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灰菜
文吴志恩
图network＆吴志恩
每个人都容易带着偏见，如托马斯卡莱尔说：未哭过长夜者，不足以语人生那么我这山里孩子大约应该说：没吃过灰灰菜者，不足以语人生？
吃灰灰菜野菜，一度是我们的必修课
灰灰菜生在山野荒地，一点点土，它就能够活下来二月里，剪剪春风拂过，它就醒了，星星点点冒出头，扩成片片绿色待它尺把高擎一团青翠的时候，就可以掐叶来吃了
灰灰菜味道清苦口感柔嫩，杂着野生植物的蛮荒气息，最大功能是疗饥在故乡，春天里列队登场的野菜，第一波是茵陈荠荠菜面条棵，这灰灰菜紧随其后
七后的我，出生成长阶段，已不是所谓瓜菜代的年代了，但仍有不少瓜菜常吃
如玉米糁或者面条饭里，总掺有红薯倭瓜红薯叶芝麻叶苋菜面条棵马齿菜，而香椿洋槐花葛花荠荠菜，一般是热水里焯下，拌些油盐当菜吃，炒起来费油，包饺子也有过，太费工也把青菜团在玉米红薯面里蒸了吃，呼作菜馍
在当年，最是野菜树叶藤花受欢迎，因它无需专门经管，荒野里，或者杂树上，到季节你只管掳来就是，还额外的便宜，一如神的馈赠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苦人，上天似乎别有垂怜
灰灰菜，我老家又叫灰格枝，也可能是灰圪针，只是这个发音，因为它并没有刺
有地方叫它灰条菜，古人称之为藜叶背面银灰色，据说是细小的白粉，吃前须要洗净夏秋里长起来，叶子就不好吃了
也有说灰格枝不同于灰灰菜，背面紫红，叶片尖锐，不可以吃，而灰灰菜的叶作圆形弱弱的灰灰菜到最后竟长到一人来高，难怪古代有藜杖之说：可盘作手杖
考古证实，早在龙山时代，中原地区的人们就食用灰灰菜了，夏商至汉，还一度人工种植以取食藜的种子
所以在先秦，灰灰菜露面频仍，如韩非子五蠹：尧之王天下也粝粢之食，藜藿之羹庄子让王：孔子穷于陈蔡之间，七日不火食，藜羹不糁，颜色甚惫，而弦歌于室
说的是尧身为王，却吃粗糙的饭食灰灰菜做的羮，孔子被困于陈蔡之间时，断粮七日，灰灰菜汤里没有一点儿粮食，仍然淡定弦歌从容讲学
其后的陶渊明杜甫陆游苏东坡也都写到过它，大意都是清贫度日常食灰灰菜，吃灰灰菜似乎成了一种象征：清贫其身却高尚着灵魂当代作家汪曾祺好美食，说曾因采摘钓鱼台国宾馆墙外肥美的灰灰菜，而遭到门卫的误会
老人们说，灰灰菜不可多吃，碱大，吃多了眼睛发昏，古人也曾把成熟的灰灰菜烧成灰土洗涤衣物，我想，灰灰菜是否因此得名？
它可预防贫血，促进儿童生长发育，对中老年缺钙者也有一定保健功能，还具清热泻火解毒利湿止痒透疹等功效
据说古代方士练丹，将灰灰菜捣烂煮成干粉或烧为灰粉，以提炼硫磺等矿物，用于制作汞和砒霜，说起来挺吓人的还有资料显示，现代人能够利用灰灰菜修复高浓度核素污染过的土壤看来一个灰灰菜，如何取用，得靠人的智慧
寨子里一片荒凉，各种野草长得恣肆，残存的石基比方桌还大，但其余能用的石料都被人们运走了
奶奶说，这里原来是座古寺，寺里和尚在下边官道上劫路作恶，被官府抄了家，她年轻时候兵荒马乱的，遭遇土匪围村，妇幼就被壮男们掩护着逃到这寨上，一圈石墙保护着，能够支撑一些时日，土匪走后再下来
生产队解散后，寨子下边有一块我家分得的山地，狭长，我和八爷在那儿劳动，八爷曾挖出过一只基本完好的青瓷碗，后来卖给了串乡收杂物的人八爷是我的堂祖父，我的爷爷排行老九，打我记事起，九爷的坟就在寨前头半山坡上静默着
小时候还常去唯一的姨奶家走亲戚，姨奶家在我们东边十里，村子背后也有一个荒凉的寨子，和我们村后的寨子作用相同
好好的人为什么要去做土匪呢？我总想不明白(2018.03.23)
*作者吴志恩：中原工学院艺术设计学院教师，微信公众号青眼有加id:qyyjtcq专栏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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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寨子和那传说中的历史，总充满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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