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眼泪

　　最近我真是忙翻天了，其实也没忙出个什么花招，我妈说我那都是瞎忙，我也承认。就在前一天晚上，我妈给我打电话，我正在给别人赶一个稿子，手机是静音，但是，看见妈的电话连忙回过去。

　　“妈，您打电话做啥？”妈一听我这样的口气就有些不满意：“给你打个电话还要做啥？莫非得有事了或者选个时辰才行？”我妈的口气明显是生气。

　　我知道，妈生气了随时都可能撂我的电话，连忙说：“不是，不是，您儿说。”其实，我要说我正在写，就这一个写字，我妈立马语气就会缓和，可我没说。接着，妈说有个亲戚病了，想让我托人找个好一点的大夫，我在电话里嗯着。又一听妈说：“要是你有时间就和她去看医生。”没等妈说完，立马急了：“我哪有时间？”语气明显带着埋怨与生硬。这下灰了，话一出口我就后悔，话是收不回来了，电话那头已经回过话来：“我还没说完你就顶我？我只是让了一句，人家也知道你忙，你倒是厉害了！”嘎一下，妈的电话真撂了。在撂的瞬间，我听见了妈在和爹说我，并且有抽泣的声音。我把妈惹怒了，我妈哭了。近几年来，我发现我妈特别脆弱，我一顶我妈，妈必然要流眼泪。我明知道顶妈是不对的，但是我这性格，着急了就会惹妈生气。过后，我真的很后悔很后悔。其实我干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后悔过，即使是坏事情。唯独每每顶撞了妈，心里这份内疚感会不断纠结着，甚至很没完没了。

　　已经是晚上十点多，我知道，我要是再打过去电话，妈一定不接，索性我也没打。坐在电脑前无法继续写东西。我总是把妈比做马蜂窝，若捅了，我自己一定会坐卧不安。我开始坐在电脑前发呆了，一瞬间觉得自己极其不孝。我脑袋里乱七八糟的，心里抓五挠六的，心想妈让我顶完，心里一定不痛快到底了，也伤心到底了，肯定休息不好，影响的爹也休息不好。

　　我越想，觉得自己越混蛋。这一宿，我极其好的睡眠质量因为心里搁着忏悔，一早就起来了。跑步到兴云桥下，压腿的时候，汗水落于地面，还夹杂着泪。于是，步行到了妈家。爹已经去忙事情了，妈独自坐在沙发上。我进了门，妈把脸扭到了背着我的一面去了，没有和我说话。我一看，妈脸色不大好看，想必还在生我的气，昨晚一定也没有休息好。我虽然性格耿直，说话不长脑子，但是我钢一样的性格在妈面前还是会下个软蛋的。我和妈并排坐在沙发上，一个劲儿地向妈那边挪移，没几下，我和妈挨得紧紧的了。我把胳膊搭在妈肩膀上，脸也凑近了妈的脸，挨着妈的脸了，妈一下子又流出了眼泪。

　　“妈，您儿还生气呢？”“那咋不？”妈瞄了我一眼，泪水哧溜一下滚了出来。我边给妈擦眼泪，边道歉说好的。这时候我的电话响起来了，我一看是市作协的朋友，忙接了起来。电话里他们想给我的新书做一个“作品研讨会”，我答应着，说着一些客气的话，其中有一句是这样的“千万别让任何人委屈了”。妈一听这话，就说：“你总怕别人委屈了，却不怕你妈委屈。”妈开始数落我。我一听妈开始说话了，心里顿时有了几许温暖。我知道，妈说话了，说明妈委屈的心已经不存在了。我暗暗高兴。我总得找个更让妈高兴的话题去说吧。一抬头，看见了爹的一张照片，特别年轻的一张，我知道那是妈“美图秀秀”之后的杰作。我连忙拿了下来，“啊呀，妈，这张照片我爹才叫个年轻了。”我表情夸张，妈自豪感爆棚。妈说：“那当然，你爹这张照片就像二十来岁，我刚见你爹就是那样儿。我洗了五张，让那个姨姨拿走一张，说是姐夫年轻的，想让他们家人看看。”我妈忘记了我的顶撞。此刻，我心，释然了。接下来，我给妈用美篇做了她们老姐妹相聚的片子，还写了一些很动情养心的文字。我边写，边念给妈听，妈高兴的只剩了笑。妈的眼泪再一次落下。透过妈晶莹剔透的泪珠，我看到了妈的心思，她那样爱着这个家，那样地爱着我们。哎，而我又如何去报答她呢？但愿，时光再悠长些，等我老了，还能顶撞妈，透过妈的眼泪，岁月依旧是有泪有笑的温馨而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