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弯的地方才有细沙

　　转弯的地方才有细沙

　　文/赵元波

　　村前有一条河，记得三十多年前，每年的六七月间发洪水时，村里的人就会拿着粪箕到河里去捞沙子买，山上的沙子顺着河道被洪水冲了下来，人只要拿着粪箕站在水里，顺水拖上一段距离，就着一提，就把河底的沙子给捞了起来，摆在路上供盖房子或是修路的人来买，一天下来，一个人能够有十来块钱的收入，在当时算是一大笔钱了，可抵得上一个人十来天的收入了，每逢下雨，别的村里的人无事可做的时候，却是我们村里的人“发大财”的好日子。看着滚滚而下的洪水，村里人的脸上满是笑意，分明那不是洪水，是一沓沓的钞票，人们羡慕地说，我们村里的人是“吃洪水冲来的”，来钱快不说，还是现钱，谁不羡慕。

　　在村里捞沙的人群中，父亲总是高人一筹，每次洪水捞的沙总是比别人多，比别人的细，出手快，卖价也高，几乎没有什么积压。有的人家往往是上一次捞的沙还没卖完，堆在路边无人问津，下一场洪水来了，没地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一个人在河里忙得不亦乐乎而空自嗟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家捞的沙卖的钱总比别人家要多，秘密在哪？父亲总是说：说了你也不懂，等你长大了再告诉你。

　　这个秘密一直在伴随着我慢慢长大，直到后来我参加了工作，在山区的一所中学当上了老师。

　　那是我最为烦心的时刻，由于和一些老教师的观念不一致，初出茅庐的我血气方刚，说起话总是直来直去，不懂得含蓄委婉，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不知不觉中冲撞了了一些人，工作起来，人家未免不会给你穿小鞋，而我呢，总觉得为工作不予计较，我脚大，你就是给我小鞋，我也穿不了。可事情远远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时间长了，你就成了孤家寡人，单兵作战了，你想上树，人家就看你的笑话，或者在后面把你往下拉。(情感故事 www.wenzhangba.com)

　　听了我的讲述，父亲没说什么，只是把我拉到他捞沙的那个地方，那刚好是个转弯的地方，有块空地，父亲就把从河里捞上来的沙子堆在那里，来买沙子的车子倒起车来非常方便，上沙子的时候又不会挡倒来往车子的路，买沙的车子自然愿意来了，更重要的还在后面呢！

　　在父亲捞沙的河道里，河水刚好转了个弯，被水冲下里的细沙就停留在弯道里，水的流速慢了，水也不太深，捞起沙来省了不少的力气，父亲只需把粪箕往水里一插，把手稍微放平一点，慢慢往上一提，满满一粪箕细沙就捞了起来。而别的人家捞沙都是在直直的河道上，水的流速快，都是人跟洪水搏斗一般，把粪箕往水里插下去，得使劲按住，要不粪箕会被水冲走的，水很深，要捞一粪箕沙子，衣服都得淹湿了，时间长了，会消耗大量的体力不说，捞到的多半是些粗的沙子，卖价不高。

　　原来如此，父亲说的秘密原来在于此：转弯的地方才有细沙，转弯的地方才有好沙，转弯的地方才好卖沙。秘密得以解开，这是父亲捞沙经验的总结。那一刻，我心得以释然。

　　后来的日子里，我一直记着父亲的那句话：转弯的地方才有细沙。漫漫人生路上，并不都是直路，该转弯的地方就得转转弯，不就可以捞到细沙了吗？

　　人生的艺术，并不在于直来直去，转弯，也是一道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