快而已。
那段时间里，不知道为什么，你跟家里人都经常来看我。哎，太辛苦了，你们平时都要上班工作，不要太担心。
但很奇怪的，我不知道为什么经常记不清前几分钟发生的事情了。我开始不记得你爸爸的样子，你叔叔的样子，只记得你跟爷爷的名字。
老了老了。
你们看着你爷爷，他习惯了有我照顾，我想快点回家，老怕他没人煮饭饿着了。那前几天，你爷爷上来跟我聊天，叫我别担心，但我哪能不担心呢。
那一天，我真的觉得好像好累。睡过去了，就不知道外面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看见夜半的时候，我们一家人都在身边，哭得一塌糊涂，好像听不见我说话。
到底怎么了呀？
我不怎么认得广州的路，但只能靠直觉回家了。我都不知道你爷爷干嘛凌晨还不睡，在窗边发呆。
好奇怪。
身边有个看似很熟悉又有点陌生的朋友，像在呼唤我，说要走了，时间赶。我也不太记得了，大家早点睡啊，我先走了。
我只是去另外一个地方旅游而已。
要看好你爷爷三餐，他习惯了我的口味了。
家里的其他人，要各自照顾好自己呀。
我走啦。
奶奶走了以后，我一直在想，能不能单独为她写一篇文章。
但，一直不知道要怎么下笔。
她看不懂太多字，也读不懂我小时候写的获奖作文，也没看过我打辩论没看过我上台演讲。
其实，我很想告诉她：我会是你的骄傲的。
而当我想为她做点什么事情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为她而做的第一次演讲，是在她的送别仪式上，由我来讲述她的一生。是她用了二十几年，教会了我，“善”是什么意思。
为她而写的第一篇文章，是今天发的这篇。
从前觉得人生漫漫，老人家看着还很健壮，到个九十一百都没什么问题。到后来才发现，原来，要离开的话，可以那么突然。开始对生命有了不一样的理解和敬畏。
珍惜眼前人，这不是一句虚话，不要等到有过别离，才懂得此中深意。
- END -
作 者 介 绍
鬼才君师兄
@鬼才君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