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尸语》番外38 纸人无脸
借面吊丧?
这是一个不常见的成语,若非是学国文的或者是古文爱好者,一般都不知道还有这个成语。原意是用来形容一个人虚有其表,是用来讥讽人的。
我问,难道这也是一种匠术?
一说起这个,我立刻站起来,战战兢兢的指着院门讲,我看到跪在堂屋里的不是我爸妈,而是一对纸人!
吴听寒闻言点点头,没有说话。
她很是鄙视的看了我一眼,然后问我,你之前跟过陈恩义?
她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什么叫做跟过陈恩义,搞得我好像是陈先生的小妾似的,我那叫跟在他身后学艺!
但是这话我还是没有说出口,而是点点头,对她讲,是有这么回事,怎么了?
她讲,那你应该听说过他们鞋匠一脉的‘奈河桥’?
我讲,听过。----难道你刚刚也给我弄了一个奈河桥?但是不对啊,我记得我面前没有红线铜钱啊。
这话刚说完,我就又看到吴听寒甩过来的一个鄙视眼神。她讲,谁告诉你要拦住身体只有‘奈河桥’一种办法?再说了,奈河桥是他们鞋匠一脉的,我们湖南吴家虽然也会一些,但从来不屑去用。
我问,那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讲,你是十万个为什么?
呃……
我顿时语塞,不得不说,这货的脾气确实很大。不过我猜,多半是和我背后画的那个东西有关。而这又涉及到他们吴家的匠术,所以才没有告诉我。
但是有一点我能够确定,那就是,刚刚进了院子里的,不是我本人,而是吴听寒一脚把我的魂给踹了进去。难怪我的五心朝天会失灵,原因原来是出在这里!
我讲,你下次踹我之前能不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你知不知道我在里面差点出不来?
她冷冷的应了声,讲,知道。所以我才把你抽醒。
抽醒?!拿着我的鞋子抽我?这方法你也想得出来!突然间,我有一种这女人不怎么靠谱的感觉。
前前后后我也相处了好几个匠人,真正能够让我可以全身心去倚仗的,似乎从头到尾都只有张哈子一人。就算是他现在一身匠术毁于一旦,但是在看待问题和处理问题的手段上,几乎从来都没有出过错!
哪怕是出了错,他也有能够第一时间就把这个错误给纠正过来的本事。但是看这吴听寒,似乎还要欠些火候。
不过想想也对,张哈子毕竟是他们这一代的匠人巅峰,代表着他们这一代匠人的最高水平,要是吴听寒能够比得上张哈子,那带头人的头衔,不久落在了她吴听寒的头上了么?
明白了这一点,我心里稍稍好过一些,对吴听寒的苛责也没有那么严重了。
我刚要开口问她现在该怎么办的时候,我看见吴听寒已经用她的那根毛笔在院门上写了一大串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字,其速度之快,有点像当初在张家村张家人用封金挂印的手段。
等她画完之后,她往旁边让了一下,然后对我讲,踹开。
我问,现在可以踹了?你之前不是说我踹了之后,我爸妈他们会死吗?
她讲,少废话,让你踹你就踹!
我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打算,但还是依言把院门给踹开。
因为力道太大,而我家的院门又不是属于那么结实的,这一脚下去,院门立马就被踹开,而我的力道还来来得及收回,整个人噗通一声,就滚进了院子里。
我还没站起来,就看见吴听寒也走了进来,然后径直朝着堂屋走去。
我立刻跟上去,借着不甚明朗的月光,我看见,堂屋里面依旧跪着两个身影,但是堂屋里面的那口棺材却是不见了踪影。
吴听寒直接走进堂屋,看了一眼那两个身影,然后招呼我过去。
说实话,如果可以的话,我是真的不想再过去看它们一眼,刚刚被它们两个转过头来盯着看的情形还历历在目,那苍白的脸,涂满腮红的颊,还有那一双圆鼓鼓的眼珠子……
可是等我站在吴听寒身旁,低头看下去的时候,眼前的一切竟然让我惊呆了----它们两个根本就没有脸!
纸人的脑袋依旧是圆的,但是脸上这一块就好像是被人用刀给平整的切了去,露出里面的骨架,在这个月色不明的夜晚里,黑乎乎的像是能把所有人的灵魂都给吞噬进去,异常惊悚!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我刚刚明明看到它们两个转过头来看着我的,它们的脸明明就在那里!为什么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它们的脸就不见了?!
吴听寒冷哼一声,讲,应该是被人给‘借’走了。也幸亏它们是没有脸,要是还有脸的话,怕是你爸妈应该早就没命了。
被人给借走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借面吊丧?
我急忙问她,这是怎么回事?
她讲,你最好去问张破虏,这两个纸人是他扎的。
什么!!??
这是张哈子扎的纸人!?
他没事扎这两个纸人搞什么?难道还嫌我被吓得不够?
吴听寒没有理会我的问题,而是反问我,讲,你爸妈一般睡哪间屋子?
我指了指堂屋右侧的那间房,然后就看见吴听寒走到那房子外面,小心翼翼的推开了房门。
她往里看了一眼,然后让开身子,让我亲眼看看。
借着窗外幽幽的月光,我看见,我爸妈竟然躺在床上!而且胸口有节律的呼吸,说明他们还活着,而且睡得很沉,好像外面发生的这些事情和他们完全无关似的。
我当时就懵逼了,我问,怎么会这样?
她讲,很明显,张破虏知道有人要对你爸妈不利,提前扎了这两个纸人来给他们当替死鬼。
那岂不是说,张哈子在无意之间,已经把对方的‘借面吊丧’给破了?
我还没来得及开心,就听到吴听寒讲,小阳,难道你还没发现这里面的问题吗?
我问,什么问题?
她指着跪在堂屋里面的这两个格外惊悚的纸人,讲,这里只有两个纸人!
几乎是瞬间,我就明白了吴听寒这话的意思----只有两个纸人,只能做我爸妈的替死鬼,那么他张哈子的替死鬼纸人呢?!
我几乎疯了一般冲进堂屋右边的那间屋子,里面空空如也!
人呢?
张哈子人呢?!
吴听寒什么话也没说,依旧用那副冰冷的眼神看着我。刹那间,我就明白了她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她之前就在院子外面对我说过,要我做好心理准备,我原以为她是让我做好我爸妈的心理准备,却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张哈子的!
不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一定要找到他!
想到这里,我就准备出去找人,但是却被吴听寒伸手给扯住衣领,她讲,你知道他在哪里?
我先是一愣,但随即只能是无奈的摇头。
我知道,就算是我再怎么热血,也不过都是徒劳的,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再热的血,也会变成一块冰,最后死于非命。
我讲,难道坐在这里等他死亡的消息传来?
吴听寒低头沉思一会儿,然后问我,你刚刚进来有没有看到什么指示性的东西?
狗屁的指示性东西,以前那些恐怖的记忆倒是全部经历了一遍。等等,指示性的东西,我爷爷爬出棺材算吗?
吴听寒几乎毫不犹豫的就对我讲,带我去你爷爷的坟地。
我转身就准备跑,却再次被吴听寒拦下,她指着那两个纸人讲,把它们带上。
于是,我一手夹着一个纸人,没了命似的跑出院子外面。
我原以为跑出院门之后还是自家的院子,可是这一次,跑出去之后,出现在我面前的,竟然是乡间那条黑漆漆的小径!
我问,这是怎么回事?
她讲,你觉得现在是给你解释的时候吗?
于是我闭口不言,沿着小路,一路狂奔。
我以为我的速度已经很快了,却没想到吴听寒这个女人的速度竟然丝毫不慢于我,甚至于有好几次我都能明显的感觉到她在可以放慢脚步!
没一会儿,我们就到了爷爷的坟地,还没走进里面那个圆台,我就看见,在我爷爷高高隆起的坟上,躺着一个人。
张哈子!?
试想一下,乌漆嘛黑的夜晚,一个人躺在坟上面,一动也不动。特别是这坟还是我爷爷的坟,都不知道是张哈子还是我爷爷又从坟里面爬出来了?
但是我已经顾不上那许多,扔下纸人就跑过去。
借着淡淡的月光,我才看清楚,这人是竟然是趴着的,而且从衣服上来看,应该就是张哈子了。
还好,不是我爷爷,否则的话,我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去面对他老人家。
我叫了张哈子好几声,都没有应答,越叫心里越慌。吴听寒让我做好心理准备的话就好像是一个紧箍咒一样在我脑海里盘旋,我怕了,我是真的害怕了。
于是我伸手准备把张哈子翻过身来,好探探他的鼻息,确定他是死是活。而就在这时,我手腕一阵刺痛,我听见‘啪’的一声,是吴听寒拿着张哈子的那根竹竿,狠狠的抽到了我的手腕上。
她讲,你想他变的和那纸人一样没有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