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祖分配的对象
每天读点故事APP作者:初如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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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单单,人如其名,母胎单身二十五年。从两年前大学一毕业,她母亲大人就放了话:不想相亲就自个儿麻利地谈个回来!
她也很绝望啊!
作为一名幼师,工作圈子小,朋友圈更小,连个异性朋友也没有——天上能掉下一个合心合意的男朋友吗?
也……说不准呢!嗯,眼前这个男人就长得挺符合她的理想型:高个儿,健康的麦色肤,利落的板寸头和组合得恰到好处的五官。
“请问——为什么要在这儿扔硬币呢?”
黎单单从灵隐寺的大雄宝殿拜完出来,就看见一大堆游客围着个高高的大香炉,往炉子里、炉鼎盖上锲而不舍地抛硬币。
“听说能扔上去就证明有财运。”男人的普通话很标准,字正腔圆,居然还是网传的低音炮,即使黎单单不是声控,也顿时生出些好感。
她微笑着问:“不好意思,请问能不能借我个硬币?我微信转还给你。”
黎单单接过硬币,随意往香炉上一丢,硬币居然恰好飞进了小小的炉子口。
虽是迷信之说,但人们总愿意相信这样的好彩头。她开心地欢呼了一声,那个男人也笑着赞叹:“厉害。”
“我现在把钱转你!”
“好,你加一下我。”
明明扫付款码就能解决的事情,这个人却要加微信。黎单单心一动,有点脸热。
天呐!灵隐寺求缘真的这么灵吗?她才上香祈祷完,佛祖就给分配对象啦?
“你在这儿啊!害我找了大半天!”抱怨声带着点撒娇的意味,黎单单抬头一看,是一个青春时尚的漂亮妹子。
妹子拽着男人,兴高采烈地说:“走吧,我们去爬飞来峰。”
黎单单默默收起了手机,努力从包里掏摸出一张一块钱的纸币递过去,有些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笑,说了声“谢谢”就走开了。
她觉得自己有点可笑,就像从前在微博上看到的一个段子——“单身久了,有人对你笑一笑都觉得人家是在撩。”
不过,三天之后,黎单单确信——这个男人是在撩她没错了!
在杭州玩够了,黎单单便按照做好的旅行攻略计划转去了乌镇,先转了乌镇东栅,然后来乌镇西栅。谁想居然在一个灯笼铺子里,又遇上了这个男人……和他的女朋友。
“嘿!这么巧!”男人帅气的眉眼间透出惊喜,“一个人来玩的?”
黎单单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扭头指着挂在屋檐下的一盏水墨青山画的纸灯笼问老板:“这个多少钱?”
“二十。”
乖乖,就这么个小玩意儿——景区的物价果然有点高。就在她犹豫的工夫,她听到旁边的男人说:“老板,两个灯笼,钱微信都付好了。”
“给你,”男人把她看中的那个灯笼递到她眼前,语气有点故作坦然,“这个灯不错,挺漂亮的,配你。”
黎单单惊愕,抬眼迅速逡巡了周遭,发现男人的女朋友手里也正拎着一个灯笼,在铺子外面的走马灯边上笑容灿烂地玩自拍。
她顿时觉得心里“噌噌”冒出一团火——渣男!有女朋友还敢来撩她!刚开始真是瞎了眼才会觉得这种人是理想型!
“我不要。”黎单单毫不客气,嘴角一撇,勾出个嘲讽的笑,“你自己留着吧。”
乌镇西栅的夜景实在美妙,两岸的房舍灯光氤氲迷离,倒映在粼粼的水面上,当真是波光流动,斑斓多彩。
黎单单坐了一回小舟游船,赏了赏美景,就把之前发生的那点子不愉快抛诸脑后了。
路过西栅书场,青砖墙上挂着的告示牌说,里面邀了名家表演评弹。
她好奇地踏进去,场内人满为患,座无虚席,有个白发苍苍、穿着一领斜襟蓝灰长袍的老先生,坐在正中的台上,拨弄着三弦,唱一支极有味道的曲儿。
黎单单索性挤到最前面去,和一些游客一样,直接蹲着聆听。
她仰头,眼中映入一张新近熟悉的脸——又是那个男人!
她简直想呵呵了,这到底是怎样的缘分?
男人站了起来,将长条凳的一半位置让出,而凳子的另一边,则坐着他那靓丽的女朋友。
女孩子发现动静,只是不在意地瞥了一眼,又扭头继续专心举着手机对准台上录制小视频。
黎单单真想大声告诉这女孩:姑娘,可长点心吧!你男票可是个有劈腿倾向的渣渣诶!
但萍水相逢,又无凭无据,她只能冷冷地摆手拒绝,“谢谢,不用了。”然后麻溜儿地挪到离男人远远的边上去。
散场后,黎单单又略逛了逛就回旅馆,准备早早洗漱就睡,养足了精神头明天再玩。
谁想她刚放了包,换了拖鞋,外面就传来“笃笃笃”三下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黎单单订的是经济四人间,其他人都不在,她下意识以为是哪个同住的游客忘了带房卡进不来,因此毫无防备地把门扭开——
又——又——又是那个男人!
他在跟踪她?大晚上的,他想干什么?!
黎单单的心突突跳得飞快,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住了一般,偏在这时,敲门声又“笃笃笃”地叩响……
“开个门,你的水杯落在书场了,我来还你——”
水杯?她颤抖着手翻了翻,水杯的确不见了。
但她并没有松口气,也不打算开门。这男人形迹可疑,谁知道是不是要借机图谋不轨?
黎单单没有应声,过了会儿,门外再次传来那个男人有点失落的声音:“水杯放在门口了,你记得拿……”
黎单单依旧不敢做声,一直等到同住的游客回来,她才放心地把水杯取了回来。
好在黎单单从来是个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的姑娘,她没吓得睡不着觉,反倒是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正当黎单单穿行在古老的悠长巷弄之中,享受乌镇西栅清晨游客稀少的幽寂时,忽然瞥见前边临河的水榭上,那个男人正在给他女朋友拍照片。
黎单单顿时头皮发麻——见鬼了,还真是阴魂不散!
她低了头,加快了步子准备远离,不想却被人叫住:“哇!汉服小姐姐!”
女孩子两步并一步地蹦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激动道:“小姐姐这身汉服好漂亮!我也很喜欢汉服,可惜家里不让买。”
黎单单今天穿的是她压箱底很久的一套汉服。
闪光丝的白色肩绣水草褙子,红鲤戏莲的宋抹,下面搭着一条极清新的浅碧色渐变百蝶穿花裙,配一双平底绣花鞋,梅花银簪绾起一半发,底下另一半发编作一条辫子垂在脑后,系了一条红色瑞鹤发带,倒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古典美人儿。
那个男人没有过来,依然站在水榭上,似乎往这边望了望,又仿佛只是在欣赏风景。
“小姐姐的汉服是哪家买的?”
“小姐姐的发型是自己梳的吗?好棒啊!”
“小姐姐什么时候入的汉服坑?”
……
这个女孩子问题很多,又自来熟得很,偏偏黎单单不觉得讨厌,反而觉得可爱又有趣。
“啊!小姐姐我们合个照呗?让我哥给我们拍,他的拍照技术很不错的!”
“你——哥?”
“嗯,就那个,我亲哥。”妹子往水榭上一指,“白飞宇!快过来!”
“白色的白,飞机的飞,宇宙的宇。”妹子笑眯眯地介绍,“我叫白飞飞,就《武林外史》电视剧里的那个名字。”
哈???
黎单单傻眼了,这是什么狗血剧情发展?原来是自己搞错了!错怪了好人!
白飞宇走了过来,先将目光落在黎单单身上。而黎单单愣愣地抬头,四目相对,她只觉得尴尬得快要窒息。
目光仅停留一秒,他像是忽略了黎单单的存在似的,只含笑问白飞飞:“叫我干吗?”
白飞飞亲热地拉过黎单单,“我刚认识的小姐姐,你看小姐姐的汉服穿起来多漂亮。你给我们拍个照,我要拿回去给妈看,谁说汉服没有人穿出来的?”
“叫我名字就行,”黎单单有点僵硬地咧了咧嘴,“黎单单,黎明的黎,单身……的单。”
她说完,感觉白飞宇似乎又瞧了她一眼。心虚,尴尬,羞惭,内疚……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她霎时间便烧红了脸。
黎单单立马抬手使劲扇了扇,又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呵呵干笑了两声,“太热了,太热了,我们换个凉快点的地方拍照吧。”
白飞飞是个热情健谈的女孩子,再加上黎单单有意无意的打听,在各种凹造型拍照的过程中,她便将这兄妹两人的情况了解得七七八八了。
原来白飞飞刚高考完,前两天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了,白飞宇才调休带她出来毕业旅行。
白飞飞今年十八,白飞宇比她大八岁,二十六,那么——也就比黎单单大一岁。家在邻省,做外贸翻译的,单身,未婚。
黎单单有点欲哭无泪——叫你脑洞大!叫你瞎七八乱想!叫你把人家的好意踹地上!
瞅着白飞宇冷淡的模样——现在挽回还来得及吗?总不能腆着脸去跟人家解释:对不起我原以为你是个渣男!
难过,心塞。
拍完照片,白飞飞就拿着手机要加黎单单微信,“单单姐,照片我晚上传给你。”
“好的,”她试探着问,“刚才看到你哥用他的手机也拍了几张,要不也加一下,可以直接把照片发给我……”
白飞宇只说了个“行”字,就点出个人微信二维码,让黎单单添加。他的面容神色波澜不起,看不出是什么心思情绪。
白飞宇的微信头像是乔丹投篮照——黎单单对他的好感又多了点,她一向觉得会打球的男人有魅力。
靠窗的位子,窗外就是潋滟的碧波与横斜的枝桠。盛夏的阳光亮晃晃地投在扇形的老银杏树叶上,又映在玻璃窗片上,白墙青瓦,风光甚好。而这个有缘极了的男人就坐在她对面,他认真看菜单的样子,眉眼有几分莫名的温柔。
黎单单咳了一声,鼓起勇气,硬着头皮,有些讪讪地笑了笑,“那个,白飞宇,昨天晚上……谢谢你啊。”
餐桌上摆着一个插满干花的陶艺罐子,她低头摆弄,弱弱地解释:“我后来洗澡去了,所以没给你开门,不好意思哈。”
黎单单知道自己这个说辞实在经不起推敲,可有个借口总比没有好。
白飞宇垂下眼睑,他想起昨晚自己捧着个水杯,又犹豫又忐忑,傻帽一样不知不觉就一路跟着人到了旅馆的情形。他不知道,明明初见时还笑脸相对的姑娘,为什么再遇时,却像长了刺一样,冷言冷语,莫名地憎恶自己?
“没什么,你哥昨天在书场捡了我的水杯,然后还了。”
“哇,原来我昨晚怂恿白飞宇追上去还杯子的人就是单单姐啊!”白飞飞“啧啧”了两声,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拍着桌子感叹道,“有缘呐!有缘呐!”
黎单单被闹了个大红脸,她偷偷用眼角瞥白飞宇,却仿佛心有灵犀似的,对上他的抬眸一笑。她一慌,脸更红了,干脆把桌上的干花连同陶罐一块儿捧了起来,挡住脸,假模假样地欣赏。
“不客气,”白飞宇终于开口,他的声音让人如沐春风,“昨天……也是我欠考虑,太冒失了点。”
现在回想,他一个成年男人,大晚上跟到单身姑娘的住宿处,难免叫人误会,吃个闭门羹也是正常的。
黎单单则松了口气,之前的乌龙,总算是揭过去了。
一般来说,以环境取胜的餐厅,菜品便要逊色许多。比如其中的一道八宝合珍,简直又难吃又贵。但三个人谈笑风生,白飞飞烂漫活泼,白飞宇也意外地有些幽默风趣,黎单单觉得这顿午餐相当愉快,愉快到分别时,她希望时光能暂且停留。
“单单姐,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去玩吗?”白飞飞言辞恳切,目露不舍。
“东栅……我去过了啊,而且我下午就要坐车回家了。”黎单单也笑得有点勉强落寞,“你们好好去玩吧,祝你们玩得愉快。我们以后——有缘再见。”
“那我们以后微信上常联系!单单姐可不要忘了我们哦!”
“不会的不会的,”黎单单捏了一下白飞飞的脸,“像你这么可爱的妹子,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呀!”
她也看了白飞宇一眼,到底没勇气说出同样的话。
“再见!”
“再见,单单姐!”
白飞宇盯着黎单单,欲言又止,但最后也只是露出他一贯爽朗的笑容道:“再见。”
……
黎单单在收拾行李,准备赶在十二点前退房。她旅行前就已经订好了往返的高铁票,今天下午三点的车。
她还没来得及去摸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就又“噔噔蹬”送了一条消息进来。
亮屏暗下去之前,她只来得及认清那个头像:乔丹英姿飒爽的扣篮照。
黎单单的心跳骤然加快,她有些手抖地解锁,点开带红色标记的微信头像,信息框里,是两句没有带标点、没有带表情的话——
我们明天出发去云南
约吗
最先涌上心头的居然不是惊讶也不是欢喜,而是告别时自己说的“有缘再见”——“有缘再见”个鬼啊!茫茫人海,游客如织,他们能一遇再遇,已是天大的缘分,哪里还能“有缘再见”呢?
枉她祈求天赐良缘,却不懂得惜缘留缘……倒是白飞宇先迈出了这一步。
约吗?
黎单单对着手机,一个人傻笑了半天后,才郑重地打下一字,一样的风格,不带标点不带表情——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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