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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医生,职业性不育

2018-12-01 05:22:13 来源:真实故事在线 阅读:载入中…

我是医生,职业性不育

  明明知道做铅衣人可能会不育,我却别无它法。

  一

  我叫王志鹏,是江苏省一家医院心血管介入诊疗中心的副主任。我每天的工作,就是躲避在导管介入室内,不停地为病人进行着导管介入手术,所有的谈话和告知,都由我的助手跟病人接触完成。除非很复杂特别情况,我才会戴着双层口罩出现在病人面前,进行必要的查房和指示

  别人都说我很酷,只有我知道自己有多苦,受过多少罪。

  我出生在一个让我自尊心异常受挫的家庭,生我那年,父亲已年近五旬。他爱喝酒,脾气暴躁,已打跑了两任妻子我的母亲是第三任,患有癫痫,经常发作。从我记事起,家里的活只要我能干的,我就得强打起精神干。

  由于长期营养不良,加上过重的体力劳动导致睡眠不足,我在一次洗碗时,一头栽进了刚烧开的热水锅里。虽然送医即时,可我的左脸还是烫伤严重面相可怕,瘢痕组织特别明显

  左脸的丑陋让我没多少朋友,我把心思专注在学业上,立志要当一名医生。都说学医是最累的专业,确实!大学五年,我一头扎进医学海洋里,昏天暗地的学习。每天的伙食控制到了最低,一袋500克的面条煮了,放点酱油就能撑过两天。偶尔去外面吃饭,点一个三块钱的土豆丝,我能吃人家一盆米饭

  凭着奖学金助学贷款勤工俭学,2005年,我顺利完成了学业。我的班主任极力推荐我继续读研,因为以我的成绩,可以享受唯一的保送名额。我婉拒了,助学贷款、母亲的药钱,妹妹要上技术学校,哪儿都需要钱。

  最后,我进了江苏省的一家二甲医院当医生。按规定,新入院的医生是需要在科室进行两年轮转的。我的第一个科室是妇产科,还没呆一周,就接到了三例投诉,主要原因是我的相貌吓人

  有个病人甚至当着众人的面,毫无顾忌地跟所有人讲:“这是什么破医院?医生长那样是来吓人的吗?我们是来生孩子的,图个好彩头,需要一个好心情,不是来看怪物的!”

  妇产科和医务科长再三道歉,看着我欲言又止,我羞愧地低下头。

  恰在此时,医院放射科准备开导管介入,主要方向是心血管,但放射科医生是没有资质做导管介入的,有执业医师证的临床医生是最合适人选,不需要大型医疗器械上岗证,只要经过三个月的介入进修就可以上岗。

  然而,因为导管介入会接触很多辐射容易造成基因突变和不孕不育,且是不可逆的。所以收入虽高,但就是缺人。没有哪个临床医生拿自己的健康和后半生开玩笑,愿意选择这个科室。

  考虑到各种债务缠身,我向医务科提出了申请,并以最快的速度办理了进修手续。进修时,介入科的主任看到年轻的我,吃了一惊。他劝我,人生很长,我没有生育过,最好三思。何况,那时介入是正在兴起学科,很多地方并不规范,尤其是防护这一块,意识设备都跟不上。

  这一点,很多人应该有体会,退回十几年,陪人去放射科做检查,估计没人提醒你防辐射,顶多科室的门上用醒目的字写着:当心电离辐射。至于二甲以下的医院,管理的就更加不规范了。

  我哪里还顾得上这些,毅然投身到介入科。

  二

  拿到进修证明后,我便回到医院开展介入手术。第一个接收的是一名左下肢动脉狭窄的病人,我是主刀,另外一名高年资的医师是我的助手。尽管从病人的角度来说,股动脉更合适,但因为进修时带我的人习惯桡动脉,我选择了桡动脉入口。

  手术的时候,虽然我在解剖上摸了无数次血管,进修时也看过师傅做,但毕竟学习时间短,我还没来得及尝试个人站到主刀位置,以致完全是蒙的。在导丝进入一刹那,我完全断片,直接刺穿了桡动脉。动脉出血的速度异常快,很快,病人皮下血肿。幸好当时为了安全起见,请了上级医院的教授坐镇,手术得以继续顺利进行。

  病人吃了很多苦,出现了前臂筋膜综合征,并投诉到医院,要求索赔。我自知学艺不精,深表抱歉,愿意自掏腰包解决这件事情

  ldquo;小伙子,我也不是想讹你。我想你能换位考虑一下我的感受。这次,你就当交学费希望以后你能引以为戒!哪天,你学精了,我还来找你!”说完,病人用力抱了一下我。

  我有点愕然,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这样抱过我。那有力臂膀传递的是温暖和力量,是我一路风雨阴霾笼罩日子里的一道光。

  很显然,想要技术精进,必须要有经验,要实践够多,这样才能赚钱,才能养家。从这一天开始,我彻底放开了一切杂念,什么健康,什么生育!没有技术没有钱,健康有什么用?生孩子有什么用?生了孩子将来还不是一样得不到好的教育,沦为最底层

  物理有个由量变到质变原理,做介入也一样,没有一定的经验,根本谈不上水平。为了提高技术,为了多赚钱,我开始24小时呆在介入室里,只要有病人,别人不肯做的我做。别家医院不肯收,我去临床科室做医生的思想工作,收进来我做。

  做介入的过程中,需要放射设备的C形臂旋转及对比应用成像,操作者需要长期暴露在辐射环境中,职业风险可想而知。所以,作为操作者,必须穿上防护服。

  但那些防护服太沉了,还遮挡视线,几十斤重的东西加在身上,我这只有一米六五的个头举步维艰,更别说能够灵活操作了。另外,有时候还有通过急诊绿色通道送来的病人,很急、非常急、危及生命,必须争分夺秒,我又不可能24小时穿着那么重的衣服。往往病人到了,我清洗完双手后快速穿衣,为了方便,也只能穿防护衣。至于铅内裤、铅围脖、帽子等等,根本来不及套。

  即使这样,仍有病人家属理解,还包括我的同事变为家属的情况。他们仗着自己是医院职工,可以自由进入工作室。所以,遇到他们心情不好的时候,看我在那里穿防护服的动作比较慢,就隔着导管室的门骂骂咧咧,救人要紧还是穿防护衣服要紧?看你是熟人才找你,这么磨磨叽叽,难怪没有人喜欢你

  我只能充耳不闻。为了能够看清血管走向,不至于让病人出现二次伤害,大部分时间我都一直踩着机器接受的辐射量是常人的几十倍不止。

  三

  不久,医院领导和放射科主任被上级主管部门问责,并要求单位作出整改,原因是我所佩戴的辐射剂量牌超标。

  领导找我谈话,要么离开介入室,要么控制手术量。这两个条件我都无法接受,我已经离开基础临床太多年了,执业范围也锁定在介入室,离开后我根本就寸步难行。另外,我真的很缺钱。

  为了不给领导添麻烦,我只好把辐射剂量牌扔到了值班的休息室,这样,计量的辐射量就在正常范围内。

  介入做得多了,自然就能熟能生巧圈子就那么大,很快,我就小有名气,收入也开始成倍向上翻。

  就在此时,我的身体开始出现不适,尤其是双脚和双手,挨到哪里都疼,只有躺着。我感觉末梢神经炎,动用了自己所有的关系,甚至托了我大学的老师帮忙,都没有查出病因

  最难受的还是下地。脚一落地,就像踩在无数的针和烧红的烙铁上面,那种钻心的疼痛,想来都特别害怕。我觉得自己得了不治之症,被迫休养了半年之久,每天用中药浸泡四肢,吃一些补充维生素能量药物

  后来,一起进修的一位哥们告诉我,他也有过这种症状,不排除是辐射的影响,因为目前还没有发现报道,所以也不敢轻易结论

  病情逐渐好转后,考虑到一个人太孤单,经人介绍,我与护士王小娟相识。她没有嫌弃我的脸和职业,反而对我体贴有加。我总算体会到了被爱的滋味,虽然她的家庭负累也很重,但我俩还是结了婚。

  为了给小娟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家,我又开始拼命工作起来。每天连台手术,多的时候一天十几台,渴了就喝杯牛奶,饿了就趁换台的空当,吃口面包。我还创下了36小时没有睡觉的纪录,手术完之后,我直接晕倒在导管室。

  最难熬的是炎热夏天。铅衣穿在身上,密不透气,虽然有空调,但一台手术做下来还是会出很多汗,满身的汗馊味。为了节约时间,我连冲凉都省了,换衣物是最快的解决方式。在这样高密度的手术量下,加上存款,我很快就实现买房梦想

  正当踌躇满志地要孩子时,我的身体再次向我发出警报原本还算健康的我,总是莫名其妙心慌,出冷汗,经常感冒,手脚发抖。我做了一次全面的体检,发现白细胞很低,难怪动不动就感冒。同时,病理切片还显示,我得了甲状腺癌。

  那一刻,我感觉天要塌了,命运怎么总是不肯放过我?!

  哭过恨过之后,我还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我去做了甲状腺切除术,并终身服用甲状腺素片。只是厄运接踵而至,正在我躺在床上无比惆怅的时候,妹妹那边传来一个噩耗,父亲脑溢血突然去世,母亲受到刺激,再一次引发癫痫,这回直接摔断了股骨。

  我欲哭无泪,只能告诉自己,一定不能倒下。虽然我现在的收入已经很高了,但我还是很缺钱。我发现自己的收入远远无法满足不断发生的各种境况,身边的一切仿佛都是无底洞,永远在张着血盆大口向我要钱。

  所以,我在床上休息了三天,颈部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便又重返岗位

  四

  回到岗位的我,发现预约的病人数量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排期超过半年。

  其中,有一位心绞痛的病人,我觉得并不适合做介入放支架。病人是冠脉左下支狭窄,但狭窄程度只有40%,距离需要放支架的指标70%还有一定的距离。且支架无论进口还是国产,全都万元起步,病人又是农民负担会很重。这个钱我不想赚,这是良心债。

  我喜欢钱,也缺钱,但我更愿意自己的钱取之有道。我跟值班的师兄讲了理由,被他狠狠批了一顿:“有钱都不知道赚,你是傻子吗?难怪干了这么多年,还是一套房!”

  病人也很不理解我,觉得我是耍大牌,觉得我不愿意做手术是因为钱没有给到位,他甚至让女儿红包给我。我好说歹说,磨破了嘴皮子,他才算勉强同意先照我说的试试

  除了这些,也有更窝火的事情。

  冬春季节,一般是心血疾病的高发时节。那天晚上,一位40岁的中年男人急诊送过来,造影一看,他的一条冠脉已经塞了,如果不及时放支架,很可能造成心肌面积梗死,甚至死亡,后果不堪设想

  但任何手术都是有风险的,需要家属签字,否则责任就得我们背着。另外,当时的意外医疗保险还没有被很多人接受,大多数人也不愿意多花几十几百买这个,觉得医生做手术成功理所当然的事情,否则就是技术问题,是态度责任心问题。

  因为病人的家属不在身边,我给病人的两个兄长和两个姐姐电话,他们听说之后,只是简单地说再考虑一下,就把我的电话挂了。我来回拨了几个,每个人的反应都很平淡,觉得好好的一个人,不可能那么严重,医生都是危言耸听

  打到最后一个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对这种病人来说,时间就是生命,根本耗不起。我说话的语气开始变得急躁,病人家属更来气了,直接对着我的手机大骂:“没完了是吗?你他妈不就是一个有执照的杀人犯吗?告诉你,我弟弟好好的,啥事儿没有!他要是有一点闪失,我捅死你全家。”

  我一下子懵了,放下电话的时候浑身颤抖,职业生涯这么久,从来没有哪个病人这么直白地骂过我。我在想,我这么做究竟值不值得?我是不够高尚,可我也是凡人,我也有尊严

  因为病人家属迟迟不肯表态,院领导也不敢贸然做决定。最终,病人没有抢救过来。家属却丝毫不管这些,纠集了一群人,把介入室围了起来,一个管事儿的人,薅着我的衣领,就把我给拽到了地上,让我给死去的病人磕头、道歉。

  他们扯掉了我的铅衣和口罩。我的脸部双臂一下子就展现在了大众面前。所有人刹那间惊呆了,长时间的辐射和刚才的撕扯,我脸上混着血迹疤痕愈发恐怖手指关节手腕都是大大小小的增生硬块,以及泛着银屑光泽的放射性皮炎,触目惊心

  其中,一位病人家属是我的同僚,在他的劝解下,家属们这才纷纷离场。

  五

  结婚后,王小娟一直很想要个小孩,我也努力了多次。她也曾经怀孕三次,每次都小心翼翼,呵护备至。可惜的是,每次都是在怀孕不到三个月的时候就自动流掉了。

  我特别伤心,借着出差,偷偷去了生殖专科医院做了检查,诊断结果精子发生变异,终生不育。

  我愧对王小娟,跟她说了实话,想让她领养一个孩子。王小娟无法接受,她说就想要一个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她说:“那么多搞介入的医生和护士,不都是有孩子的?这说明你本身就有问题,欺骗了我!”

  我百口莫辩,但我也无法接受试管婴儿,或者她跟别的男人生孩子我养。那段时间,我们经常吵架,最后陷入了冷战。为了躲避这种压抑的家庭氛围,我选择了工作,以医院为家。

  有人建议我走职业病,也就是工伤保险这一条路,即使将来王小娟离开我,医院也会按照工伤保险的标准负责我的后半生。

  事实上,这条路并不好走。随着大家自我防护意识的提高和防护产品的升级,医院早在2014年就花巨资引进了先进的医学影像设备(DSA),防护用品也一并进行了更换,甚至上了铅玻璃防护屏,将医务人员接触的辐射量尽量降到最低。

  唯一的办法是,我人为地把工作时携带的辐射剂量牌的剂量调高。没想到,科室再次发生了一件事,所有的相关人员,包括院长差点被一起办了。

  那天,被疾控中心收回的一位同事的辐射剂量牌严重超标,达到了1100mSv。疾控中心反馈这个消息的时候,据说院长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后来医院召开紧急会议,大家左思右想,觉得不可思议,除非这个牌子被人拿到了放射源下,否则,有铅隔离墙,有防护衣,还有防护屏,怎么可能达到这么高的水平?

  行政处罚下来之前,医院已经做好了行政复议。相关领导找当事人和介入科室的人员谈话,给当事人做全身检查,同时将他牌子的历史数据导出,一旦核实是作假,当事人有可能被调离岗位。

  那位同事害怕了,自己招了,说只是想多休一下放射假而已,没想到剂量超标这么多。

  看来此路不通,我拿着手里的牌子无奈地摇摇头。虽然我真的是职业病,但责任多半在于我自己,是我没有按照规定做好基础防护。

  彼时,医院介入科室也已经在周边具有一定的影响力,加上这些年我积累的丰富临床经验,参加介入的各种年会和专业会议,职称和水平自是水涨船高,被医院聘为介入室的副主任。

  虽然如此,但没有多少人懂得我内心的苦楚。

  2017年初,我需要在医院值班。那天,我做完急诊介入,鬼使神差地回家一趟,却目睹了让我后悔一辈子的场面:王小娟和一个男人在我们的婚床上相拥而眠。

  我没有胆量打骂老婆,我也愤怒,羞耻,可我也知道自己无能。甲状腺癌手术和辐射这么多年,虽然靠药物维持甲状腺激素水平,但因为工作原因,三餐都不敢保障,规律服药更做不到,想起来了才吃一次。所以,我现在是甲减症状,夫妻那方面的能力几乎从我身上被抽走了。

  毫无悬念,王小娟怀孕了,是那个王八蛋的。但即使我做了乌龟,我仍然不想离婚,我舍不得王小娟,还有她曾经给予我的温暖。我想把那种美好的旧时光一直圈在自己身边,这样才觉得自己像个人。

  我知道自己很窝囊,但我更在意王小娟。这么多年相濡以沫的生活,我早就把她当成了我唯一的寄托。可是,王小娟却不这样想。

  六

  2017年7月,我正在导管室做手术,因为王小娟一直闹离婚,我特别烦闷,透支体力工作后,晕倒在介入室。

  我躺在病床上,期盼了三天,都是科室的同事时不时来看我一眼,王小娟却一次都没有出现。我远嫁的妹妹专门请假前来照顾我。

  到了第四天的时候,病房里来看我的人突然多了起来,有的脸还似曾相识。妹妹告诉我,这些来看我的人,是我之前救过的病人,预约不到我的号,了解到我在住院,便自发地来看我。

  看我的病人中,有一位是现在正上大二的凌蓉蓉。

  凌蓉蓉有心脏病,先天性卵圆孔闭合不全。当时,她们家去上海、广州、甚至北京看了很多次,也到三甲医院咨询过,得到的结果都是外科手术,也就是开胸,然后在体外循环下修补卵圆孔。这样的创伤太大了,还影响美观。一个小姑娘,胸口有一条长长的疤痕,想想都可怕。

  后来,凌蓉蓉的父母从熟人那里得知,我是个做介入的狂人,在本地小有名气,就慕名而来。当时,光这姑娘的会诊我就请了五六次,还咨询了上级医院的意见,制定了一个比较安全的方案,并请了上级专家亲临介入室指导,前后两次介入,才成功堵上这个本该闭合的卵圆孔。

  姑娘家人都很通情达理,第一次失败,她们没有指责,相反,她们选择相信我。当然,为了以防万一,以及姑娘家人因为给她看病,家中已经一贫如洗,我自掏腰包给她买了医疗意外保险,这部分费用其实只有几百块钱。但有了这份保障,我做介入时能够完全放开,没有心理负担,第二次手术格外顺利。

  凌蓉蓉最终考了医学专业,在河北某大学就读。她告诉我,毕业之后她打算考介入专业方向的研究生,到时候来我们医院上班,做我的手下。那一瞬间,我很感动,但还是委婉地劝阻了凌蓉蓉。

  虽然现在的设备不断在升级,但单纯依靠物理防护,还是有很多散射的射线被术者吸收。所以,没有生育过的人,我们都不建议他们进介入室。能进的,最好是生育过俩孩的人。毕竟,像我当年那么差钱的人不多,另外,我也不想他们因为钱,像我一样毁了身体,毁了希望。

  这次,我整整休养了半年,妹妹照顾了我一个月之后,不得不返回家中。王小娟再有没来过,我救过的病人却不肯放弃我,总会不时有志愿者前来看望我。

  我徘徊在医院的花坛前,回想这十几年的工作和生活。我每天都处于钻到钱眼儿里张望世界的状态,打仗一样的紧张和忙碌。担心失去,担心贫穷,活在一种不安全的状态中,无法自拔。

  现在,我想通了,我活着的价值、活好的价值也是有的,那就是我还可以救治更多需要救治的人。

  2018年初,我选择了对王小娟放手,也决定给自己好好放个假,然后拿出大部分积蓄,做了几次美容手术,将我脸上伴随了三十几年的疤痕进行修复。虽然看上去仍有些怪异,但和从前相比,简直好太多。我也顺便治疗了我手臂、手指、手腕的增生组织和放射性皮炎。

  现在的我,生活很平静。我自觉减少了手术量,把机会让给需要锻炼和进步的医生。我发现,病人不会因为我手术量减少而责怪我,科室也不会运转不下去,医院也不会名誉受损。

  相反,我在手术中融入了更多的耐心和人情关怀后,病人对我反而赞不绝口。闲下来后,我的精神状态也好了不少,也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为自己活一把了。

  后面的路,我会一直从容地走下去。

  作者 |  王志鹏  职业 医生

  编辑 |  阿蕴  点击联系真故在线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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