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乡
图/Shiro Kasamatsu
1
是夜，打更人睡眼朦胧的在街道中行走，街道的尽头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打更人抬起头来。
只见远处有人身穿一身盔甲，仔细看去，头盔下的眼眶鬼火绿油油。
2
风溪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可家的方向在哪里呢，那条路明明刻在自己的脑海中，该死，那些记忆在慢慢的消退。
但是，风溪伸出手掏向肋骨处的硬物，无视被吓晕的打更人再次前进。
不管还有多远他都要回家，他要回家见阿姐。
3
在风溪残缺的记忆中，阿姐是天下最美的女人，但她却有着一双老茧丛生的手。
风溪知道，那是爹娘意外身亡，两人又被族人赶出府时阿姐为了养活自己做出的决定。
“阿溪别怕，姐姐在呢。”
阿姐这样笑着对风溪说道，牵着他的手走进了青楼。
风溪从不介意阿姐的身份，他不会，也不能，更何况阿姐只是个琵琶女，然而还是有许多喝醉的客人想要欺负阿姐。
所以在阿姐希望风溪去学院念书时他第一次拒绝了阿姐的安排，他不在意旁人的指指点点，但念书保护不了阿姐。
4
第一次偷偷将欺负阿姐的流氓打的落花流水时，风溪心里满心欢喜，那些爬武馆墙头偷学武功被打的疼，那些被阿姐数落的委屈通通消失不见，风溪蹦蹦跳跳的准备回去，直到身后的两人强硬的抓住了风溪的肩膀。
那是因前线兵力不足来抓壮丁的官兵，风溪一脸不屑准备挣脱，但那三脚猫功夫欺负纨绔子弟还行，遇见了上过战场的官兵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在被打晕前，风溪脑海里只回响着出门时阿姐的嘱咐。
“别玩的太晚了，要早点回来哦。”
阿姐的眼神既温柔又美丽，但风溪觉得，他好像回不了家了。
5
风溪果真没有机会回家，壮丁被一批一批的送往军营参与训练，为了让他们早点能投入战场，将军亲自下场教授他们武艺。
风溪的心思也从一开始的想要逃跑变成了想要好好学武，在战场建功立业，出人出头，他想，有一天他会穿着盔甲骑着大马去接阿姐回家。
大概是这执念，又或许是天赋，风溪的武艺越发精湛，他成为了第一批奔赴战场的士兵，然后又成为这批士兵中第一个当上副将的壮丁。
军中开始有许多人来找风溪喝酒，风溪一概答应，可每次醉醺醺的躺下时，他的心中总会浮现阿姐的身影。
阿姐还在弹着琵琶，还是有人欺负她，风溪在梦中气得发火，但他疑惑的看向阿姐的发间，那里已经生出了白发。
风溪在梦中惊醒。
6
风溪开始变得心事重重，他原本打算写信给阿姐，告诉她自己一切都好，战争马上就结束了，她要照顾好自己。
但托人写好信后风溪才发现，自己一直都不知道那座城市的名字，他从不在意的一个细节，让他无法再和阿姐联系上。
也是因为太过恍惚，在下一次上阵杀敌时，风溪的手被砍出了一个大口子，最要命的是，那把刀上沾了毒。
军中少郎中，那毒并不好解，看好风溪的将军明面上让郎中诊断了了一下，确定即便解了毒风溪的那只右手也快废了后，将他丢到了乱葬岗。
这一切风溪都不知晓，他感染了风寒，在睡梦中见到阿姐白发越来越多，在最后一场梦中，苍老的阿姐双眼混浊，却还是温柔的抚摸着风溪的头，她说：
“对不起啊，阿溪，阿姐等不到你了。”
风溪的眼角涌出一滴泪来，然后一具具尸体被拋进乱葬岗，也恰好掩盖住了风溪的尸体。
7
但风溪再次醒来了，只不过不是以人的名义，但那又如何呢，风溪躺在腐烂的白骨中，只思考了一会便站起身往一个方向走去。
一个硬物从他的盔甲中掉下来，那是一个骑兵教他做的木钗，风溪捡起来郑重的放进盔甲中，这是他要送给阿姐的礼物。
风溪踏上了回家的路。
8
风溪眼眶中的鬼火越来越虚弱了，好累啊，怎么还没有到家呢，他的脑海中最后一次响起阿姐的声音。
“要早点回来哦。”
风溪一步步的往前走去，大概过了很久很久，又可能只是一瞬间，眼前的浓雾散开，一条熟悉的街道近在眼前，女人的娇嗔声近在咫尺，一阵阵琵琶声亦从楼里飘了出来。
风溪闭上眼睛去聆听，这是阿姐的琵琶曲。
“阿姐，我回来了。”
图片作者：Shiro Kasamats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