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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盐生长的声音读后感10篇

2018-05-22 20:38:02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听盐生长的声音读后感10篇

  《听盐生长声音》是一本由王威廉著作,花城出版社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25.00元,页数:192,文章吧小编精心整理的一些读者读后感希望大家能有帮助

  《听盐生长的声音》读后感(一):探察灵魂隐秘——读王威廉小说集《听盐生长的声音》

  探察灵魂的隐秘

  ——读王威廉小说集《听盐生长的声音》

  姜昕园

  就个人趣味而言,我必须承认,有两种写作方式是吸引我的,第一种是把场景放置于一个特殊的、局促空间内的,这种场景的特殊性给人以第一眼的惊奇,在这样的背景预设中,个体生命是被放大的,人的情绪思想都变得极其可感,生命的重量也更加能被称量出来。另外一种写作,则是一种内在的叩问,去探求每个个体背后都串联着的生命图景,让人物精神层面的自我对话展现出更大的深度。这两种写作,关注探索的都是人的内心世界。在王威廉的作品中,有着对这两种形式探索的努力,甚至有意将这两者结合

  如《听盐生长的声音》,故事发生在西部盐湖,这里有着令人崩溃的荒凉单调环境限制了人的活动行为,从而放大了内心的躁动与不安。因此,我们发现小说中的四个人物都对生活充满着绝望。尤其是“我”和金静这两个身上背负着罪恶感的人,他们活得似乎比小汀和夏玲更为沉重。他们一个为了友人老赵的死而愧疚,一个因为杀了一个“该杀之人”而无力去爱,看似他们的自我折磨来自于背在身上充满自我赎罪的十字架,可我在他们身上也分明看到了一种面对自我的不安和悲悯。他们共同承受着生活的苦难,却没有谁能够找到路径去冲破它。人在沉默的环境中最终变得沉默,这可以说是环境对自我的异化。王威廉看到了我们所处时代的症候,一个没了血气和深度的时代,我们不愿也不敢去触碰自己的灵魂,不敢去问问自己究竟是什么让我们感到生存的不适。就像末尾夏玲因为“和梦中的盐湖一模一样”而拒绝小汀送来的那幅画一样,我们拒绝这种让我们感到不安的生活,但是却说不清究竟是哪里让我们心神不宁。《听盐生长的声音》仿佛一个象征,这个看似将会发生大风暴的故事到了最后,竟然归于平静,只剩下明亮刺眼的盐湖所隐藏着的巨大苍凉。当然,微妙改变已经发生在人的内心深处,成为挥之不去的印迹。

  小说《书鱼》中,“书鱼”这种只存在于远古传说中能够发声的小虫突然钻到了我的身体中,成为了“我”的回声。这一充满寓言意味的故事,似乎是对《变形记》的一种变形表达,有着某种卡夫卡式对人自身和处境关系之间如何实现平衡的叩问。如果说卡夫卡让我们看到的是一种处境对人的异化,那么这个会发声的小虫似乎是对自我内心声音的隐喻:我们如何直面自己?当我们身体里藏着一个说着同样话的“自己”时,当它成为生活秩序的扰乱者的时候,当那个声音的出现使得你妻子都不愿和你亲密,当它让你成为一个“怪人”的时候,该怎么办?我们很想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而当这种声音出现,我们又认为它破坏了生活的秩序,这就是现代人生存的悖论。

  如果说《书鱼》是对内在世界的叩问,那么《父亲报复》则直逼现实,是对现代人身份认同的探讨。一个从北方移民到广州的父亲,在寻求身份认同的过程中,从碰壁到后来以一种“革命式”行动去努力获得“广州人”的身份,这个故事本身就充满某种崇高悲剧感,也有某种超越真实的反讽意味。正如文中的“我”游荡在大城市中谋生计,在人口流动越来越频密的中国,父亲这样拼命寻找自我认同的人似乎也很少见了。在父亲与“我”这一代关于“家”概念对比中,作者也发现了当今的困境:如果说父亲那一代的中国人还有想要认同的地域文化身份,那么到了“我”这一代,我们根本找不到一个可以融入并获得认同的地方。我们可以为了自我发展成为“北漂”“海漂”“南漂”,但是像父亲这样长久想要扎下自我之根的人又有几个?“家”的地域概念被冲淡,也造成越来越多灵魂无处安放的囧境。而最终,王威廉给父亲一个仪式感的结局,似乎表明面对现代性的困境,唯有价值的树立才能安慰焦虑心灵

  对人的生存状态和灵魂困境的关注,始终是王威廉小说的核心。他将个体置于各种语境下去深入发掘。《绊脚石》将个人置于历史洪流中,不同文明之间关于苦难的对话,是对共识的寻找;《北京一夜》则通过现在与过去的并置,辨析着男女之间爱情关系的复杂况味。王威廉的小说透着理性的哲思,从来没有停止过对灵魂的逼问,有着一股试图揭开生活表象、探察隐秘的勇气。也许正是因为这种深度的追求,在这个谈论灵魂显得奢侈的时代,他的作品有了一种超然时代之外的先锋性,也使他找到了一条通往文学远方的途径

  刊《中国艺术报》

  《听盐生长的声音》读后感(二):听盐生长的声音 读书笔记

  听盐生长的声音

  王威廉

  * 听盐生长的声音

有时想想这样也很恐怖,好像自己的体内还有另外一个人,自己只是代替那个人活着,当这个自己丧失意识的时候,另外一个人就出来掌控生命了。

那些盐碱地的白光让我的眼睛生疼我的泪水经常会失控,我一时弄不清自己是否真的在伤心难过。

我在煤矿干活的时候,那种黑能把人憋死!大白天的却要一直呆在黑咕隆咚的地下,夜里回到地上,又是一片漆黑,我有时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快瞎了。有一天,我重新开始画画了,我看到五彩斑斓色彩就像是快要渴死的人喝了一大杯水!我用最鲜艳颜料画画,要画出最鲜艳的画。

我盯着她们的背影,替夏玲感到自卑起来,我第一次意识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夏玲已经不修边幅了,她的背影如此臃肿不堪,像是一位进城务工的保姆。这让我感到疼痛尴尬。

就在这时,夕阳落了下去,因为旷野缘故,显得非常突兀,地平线上的那一片惨白转瞬就变成了一片漆黑。这种黑在天空深处的微亮反衬下更加密实,像是某种沉重的金属。


  * 书鱼

十分钟后,胡莉的脑袋让我的那侧肩膀变得酸痛起来。我得好好忍受着这种压力的酸痛,并且永远把它保持在秘密里。这就是爱情的一部分,也是生活的一部分。生活就是由恋人的脑袋到昂贵房价这一系列的重量构成的链条,它们严密衔接,牢牢限定着我的现实。而染上书鱼的病,就是这段链条上的意外漏洞,差点把我抛出去,丢在一片绝望的荒野上。



  * 父亲的报复

他的语气自信,在我听来甚至不无豪迈,就像是黑社会大佬说:这块地头都是我的。我的父亲,即使他只是一个落魄的推销员,在他的儿子面前依然有着豪迈的一面我喜欢父亲的豪迈。

他咳嗽了一声,小心翼翼地说:“在广骏,开车的都是本地人。”

“如果搬去别的地方,即便是小区公寓,我根本就找不到家的感觉。那样的话,我觉得自己和广州都没关系了!”

限定的一个月时间到了,我和父亲坐在门后等待着他们来和我们做最后的交涉。父亲准备了一条锁链,让我在必要的时候把他捆在窗棱上,以防被他们拉出去。父亲的样子看起来像个无赖,这是弱者典型反抗方式。

“这么多年了,我终于证明了我比那些伤害我的广州佬更爱广州!今天我终于报仇了!”


  * 绊脚石

你一定觉得我是一个历经沧桑的人,我有时候也会这么看自己,但实际上,我没有亲历那些沧桑,那些沧桑属于历史,属于记忆,我只是被迫继承了这些记忆



  * 北京一夜

铁饭碗,会很重的。


大海,不仅无边无际,而且变幻莫测,在它的深处是那种铁一般的黑……最可怕的是,我会经常幻想自己沉入大海,然后被无所凭依的虚无包围着,处在一种无休无止坠落的状态里。

  * 
她,十年前的她,现在的她,终究还是不同的。也许她仍然年轻。


他一直没有结婚,甚至还没有结婚的念头,可她已经离婚了,这样的冲击甚至超过了他亲耳听到她说她结婚的消息。最难理喻的是在震惊消退之后,他的心底竟然有了再次追求她的念头。这个念头的产生是如此自然而然,仿佛一片迷茫的水汽重又凝结成了水珠,这让他明白自己原来还爱着陆洁。这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爱呢?他不知道,也无法去懂得。他只知道,当陆洁让他来北京陪陪她的时候,他义无反顾地就来了。

  《听盐生长的声音》读后感(三):比较喜欢《书鱼》和《北京一夜》

  图书馆里偶遇。不厚,崭新,轻便,豆瓣上一搜,评分还不错,就借了回去,动车上和睡前可读。

  比较喜欢《书鱼》。前者开篇提到的《变形记》正好我也囫囵吞枣地看过。《书鱼》用第一人称写了一个现实的故事,它的现实之处就在于即便是在小说中,“我”也没有变成虫子,没有厄运加身,没有不可挽回,而最终又回归到普通人生活中,由恋人的脑袋到昂贵的房价这一系列的重量构成的、严密衔接的现实生活中。“没有满足阅读这篇小说的读者诸君的期待。”

  《书鱼》有一种认真荒诞,讲了一个荒诞的现实故事。生活的链条牢牢限定着我们的现实,偶尔会有个意外漏洞。当你遇到这个漏洞时,你是想被抛出去丢在一片绝望的荒野上呢?还是会为自己重新置身在这段链条中感到庆幸?这是不是又是一个“围城”式的命题

  《北京一夜》是大学时代恋人的十年后相见,读起来不像是小说,倒像是一个日记,不,夜记,one night。之所以喜欢,是因为差不多与家桦、陆洁同龄,也因为大学里也有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12年了。我所设想的多年后相见的桥段是怎样的呢?阳光下相视一笑?咖啡馆里的一句好久不见? 一个迟来的拥抱

  相对于记忆如同空白、大多是父母帮着记着的第一个十年,和全是上课、放学考试单纯得好像只有一天的第二个十年,这大学毕业后的第三个十年过得是一种加速度的生活。前二十年积攒起来的量变,在第三个十年里开始显现出效应。这第三个十年经历的所有细枝末节润物细无声般的雕琢着我们的样子,胖了,瘦了,秃了,头发长了,肚子大了,有皱纹了,更有女人味了……已经内化进了我们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一思一动之间。30岁以前的样貌爹妈给的,30岁以后的样貌是生活雕琢的。相由心生,心由境生,境由相生。

  爱情中最珍贵时刻应该是暧昧的、引而不发的时刻。就像不知道在哪里看到的一句话,大概是说,中国制造子弹,不是为了发射原子弹,而是为了引而不发,引而不发最具威慑力。

  相见不如怀念。永远不见,就像是永远活在一个秘密可能性里。生活变得越来越狭窄,不见,似乎就为可能性留下一粒种子

  如果见了,不能脱俗的,还是会问一句过得好吗?“外在的一切都是虚浮的光影罢了,只有内心的体验才是生活的真正滋味。但是,这些复杂的况味该如何去说出呢?一句简单的好与不好怎么能穷尽那样的丰富?”

  《听盐生长的声音》读后感(四):称出我们灵魂的重量 ——读王威廉《听盐生长的声音》

  每每谈灵魂,有人总是会质问:灵魂到底是什么?好像这是个空洞的概念,谈它是在务虚。在我们的文化中,魂魄一词更为人们熟悉,而魂魄往往是死后的事情,谈及它都带着恐惧感;而从西学来看,柏拉图认为灵魂是一种超越时空永恒存在,亚里士多德把灵魂当做生命的主体表现为感觉、思维等,但这种很直接的概念解释,总感觉是一种与人自身无关的纯粹知识,难有感同身受的内心触动。所以,在哲学思想上谈灵魂,比起在文学层面谈灵魂,前者还是略带隔膜。而文学作品的灵魂,却是直接指向人的内心世界,有无灵魂以及有着怎样的灵魂,透过一些优秀的作品,我们可以一目了然,甚至还可以借此来称出我们自身的灵魂重量。

  据说,有科学家称出人的灵魂重量只有二十一克,我不知道这是如何称来的,但我相信,灵魂无法称量,却比任何可称量的东西还要沉重。在这方面,我们从很多经典文学里感觉到,而在青年作家里面,我们也可以从王威廉的小说来理解,在他新小说集《听盐生长的声音》里,收录的就是关于灵魂声音的小说。之前,王威廉小说关注面主要还是人的生存困境问题,比如“法三部曲”和《内脸》中的多数短篇,以及长篇《获救者》,本质上还是在思考我们生活中的存在性困境问题,或者对生存境遇政治悖论的文学探索。但《听盐生长的声音》开始,这样的篇章少了,多的是人的内心问题,关注人的灵魂重量。这重量来自生命中的各种内心阴影,比如失误所造成的死亡阴影、父辈的历史阴影,以及个人情感史上的阴影,甚至还有自我身份认知问题上的阴影。这些阴影,让小说变得形象饱满,也沉重厚实,因此我说王威廉这些小说都是在用心聆听和书写灵魂的声音。

  某种程度上,灵魂的声音,它和生命的声音是相悖离的,生命中的阴影才会让我们去思考灵魂,甚至,只有死亡才会引起我们对灵魂的重视。人因为有死亡,所以生活才充满了悲剧感。但是对生命的悲剧性认识,可以让我们更常于去思考生命的价值,加深我们对有限生命的重视。这种价值和重视,在日常生活中,也就是我们面对自我内心时所呈现的风景,要质问我们的内心世界负载了何种内容、承受着怎样的折磨。比如在《听盐生长的声音》里,“我”始终对一起喝酒后失足落水的兄弟之死难以释怀,法理上与自己没有关系,可“我”却怀疑跟自己有关,因为“我”记不住醉酒之后的自己做过什么,因而生活也变得压抑、不安。小说中还有“逃犯”金静,杀过一个罪有应得的人,可她并不因“该杀”而谅解自己:“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我从没想苟活下去,我四处游荡,走到哪里是哪里。”这两个人物,抱持一种赎罪式的内心状态去生活,这当然是沉重的,但他们却是有灵魂的。因此,这里面的灵魂,就是个体对死亡的深重体验,是对“导致”他人死亡的良心愧歉。

  有灵魂的人,他的内心是有内容的,他的良心不会轻易地把自己放过,如陀思妥耶夫斯基《罪与罚》中的拉斯科尔尼科夫,他会使劲去思考自己的罪,再无法安静地生活。王威廉笔下的人,自我的生活过失等等都可以成为他们过轻飘生活的“绊脚石”,内心的阴影会是一生的负荷;另外,这种绊脚石还可以一种家族性的历史阴影。在《绊脚石》一篇,父辈人的历史记忆也可以是后代的生命“阴影”。小说里的苏奶奶和我,都讲述了父辈人的悲惨遭遇,那种罪恶的过去,不仅仅是历史,更是作为防范罪恶重生的“绊脚石”:“它是不会绊倒路人的,它要绊倒的,是对人类犯下罪恶的人,是对这些罪恶无知的人,是还想继续犯罪的人。”这是一块标识着历史罪证的“铜块”,苏奶奶要把它嵌进那些有历史记忆的马路上,用它来作为超越个体生命的记忆罪证,让人记住,永恒地提醒世人。因此,这“铜块”承载的,不仅仅是一个历史印记,更是一种人类普遍意义上的记忆阴影,也即人类永远都需要记住,大屠杀的恶是人自身犯下的恶,不可遗忘。不遗忘历史罪恶,时刻警惕恶的莅临,这也是一种灵魂内容,是良知感的内在驱使。

  如果说他人的死亡和父辈们遭遇的历史罪恶是一些显而易见的阴影,是灵魂所承载的良知感要求,是一种伦理学意义上的重量。那么,在自我问题上,灵魂又能在哪里凸现?托尔斯泰说:“当我们说‘我’的时候,指的并不是我们的肉体,而是指存在于我们肉体之中的那个东西。”要了解“我”,就需要去感知那个“东西”,王威廉小说《书鱼》和《父亲的报复》就是感知“自我”灵魂的两个故事。《书鱼》中“我”读书时见到了书鱼(书虫),被书鱼附身,“我”的声音有了回音,“我”每说一句话,附身在“我”内心的书鱼跟着“我”说话。无疑,这是一个寓言式的故事,被书鱼附身,于是我们有了内心的声音,也就是阅读的魅力,阅读让我们愿意去倾听内心的声音,它不是我们的肉身器官发出的声音,而是“存在于我们肉体之中的那个东西”——灵魂的声音。在《父亲的报复》里,来自北方的父亲,一直为自己被当做外地人而耿耿于怀,最后在一次抗拆迁事件里,他以一种比广州本地人还热爱家园的方式,宣告了自己的广州人身份。这种身份的纠缠,也是对自我问题的探究,我们的身体和灵魂,它们到底该归属于哪里?出生地决定一切?你生存于其中几十年的那个地域又意味着什么?身体的诞生地与灵魂的寄居地有否区别?这种分裂感,也是自我灵魂的一份重量。

  当然,称出我们灵魂的重量,并非为一种异质的生活寻找理由,就像《听盐生长的声音》里的金静,这种愧疚的负重感,让她到处流浪,去佛庙忏悔,并希望把自己的生命埋葬在世界最大盐湖。而“我”觉得,去哪忏悔,以及埋葬在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否把我们每天的平凡存在变成一种有灵魂重量的生活,不是逃离,而是带着灵魂的重感去开辟新的可能性。也像小说《北京一夜》,过去的情感悲剧,留下的是阴影还是什么?他们能否有新的可能性?这一切都取决于那作为秘密的礼物。王威廉让“他”不打开这一秘密,是作者、也是故事人物的成熟选择,而成熟也意味着内心的重感。因此,王威廉小说的灵魂重量,并非简单地赎罪和负重,更在于如何带着有重感的灵魂去完善自我与世界。有灵魂的个体,生命更为博大,一个讲灵魂的世界,也是一个良知感得以遍行的世界。称出灵魂的重量,是用良知去回应责任,也是用内心和行动去寻找希望。

  【文/唐诗人,中山大学中文系,(刊于《南方都市报》2015年10月11日)】

  《听盐生长的声音》读后感(五):逆流而上的努力——林培源

  www.jyb.cn 2015年11月10日 作者:林培源   来源:人民日报http://www.jyb.cn/book/dssh/201511/t20151110_642623.html

  作为一名80后小说家,王威廉自踏入小说这一行当以来,所采取的姿态就与大部分同辈人不同。这些年他像一个剑走偏锋的“堂·吉诃德”,高举长矛试图刺破“真实”的荒诞性,追寻人存在的价值和意义。他前期的小说如《非法入住》《内脸》《没有指纹的人》等, 可以纳入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形成的“荒诞现实主义”这个谱系中来阐释。然而,他新近推出的中短篇小说集《听盐生长的声音》, 却显示出整体向“讲述体”小说的复归。这里的“复归”不是单纯以向故事性、塑造典型人物等方面靠拢,而是作家有意无意试图将时代的经验放置于小说文本中,好在这并没有遮蔽他对深刻的追求,反而使其作品兼具镜子般的质地,折射出我们这个时代丰富驳杂的面相。

  《听盐生长的声音》拉开了“讲述体”的幕布:“我”常年与妻子夏玲生活在大西北的盐矿,生活枯燥乏味,加上厂里老赵意外醉死在盐碱地给“我”留下的心理阴影,以至于“我”常有想哭的冲动。生活这潭死水因为高中同学小汀和他漂亮的女友金静的到来而泛起涟漪。小说在“我”的心理动荡中展开,但“我”的幻想最终因金静自陈经历被打破:金静是个杀人犯,她和小汀游走世界,过着“我”所向往又无法实现的生活。小说最后以金静二人辞别,“我”和妻子生了孩子,生活归于平静而告终。在这篇小说中,王威廉保持“讲述体”的腔调,讲故事娓娓道来,语言更克制,其所探索的主题充满了“生活在别处”的想象。

  在《绊脚石》这篇小说中,王威廉将触角伸向“文化”和“历史”的腹地。这次他讲的是陌生人相遇的故事:“我”因工作关系,经常往返广深两地,直到有一天在动车上遇到邻座的奥地利老太太,“新鲜事”开始了,我的生活变得不再贫乏。小说以“我”和老太太的对话为主体,其中的“叙述交流”,显性部分是故事中的人物对话,隐性部分则是“我”和文本外的读者间的对话。老太太关于纳粹、大屠杀、流亡以及寻根的部分,与“我”的祖辈大逃港、偷渡的部分形成精巧的对照,“花开二朵,各表一枝”,这两部分交替进行,造成一种奇特的“悬念”——这便是“讲述体”小说的优越性。小说深刻性还在于作者所赋予“绊脚石”的文化意蕴:“绊脚石”不要放在心底,别老把自己给绊倒了。要放出来,放在这个世界上。可以说《绊脚石》为读者提供了如何经由凡俗生活潜入历史缝隙,探求小说与历史接合的可能性。

  《北京一夜》带给读者的“情感震慑力”更大。一对被时代洪流裹挟着的情侣家桦和陆洁,代表着这个时代截然不同的价值取向和生命态度:自从他们一开始交往,他就明白陆洁渴望的是确定性极强的事物,而他,总是不由自主地喜欢可能性。家桦最后成了作家,而陆洁去了北京一家医院做行政工作。家桦代表的“可能性的世界”里充满艺术、浪漫主义和理想主义;陆洁代表的“确定的世界”则充满物质、形而下和日常性,这两种不同的价值观在虚构的文本中重合。

  在后记《没有故事的人》中,王威廉援引了本雅明的名言:“小说的诞生地是孤独的个人”。王威廉在这部作品集呈现的是一种“逆流而上”的努力,他所援用的“讲述体”在经验贬值的时代摇身一变为强有力的武器,如“堂·吉诃德”的长矛,如孙行者的定海神针。(林培源)

  《听盐生长的声音》读后感(六):爱是通往彼此心门的唯一路途

  爱是通往彼此心门的唯一路途

  ——读王威廉《听盐生长的声音》

  王琨

  在所有的80后小说作家中,我们很难找出哪位作家比王威廉更喜欢透过故事表象去思考人的生存困境了。但他的思考却没有丝毫枯燥哲思的嫌疑,那些鲜活的人物,总是在最恰当的场合,以一种看起来有些不经意的方式引出思考的留白,引导读者恰如其分的作出应有的沉思,从而把看起来已经变得有些喧哗的气氛——以一种足够内敛的方式稍稍降温,使得故事继续沿着可以控制的方向发展。这种控制使故事的整个发展进程展示出一种优雅的节奏感。

  这本小说中的人物身上最醒目的一个共同特征,大概是他们边缘或离奇的生存状态。可能我们的日常生活太正常了,正常令我们近乎麻木。作者选择一种边缘化的生活倒可能会成为一条有希望的救赎之路。在小说中看别人如何在极端化的生存境遇中活着,对我们来说,也是一种有益的警示和反思。在异地盐湖工作生活的“我”,习惯被冷漠,从来没有人专程来此看过我,而我与妻子的关系也是日渐降到冰点。小说叙述道: “从来没有什么人来这里看过我,只有那不停生长的盐陪着我。”王威廉对于孤独的着笔,看似不露痕迹,却句句入心。

  《书鱼》是一篇典型的现代生存寓言。妻子在我的声音出现异样后,所表现的那种惊慌和嫌弃,与卡夫卡《变形记》中格利高里变为甲虫之后,从至亲那儿所受到的冷漠待遇如出一辙。幸运的是,“我”终于得以医治,虚惊一场,我和妻子的生活被看不见的链条继续拴紧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遭遇,对于二人关系的考验结果显而易见。小说中的人不无失落地说:“染上书鱼的病,就是这段链条上的意外漏洞,差点把我抛出去,丢在一片绝望的荒野上。”

  灵魂之间的隔离处处都在,似乎人物总是生活在自知的孤独悲剧里,却永远无力挣脱。这种存在本身所携有的孤独,像顽疾,却可以靠偶一时间里彼此的真诚与敞开得以医治。《绊脚石》中的“我”一直想从平常烦琐的生活中寻找点可以激昂心魂的奇遇,于是每周一次的短途出差,成为逃离原本世界的最好选择。在动车上与外籍老奶奶没有阻隔的畅聊,那种对于身世背景的全然交托,终于成为苦闷灵魂的出口。当孤独成为永恒的陪伴,沟通才是短暂的救赎。

  但也有在沉默中与孤独并肩作战的“父亲”。在《父亲的报复》中,父亲孤独,但在儿子眼中是一个成功者,这种成功并非世俗意义上的定义,而是他在孤独中,所秉有的生存韧性:是父亲一个人在语言不通的异域撑起一个家。父亲无法融入当地人的群体,无论在家庭还是社会,他总是孤立的一元,这种境况令他如芒在背,为了彻底与“北捞”划清界线,他急切地想要给自己寻找归属感,而为之所做出的努力则略显悲壮。弗洛姆说:“个人与自然、部落、宗教浑然一体,能获得安全感。他属于并植根于有组织的整体,他在那里有无可置疑的位置。他或许遭受饥饿和压迫,但不会有最大的痛 苦——完全的孤独与疑虑。”寻求群体的认同本身就是对孤独的抗争,但吊诡的是,集体认同与孤独的多人表述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如果《父亲的报复》是对某种身份与命运的抗争,那么《北京一夜》中,两位相爱的主人公则表现出了自我在面对命运时的无奈和甘愿。小说所昭示的孤独,终于不再仅属于一个人,但两个人在了解的过程中,试图融入却又不得不分开的结局,令人感受到来自人性深处的绝望。这是一篇缠绵而令人扼腕的成长小说,在成长过程中人们无法逃离生存中的困境与命运里的爱怨。家桦深爱陆洁,陆洁也愿意给家桦靠近的机会。在大学里因为共同的文学爱好成为关系暧昧的朋友,又因为不同的人生追求分道扬镳。家桦爱陆洁却清醒地知道,他们的悲剧在一开始就注定了,是性格的差异让他们只能相望而无法相守,但这份差异给家桦带来的是无法阻挡的吸引力。分别十年,当共同生活的未来作为一种可能展现在眼前的时候,家桦惧怕了,他们在命运里是孤独的个体,即使对于心爱的陆洁,亦不能没有忌惮,小说中写道:“他能信赖陆洁吗?他能对陆洁说出这些痛苦、疑虑和难以索解的绝望吗?”他太怕自己在这段关系中彻底沦为一个病人, “虽然没有了伤感,却也没有了敏感。”陆洁是他青春岁月中的回忆标识,她装点了本该孤寂的岁月,却令这岁月更加寂然悲怆。

  作为一位和王威廉同年代出生的人,他的小说唤醒了我的许多记忆、情感与思想。掩卷之际,我不免感到生命的欲望生生不息,人与人之间的了解没有边际,由此所延伸出的孤独亦无法测度。欣慰的是,在令人绝望的孤独里,爱始终是通往彼此心门的唯一路途。在王威廉笔下各种各样的现代故事当中,他一直若隐若现的给爱保留了一个值得信任的空间。这本《听盐生长的声音》更加鲜活地体现出了这点,也许,这就是灵魂的叙事。

  * 原刊《信息时报》

  《听盐生长的声音》读后感(七):一种稀缺的灵魂叙事——读王威廉《听盐生长的声音》

  陈培浩

  众所周知,叙事形式有着复杂的社会性内涵:传奇演义内在于传统说书时代,小说以及孤独的现代主义产生于印刷术时代,而这个网络狂欢时代催生的典型文学形式却是段子。换言之,这不是托尔斯泰的时代,也不是卡夫卡的时代,甚至已经不是村上春树的时代,它是在喧嚣的时代泡沫中一笑而过的段子手的时代。然而,同一种社会诊断却可能产生两种截然不同的写作选择:其一是更用心地贴近这个碎片化、表面化和娱乐化的时代,创造出更多短平快的叙事形式,以趋时来保持文学与大众读者的密切关联;另一种则显然是逆时而动,在机械复制的时代追慕着原生性艺术品的光韵;在灵魂急剧贬值的时代继续着并不讨好的灵魂叙事。在我看来,青年作家王威廉从出场伊始,便一直坚守着这种逆时针的精神立场。新近出版的小说集《听盐生长的声音》既能看到他多种写作风格的探索,更能看出他写作上一以贯之的立场。

  王威廉最为文坛熟知的两副脸孔,一谓荒诞,二谓灵魂,它们在其小说中都构成了叙事系列。前者如《非法入住》《内脸》《第二人》;后者如《秀琴》《魂器》《暗中发光的身体》。前者由疾病或荒诞入手,勘探时代和生命的精神顽疾;后者则在或平淡或离奇的叙事中出示对灵魂的信仰。事实上,这部小说集不但有荒诞和灵魂书写,还有其他更多。

  《书鱼》大概可以归入荒诞叙事系列,但与《内脸》《非法入住》相比,它又多了些跨文体写作和文化式微的隐喻。作品开篇对传奇与现代主义小说变形书写的辨析,让人几乎以为这是一篇有趣的文化随笔,可是紧接下来才发现小说展开的依然是“疾病的隐喻”。热爱读书的主人公染上了语带回声的隐疾,虽非大病,但却带来了见逐于同类的恐慌。王威廉最擅书写此类微小隐疾,比如没有指纹的人,比如皮肤过敏。由此发展起来的追问在于:我们的同质性文化并不为个体的异质性预留空间,以至于任何携带异质的个体都必定被逼入精神的墙角经历被抛弃的恐慌,然后重新回归千人一面的现实秩序。当然,《书鱼》在此之外,另有更具体的隐喻。“书鱼”来自于古代传说,是藏于书缝的回声虫。这种在古代与读书人悠然共处,甚至不无雅号的动物(假设真的存在),却成了科学化、世俗化、现代化社会的可怕敌人。有趣的是,小说中,主人公“我”在老中医的指引下,通过一剂偏方而“疗愈”了。疗愈作为一个典型的隐喻意味着现代对传统的割断;然而疗愈的桥梁又是偏方,它更意味着割断未断的惆怅。因此,小说的最后,“我”领悟到我们每个人都如书鱼一般成了历史的寄生虫,这里不无关于现代变迁的深沉喟叹:那些深层的文化执著,成了见逐于现实象征秩序的零余甚至肿瘤。面对此般现实,“我”发出这样的精神宣言:“我将不惜变成书鱼一般的寄生存在,天天畅游在书页里面”。这是书鱼不无悲壮的现代回声。

  如果说《书鱼》的“荒诞”曲意深心的话,《听盐生长的声音》则站在灵魂的高度书写了囚禁与救赎的主题。小说中,“我”和妻子夏玲居住工作于海拔三千多米的盐矿区,朋友小汀带着漂亮女友金静顺路过来见面。透过这个并不曲折的故事,作者提示着:我们都被囚禁于别人眼中的风景中。这是个由隐喻和象征结构起来的小说,隐喻中包含着对事物复杂性的理解。成为画家的小汀曾经是一名矿工,等他逃离黑暗之后,他却像鼹鼠一样怀念黑暗。有趣的是,“我”居住在高海拔盐区,长期“享用”着过量的阳光,对“光明”的含义也有一番复杂的理解。当小汀和金静向往着盐湖的壮观风景时,“我”和夏玲却对盐湖有着生理性的反感和抵触;当“我”和夏玲艳羡于“居住在美丽中”的金静时,殊不知作为杀人犯的她也被囚禁于另一种生命的盐湖。盐湖的象征性就在于,它是每个人居处并渴望逃离的存在,却又常常是别人眼中美丽的景致。因此被囚禁于盐湖,几乎是每个人存在论意义上的命定。然而,小说并不止于存在的荒凉,更包含着生命的救赎。当“我”更深入地观照了他者生命的复杂性时,也突然了悟了死寂盐湖的生命力——“我”终于能听到盐生长的声音,“现在即使在喧嚣的白天,我也能分辨出那种细碎的声音”,“只有那不停生长的盐陪着我”。盐湖依旧,但“我”灵魂的光景已经大为不同。

  之所以说王威廉践行的是一种灵魂叙事,就在于他总在现实性、日常性的事物中发展出灵魂的关切。《父亲的报复》镶嵌了现实性的拆迁事件,但其意并不在对拆迁及其人事进行政治社会学的考察。作者关切的是个体的内在尊严。“我”父亲作为一个北方人,曾经是广州中笨拙而勤勉的洗发水推销员,后来由于行业竞争加大而下岗,接着他又成为勤勤恳恳的出租车司机。平凡的父亲在旧房拆迁中成为最勇敢执著的“钉子户”,而他内心的隐秘动力在于向所有人证明,他比那些排斥过他的广州人更热爱广州。显然,这不是经济现实的考量,而是渴望被一个地方接纳的卑微梦想,一个大迁徙时代的普通人灵魂。在荒诞叙事和灵魂叙事之外,这部小说集还通过《绊脚石》提供了历史叙事,《北京一夜》提供了爱情叙事。当然,无论是历史还是爱情,都是个人立场和想象力品质基础上的叙事,它使这些小说无一例外打上深刻的王威廉烙印。

  顺时针的写作,可以获得更多的大众读者;逆时针的写作,可以获得更内在的读者,同时收获叙事的尊严。异途得失,作家寸心自知。我知道,王威廉不但通过小说实践灵魂叙事,也准备通过研究辨认灵魂叙事,我们时代的灵魂也许将在他的精神透视镜下显露出纤毫毕现的毛细血管。

  刊《西安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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