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一摆我曾经遭遇过的那些“差生”

　　前几年，一直干团委，负责学生管理。与调皮“差生”打交道比较多，尤其是一些问题学生。因成绩差，而被边缘化。继而成为问题学生，然后学习更差。然后更大的问题，恶性循环。一带二、二带三。这个辍学，那边又产生一个新的。“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我任语文课的七班，亨、龙、勇应该都是我们眼中的“差生”，这些被我们打上标签的孩子，是不是真的一无是处？亨的桀骜、龙的凶猛、勇的邋遢，一度为我们所不喜。毕业前的最后一个元旦，亨和龙来把我拉到教室，勇搂着我的肩膀非要合影，所有的男生和我一起唱起我教他们的第一节课时学的《精忠报国》，时隔三年多，歌词我都记不全了，他们还能一起大声的唱。走出校园以后留下来的才是教育。暑假领导加班整理校园外的杂草，勇停下摩托车，就要帮忙。 无论他们身上有什么劣行，总有些闪光点在他们身上。龙曾对着自己父母、叔伯的批斗会，立下豪言，我自己选择的路，我就是跪着爬也要爬过去——这难道不是一种坚韧的品质？只不过，在他茫然的青春期，目标和方向可能是偏颇的，需要我们校正一下。

　　康——曾一度是高中的“带头大哥”，也是开启我校学生在高中当老大的先河。在他高中毕业n年后，依旧在高中是个人物。人的名，树的影。几年前，曾请我吃过一次闲饭。从家里带了瓶洋酒，在棋山上。康像讲故事一样，讲了他的青春不羁、讲他的斗勇斗狠，讲的很平静，像在讲别人的故事。经过时间的砥砺以后，他们总会有开悟的一天，有长大的一天。当时一块的，还有平（上学时公认的好孩子）。我们上学时眼中的“差生”，步入社会后和优生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更比优生如鱼得水。

　　曹是从新兴路转我我们学校的，说实话他不算是个严格意义的“差生”，因为比较老实，就是因为迷恋网络，学习一落千丈。在我们学校王庆霞老师的培养下，渐渐地学习成绩上来了，以540多分考入凤城高中，明年高考。在高中他曾经对父亲说过自己初中失利的秘辛——cf全省排位第六名。这样的孩子往往是非常聪明的孩子，他们对新鲜事物充满了好奇，一旦投入进去，就会投入很大的精力。但一旦开悟，就是另一番天地。我们缺少的是一个令他觉醒的教育契机。而这个教育契机，并不一定多么壮怀激烈，可能就是我们不经意的一个眼神、一个拍打肩膀的动作、一个表扬、一次促膝长谈、或者一个善意小纸条……

　　这些年我打交道比较多的学生大多是当时教过的一些“差生”。海——卖肉、强——装修、鹏——装空调……他们就这么生活在我们的周围，与我们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有时候与他们交流读书的时光，在他们的记忆中一个是记得老师的体罚，然后找老师报仇。另一个仿佛所有的知识都没有记住，只记得如何调皮、如何学抽烟、跳墙头去洗澡……也就是说，读书的时候我们什么都没有给他们留下，但是现在他们还是要挑选最好的肉卖给我们、装修的时候要给我们打折，还满脸笑容的一口一个老师喊着我们。想一想，心里是不是有些感触。

　　鑫——现在还在监狱里。那是一个初二就辍学的孩子，当时的班主任采取了孤立措施，责令所有的孩子都不要和他说话、不要和他玩。于是，他就辍学了。辍学后，没用了几年，就成长为一方的“霸主”。领着小弟，开着一辆没有顶棚的吉普。后来因为故意伤害，锒铛入狱。我常想，如果没有推那么一把，而是拉了一把呢？

　　凯——因为争夺乒乓球案，持刀威胁同学。然后我警告他，如若再犯，会如何如何处理他。不久，因为打篮球，他与人冲突，磕掉了一颗牙。我问他，你怎么这么老实了。他呲着牙说“我要是再犯了，你不是处理我吗？”我就想，无论如何顽劣的孩子，他们骨子里总有些东西让我们感动。凯因为我几句警告，居然能耐得住性子，让别人把他摔翻，而没有用绝对优势的体能去战斗，这不也是教育的结果。

　　我曾经对这些案例进行过反思，我和他们交流的时候，第一没有丝毫的鄙视或者是人格的侮辱，就是对他们施以棍棒的时候，他们也能感受到棍棒底下的是一种恨铁不成钢，是一种为他们好。这也是他们若干年以后，见了面还能喊一声老师的原因。于是我就想，当我们的教育教学眼里没有了“人”，只剩了“分”，谁还会记得我们？在市里开会，张勇局长又重申了一次这个观点：以前上学，是父母那上学费，背上煎饼卷子，求学；现在是家长把孩子送到学校里，享受政府免费的义务教育。我反思这个话的画外音，我们只不过是政府出钱雇用我们为学生和家长进行服务的。我们凭什么，要对我们服务的对象，冷嘲热讽、不断打击、冠之以“差生”的标签、然后看着他们黯然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