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咖啡

　　二月的午后行人稀少的街头，少了霓虹的长乐路宁静而单纯。与好友约见的地点是家开在老洋房内的咖啡馆。有木制的楼梯，有开着天窗的阁楼，有白色镂空的桌布，还有深啡色皮质的沙发。墙上

　　并排挂了几幅旧上海的海报，转角柜上还放置了台年代已久的唱机，显得复古而怀旧。的确，人是怀旧的动物。尤其是独处的人，往往会在某个下雨的晚上，或是某个落日的黄昏，便会拿起回忆的针线缝补现实中的遗憾。屋外的梧桐欲掉未掉的树叶还在奄奄一息的话别着树枝，那是透过天窗唯一能看到的风景。或许叶的离开，不是因为风的追求，也不是因为树的不挽留，而是学会了放手。正想得出神，随着楼梯上由远至近的脚步声，终于等来姗姗来迟的朋友。

　　她是大学毕业后只身来上海工作的女孩，从小寄养在外婆家的她对于父母并没有多大的依赖，也不似上海女孩那般的娇惯。我和她曾在同一家企业工作，每次午休她总是一个人在自己的办公桌，吃着自己做的盒饭。或许是因为年长她几岁，也或许我是独生女的缘故，对于她会有种妹妹般的照顾。在一起工作的那段日子，两人不知不觉便有了姐妹间的感情。一次机缘巧合让她踏上了留学的道路，本以为待她学业有成后才能得以见面，谁料想才去了他国一年未到，居然又能在上海碰面。

　　久违的两人像小女生般雀跃的欢笑拥抱，互相恭维着彼此未变的容貌。直到服务生拿着饮料单过来，两人才安静的坐回沙发点了各自喜好的咖啡。“怎么突然回国了？不至于这么想你姐吧。”我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她，“气色不怎么好，是不是在那边压力很大？”笑意从她的唇角渐渐隐去，她的眼神黯淡了下来。记得安斯蒂曾说：“眼睛是内心的索引”，能使女人的眼睛瞬间光彩或黯淡的莫过于一个“情”字。何况认识她这么久，知道她是个藏不住心事的女孩。果然，她动了动嘴唇轻声说道：“姐，我恋爱了。这次回来就是为了他。”她喝了口刚端来的咖啡，皱了皱眉苦笑道：“真苦！就像爱情的味道。”咖啡的热气使她变得朦胧起来，仿佛隔绝在别人走不进的世界，也仿佛在酝酿该如何告诉我，她与他之间的故事。望着她，我变得更安静了，因为我知道此时我需要做的，只是当一个安静的聆听者——(情感倾诉 www.wenzhangba.com)

　　从他们如何认识，如何开始恋爱，直至现在她为了他放弃学业回国。一个多小时的叙述，我可以清楚地知道她口中的他，并不是爱情的君子，而是个情场的浪子。因为，我是个旁观者；因为，那不是我的爱情，所以我知道。她口中的他：一个承诺事业有成就给她婚姻，却每逢周末不是出差就是加班的男人；一个宁可陪客户吃饭，打高尔夫也不会陪女友去医院的男人；一个任由卧病的女友在临租房里挨苦，而自我享乐在高级公寓的男人；一个只会“说”爱，而不会“做”爱的男人。契诃夫说过“合该男人走运，凡是在热爱中的女人，总是被爱情迷住了眼睛，而且从来就不了解生活。”是的，所以我不诧异她可以如此执迷的放弃前途而追求爱情。也不诧异她可以自我催眠到找诸多理由去维护这个男人一触即破的谎言。她只是在“聋子听见哑巴说瞎子看见了爱情”的剧本里演了一回瞎子。

　　我认同“爱情是盲目的，恋人们看不到自己做的傻事”，但鲁迅先生也曾说“如果一个人没有能力帮助他所爱的人，最好不要随便谈什么爱与不爱。当然，帮助不等于爱情，但爱情不能不包括帮助。”在别人的爱情里我们都是旁观者，我可以借双耳朵让她说出心里的困扰，但我不能借给她灵魂，带她走出困扰。可是，“真正的爱情是能够鼓舞人，唤醒他内心沉睡着的力量和潜藏着的才能。”

　　留声机流淌着小野丽莎慵懒的歌声，浅唱低吟着那首“玫瑰人生”。对面的好友也已喝完了她那杯“咖啡”。我微笑着对她说：“既然觉得苦，就不用再续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