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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不笑旧人伤

2017-12-27 12:45:36 作者:风萧蓝黛 阅读:载入中…

春风不笑旧人伤

  

以前写过一篇《今生缘散不相见》(点开即可阅读),我一直对它耿耿于怀,觉得应该写个续,有很多粉丝也留言说结局不应如此,所以今天,续来了。

  1

  那个美丽的瘸腿姑娘祁小云意外出车祸走了,我跟祁小山七年的爱情长跑也随之结束。

  跟祁小山分手的那一年冬天,前所未有寒冷漫长,以至于我的欲望快乐都被冻僵了。

  但日子总得过下去,我还是得假装成一个正常的人。

  正常的人应该有趋利避害选择,应该有对貌似幸福生活的渴望。

  所以我狠狠心在圣诞节的时候答应了同事王家明的追求

  这是他第二次向我正式告白了,去年的圣诞节,他把祁小山气得不行。现在他乐坏了,丝毫不嫌弃我曾经有一个“跑堂男友”,还送了我一个香奈儿包包,优雅又淑女的款式,背在身上却别扭得紧。这份昂贵的礼物抵不上祁小山偷偷给我打包的美食。

  可我们缘份已尽,我们分手了。

  祁小山回了老家。和他遭遇车祸的姐姐祁小云一样,消失在我的生活里,像一枚令人绝望的流星。

  我的心虽已冷硬如岩,但它却悲悯又无耻地留有一丝情欲的微温。

  2

  两年里和王家明的恋爱谈得拖拖拉拉。

  很久没有人像祁小山一样对我说 I love you,我也很久没说过Me too了。舌头根部神经应该是直通心脏的,有些话难以从心而发。

  王家明毕竟是一个单位的同事,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已经没有了朦胧的新鲜感。早上一同上班,晚上一同下班,我依旧规规矩矩地坐上他的奔驰车,不在副驾驶留下半点我的印迹,比如墨镜、保温杯或者唇膏。

  他送我的东西我都完好地摆放着,我无法把自己当成高傲的女主人,在爱情里贪图对方的便宜。我们在外面租了房子,我坚持支付一半的房租,家里有点小钱的王家明依旧鸡贼地盼望着单位的福利房政策。他说买了房就娶我。我不置可否

  我们经常会吵架,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但更多的时候是王家明对我明显的嫌弃。

  嫌他塑造不了一个有品位的女友,嫌我什么衣服都要搭配球鞋,嫌我买淘宝上一百多块的没有LOGO的包包。

  “你的工资呢?存着干嘛?活得精致一点行不行?”

  我没有反驳他,其实他说得对,我过得潦草而敷衍,只有身材迅速瘦下来,有了我一直想要的骨感。和祁小云一样的骨感。

  我每个月都把一半的薪水用另外的名字汇款到祁家,我总觉得要不是祁小云来找我,就不会被车撞,我是罪魁祸首,不可推卸。

  祁小山说过,年轻的时候以为爱就是不管不顾要死要活地在一起。我现在才明白他的意思,有些爱情并不需要灵魂的共鸣,也不需要感情的澎湃,只是一种敷衍的陪伴,让你看起来不那么另类和可怜,而已。

  我不知道能和王家明走到哪一天。

  每当深夜我听见他浓重的呼吸声,就忍不住起来走到厨房的小窗口偷偷点燃一支烟,顺便看看这个城市夜晚冰凉的灯火,是不是和我一样的寂寞

  3

  开春的时候我回了老家。

  每年去墓地看一看祁小云,是我唯一与过去重逢的方式。我从来没有遇到过祁小山,没法相爱的见面对曾经的恋人来说,是一种残忍。

  不知道他好不好结婚了吗?开心吗?幸福吗?他的电话安静地躺在手机里,我们很有默契地不再拨打。

  可那天我居然看到他了。我想是不是祁小云这样安排的,但这只能徒增悲伤

  春天的墓地还未完全暖化,但有绿意点缀在树枝上,看起来没那么荒凉。祁小山和一个女人站在墓碑前,她一头乌黑短发,穿着焦糖色的毛呢长裙,裙摆上还沾着几片暖黄色的迎春花瓣。

  从背影来看还不错,符合我对前男友的现女友的全部想象。

  “Hi,嫂子怎么称呼?”

  春天的风还很凉,吹得我的脸都有些僵硬,话脱口而出,有种想哭的悲伤,被我狠狠摁在心底

  祁小山转过来,脸上已有淡淡的络腮胡,眼底像雨后的空气一样潮湿。他也笑得很僵,并未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老套地说:“好久不见。”

  久吗?才三年而已。

  我保持礼节性的微笑,看向这个女人

  “你好,我叫乔榕。”她朝我笑,长相清淡。

  我给祁小云带了白玫瑰,她喜欢这种清香洁白的花朵,我还老土地给她带了酒、纸钱和香烛,祭奠的最后,是一盘又长又响的鞭炮。

  炮仗在空中爆成碎屑,其中一颗在乔榕的脚边炸开,她惊叫着躲进祁小山的怀里,跳起来一瘸一拐的,像一只滑稽的兔子。

  祁小山抱住她,帮她捂住耳朵。烟尘中我看着他们,想起了金庸笔下的陆无双,我慌忙扭头去看远处的天空

  从墓地一路走出来,乔榕的脚步声和当年的祁小云一样,发出嗒踏、嗒踏的声响,是这样一份让人心碎的怀念和熟悉让祁小山愿意与她为伴吗?那她又知不知道离开人世的祁小云曾经也和她一样,是一个瘸子?

  我越走越快,眼泪就快要忍不住。可乔榕追了上来,热情地把我拖进他们的车里:“走走,你是小云姐的闺蜜就是我们的闺蜜,一定要请你吃饭。”

  祁小山看了我一眼:“走吧,你好久没回来了,想吃家乡菜吗?”

  “我想吃鬼火绿。”我坐进后排车厢,负气地说。

  祁小山干笑两声,乔榕坐在副驾驶座上对于鬼火绿是什么刨根问底,他们看起来其实蛮搭的。

  祁小山点了一大桌菜,我一口酒一口菜吃得不亦乐乎,席间听乔榕诉说自己患病的童年,祁小山百般安慰,说:“你看看罗斯福,三十多岁得小儿麻痹,却成为轮椅上的传奇总统。你还可以走,比他好多啦。”

  乔榕露出小女孩天真又娇憨的表情,这个回答是鼓励也是不嫌弃。

  嗯,祁小山哄女孩子水平一直都不低,可这句话是他当年安慰过祁小云的。那天我喝了五杯二锅头,第六杯被他拦了下来,他皱了皱眉毛,我睁着水样的眼睛试图从他的表情里看出点未了的余情,却什么都没有。

  中午的小餐馆喧嚣一片,整个世界在我眼前渐渐模糊。在清醒之时,我还一直嚷嚷:“祁小山,记得把菜打包给你的萨摩耶吃啊……”

  后来,我就断片了。

  4

  我好像做了很久的梦,梦里回到了高中时常去的小湖边,山是青灰的,湖是碧绿的,祁小云和祁小山跟我一起学着老头钓鱼,我一甩鱼竿,钩子就钩住了祁小云的胳膊,她拼命挣扎,祁小山冲上来推倒我,他歇斯底里地吼我,吼着吼着眼睛里就流出了泪。

  然后我就醒了。想起很多年前祁小山写给我的那句情话:我梦见你了,你一笑,风便吹开了云,梦却千年不醒。

  可我就这样醒了。我也该醒了。

  此时已是夜里十点,酒店的房间里漆黑一片,一个熟悉的黑影坐在床边。

  “你那美丽的陆无双呢?”我问他,话里透着浓浓的醋味。

  “这三年过得好吗?”他问我。

  “分手前你不是叫我找一个对我好的男人,最好有点物质基础,能过安乐日子的就可以嫁了吗?托你老的福,王家明符合你的叮嘱和标准,我们快结婚了。”

  “恭喜啊。”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像阳光下暴晒了很久的木头。

  他把桌上的水递给我,我两口喝完,从包包里摸出烟来抽。四周的黑暗使我松懈下来,情绪却释放得委屈尴尬

  “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跟你分手后。”

  他不说话了,把头低下去,双手交叉在腿上,大拇指互相缠绕转动。

  “你和她怎么好上的?”我问。

  沉默良久,他才说话:“从云南回来我成天呆在家里,我爸妈天天催婚,我开始去相亲,才发现自己确实不太体面。相亲的那些女人很实际,车啊房啊工作啊,我什么都没有,总是笑着告诉她们,房子得等我继承父母的,车子等我找到工作以后挣钱买。呵呵,她们统统吓跑了。”

  “后来我去一家瓷砖公司做销售,生活慢慢稳定下来。半年前认识了乔榕,她需要一份爱情和尊重,而我需要一份婚姻。嗯,就这样。”

  “你爱她吗?”

  他摸了摸鼻头,没有回答。

  “祁小山,那你还爱我吗?”

  近乎可怜的声调,像一尾鱼从喉咙里轻轻滑出来,生怕惊动了对面之人,但又怕对面之人听不见。

  可他依旧不回答。

  烟雾在黑暗中变得异常明显,我用力猛吸一口,火星子红得刺眼,然后我剧烈咳嗽起来,他站起来拍我的背,手心打在我的背上,像某种酸涩的愧疚。

  然后,他拍拍我的肩:“戒了吧!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再也绷不住,哭闹起来:“我戒不戒关你屁事!最好得肺癌早早去找祁小云!你根本不爱她,只是可怜她,爱情如果交付给对方的是怜悯与同情,那对她更是一种残忍!”

  我一边哭一边又赌气掏出几根烟来同时点燃,全部叼在嘴里。

  他伸手来夺,手背冰凉地划过我的脸,烟被砸在地上,他弯下腰抱了抱我,口吻温柔:“你瘦了,要学会照顾自己,我才能安心啊。”

  一个冰凉的吻印在我的耳后,还没待我反应过来,祁小山已经走出了房间。

  我一直呆坐在床边,一直在费劲地回忆,他到底有没有吻过我?

  可即使吻过又能怎样,我们像两颗洒落世间的珠子,在各自的轨道上前行。

  我们回不去了。

  5

  第二天我坐早班机回了云南,没有和祁小山告别,因为找不到再见的理由,也便无需告别。

  生活索然无味。

  我被麻木的时间驱赶。灵魂空成了一个瓶子,没有任何东西来填满它。

  入夏时单位的福利房有了小道消息,双职工可以优先选房。

  理财高手王家明说要是选个好户型好楼层以后转手卖能赚很多钱,他隔天出奇不意地带着几个男同事在办公室向我求婚。大家起立鼓掌,纷纷叫着结婚!结婚!清晨的光线里飘浮着很多尘埃,他手中的白玫瑰白得让人难过

  我爱他吗?

  这一次叩问刺痛了我的心,如果祁小山怜悯的爱情是一种残忍,那我这个又算什么?和不爱的人结婚,我靠什么来抵御未来婚姻里的风霜雪雨,我又靠什么来驱散我精神上的盲目与可耻?这只能是一个悲剧。

  为了扼制它朝更坏的结果发展,我只能让王家明失望了。

  我再次成为了单位里的传奇屌丝,甩了不体面的跑堂男友后,高攀小富二代,却又在关键时刻矫情拒婚,看来应该另有良木而栖。真是婊啊。

  嗯,我确实很婊。我的灵魂已被磨损,它错漏百出,它可怜无耻,它辜负了一段天赐良缘,且毫无悔意。

  王家明说:“孙秋棉,别太高看你自己,现在三只脚的鸡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多得是。”

  这句被他改良过的谚语说得真好,形象生动,一语中的,那个曾经被一个男人狠狠宠爱过的被称为棉宝的女人,也只能配得上这样一句话了。

  6

  我请了探亲假,却并未回老家,我呆在宿舍像一块发霉的饼干。

  一连下了很久的雨。

  整个城市像泡在巨大的浴缸里,许久不见阳光。

  我经常做梦,浅紫色的雾气中,是那个最熟悉的挺拔身影,从17岁,一直穿梭到27岁,岁月火车一般呼啸而过,他的脸总是看不清楚,我不停地奔跑追赶,到了尽头看到的却是祁小云的脸,她对我说:“弟媳妇,你们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醒来时满头大汗,我爬起来不停喝水,才能缓解被梦境折磨的无助。

  假期实在无趣,外卖吃腻了,我终于在午后出了门,突发奇想去不远处的海鲜餐厅打包了一份虾子面。

  在雨中慢慢走回家,低头踩碎路边掉落的蓝色花朵,汁液融进路面的雨水,像蓝色的墨。拐弯时我突然撞进一个怀抱里。

  抬头,是那张有酒窝的脸。

  以为自己在做梦,可虾子面和花朵的香气是那样真实,我使劲掐了掐他的脸,他真的在尖叫。

  “干嘛呢?”祁小山说。

  “你干嘛?”

  “我来找你。”

  “找我干嘛?给我送结婚红包?”

  “你结得成婚吗?听说你又被人甩了。”

  “是我甩人,不是人甩我!”

  “都一样,反正婚结不成了。”

  “哦!你千里迢迢就是来看我笑话?”

  “没有啊,我辞职了,准备来云南投奔你,嗯,我有个不成熟的小建议,要不咱俩结一个试试?”

  “你头被门夹了?那……那陆无双呢?”

  “你那天说得对,欺骗对她太残忍,没有爱的婚姻就是耍流氓。所以,我这段时间在接受惩罚,在认真善后。”

  我的心像鼓一样跳得厉害,我已无法掌控情绪,只得举起伞朝前跑,祁小山追上来说:“棉宝,这个建议行不行?”

  我停下脚步,认真地问他:“你问过祁小云的意见了吗?”

  他说:“最近我经常梦见她,她说我们不在一起怎么对得起她。她说看不见我们幸福,她在天堂不开心。”

  “那你爸妈的意见呢?”

  祁小山从兜里摸出一张银行卡递给我:“你这三年汇来的钱他们一直攒着,起初以为是那个肇事者汇的,前段时间才发现不是。我猜就是你。我妈全部交给我,她说她不想看她儿子成天吊着苦瓜脸,她说让我安顿好经常接他们过来玩,对了,她还特别叮嘱,想早点抱孙子。”

  他的脸上有了些许皱纹,眉头上的川字更深了些,但他的笑容依旧让我着迷,让我感慨,让我难过。我忍不住走上前,一把抱住他的脖子,拍拍他的肩膀,搂搂他的腰,然后一边流泪一边傻笑。

  时光流转,岁月轮回,我相信这一切是祁小云在冥冥之中的安排。她真是一个善良的红娘,她的爱和温情,再加上沉淀的时间,慢慢抚平了我们沉重的悲伤。

  爱是多么抽象又多么富有能量的一个字啊,它让我们兜兜转转,让我们在错误的体验和感情的旋涡之后,又重新站到了一起。

  想起钓鱼老头唱的那首老歌,谁说缘散不相见,谁说痴情夜半凉?照我说,应该是春风不笑旧人伤,明朝缘来不相忘。

  嗯,我得把那枚珍藏的戒指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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