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子里的俏女郎（下）
文 | 默小西 图 | 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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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姥姥口中风铃得知，原来这些年风铃爷奶根本就没有履行诺言照顾姥姥，他们把姥姥扔在老屋，任由她自生自灭，依靠周遭好心村民的施舍，姥姥才挨到今天。
其中姥姥还特别提到一个人，那就是风铃的表弟大光，自从风铃走后，大光就时常带着食物用品来看姥姥，有一次姥姥高烧不退，大光特地跑到屯子里赤脚邢医生那里要了药，这才让姥姥捡回一条命。
刚刚在林子里遇到的大光也是才看望姥姥之后出来撞上的。
“风铃，你看，是桃酥，大光这孩子还挺细心的，知道俺牙口不好，专捡这好嚼的点心带给我吃。”姥姥哆嗦着从塑料袋取出一块递给风铃，“铃儿，尝尝，可好吃了。”
风铃接过来轻咬一口，果然特别酥软，大光清秀的模样在她脑中慢慢清晰起来，她想着是该找个时间去好好谢谢这个表弟。
风铃把这几年在外的生活简单和姥姥一讲，姥姥的眼泪再次流了下来，“闺女，你受苦了呀。”
“姥姥都过去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哦对了，姥姥你看。”风铃打开钱包放到姥姥眼前，“神气不，这是我的男朋友，当兵的，还有两年退伍，等他回来后我们就结婚，到时候姥姥你就和我们住在一起好不好？”
风铃撒娇得往姥姥怀里钻，这让她想起小时候和姥姥相依为命的日子，虽然清苦却也不失甜蜜。
“哦呦，我的风铃丫头长大了。”姥姥摸着风铃的头，看着照片啧啧轻叹，“当兵的好，当兵的靠得住，小伙子长的俊啊，和我家风铃配得很呐。”
那一夜，风铃和姥姥挤在一张小床上，老屋四壁漏风，透过破损的窗户，风铃看到屋外的天空月牙皎洁，繁星点点，像一幅唯美的油画般美轮美奂。风铃憧憬着未来，在姥姥的怀里安然满足的沉沉睡去。
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风铃收拾好姥姥的随身物件，虽然在风铃看来都是些破烂，可姥姥却说相伴多年舍不得丢弃，风铃也只好顺了姥姥的心意。
“姥姥，你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我去看看大光，今天休整一下，明天咱们就启程，我在城里租了房子，咱们两个住绰绰有余。”风铃对着镜子一边装扮一边说道。
“嗯，对了，铃儿，有一件事俺一直想问你。”姥姥眉头深锁，一脸凝重。
“姥姥您说，什么事？”风铃在镜子前左顾右盼，青春的容颜美不胜收。
“铃儿，你十五岁那年真的只是为了还债离开屯子的吗？”姥姥咬着牙，深沉的问道。
风铃扑粉的手一顿，一抹恐慌在眼中倏地闪过，但很快又恢复了刚才的神态，她深吸了一口气，“不是为着还债还能有啥？”
“您别听其他人胡说，这屯子里爱搬弄是非的人本来就多。”不等姥姥回话，风铃起身向门口去，“我去看看大光，您吃完饭歇一会，我很快就回来。”
阳光刺眼，站在门口的风铃往回收了收蕴在眼眶的泪水，仰天长叹之后使劲摇了摇头，然后迈着轻盈的步伐离开了。
大光这一天课上的昏昏沉沉，每当他集中心神想要学习时，黑板上课本上甚至老师的脸庞都会变成那张巧笑嫣然的脸庞。
没人知道风铃三年前离开屯子的那天，大光晚上钻在被窝里一个人哭了很久，他恨自己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看着自己心爱的姑娘受委屈却什么也不能做，这种无力感在风铃走之后很久依然啃食着大光年幼的心灵。
大光知道风铃最在意的是她的姥姥，他坚信风铃总有一天会回来看望她的姥姥，为了弥补心中的愧疚，大光开始偷偷帮衬照顾风铃的姥姥。
为了不让家人起疑，大光努力学习，成绩在屯子里数一数二，大人们心情好，自然也就对大光学习之外的时间不多过问，想到风铃回来看到健在的姥姥时的激动开心，大光始终卖力坚持。
当这一天终于到来，大光竟紧张的不敢相信，就在大光神游四海时，刚进教室的支教张老师的一个粉笔头正中大光的脑门儿，“李大光同学，做啥美梦呢，说出来让大伙也乐呵乐呵呗。”
班里哄堂大笑，大光不好意思的起身，正要辩解，张老师轻轻叹了一口气，“得了，外面有人找，说好像是你的表姐。”
大光一怔，随即露出灿烂的笑容，急忙向教室外冲去。
“早去早回！”张老师大声喊道。
大光无暇应承，他火急火燎的跑出教室四下寻找。
“嘿！”铃铛般的女声在大光身后清脆响起。
此去经年，大光依旧无法忘记他回头的瞬间，风铃表姐就站在他的身后，青色碎花长裙随风轻摆，风铃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白嫩无瑕的皮肤像是能掐出水来，一头披肩秀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大光觉得这是他见过的最美的风景。
“大光，咱们去操场转转，姐有话跟你说。”风铃拉起大光的手向操场跑去。
大光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被牵着的手心渗出汗来。
“大光，我听姥姥说了，这些年多亏了你，姐还把你一直当小孩子，其实大光已经是个男子汉了。”风铃笑望着大光。
大光不觉又羞红了脸，“风铃姐，你别这么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大光，这个给你，就当是我感谢你的礼物，等姐赚钱了，一定给你买一根更好的。”风铃把一个细长的礼盒放到大光手里。
“好漂亮啊！”大光打开盒子看到一只银光闪闪的钢笔，兴奋得赞叹道。
“大光，你要好好学习，姐出去了才知道，想要出息必须要学好知识。”风铃姐的眼神有些暗淡，“姐当年没条件，你可要珍惜。”
大光似懂非懂得点点头。
“对了，大光，姐明天就要走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听到没，等姐安顿好，你可以随时去找我玩。”说完风铃又拿出钱包，“看，这是你姐夫，精神不！”风铃一脸骄傲。
大光的心像是被重物用力锤了了一下疼得他喘不过气，他的微笑僵在脸上，他无法接受这得而复失的打击，想到此一别怕是再难相见，大光感到自己的世界瞬间土崩瓦解。
后来风铃说些什么，大光都记不清了，照片里的男人搂着风铃露出的笑容像一把刀扎在大光的心上，背叛的耻辱愤恨潮水般湮没了大光的心。
放学后的大光无精打采得沿着回家的土路慢慢溜达着，突然后背被猛地一拍，“咋的啦，大光，跟丢了魂似的。”
李国伟比大光长五岁，好吃懒做，游手好闲，大学没考上，便混迹于社会，结交了一帮二流子，净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大光，听说你那个漂亮表姐回来了是不？”李国伟腆着长满麻子的大黄脸，流里流气的问道。
换作平日，大光早就远远躲开不予理会，可今天他的心情糟透了，“滚一边去，烦着呢！”
“呦谁招惹我们这位秀才小爷了，告诉哥，哥替你出头！”李国伟揽过大光的肩膀，“得了啊，心情不好没关系，哥带你喝酒去！”
也许是被痛苦冲昏了头脑，或者真的想一醉解千愁，大光竟鬼使神差得点了头。
李国伟把大光带到自己家，大光看到大院的桌子上已经摆满了美食和啤酒，还有三个年轻陌生男人在桌边等候。
“大光，介绍一下，这三个是我的好哥们，他们的爹都是县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一会你好好敬几杯酒知道吗？”
“这怎么话说的啊，小兄弟，咋还一个人喝上了！”其中一个男人赶紧招呼着大家把酒倒满，“来来来，我们陪小兄弟一起喝！”
酒过三巡，大光已经满面红光，晕头转向，李国伟见时机成熟，朝三个年轻人努了努嘴巴，其中一个心领神会得把一包白色的粉末趁大光没注意倒入他的杯中，“来，小兄弟，干了这杯！”
毫无察觉的大光把那杯搀了药的酒一饮而下。
正在老屋里洗漱准备休息的风铃和姥姥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吓了一跳，打开门一个陌生的男人呼哧带喘得嚷嚷着，“风铃姐，你快去看看大光吧，他在国伟家喝酒喝的直吐白沫！”
风铃一听大光有事，急得慌忙套好衣服，“姥姥，我去去就来。”说完不等姥姥回话，风铃就冲出了家门。
男人一听赶忙摇头，“风铃姐，千万别，这要是让大光的家里人知道，还不把他揍死，他晕过去之前让我只叫你一个人过来。”风铃一心记挂着大光，没多细想，便跟着男人向国伟家跑去。
大光喝酒的地方是李国伟在村头的旧房，这里的住户大部分在村中盖房子迁走，这间房子是李国伟为了方便和狐朋狗友聚会留下的。
风铃到达之后，才发觉房子周遭一片黑暗，地处十分偏僻，她心中有些不安，在门口犹豫驻足。
“快进去呀，风铃姐！”男人催促着，这是大门被打开，风铃借着屋中的灯光一眼就看到倒在地上的大光，她毫不犹豫得冲了进去。
门被屋外的男人紧紧关上。
风铃发觉危险，可依然惦记着地上的大光，她扑倒大光身上大声呼喊，可大光毫无知觉，像具尸体一样动也不动。
“你们把大光怎么了！”风铃厉声呵斥。
李国伟和几个男人露出淫荡的笑容，“小美人，可把哥哥们想死了，你要是不想让大光有事，就好好陪陪哥哥们怎么样。”
“你们这是犯法知道吗！”风铃虽然害怕的双手发抖，但还是强作镇静得喊到。
“犯法？臭婊子，装什么装！知道这是谁吗？”李国伟指着旁边一个瘦小黢黑的男人。
“王健平还记得吧，就是你初中的班主任，这人就是王健平的亲弟弟王健路，王健平当初是怎么玩你的，你都忘了吗？要不要让王健路好好帮你回忆回忆，我听奶说你拿了不少钱回来，你除了卖还能干啥挣这么多钱，被谁干不是干，怎么到我们这就成犯法了！”
李国伟说完，再也忍不住向风铃扑去，风铃拼死抵抗，撕扯间，风铃的钱包掉落在地上，照片上的女孩和男孩相依相偎，笑得明媚灿烂，其他几个男人上前帮忙按住挣扎哭喊的风铃，一个接一个，罪恶在这漆黑的夜色中蔓延肆虐……
大光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自己家的土炕上，他娘抹着眼泪，看到大光睁开眼，激动得喊着，“光，你可算是醒了，死孩子，把你爸和俺都吓坏了。”说着就呜呜得哭了起来。
大光头疼欲裂，对于头晚发生的事怎么也想不起来，只是好像在昏迷中隐隐听到风铃表姐的喊声，“风铃姐她……”
话还没说完，就被大光娘厉声打断，“少提那只骚狐狸，你奶早上带着人过去好好把那个臭不要脸的教训了一顿，什么东西！这么小的男孩都不放过，和她娘一个德行！”大光娘忿忿得咒骂，“我听说她自己犯贱没得着钱，反咬一口，要告你表哥轮奸，真恶心！”
大光娘起身端来水，“喝点儿吧，光儿，听娘的，不许再靠近那个狐狸精，也别再掺和这个事，要是被学校知道了，你吃不了兜着走！”
大光呆呆得坐在床上，娘的话传到大光的耳朵里变成嗡嗡的嘈杂声，大光觉得自己的头就要爆炸了，他没有任何知觉，他的灵魂已经离开了身体，那一刻大光至死难忘，如堕深渊地狱。
那日之后，大光没有再见过风铃。
风铃的尸体是事发一个月后被人从树林边的河中捞起的，大光听屯子里的人说，风铃到处状告无门，又被拍了裸照勒索，风铃姥姥在亲人的羞辱下气急攻心，一口气没上来撒手人寰，风铃绝望中选择以死还自己清白。
风铃死后，大光变得更加内向，经常几个月也不说一句话，他发疯一样的学习，最终以优异的成绩被国内知名大学特招录取。
这一走，十年不归。
一日秋风萧瑟，大光带着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再次踏上这片土地，今天是风铃的忌日，他带着鲜花来到风铃的坟前。
大光从怀中的衣袋里掏出一只被磨得发光的钢笔。
“嘿，大光……”
那日阳光明媚，风铃远远站在那里，如诗如歌，这副美丽而沉重的十字架，大光知道，自己要继续背负下去……
- -第166个原创故事- -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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