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三江桥与上下西坝（3）

　　小河、三江桥与上下西坝（3）

　　三、小河岸边

　　宜昌人总是把自己的辖区认定为西陵和伍家两个区域，江南的点军勉强也可以接受，可就是瞧不起如今居住在从夜明珠到肖家岗、从平湖半岛到东湖一路、从江南紫阳到上西坝这一区域的葛洲坝的那些人。不管是不是因为当年葛洲坝工区的工人统统吃48斤粮还是因为他们的工资比宜昌人高许多；不管是不是因为当年拱手把中心城区以西的大片土地无偿划拨给330工区，还是因为葛洲坝退休职工的养老金平均是宜昌人的好几倍；就算是宜昌如今根据中央部署不得不接受了葛洲坝集团的全部社会性质的机构，也还是瞧不起那些既没有经历企业倒闭也没有下岗、不仅钞票大大的，还可以到国外打工的葛洲坝人。

　　可是宜昌人就是知道也不愿意承认一个事实：如果没有330工程，就没有东山大道，中心城区的面积和人口总数就不会一下子扩大将近一倍；如果没有葛洲坝工程，就没有沿江大道，宜昌的政治经济地位就不会受到全国的重视，也不会进入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法眼。这就和清朝末年因为川盐济鄂才导致的宜昌码头的繁荣、因为鸦片过载使得宜昌出现了第一个黄金时期一样。要知道，后来民国政府将特税（备注：也就是鸦片税的官方说法）的征收地点从宜昌转到武汉，宜昌的经济就一落千丈，连城区人口也几乎少了一半。

　　不过，也就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我在白天的时候也经常和那一条依然还被叫做小河而不是三江的河流有过很多次的亲密接触。我在拙文《夜走西坝》里这样回忆：“那时我已经在上班了，有了一个脸红红、名字里也有一个红字的女孩子做朋友。她后来到西坝的三峡药厂工作，我记得和她一道曾经N多次的到过西坝。那是坐轮渡过去的，窄窄的小河里，小船突突几下就过去了，爬上高高的河坡，沿着江边的路走不多久，就到了她的厂，她总是淑女一般的，离厂很远就与我告别，一个人走进厂门，头也不回的。” (感人故事 www.wenzhangba.com)

　　那是白天的情况，而到了晚上，那时的工厂总是要组织职工政治学习的，那个脸红红的、有着一条大辫子的女孩子就会一个人坐在我厂办公室的煤油灯下一边给我织毛裤一边等我，反正全厂上下都知道她是我的女朋友，她也是不隐瞒、很大方的公开露面的。等到学习结束之后，我会送她回家。从新街经过东正街（备注：现在的西陵一路从东门十字路口到北正街十字路口的一段）、鼓楼街（现在的西陵一路从北正街到江边的一段），转个弯就是尔雅街（备注：因为葛洲坝工程开挖三江航道需要拓宽原来的河街而被拆除），那个长得很好看、很丰腴的女孩子的家就在河街的那些极为简陋的建筑里面。在没有人看见的时候，在夜幕的掩护下，她会送给我一个吻，软软的、香喷喷的。

　　其实，那条曾经承载了几乎全部宜昌古城历史的尔雅街是我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十分熟悉、经常光顾的地方，那条又被称为锁堂街的街道就和那张著名的老照片所显示的一样：凸凹不平的青石板路面、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深宅大院、早已歇业、斑驳的门楣上还留下字号的商铺，街面上空架设的电线。只是不应该如此冷清，一定还有按着铃铛横冲直撞的自行车、端一把竹椅坐在墙角避风处晒太阳的老头老太；一定还有滚着铁环的小学生，也还有红男绿女。

　　在这条街的一个完全像座迷宫、很有些年头的大大的天井屋里，住着我曾经就职的那家工厂的会计，写得一手好字、打得一手好算盘，在当时的东方红公社、也就是现在的西陵区里被称为两大会计之一；再往这条街的里面走一会儿，如果向右转，是一片棚户区，那个给我织毛裤的女孩子的一个闺蜜就住在那里，后来她的那个闺蜜成了我的一个小学同学的老婆；如果向左转，就可以到河街，那是我女朋友的家。那个时候，一街之隔的小河边已经开始开挖了，西坝和小河都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可是我浑然不知，我的人生也在悄悄地发生巨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