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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青春买单

2018-02-24 23:19:57 作者:winnie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为青春买单

  “苏女士,很抱歉地告诉你,由于你上次人工流产手术后期没有处理好,导致你现在怀孕机率只有百分之二,除非有奇迹出现,否则你很难受孕,你也不用太悲观,目前要紧的是先调养好身体……”

  医生后面说了些什么话,我一个字也听不见了。脑袋开始轰隆隆作响,仿佛一颗原子弹投入脑海里。我手脚开始颤抖,后背冷汗直流,嘴唇不停在哆嗦,不知是天气太冷还是这个消息重击造成。

  突然对面医生握住我的双手。“你怎么了?脸色苍白如纸,身体抖动不已,要不要去做个全身检查。”

  “我……我……我没……事的。”我的喉咙非常难受,如鲠在喉,短短几个字用尽了全身力量

  我踉踉跄跄地往前走,时不时碰撞到一些东西墙角、肉墙、柱子,等等。我嘴里不停重复着对不起几个字,宛若一台复读机。但还是听到一些咒骂声,“神经病,疯子,没长眼睛字眼。”

  泪水像决堤了的洪水一样汹涌,我捂着嘴一吸一顿地抽泣。

  不知走了多久,车辆川流不息,喇叭声此起彼落,嘹亮地充斥着耳膜。

  滴滴——滴滴——“你有病啊?走路不看车。”

  不知谁大声谩骂了一句,然后匆匆忙忙走了,不过使我清醒了过来。这是哪儿呢?我抬头东张西望,哦,原来是长安街道。我收拾一下自己情绪,再从包里掏出一副墨镜,然后往人行道走去,穿过公路,跨进麦田咖啡店,找到靠窗的座位

  “你好!请问需要点什么?”

  “两杯拿铁,谢谢。”

  “你好,请问是两杯拿铁吗?

  “对,等一下,不好意思,只要一杯拿铁。”

  我和刘浩就是在这里相亲认识的,结婚5年了,相敬如宾、相濡以沫感情一直很好。每次我俩经过此地,都会过来坐一会,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五年了。从一个朝气蓬勃女子变成了一位育龄妇女

  “你好,这是你点的咖啡,请慢用。”

  “谢谢。”

  我拿着勺子轻轻地搅伴着咖啡,心里暗自思忖,怎么办?怎么办?这个消息连我自己都接受不了,何况是刘浩,而且他并不知道我过去那段历史。难道这段婚姻到此为止?坦白过后,即使他接受我的过去,也无法宽恕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他最近常说平淡人生里,孩子生活的调味剂。

  嘟嘟——手机的振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这个时间点发来,应该是刘浩信息,每次到吃饭时间他总会发来一条信息,不过现在信息里添加了几字眼,别饿了宝宝。以往我会回信息骂他神经兮兮,八字还没一撇呢,抑或调侃他,“将来有了孩子,就没我位置了。”

  他还沉溺在期待孩子的喜悦中,如果他知道这个信息后会作何反映呢?暴跳如雷、酩酊大醉、一蹶不振……不,这些痛苦我一个去承受就够了,何必要殃及池鱼,他那么憨厚、耿直,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承受失去父亲资格

  错错错,是我一个人的错。8年前,当我逃离前男友魔爪时,很不幸发现自己意外妊辰。

  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天空零散挂着几颗星星,路上行人寥寥无几。我伶仃一人来到一家小医院,平缓地躺在手术台上,犹如一只玩具娃娃任由他人摆布,两眼空洞无神望着天花板。

  做完手术后,我在冰凉的病床上躺了一宿,不停地宽慰自己,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生活这页纸已经翻篇了。明天会是新的一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没人会知道自己这段黑暗历史。“你为什么要杀害我?为什么?为什么?”一个稚嫩声音从四周传来,带着满腔的怨气。

  我吓得猛地从床上坐起,双手揪着头发,两眼涣散,“不是,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是你,是你不该来,你来得不是时候。”我用食指指着前面墙壁破口大骂,隐隐约约中看见一个小孩在哪里。他面红耳赤,小嘴一张一合。

  “我怎么知道什么时候该来什么时候不该来?我只是想看看美好世界有何错,是你杀了我,是你杀了我,是你,就是你。”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激动地操起枕头向墙壁狠狠地砸去。那个声音立即戛然而止,那个人影也消失地无影无踪。我再次缓缓躺下,把被子蒙过头顶,在里面低声抽泣。第二天一早我就出院,这里成了我人生的一段阴影和一道伤疤,我想方设法把它隐藏起来,从来不愿意去碰触,我也以为自己一辈都不会想起它。

  嘟嘟——嘟嘟——手机再次有信息提醒。我拿起手机一看,又是刘浩的信息,“在干嘛呢?这么久没回复信息,我今天去上班时看见店里一辆儿童玩具遥控汽车漂亮打算下班买回来将来给儿子玩,担心儿子出生后会断货,提前买了,呵呵!”

  自从结婚没多久,大概是半年左右,刘浩同我商量想要一个孩子,那时我俩存款不多,由于我内心对第一个孩子的内疚,所以想给第二个孩子一个幸福的生活,不论是经济物质教育都是最好的,怀着这种心态,我对刘浩说:“要不咱们缓几年吧,多攒几年钱再生小孩。”

  刘浩凝思了片刻,说:“好的。”

  似乎从那天起,他变得更加勤俭节约,还找了一份兼职工。出门很少开车,上班提前半小时走路。放假期间很少出去旅游或跟朋友聚餐。衣服等着换季节时买来明年穿,有时,我实在看不惯,自己帮他买了几件,他会喋喋不休唠叨一整天。他虽然节省了自己生活开支,但并没有要求我照做,有时,看见我喜欢的东西还会帮我买。他说男人就应该有一种耐苦耐劳的精神

  3年后一天傍晚,我下班回家时,刚进门一道道沁人心脾的菜香迎面扑鼻,清蒸排骨、辣子鸡、梅菜扣肉、豆腐鱼头汤,等等。不同菜香交织在一起使人如醉如痴,食欲大振。我揶揄他,“今天是加薪还是升职啊?搞这么一大桌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

  “老婆,来,来,赶紧坐一下,有一个好消息跟你分享。”刘浩一边说一边向走来,随手接过我的挎包和外套挂好,然后拉着我到桌子旁边坐下,嘴角一直擎着灿烂的笑容

  “赶紧说吧!啥事让你这么开心眉开眼笑的。”

  啪——啪——,刘浩拍了一下桌子又拍一下自己的手掌,然后哈哈笑起来,像极了一位得到棒棒糖的小孩子。“我们目标达到了,存款达到了当初预定的金额,是不是很开心?是不是?!”

  我一时没反映过来,愣了几秒,随即开心地问“真的吗?那太好了,那太好了。”心里不由地松了一口气,终于有补偿的机会了,我一定会倾尽所有好好对下一个孩子。

  树欲静而风不止,天不遂人愿,生活不会每次都按照你铺垫的轨道走。过去一年多了,我没能欢喜地迎接到第二个小孩到来。一开始刘浩怀着顺其自然的心态,与日俱增,最近几个月愈加急不可待。他每个月算着我经期,如果推迟一日,一整天满面春风,嘴里不停念叨,“怀上了,怀上了。”叫我少走动多躺着,上个洗手间也紧张兮兮搀扶着。如果经期推迟三天,他马上跑去买试孕纸,一次两根,说是双重试验才准确。未跨入洗手间就一直对我念,“不要紧张,不要紧张……”不知是提醒我还是提醒他自己。每次他整这一出,我神经也紧绷着。试孕前在洗手间里祈祷几分,当最后结果又是失败时,心里忧郁添加一分,压力增加一分。让我最痛苦的是不知如何面对门外那位。不过,每次当我在里面呆的时间长时,他就料到结果了,笑呵呵说:“没关系,没关系,来日芳长,女人怀孕就像中六合彩一样,没有那么容易,呵呵。”

  最近下班后,我在公园小区跑步。一部分怀疑是自己身体素质太差不易受孕吧,想通过运动调养身体,另一部分是想放松心情,呆在家里太压抑了。每次经过儿童房,看见那些婴儿车、玩具、婴儿衣服,等等,无不像一根根针扎着我内心,很痛很痛。

  这一天傍晚,我像往日一样,跑完步后漫步回来,经过楼下花园,看见左邻右舍三五成群在一起聊天,恍惚听到谈到我家先生名字,于是,驻足聆听。

  梅阿姨:“是啊,我也常常看到邻居刘浩下班后经过幼儿园时站在门口盯着小朋友老师和保安都把他当人贩子一样防范着。”

  李奶奶:“这样想要孩子不赶紧生一个,老了就怀不上咯。”

  唐大姐:“该不会是生不了吧。”

  梅阿姨:“也有可能,都结婚几年了,八成是怀不……”

  “苏温跑步回来了。”唐大姐猝然抬头看到我,赶紧用手肘碰几下梅阿姨,制止她往下说的话,然后微笑同我打招呼。

  “是呀,在散步呢,呵呵,那我先回家。”

  那天回家后没有跟先生提起这事,只是晚上躺在床上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一会儿想着自己身体是不是有问题?一会儿想象着先生站在幼儿园门口的情景眼神里满满的父爱之情无处寄托,一会想着会不会以前留下了后遗证,一会儿……一个又一个问题如雨后春笋疯狂地冒出来,又如恶魔一样无止境折磨着我一整宿。

  第二天上班时我一直心不在焉、魂不守舍,干脆跟领导请了半天假。在先生下班之前来到幼儿园旁边,将纤细的身躯隐藏在一颗枝繁叶茂桐树之后,我想先生不会愿意让我知道他在这儿。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5半左右,先生身子渐行渐近,轻车熟路地来到幼儿园栏杆外。目不转晴盯着那帮活蹦乱跳孩子们,他嘴角也扬起一抹显然易见的笑容。当一个孩子摔倒时,他下意识紧张地伸出大手,随后意识到什么尴尬地收回。

  下课了,孩子们鱼贯而出,家长们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大家陆陆续续地离开。一位4岁多男孩还在栏杆内翘首以盼着父母,粉嫩的嘴唇撅着高高,足以挂一斤猪肉了,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先生顿时惊慌失措嘴巴一张一合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急匆匆从包里掏出一只玩具机器人递给他。

  不一会儿,一名年轻老师过来看见他们相谈甚欢,小孩手里拎着一只玩具。急忙跑过去抱住孩子,声色俱厉教训孩子,“小宇,老师不是告诉过你不能跟陌生人说话吗?更加不可以接受陌生人东西,要保持警惕之心,时刻提防人贩子。”那个老师声音特别嘹亮,登时吸引了周围旁人,人人盯着那边看,特别是纹丝不动地盯着我家先生,好像眼睛涂上了110胶水。一些人眼睛里流露出恶毒的眼神,把我家先生当成真正人贩子,因为那位不知名老师指桑骂槐之意很明显。先生张着嘴不知在说什么,最后拿着玩具灰溜溜地走了。我一直注视着他背景,余晖把他影子拉着修长和阴沉,平添了几分凄凉

  滚烫的泪水一滴滴往下掉,灼伤着脸颊隐隐发疼,可它不及内心的万分之一,此刻那颗心脏正在被无形物扯得撕心裂肺,从来没有一刻如此渴望怀孕,当一位母亲。我缓缓地蹲下,紧紧地环抱膝盖,哭得肝肠寸断……

  嘟嘟——嘟嘟——手机振动声打断了我的回忆。我端起咖啡喝一小口,调整好心情,每个都要为年轻时犯下错误买单,我也不例外。前面等着我的结局会是什么?如无意外那就是——离婚,不管愿意与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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