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与驴

　　文人与驴

　　山东 魏国华

　　中国古代文人喜欢骑驴，杜甫“骑驴三十载”；王安石两次罢相，晚年骑驴优游钟山之下；屡遭排挤的陆游“细雨骑驴入剑门”。驴子，为何深受文人的喜爱的喜爱？

　　唐人说：“诗思在驴子上。”和马匹相比，驴子不会飞奔，行程较慢，而这慢的速度恰好给了诗人足够的观赏与思索时间，从而让诗人尽情感受、酝酿那丰盈的诗意。想象一下：在宽阔少行人的官道上，诗人偏坐驴背，清风吹拂，驴蹄得得。“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足以极视听之娱”，清新的自然风光怎能不令人神清气爽，诗兴大发？

　　驴子体小温顺，没有马那种“万马奔腾”、“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激昂慷慨的气势，但温顺中却有着执拗的性格，时不时的喜欢发点“驴脾气”，而这正顺应了失意文人的性格。就如陆游，一生致力于收复故土，但屡遭排挤，隐忍中的他就如“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的梅花，不受待见，备受冷落。即便如此，他还是执拗的坚守着，“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隐忍执拗，那“驴脾气”是多么的可贵。

　　驴子不受人待见，那驴叫声想来也不会多么动听。但驴子是北方特有的动物，南方一般少见，要不然柳宗元的《黔之驴》也会经不住推敲。东汉末年“建安七子”之一的王粲寄寓刘表，不受重用，在荆襄一带流落了十多年，偶闻驴鸣声，不禁倍加思念经常能听到驴鸣声的北方家乡，于是，喜欢驴鸣声成了他的癖好。以至于在他死后，曹丕带领一班文士到他墓前凭吊时，提议吊唁的宾客各作一声驴鸣，寄托对文友的哀思。看似滑稽的凭吊场面，其实正应和了王粲以驴鸣声表达的对家乡的深深思念。

　　我国古代有“老莱子彩衣娱亲”的典故，在魏晋时代也有一个“学驴叫娱亲”的人物。名士戴良的母亲喜欢听驴的叫声，戴良便常常学驴叫以换取母亲的欢心。当然，“娱亲”只是表象，戴良学驴叫，真正的目的是摆脱“礼”的束缚，放纵性情，宣泄内心的不满。因为从儒家的伦理道德观念上来说，学驴叫是一种不严肃的行为，是纵情违礼的。学驴叫，其实是戴良从生活细节上对“礼教”的反抗。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粗略梳理，一头不起眼的毛驴，一声不甚入耳的驴鸣声，竟蕴含着如此多的深意，这不能不令我辈对传统文化永怀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