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孩子走丢了，醒来满脸都是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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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见孩子走丢了，
醒来满脸都是泪。
文/晏凌羊
1
有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自己开着车，带着孩子走在污水横流、狭窄逼仄的街巷。我把车停到某个大排档吃饭，随后发现车胎坏了，要去补胎。修车的地方有点远、噪音大，我把女儿寄放在跟我一同在大排档吃饭的亲戚那里。等修完车，我再去大排档，却发现亲戚在街边购物，而我女儿不见了。
我问亲戚，我女儿去哪儿了？她这才如梦初醒地说，不知道啊，刚才还在这里的。
接着，我就在梦里面开始了寻找女儿的历程，非常的急切，非常的害怕，非常的百爪挠心，像是疯了一样。
大概是身体承受不住梦境里那么大的精神压力，我突然惊醒，第一反应就是伸手摸女儿在哪儿，摸到她以后，心总算定下来了。
随后，我发现自己满脸的汗和泪。
对一个爱孩子的母亲而言，“与孩子分离”恐怕是比海啸、地震、癌症更加大的灾难。对这种“顶级灾难”的恐惧若是作用于潜意识，就会形成恐怖的梦境。
时不时做点这样的梦也挺好，在梦境里预演过一遍“孩子丢了”的情节，感知过那种丢了孩子后急切惊恐、无法自处的情绪，醒来后我们会更懂得珍惜。
有一回，我带着女儿去停车场，走到电梯间再回头看停车位，才发现车停得不大好，可能会妨碍到别人。
电梯间离停车位，也就五六米，我本想留孩子在原地，自己一个人去挪车，反正用时估计也就一两分钟，但脑子里猛然飘过陈可辛电影《亲爱的》里丢孩子的情形，心里一紧，于是，我把孩子抱起来，放进车里坐好以后再挪车。
我相信很多爸妈带孩子外出时，都会有这样的经历：某个时刻，你想偷偷懒，让孩子离开自己视线一两分钟，但一想到这可能会导致“丢孩子”的风险。哪怕发生这种风险的几率只有万分之一，但你光想象一下那个场面就觉得头皮发麻，所以，宁肯自己累一点、麻烦一点，也要坚持把孩子带在身边。
我不是为了孩子而活的那种母亲，但孩子真的会让我更爱惜自己、爱惜这个世界，也能让我产生更大更强的拼搏力和承受力。如果孩子没了，我真的也会觉得自己活着、奋斗着都没意思了。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你明明不是为孩子而活的，但孩子对你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甚至比你的生命更重要。
你没法忍受早早地与TA分离，所以，害怕孩子出事，也害怕自己出事。
年轻时候那会儿，随时可以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头天还感冒鼻塞呢，第二天就跑到了拉萨。当妈以后，去哪儿游玩都是前怕狼后怕虎，每次坐飞机都会想想保险买够了没有。
2
当了妈之后，我还有另外一种比较奇怪的感受：生活里多个孩子好疲累啊，但如果没个孩子，奋斗的动力也减弱一大半，人就容易变懒散，而且生活中的乐趣可能也会少一大半。
这真是大实话。
以前感觉还好，但是自从我“辞职创业”撞上“逗号（我女儿名字）上一年级”后，我就感觉时间严重不够用了。
白天，我忙着处理工作；晚上陪逗号复习功课、辅导作业，一般要花费两个小时左右。等她洗漱完毕、上床睡着，已是夜里十点半。
每天，我都要等到逗号睡着以后才爬到电脑前码字，等写完差不多已是凌晨一点。
这样一来，我每天的日程都安排得满满当当的，几乎抽不出什么时间去锻炼、逛街、看综艺节目、追剧、看电影。单身时我每年出去旅行好几次，现在旅行则变成一种奢侈。忙起来的时候，我连牙膏、卫生巾都是网购的，因为我自己没空去超市买日用品，甚至都没空交代父亲帮我代买。
有一个周，我工作负荷无比大，需要出两趟差。出差前一天晚上，我把逗号当天的作业辅导完，再帮她扎好第二天起床都不至于太散乱的辫子，然后才匆匆出门。去到目的地，已是夜里十点半，而去到酒店才发现我竟忘记带睡衣。次日工作完，我又火急火燎往家里赶，总算于晚上九点半前赶回家，将逗号当天的作业给辅导完了。
平常还好，最忙最累是孩子生病的时候，那种疲惫感无法言表。如果孩子的病程稍微长一点，你更是会觉得“如果孩子的病再不好，自己也快倒下了”。
孩子的存在，让我们更容易感受到肩上的重担。单身的时候，“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很少去想什么未来；有了孩子后，却总觉得自己缺钱。孩子本身花钱并不多，但你总是会感觉自己给TA的保障不够多，这种无形的压力罩在你头上，你也因此多了几分奋斗的动力。
当然，带孩子也并不总是幸福的，有时候这会成为一种不想做但不得不做的家务劳动。
我也会带着孩子出差、出门。又是工作又是赶路又是拿行李，体力透支过度，很想安静地坐着躺着休息一阵，但若是遇上孩子当时精力充沛，那真是一场劫难。每每此时，我也会想：“这谁家媳妇儿啊，麻烦把她接走吧。”
督促孩子练琴，更是一种修行。
买钢琴之前（逗号要求买的），我想象中的画面是：逗号（我女儿小名）穿着白纱裙，手指翻飞，一曲钢琴曲如行云流水般被弹奏出来，我脸上露出老母亲般慈祥而欣慰的笑容。
买钢琴之后，家里的场景通常是这样的：我穿着睡衣叉着腰，对眼角堆着眼屎的逗号怒目而视，以河东狮吼之势要求她去练一会儿琴，而她极不情愿地爬到钢琴前，趁我不注意邦邦邦乱弹一通。现在，因为我几乎没空陪练，家里的钢琴盖上已经积灰尘了。
孩子过了三岁后，“可爱度”在递减。我的耐心也随着她的叛逆心，慢慢减少。我修养不大好，时不时也会对她来一次河东狮吼…….我甚至说过“六岁孩子只有在睡着后，才能让你产生亲吻她的冲动”之类的话。
如果你回到家里，看到刚刚收拾整洁的家里，又是满屋子的玩具……如果你不停督促她去做作业，听她回答得好好的，就先去忙活别的事儿，隔了半个小时再去看她，却发现她还坐在桌子前削铅笔、照镜子，作业一页没写…….如果孩子起床、洗漱、吃早餐的时间本身就很紧张，她还在那里磨蹭，对着镜子挤眉弄眼扮鬼脸，迟迟不肯从洗手间出来…..如果你费尽口舌给她讲解一个知识点，却发现她脑子里想的是“《冰雪奇缘》里艾莎到了雪山上，到底需不需要盖厚被子”…….你真的很容易抓狂，甚至想把这个兔崽子给塞回肚子里去。
3
当妈到底是种什么感觉呢？确实很累很苦很烦。
但是，甜起来的时候，也是真甜。
当了妈之后，跟闺蜜的聚会越来越少。每个人都越来越忙，真要聚也是很难尽兴。以前大家聚在一起，还可以聊天聊个通宵，现在过了晚上九点就开始想家里那个小兔崽子，然后就心不在焉，只想早点回家。
有一回，我跟远道而来的朋友聚了聚，回家已经比较晚了，发现逗号还没睡着。我洗漱完毕，她跑过来找我，很委屈地流了两滴眼泪，说很想我，我的心瞬间就融化了。
那天，逗号说：“妈妈、我可以跟你睡吗？我每天都想和你睡。不管你骂我还是打我，我都喜欢你，我都爱你。”
话说这孩子当真不记仇。
如果在涉及到保护自己生命安全、教养等方面，她犯了错，我对她的态度会非常严厉，但她从来没记恨过我。往往是前一秒钟我刚吼了她，她被我吼得掉眼泪，后一秒钟她又像只小狗一样，嬉皮笑脸地把她的脸贴到我脸上，嘴里还说：“妈妈，我知道你是爱我的。”
伏在我身上的时候，逗号最喜欢跟我说些肉麻的情话。她说：“妈妈，就这样抱着你的时候，我感觉玩具都不见了，什么事情都没了。”
有天晚上睡前，我给她讲的故事是这样：小时候换牙的时候，我听大人说，掉了的上牙要扔沟里，下牙要扔屋顶上，新牙才会长出来，如果扔错方向了，新牙齿就会倒长。有一次，我把掉了的下牙扔到屋顶上，可那颗牙齿顺着屋檐掉下来了，再也找不到了。一想到以后牙齿会倒长，我就吓得哇哇大哭……
逗号说：“大人是骗你的吗？”
我说：“是啊。”
逗号回答：“妈妈，他们骗你，但我是永远永远不会骗你的。”
啊，那一刻我心里觉得好暖。
还有一回，逗号跟我说：“外婆让我骂一下你，老是把我的白裙子扔进洗衣机里洗而不是手洗。”
我问：“啊？你要骂我？”
逗号回答：“可是我一看到你就舍不得骂了，所以就说你一下就好了。”
唔，听到这话，我感觉像是喝了一大罐蜜糖。
逗号：妈妈，你怀着我的时候，是不是就希望生个女儿，很担心自己会生个男孩出来？
我：呃......是的。
逗号：那等你把我生出来，一看我是个女孩，就高兴得跳起舞来了么？
我：呃，刚生完孩子只能躺着，没法跳舞。
逗号：你在床上躺了三天以后，想起你自己生了个女儿，就高兴得跳舞了吗？
我：好吧。是的。
对于自己的性别，她从来都是充满自豪感，大概这也跟我平常对她的引导有关。
我跟逗号讲我小时候的故事，说我上小学时根本没人辅导我作业，外公外婆当时也很忙，没空管我，脾气急了还打我骂我……逗号忽然抱紧我说：“妈妈你小时候好可怜，你是从那时候就发誓长大了要做一个好妈妈的吗？”
我心想，我到底是不是个好妈妈很难说，但你的确比我良善啊。
我的本意是想告诉她，人要善良，但也要学会保护自己。别人故意伤害你，你有了刺，就可以回击，保护自己。
岂料这家伙不按常理出牌，她看了一个关于小刺猬的故事后，深受启发，然后很认真地回答我：“小刺猬长刺，是为了方便帮别人拿东西。别人拿不动的东西，比如水果、青菜什么的，可以戳到它的刺上，这样它就能帮助别人了。”
至于像“台风天鸟儿和蝴蝶躲去哪儿”“小区的树被修剪枝丫后鸟窝里的鸟宝宝怎么办”之类的问题，更是问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不过，在孩子身上，我自己也的确学到很多东西。
某个周末，逗号她爸按惯例已经在楼下等了，她满屋子找她要送给爸爸的礼物：一张小小的、画给爸爸的画。我说你爸还要出差，没那么多时间等你，你不要找了，或者马上重新画一个吧。她说不行，急得要哭，后来总算找着了。
我当时就在想，对于大人而言很微不足道的事情，对她们而言可能很重要。大人觉得很重要的事，比如赚钱，对孩子而言却不及某一刻和父母相拥的温暖。
所谓养育孩子，大概就是这样一个过程：通过他们，我们回忆起自己也曾经孩童过，可能没被看见过、满足过，所以愿意尽自己一切所能给孩子们最好的、最暖的，这个过程其实也像是在补偿曾经的自己。
我们进一步学会了换位思考、将心比心，尝试用孩子的视角、以孩子的价值坐标作为标尺去看待成长这一过程，最终自身也得到了成长。
4
逗号还说过很多有意思的话，它们像珍珠一样点缀过我枯燥、忙累的生活。
逗号三岁以前，我涂个唇膏、换件衣服，她会跟上来说：“妈妈，你好美”。
我把头上的白头发揪下来跟她说：“妈妈老啦”。
她会接上：“妈妈不老，还很年轻”。
我把眼镜脱掉，瞪着她说：“你还要玩手机吗？你看妈妈的眼睛就是玩手机玩坏的，现在只能戴眼镜了。你看妈妈戴眼镜丑不丑？”
她会回答：“不丑”。
现在？她大概是开始形成自己的审美了，净说些大实话。
比如说，我让我爸帮我拍几张照，但没有一张满意的。我转过头就向逗号吐槽，寻求她的心理支持。我说：“外公把我拍太丑了，每一张都很丑，还胖。拍了几百张，没一张能用的。”
结果，逗号来了一句：“是你本来就丑，还胖。”
我真是气得一口老血要喷出来。
她说她最喜欢的水果是木瓜，大喜欢的是樱桃，大中喜欢的是石榴，中喜欢的是雪桃，小喜欢的是草莓。
我跟她玩“动宾词”造词游戏，我能说出的无非是些小猫钓鱼、小狗追蝴蝶、小兔子照镜子之类稀松平常的、别人说过的词，她却可以说出什么“蚂蚁砍树”“小猪飞天”“小鱼化妆”“小蛇擦汗”之类在我看来比较匪夷所思的组合词。
再比如，她用的一些量词，也很有意思。汗水堆在锁骨里面，她说“一窝汗”。向我表达爱意，她说“一眼你”。还说过“一只房子”“一脸爱”“一抱画”“一桶狗”之类的词。
前段时间，逗号跟我说：“妈妈，我的名字太土了，我想改一个。大名哦，不是小名。”
我问：“你想改成什么？”
逗号回答：“丫向！”
我问：“哪个丫，哪个向？”
我：“哈哈哈哈哈哈！”
逗号：“你不要再笑了！我再改一个，我叫丫鬟，还有五妞！
现在，她已经上小学了，一想到以后老师会教她规范用词，以后她说话可能越来越严谨但也越来越无趣，我还是感到有些失落呢。
平时逗号老在我跟前晃，我嫌她烦；真分开几天，我又开始想她。有段时间，她去舅舅家住了一个星期，我愣是没把她穿过的衣服扔洗衣机里洗，而是就那么放着。想她的时候，就拿起她衣服闻闻她的汗味儿。
你看，人生真是“处处是悖论”。
当妈之后，你会很累，但也会更有奋斗动力；你的骨头会很硬很硬，心肠会很软很软。你什么都不惧怕，又什么都怕。你希望孩子快点长大，又希望时间过得慢一些。
你常常觉得人生苦短，而孩子是糖。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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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碎碎念：
今天的文章，是在地铁上发出的。刚下飞机，我选了最便捷的地铁回家，为了赶时间，在地铁上打开手提电脑工作。现在每天都是忙得三头六臂的，几乎没一丝一毫空闲。周末，我又要飞外地，不过这次是带着逗号。最后，放一张逗号穿纳西演出服的照片吧，向各位小姐姐、小哥哥问好啦。谢谢阅读，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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