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师（第二十一章）
但京城还是要去的，四书五经还是要熟读的。不论在哪个世界里，父亲都会坚定不移地要他赴京赶考。
另外，他的弟弟也已经考上了秀才，接下来要像他一样考举人考进士。如果他不赴京赶考，会给弟弟树立一个不好的形象。他已注定考中进士后病逝，但弟弟可能官途顺利。他不能因为自己而影响弟弟的一生。
马进士启程赴京的时候，老河的冰还没有完全融化。而考试是在秋天。
父亲早有安排，让马进士提前启程，是因为粮官要让儿子顺路拜访各种各样的人，有血缘关系较远的亲戚，有粮官的旧僚，也有将来可能在官途上帮到马进士的人。到了京城，在开考前也要结识很多人物。
马进士从父亲那里拿了一个名册，上面有六七十个人名，都是他要拜访的。
马进士一个一个地看人名的时候，不由得想起弦镜姑娘害怕白衣人黑衣人伤害老婆婆时说的“判官既然没有勾老人家的名字，你们就不能抓她”那句话。
在一定程度上，马进士感觉父亲也是一个判官，而他就像黑白无常那样要循着这个名册去找到一一对应的人。
“你将来入了朝为了官，这些人都对你很有用。”粮官拿出名册的时候对马进士这样说。
马进士心想，我考完进士尚未获得官职就会离开这个世界，这名册这些人能有什么用？
不过马进士还是接过了父亲用心良苦的名册。他知道，没到他真正消失的那一天，父亲不可能认为这些是徒劳无功的。他怎么劝都不会改变父亲的想法。等到那一天突然来临，无须别人只言片语，父亲也会后悔不迭，但也没有用了。
他记起一句不知来处的话——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一件事不是闲事？
既然都是闲事，就按照父亲的安排去拜访这些人吧。
启程的头一天晚上，马进士无心读书，坐着又嫌无聊，便拿出那个名册来随手乱翻。翻到京城要拜访的那些人名时，有四个字从众多名字中跳入马进士的眼帘！
那四个字是“弦镜道姑”！
弦镜？马进士大吃一惊！
他赶紧拿着名册去找父亲。
父亲早已睡下，见儿子一脸惊慌，便拿出放大镜来，将名册放到灯下，眯着眼睛仔细地看。
看了一会儿，父亲摇头道：“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马进士难以置信。
“是啊。不过也是奇怪，我记下来的人名，都是我觉得重要的人。怎么就记不起这个人呢？”父亲皱起眉头说道。他又拿起放大镜看了看那四个字。
马进士不敢吭声，生怕多说一句会让父亲刚刚想起又忘记。
可是父亲再次放下放大镜的时候仍然摇头。
“记不清了。不过这个人肯定很重要，不管怎样，你到了京城一定不要遗漏上面的任何一个人。”
马进士只好失望地回来。
马进士走近了才发现有个人影站在那里，吓了一跳。马进士看清那人是熹帘之后，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熹帘幽幽道：“大少爷明天就要走了，我想再看一眼。”
马进士心底一阵暖意，小声道：“又不是以后见不着了……”说到这里，马进士觉得这句话并不适合他来说，顿时心里五味陈杂。
熹帘听他这么说，居然流下泪水来。她赶紧抬手去擦拭。
马进士心想，莫非她知道我将一去不复返？
“你哭什么呢？别哭。”马进士说道。
被他这么一说，熹帘的眼泪更是止不住了。
“大少爷这几年过得不开心，我知道。你总说自己像个傀儡。等你这次皇榜高中，你就再也不会是傀儡了。你就自由了。”说着说着，熹帘居然呜呜呜地哭起来。
马进士听了她的话，愈发觉得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