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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这样寂寞生活:辛波斯卡诗选2》读后感10篇

2018-07-16 05:14:02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我曾这样寂寞生活:辛波斯卡诗选2》读后感10篇

  《我曾这样寂寞生活:辛波斯卡诗选2》是一本由[波]维斯拉瓦·辛波斯卡著作,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30,页数:245,特精心网络整理的一些读者读后感希望大家能有帮助

  《我曾这样寂寞生活:辛波斯卡诗选2》读后感(一):用一切语言,教人以沉默

  此前从未完整读过一本诗集

  究其原因,其一,诗心有限,读诗多属附庸风雅,是故浅尝辄止,看了几页就扔下掉头不顾,全然不念其中的好处。其二,诗这个东西感情丰富,读多了消化不良郁积于心,难免头昏眼花、神智恍惚,所以我常常同情读中文尤其搞诗歌同学需要多么大的一颗心脏才能包容那么多的人类情感生吞活剥之余,还得拆散重组,抽丝剔骨,化为己用,多么痛苦过程。常有人问我,你是不是念中文的?我偷偷地笑,中文系不要俺,俺不是那块料。

  幸亏不要我。

  直到遇到辛波斯卡。

  去年澳洲之旅,居然把《万物静默如谜》从头到尾读了一遍。

  今年韩国之行,《我曾这样寂寞生活》又读了个七七八八。

  两本都是湖南文艺出的辛波斯卡诗选集,第一辑的译者是来自台湾的陈黎和张芬龄,第二辑则是客居德国的年轻诗人胡桑。

  辛波斯卡,波兰女诗人,1996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

  想来想去,之所以读了下来,是因为辛波斯卡太过冷静

  “这里躺着,像逗点般,一个

  旧派的人。她写过几首诗,

  大地赐予她长眠,虽然她生前

  不曾加入任何文学派系。

  她的墓上除了这首小诗、牛蒡,

  和猫头鹰外,别无其他珍物

  路人啊,拿出你提包里的计算器

  思索一下辛波斯卡的命运。”

  (《墓志铭》)

  这是辛波斯卡为自己写的墓志铭,典型的辛波斯卡,冷静,带着自嘲和反讽,语言简单平凡,没有过多的修饰,却精准而直接地概括了自己的一生。终其一生,辛波斯卡都过着这种简单朴素的生活,除了写了180首诗,没有其他的功业。作为活到八十八岁的诗人,这个数量可以说是相当地少,是真正的少而精。

  辛波斯卡的冷静,并非冷漠。她的冷静中蕴含着对世界万物的巨大的悲悯。不同于一般从人类的视角去看待这个世界,她试图还原世界的本来面目,从万物自己的角度来观照世界:

  “我们称它为一粒沙,

  但它既不自称为粒,也不自称为沙。

  没有名字,它照样过得很好,不管是一般的、独特

  永久的,短暂的,谬误的,或贴切的名字。

  “它并不需要我们的瞥视和触摸。

  它并不觉得自己被注释和触摸。

  它掉落在窗台上这个事实

  只是我们的,而不是它的经验

  对它而言,这和落在其他地方并无两样,

  不确定它已完成坠落

  或者还在坠落中。”

  (《一粒沙看世界》)

  从这样的视角,辛波斯卡在平凡的、微小事物发现生命人性力量,一粒沙,一颗小星星,一张底片,一个数字(《π》) 。通过这样微小的个体,辛波斯卡无声地与宏大、与历史必然进行对抗

  “我为小回答而向大问题道歉。

  真理,请不要太在意我。”

  (《在一颗小星星下》)

  谁说辛波斯卡不关心政治、远离政治?她蔑视政治的宏大问题,不迷信所谓的“真理”,而是相信真实的政治与历史隐藏在她那些平凡的、甚至是琐碎的“小回答”当中。这种“小回答”几乎是辛波斯卡的诗歌宣言。在《被激怒的缪斯》一诗中,辛波斯卡要用沉默来对抗“雄壮诗句”:

  “幸运的是我知道,

  应该怎样去对待这种沉默。

  如果我甚至不敢

  去触及带刺的玫瑰

  我又怎能容忍

  雄壮的诗句向我尖叫?”

  在《对色情文学的看法》中,她用反讽的手法隐晦批判当时的波兰对思想文化的审查制度

  “再没有比思想更淫荡的事物了。

  这类放浪的行径嚣狂如随风飘送的野草

  蔓生于雏菊铺造的园地。”

  像一切伟大文学家一样,辛波斯卡深刻洞察了文学与政治不可分割联系,文学的力量来源即在于政治性。而政治性,就是基于人性,对这个时代的人类生存及其与世间万物的关系等问题的关注简而言之,就是“悲天悯人”的情怀。在《时代之子》一诗中,辛波斯卡直接了当地说出了政治的普遍性:

  “无论你喜爱厌恶

  你的基因中含有一个政治的过去,

  皮肤,有政治的色泽

  眼睛,有政治的偏见

  “你的话语中有政治的回声

  你的沉默,也在替它辩护。

  那么,无论何种方式,你都在谈论政治。”

  对这样的真实世界,辛波斯卡并不回避。她直面这个世界的黑暗同时又不曾失去对它的信心。比如:

  “这可怕的世界并不缺少魅力

  不缺少

  值得为之醒来的黎明。”

  (《现实在要求》)

  这样的态度,有点类似于斯多葛主义立足现实坚守内心信念。在那首著名呼唤雪人诗作(《记一次不存在的喜马拉雅之旅》)中,这种态度表露得最为明显。喜马拉雅,远离纷争世外桃源,“群山涌向月亮/跃出的瞬间被铭刻于/突然撕裂的天空”,何等壮观景色,然而,接下来笔锋一转,诗人用更加有力的、此起彼伏声音,呼唤雪人的回归,回归那“玫瑰是红色的/而紫罗兰是蓝的”世界;在这个真实的世界上,罪行虽然存在,“雪人,我们这儿所从事的/并非全是罪行/雪人,每一次判刑/并不意味着死亡”;但是,这儿也有着那么多的美好,“雪人,我们这儿有莎士比亚/雪人,我们打牌/拉小提琴。在黄昏/我们点起灯,雪人”。

  瑞典学院给辛波斯卡的诺奖授奖辞是极其精确的:辛波斯卡的诗“通过精确的反讽将生物法则和历史活动展示在人类现实的片段中”。胡桑说:“反讽不是廉价幽默,相反,她善于精妙的错位、偶然和断裂,唤醒根植于我们内在的对世界的忧伤乡愁依恋”。在这种冷静的反讽之下,蕴藏着辛波斯卡对世间万物的无限悲悯之情,赋予这反讽以力量。所以,最精妙的依然是辛波斯卡对日常生活的沉思,对人性、对个人命运的深刻的、冷静的关注:

  “个体的命运

  被赋予我们,为了审视:

  多数命运被我们拒绝

  带着恐惧与忧伤。”

  (《事件版本》)

  《记忆》中的美妙

  “他们在湖边一起跪下,

  梳下发间的枯叶

  小鱼,如一颗星辰所聚集的光线

  游向凝视他们的人。”

  《种种可能》中的热烈展现的自我:

  “我偏爱喜欢人们

  胜于喜欢人类”

  在这里我们又看到了辛波斯卡关注的是个体而非整体,是人们而非人类。当然,在这首诗中,还有作为第二辑《我曾这样寂寞生活》卷首的诗句:

  “我偏爱写诗的荒谬

  胜于不写诗的荒谬。”

  不过,我最喜欢的一句,是这样的:

  “我用一切语言

  教人以沉默”

  (《分类广告》)

  辛波斯卡一生寂寞生活,沉默,沉思。她用自己的诗句,告诉人们如何沉默,唯有沉默之后,才能于无声处,看到一个真实的世界。

  (《万物静默如谜:辛波斯卡诗选》,维斯拉瓦·辛波斯卡,陈黎、张芬龄译,湖南文艺出版社,2012年8月;《我曾这样寂寞生活:辛波斯卡诗选2》,维斯拉瓦·辛波斯卡,胡桑译,湖南文艺出版社,2014年2月。)

  《我曾这样寂寞生活:辛波斯卡诗选2》读后感(二):诺贝尔文学奖的诗歌之花

  《我曾这样寂寞生活:辛波斯卡诗选2》编辑手记

  2012年8月,一本名为《万物静默如谜》的诗集悄悄出版,印数为一万五千册。随后的三个月中,这本书奇迹般地一再加印,前一次加印的书还未入库,又一次加印的通知已经传来。其间,网上开始火热流传诺贝尔文学奖获奖诗人维斯拉瓦·辛波斯卡的诗歌,《一见钟情》《金婚纪念日》《在一颗小星星下》等诗篇在网络上频频出现,各大媒体也争相报道与此书相关的讯息

  2013年1月,《万物静默如谜》总印数达到十万册,并入选“新浪中国年度大好书”“深圳读书月年度十大好书”,荣获诸多殊荣。对于一本诗集而言,我们此前从未想象到,它会有如此大的影响力,会受到如此多的读者的喜爱和追捧。

  不过,细细想来,辛波斯卡和她的诗歌理应得到此般青睐。作为20世纪波兰文坛独树一帜的诗人,她给人的感觉柔弱而不乏张力的——她以柔弱的姿态写尽了对生活和这世界最大限度的爱。她的写作与宏大主题或叙事无缘,而是专注于细微平实的日常生活和世界。在1996年的诺贝尔文学奖颁奖典礼中,她在演说中提到,诗人的作品灵感诞生于对这世界持续的“我不知道”的态度——这里头有一些谦逊意思,但实际上,这里的“我不知道”更应理解为她对这世界的观察方式和对诗歌艺术的深刻思考,她说,“在诗歌语言中,每一个词语都被权衡,绝无寻常正常之物。没有一块石头或一朵石头之上的云是寻常的。没有一个白昼和白昼之后的夜晚是寻常的。总之,没有一个存在,没有任何人的存在是寻常的。”辛波斯卡终其一生都以这样的姿态写作,并将其视为一直可以拥有工作和生活。其好友、另一位诗人切斯拉夫·米沃什的诗句“我不想成为上帝英雄。只想成为一颗树,为岁月生长,不伤害任何人”恰好可以概括她这寂寞而充实的一生。

  也因此,她的诗歌总是闪耀着日常生活的画面,却又带着深刻的自省隽永诗意。她多从生活中的物事出发,以冷静但不疏远的笔调加以描摹。她最受欢迎的那首《一见钟情》,即是从生活中一次次片刻的观察经验写起,“一片树叶/从一人的肩上飘至另一人的肩上。/一件东西掉了,又被捡起。/谁知道呢,也许是那只球,消失于/儿时的灌木丛?/门把上,门铃上,/一人先前的触痕被另一人的/覆盖。/他们寄存的箱子并排在一起。/有一个晚上,也许,他们做着相同的梦,/到了早上,却不再清晰。”但辛波斯卡并不止于物事描摹,她更是从物事写出了自己的思考——偶然的机遇对命运施加的影响——“一个开始/仅仅是续篇,/事件之书/总是从中途开启。”这首诗激发了幾米创作《向左走,向右走》,同时也是令著名导演基耶斯洛夫斯基喜爱并推崇的一首,与电影《红》所表达意念非常相近

  此次出版《我曾这样寂寞生活:辛波斯卡诗选2》,缘起于2013年年初。辛波斯卡一生诗作并不多,但每首都优美,或精到。而《万物静默如谜》中仅收录了75首,实际上,她还有大量的精美诗作,譬如《告别风景》《无从馈赠》《我致力于创造一个世界》等。为此,我们决定再行出版一本辛波斯卡诗集,为喜爱她的读者“抹去”遗憾。《我曾这样寂寞生活》共收录诗作98首,其中84首为此前未曾译出的“新作”。

  翻译方面,我们特别邀请了80后代表诗人胡桑作为本书的译者。他不仅在写诗方面有一定建树,译诗方面同样造诣不浅,曾翻译过米沃什、博尔赫斯、布罗茨基、奥登等诗人的作品,译文准确,语句优美,他所翻译的一些经典诗篇在网上有着非常好的口碑传播力。目前他暂居德国,为波恩大学访问学者。在外期间,因非常喜爱辛波斯卡其人及诗,曾专门去波兰造访辛波斯卡故居,并在当时写下了本书的序文《碎语、奇迹市场或希望》。

  关于编辑体例,本书与《万物静默如谜》有所区别,后者是按照作品收录的不同诗集和出版年份顺序来进行编排,而《我曾这样寂寞生活》则将这些作品重新打乱,按照主题进行归类,全书一共分为七辑,分别是“在黄昏,我们点起灯”“世间的每一个人和我”“一粒沙看世界”“灵魂朴素,如梅子的核”“别的房间,别的声音”“有些事发生时那么寂静”“最远处的灯已点亮”,从字面上便可大致看出每一辑的特点,如“一粒沙看世界”多写如水、植物洋葱、云等物。这样划分编排后,整本书的节奏得到了适当的调剂,诗歌与诗歌之间有了一些“相映成趣”的呼应,读者读完一首,进入下一首时,内心里无需那么多的“跨越”或“坠落”。

  此外,设计上,我们本想沿袭《万物》的基调,以静默之态来呈现,为此,我们和设计师一块商量讨论,前后一共制作了八个方案,最终我们将这些方案全部否决。这中间,我们越来越觉得,灰调的色彩设计实际上并未很好地帮助传达书名中的“寂寞”之意,反倒是一朵鲜艳傲人的玫瑰,顾自盛开,更能呈现一种孤独、寂寞之态。沿着这个想法,我们找来三大本厚厚的植物图典,挑选了一大堆花儿,与设计师商量之下,最终定下了现在的方案。值得一提的是,我们也在图书内页中插入了一些好看的花儿插画,放在各个篇章页和全书的头尾,装饰精美,但不与诗歌相抵:他们之间存在着空隙,因为辛波斯卡每一朵诗歌之花都需要顾自呼吸,寂寞生长。

  刊于《书香两岸》 April 2014

  《我曾这样寂寞生活:辛波斯卡诗选2》读后感(三):终于读了几年前想读的书

  《一见钟情》和《仓促的生活》特别像米兰·昆德拉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的观点改写成诗。前者像特蕾莎六次偶然如顺水摇篮推向托马斯,后者像“一切都是马上经历,仅此一次,不能准备。好像一个演员没有排练就上了舞台。”

  我不清楚是不是译者的缘故...诗好像没有之前在几米的画本里感觉的那么美。几米画本里的是那首诗是《我们何其幸运》。

  辛波斯卡的诗很多涉及关于战争的思考,至少是在这本诗集里。看得出时代的影子。

  我比较喜欢她在1996年诺奖的演说辞。关于灵感的那部分,最喜欢。“不论灵感是什么,它总诞生于持续的‘我不知道’。”简直就和赫尔姆科茨的话相呼应!——“创造活动中存在着三个阶段:1,最初的一种持续不断的研究,直至不可能在进行下去;2,一段时间的休息,然后继续研究;3,一个突然地、意想不到的答案出现。”就像林奕含说她在写《房》的时候,不是她在写,而是那些灵感找上她。“非如此不可吗?非如此不可!”

  分享这本诗集里我很喜欢的某一篇比较短的诗《三个最奇怪的词》。

  三个最奇怪的词

  当我说出未来这个词,

  第一个音节就已属过去。

  当我说出寂静这个词,

  我已破坏了它。

  当我说出虚无这个词,

  我已创造了虚无自身所不能把握的事物。

  《我曾这样寂寞生活:辛波斯卡诗选2》读后感(四):辛波斯卡:寻常的生活和不寻常的诗歌

  “在诗歌的语言中,每一个词语都被权衡,绝无寻常或正常之物。没有一块石头或一朵石头之上的云是寻常的。没有一个白昼和白昼之后的夜晚是寻常的。总之,没有一个存在,没有任何人的存在是寻常的。”这是波兰女诗人辛波斯卡在诺贝尔文学奖的颁奖典礼上演讲时说的一段话。也是这一段话让我开始爱上这个女诗人。

  20世纪在夹缝中灭亡又存活下来的波兰多么的不寻常——1939年德国闪电战突袭波兰,1940年政府逃亡到国外,1941年德国全面占领波兰,1942年在苏联的支持下波兰工人党成立并与德国展开斗争,1943年2.2万波兰军人知识分子和政界人士在苏联卡廷森林被残忍杀害,这就是著名的卡廷事件,因为这次事件波兰与苏联断交,1944年在《七月宣言》的宣读声中波兰新国家诞生,同年8月又爆发了著名的华沙起义,在希特勒的暴力镇压下华沙起义失败,1945年苏波军队解放华沙,1947年波兰开始了它的社会主义征程,1956年的波兹南事件暴露了波兰与社会主义的不兼容,但一直到1989年在波兰反对派的不断努力下波兰才削弱了统一工人党的国家权利,成立了包括统一农民党和民主党的联合政府,1990年这个执政45年之久的代表社会主义的统一工人党宣布解散。

  ——辛波斯卡就生活在这样一段如此激烈又不寻常的历史环境下,这一段历史是我们美丽的女诗人从16岁到67岁的人生。正如她话中所说的不寻常的诗歌,波兰的一切在那段历史里都不寻常。《我曾这样寂寞的生活》这本诗集的翻译者胡桑在译序《碎语、奇迹市场或希望》一文中对辛波斯卡的人生做了详细的介绍,非常值得想要更细致的了解辛波斯卡的读者阅读。

  辛波斯卡在1952年出版了第一本诗集《存活的理由》,胡桑译为《我们为此而活着》,之前也有人译为《我们为什么而活》。在那主张文学为政治服务的时代,她这本诗集也不能幸免的唱起了反法西斯、反帝国主义,颂扬苏波友谊及社会主义的红歌。她对自己的第一部诗集很失望,说她从此不再谈论政治,但她在《时代之子》中写道:

  这是一个政治的时代。

  所有的白昼的、夜晚的,

  一切——你们、我们、他们的——

  无一不是政治事务。

  无论你喜爱或厌恶,

  你的基因中含有一个政治的过去

  皮肤,有政治的色泽,

  眼睛有政治的偏见。

  ……

  无论何种方式,你都在谈论政治。

  如她的诗所说,无论何种方式,无论在表达什么,她都在谈论政治,在动荡的波兰看到这样的诗句,不由的让人动容,一个有着诗人情怀的人,在那样的环境下无疑是细腻且矛盾的,在如此激烈的历史里,她却坚定的保持着自己的模样。她仿佛是一个站在波涛汹涌的大海边安静张望的白衣少女,每一个举动都如此迷人。

  这就是为什么我在看到她致辞中的那句话时立刻就爱上她的原因,一个没有诗人情怀的人,一定不会在本就不寻常的历史之中发现诗歌中的不寻常,而她不仅仅发现了,还用诗歌把这些不寻常全都表现出来了,她并未屈服于社会主义对文化的冲击,对诗人情怀的冲击,对独立个体的冲击,她像水一样用优美的诗歌表达着自己的情怀,那些看似平淡的诗句常常会冷不丁的击中你,让你感动不以,但也让你在被感动的一瞬间,领悟辛波斯卡的智慧。把诺贝尔文学奖放在一边,把“诗界莫扎特”的称号也放在一边,辛波斯卡诗歌的魅力就已经可以将你俘获。

  《我曾这样寂寞的生活》这本诗集的扉页写着那句她的《种种可能》中的诗句“我偏爱写诗的荒谬,胜于不写诗的荒谬。”我觉得只这一句就会让很多热爱诗歌的人为之疯狂亦或热泪盈眶,这就是辛波斯卡——

  写早归的鸟儿时,她写下:

  “望着生活,就像望着一系列失败的尝试。”

  写奥菲利亚时,她写下:

  “我将带着翅膀死去,我将以真实的爪子继续活着,

  并非所有的死亡都源于爱情。”

  写喜剧演员时,她写下:

  “假如,我们不能拥有足够的绝望、忧伤、以及这一切,

  那么高傲的言辞将会消灭我们。”

  她说流浪汉是:

  “世俗的修道士,唱反调者,

  他睡着,四肢摊开,如一尊骑士雕像。”

  她向喜马拉雅山上的雪人介绍这个世界:

  雪人,我们这儿所从事的

  并非全是罪行。

  雪人,每一次判刑

  并不意味着死亡。

  你会看到,我们如何

  在废墟中生儿育女。

  ……

  她的诗里布满着各种各样的点滴感悟,她很少写自己和自己的生活,鲜有的一首《种种可能》,是我最喜欢的一首,我甚至觉得我喜欢辛波斯卡这个人更甚于她的诗,而我喜欢她的人却又是因为她的诗。

  请允许我用这首我最爱的诗中的句子来结束这篇书评,因为我觉得这首诗足以让读者和我一样爱上她和她的诗了。

  我偏爱狡黠的仁慈,胜于使人轻信的仁慈。

  我偏爱穿便装的大地。

  我偏爱被征服的国度,胜于征服别国。

  我偏爱有所保留。

  我偏爱混乱的地狱,胜于秩序井然的地狱。

  我偏爱格林童话,胜于报纸头版。

  我偏爱无花的叶,胜于无叶的花。

  我偏爱割掉尾巴的狗。

  我偏爱明亮的眼睛,因为我的如此晦暗。

  我偏爱桌子的抽屉。

  我偏爱许多此处并未提及的事物

  胜于许多我不愿说出的事物。

  我偏爱那些散漫的零

  胜于被编排成序列的零。

  我偏爱昆虫的时间,胜于星辰的时间。

  我偏爱在木头上敲打。

  我偏爱不去问还要多久,什么时候。

  我偏爱惦记着可能性,

  存在自有其理由。

  《我曾这样寂寞生活:辛波斯卡诗选2》读后感(五):春节读物

  是 辛波斯卡 的诗集

  她最有名的大概是 万物静默如谜 吧 用电脑看过一些

  嗯 如果是短评的话 我的腹稿是“文案写 辛波斯卡是诗界莫扎特 看完诗集 我决定试试莫扎特的音乐”

  诗集一如 万物静默如谜 专注于生活小事 这本偏向于人与人 人与物体 人与生活 人与文学的关系

  讲人与人的某种关系 用的意象常常让我惊叹 需要细细思索

  却也都是平常之物 ”种种可能“一篇 甚是喜欢

  名词的堆叠很巧 而且 那句说烂了的”我偏爱写诗的荒谬 胜过不写诗的荒谬“藏于其中

  不突兀 很美

  全书的第六辑 讲政治 与 生活

  了解了一下她的生平

  觉得很是可贵 经历战争 政治的诗人 只写生活

  把苦痛的记忆与过往化成对稀松事物的观察

  通过思考思索 写出短诗

  是一本适合寒假读的诗集

  没有恢弘壮阔 都是些生活细节

  也有写人与植物的交流 这样稍显孤寂的诗

  本来春节也是个热闹浮在表面的时间段

  闲来读读诗 喝喝咖啡 能更沉下来一点吧

  是一本值得随身带着的书

  附一篇 没有名气 但是我很喜欢的诗吧

  :

  三个最奇怪的词

  当我说出"未来"这个词,

  第一个音节就已属于过去。

  当我说出”寂静“这个词,

  我已破坏了它。

  当我说出”虚无“这个词

  我已创造了虚无这个词不能把握的事物

  ;

  嗯 可惜不会波兰语 不然很想买本原版 听听韵脚

  《我曾这样寂寞生活:辛波斯卡诗选2》读后感(六):摘抄

  -写自旅馆

  京都是一座幸运之城

  幸运 到处是宫殿

  长有翅膀的屋顶

  星辰如音阶

  苍老 却迷人

  石质 却生动

  木构

  却从地面生长到天际

  京都是一个美得

  让你落泪的城市

  -种种可能

  我偏爱写诗的荒谬

  胜于不写诗的荒谬

  我偏爱不去问还要多久 什么时候

  我偏爱惦记着可能性

  存在自有其理由

  -醉酒

  他的一瞥 增加了我的姿色

  我将它占为己有

  我幸福地吞下一颗星辰

  -一见钟情

  他们两人都深信

  一种突然的激情使他们结合在一起

  这样的信念是美丽的

  但犹疑不定更为美丽

  如果从未相遇 他们确信

  他们之间将什么也不会发生

  然而 从街道 楼梯 走廊传来的词语在说着什么

  也许 他们已无数次擦身而过

  我想问一问他们

  是否已不再记得

  在某扇旋转门里

  在瞬间 他们曾看见彼此的面容

  也许 在人群中 曾低声说 对不起

  在电话里 不经意地说过 打错了

  然而 我知道答案

  是的 他们已忘却

  他们如此惊异 多年来

  机遇一直

  摆弄着他们

  机遇还没有准备好

  成为他们的命运

  它将他们推进 又驱使他们分离

  它挡住他们的去路

  随后又闪到一边

  屏住了窃笑

  曾经有过一些迹象与征兆

  但他们未能解读

  也许是三年前

  或许就在上个星期二

  一片树叶

  从一人的肩上飘至另一人的肩上

  一件东西掉了 又被捡起

  谁知道呢 也许是那只球 消失于

  儿时的灌木丛

  门把上 门铃上

  一人先前的触痕被另一人的

  覆盖

  他们寄存的箱子并排在一起

  有一个晚上 也许 他们做着相同的梦

  到了早上 却不再清晰

  每一个开始

  仅仅是续篇

  事件之书

  总是从中途开启

  -在众生中

  我就是我

  一个总是比他人

  更为费解的偶然

  我也许只是我自己 毫无惊人之处

  也就是

  一个截然不同的人

  -植物的静默

  与你们的交谈是如此必要 却不可能

  如此紧迫 却被永远搁置

  在这次仓促的人生中

  -事件的版本

  爱吸引着我们

  是的 但必须是

  兑现承诺的爱

  -谈论死亡 不带夸张

  没有任何生命

  可以不朽

  即使是一瞬

  《我曾这样寂寞生活:辛波斯卡诗选2》读后感(七):我致力于创造一个世界

  自诗人诞生以来,“诗人何为?”这个命题一直为世人争论不休。波兰女诗人辛波斯卡把诗歌作为对生活的回应。在她的内心深处,诗歌俨然成了一种独特的生存方式,而诗人则是受神灵眷顾的幸运的选民。这位女诗人以女性独有的细腻和敏感创造着一个弥漫诗意的精神王国。在那里,辛波斯卡以精准的词语将人类的现实状态和历史记忆一一袒露,给予读者以生活的追思和启示。

  《我曾这样寂寞生活》是继《万物静默如谜》之后国内出版社出版的第二本辛波斯卡的诗集。诗人兼评论家胡桑以自己的感受和理解重新翻译了辛波斯卡那些脍炙人口的诗作,使之更贴近诗作的原意。有人称辛波斯卡是“诗界莫扎特”。的确,读辛波斯卡的诗就仿佛在聆听一首首明快、舒畅的钢琴曲,令人顿感明朗与澄澈。同时,又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寻觅着关于日常生活,关于现实世界的种种,从而挖掘自我对于生活本身更为明晰的态度和感悟。

  “我也许只是我自己,毫无惊人之处。也就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人。”在辛波斯卡看来,每一个存在的生命都是不寻常的,而诗人要做的即是把这些容易被众生忽视的不寻常表现出来,哪怕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生活细节,一个转瞬即逝的眼神,一颗无人问津的树木……辛波斯卡毫不掩饰自己对细微之处的热爱,她总能通过纯净的赤子之心去书写那些甚至有些琐屑的事物,从中提取出自我对万物生灵形而上的思考。同为波兰诗人的米沃什在评价辛波斯卡的诗作时说道:“辛波斯卡的诗,涉及每个人从自己生活中得知的一切。”贴近生活,触摸心灵,这或许也是辛波斯卡的诗歌之所以迷人的重要原因,毕竟日常事件才是构成生活的主要内容,也是推动人类世界向前发展的恒久因素。

  辛波斯卡以柔弱的力量和谦逊的姿态努力揭示日常生活隐藏的秘密,并小心翼翼地摸索着通向精神家园的方向,帮助陷入物质主义和个人主义泥潭的人们走出欲望的深渊,诗意的栖息于大地之上。这位女诗人厌恶那种空而无物的宏大叙事,她竭力捕捉和记录实际生活的微小之处,通过艺术性的加工创造一个具有审美意义和价值意义的诗化世界。

  辛波斯卡的思索并非是私人化的,而是面向整个人类的。她借助诗歌的形式去把握、认识和探索人类具体而微的生活状态,以坚定的信仰和不懈的劳作去抚慰悬置和失落的灵魂,以此启迪被生活裹挟的我们垫高自己的信仰基石,以一颗虔诚和敬畏之心书写光阴深处的生存与死亡,让自我与无限的诗歌时空深深的融为一体。

  《我曾这样寂寞生活:辛波斯卡诗选2》读后感(八):对偶然的忠诚成就命运(by 诗人蓝蓝)

  蓝蓝(诗人)

  一

  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波兰女诗人辛波斯卡以低调著称,她拒绝了众多的采访,对家世和私人生活守口如瓶。米沃什曾说她诗中的“我”是一个“节制的我”,她的诗有一种“抽象的普遍性”。和美国“自白派”女诗人普拉斯不同,和激烈的茨维塔耶娃也不同,在她的《万物静默如谜》一书中,大多数诗歌理性克制,充满意象隐喻,自我的目光和思索隐退到她笔下的各种事物之中。如果把这些归结于当时东欧普遍存在的审查制度也未尝不可。但真如读者们认为的那样么?

  圣琼·佩斯有言:“人们说我晦涩,我却在光辉之中。”诗人们对当代诗歌形式的探索早已远远走在读者大众的阅读准备之前了。法国诗人勒内·夏尔如是,德语诗人保罗·策兰亦如是。相比较而言,辛波斯卡更为晓畅一些。读懂“晦涩”的诗,既需要很多的阅读训练,也需要亲历和经验,更需要想象力的参与。没有哪个诗人能在文字中把自己彻底屏蔽——或者说,一个诗人无法做到在诗句中完全掩藏自己。言为心声,诗歌宛如一面镜子,可照见诗人生活和感受中最为隐秘的情感波动,尽管在某些时刻,诗人也在想象中生活,并对此进行比现实更为真实的描述。

  拿到辛波斯卡的诗集《我曾这样寂寞地生活》时,一瞬间还以为这是她《万物静默如谜》的另一个版本:风格相同的封面设计,腰封上一模一样的推荐语。只是封面上一个小小的“2”字提醒我:这是同一出版社出版的她的第二册汉语译诗集。这本诗集与第一本最大的不同在于,这是一本更多地书写自我情感的诗集,她的许多脍炙人口的“社会性”作品,大多收录在《万物静默如谜》中了,但我对后一本更感兴趣,盖因它更多地触及到女诗人不愿意昭示于人的感情生活——那些褶皱、沟坎,那些隐秘的、存在过和不曾存在的但的确发生了的诗人的生活。

  ——为什么这么说呢?在《火车站》一诗中,辛波斯卡描写了一次情人的约会:在N城火车站,一列刚抵达的火车停靠在第三站台,一个手提箱被拿走了,“但那不是我的”,“几个女人占据了我的位置”,而一个男人朝人群中的一个女人奔去,他们拥抱、接吻,但“并不以我们的嘴唇”。这场约会“超出了我们存在所触及的范围。发生于或者存在的失乐园中。”

  由于“我”的缺席,而“你”也未来,但是诗中的“他们”去了,相会,紧紧拥抱在一起,确认彼此的存在,就在N城熙熙攘攘的生活中。这次不存在的约会,在诗人的诗中发生了,或者说,这是一次没有被允许的相约,但诗人在文字里让它实现。她像美国诗人狄金森那样有力地扭转了可见的现实,在诗歌中建立一个新的时空,以盛放现实中不被容纳的情感——它诞生,存在,继续生活,一直到我们读到这首诗的时候,一直延续到我们之后的时间。这种对现实“扭断脖子”的力量,在少数几个拥有强大想象力和表达力的女诗人那里并不鲜见,譬如萨福,譬如狄金森、米斯特拉尔,又譬如冒烟的茨维塔耶娃和静静燃烧的索德格朗。

  二

  人们从对辛波斯卡一般性的介绍中可知,她有过两次婚姻,终生未育。她的第一段婚姻并不圆满,只维持了六年时间。她和第二个丈夫、作家科内尔内·费利波维奇情投意合,心心相印。尽管有关第一段婚姻破裂的原因几乎没见到过有文字记述,但未必不能从她的诗歌中看到某些端倪。譬如在《我太近了》这首诗中,她描写了一个在婚姻中被丈夫漠视的妻子的形象:即使她躺在他的怀中,也“不会被梦见”,而一个只和他见过一面的女引座员,也比那位妻子更为亲近。事情就这样发生——“由于她,此刻,一道峡谷在他体内生长”,婚姻的裂缝不可避免地出现。诗中的“我”抱怨着自己曾是一株桦树,一只蜥蜴,却惟独没有作为一个女人被丈夫看见。这一遭受漠视的抱怨,在《醉酒》一诗中延续着:椅子、酒杯,都在跟前,唯有“我”是虚构的,是不存在的。“我”甚至认为连出自亚当肋骨的夏娃、诞生在泡沫中的维纳斯和从朱庇特大脑里生下的密涅瓦都比自己更真实——

  当他不看我

  我努力追寻我在墙上的

  幻觉。我看到一枚钉子

  一幅画挂着,一如既往。

  看,就是给被看之人一个容身之地。不看一个人,就是否认他的存在。人间许多不幸的婚姻,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都有这样的情形发生。继而,在辛波斯卡《笑声》一诗中,“我”的抱怨开始升级:“我”对那个年轻女子从一开始的容忍(“我将给她更多:去看一场演出。/走开,此刻,我正忙)——为了使身边的这个男人继续拥抱“我”;到最后的忍无可忍——“你从哪儿来,最好回到哪里去”;以及近乎诅咒的“不要一直注视我,/你的眼睛睁得太大/宛如死者的双目”。

  有意思的是,这类充满嫉妒和怨恨的诗,阿赫玛托娃和茨维塔耶娃都写过,一点也不亚于辛波斯卡。作为一个遭受痛苦的女人,有权力发出愤怒的叫喊,而此后遇到真爱的女人们,或许要感谢此前的经历,若非如此,又怎能知道世间终究会有一个最适合她的爱人在等待着她呢?

  辛波斯卡广为流传的《一见钟情》就是写给她第二位丈夫科内尔内的一首情诗。一个偶然的相遇,改变了他们一生的命运,看似是偶然,却是一系列必然所造成:一个门把手,先前一个人的痕迹被另一个人覆盖;一个晚上,或许他们做着相同的梦——“他们如此惊异,多年来/机遇一直/摆弄着他们。……/每一个机遇/仅仅是续篇,/事件之书/总是从中途开始。”

  如何不感激世界万物在为这样一次相遇所做的千百年的准备?当他们携带着各自的过往认出对方熟悉的脸孔,他们便知道,相遇早已开始,从一阵风中,一道波浪上。一个人与世界发生的联系有多么广阔,她与爱人的联系就有多么广阔,换言之,一个人参与到事物之中的的感受能力有多么丰富,她拥有所爱之人内心和生命的部分就有多么完满。

  无可否认,一见钟情,有着它合乎情理的一面,那就是我们爱这个人身上让我们喜爱的东西,这是一场感情发生的启动力。但如何维持此后连绵而来的日常生活中的关系,却是真正的考验。它要求一见钟情从私我的势利中走出来,变为信仰,变为对自己的要求,变成对“信”的忠诚。译者胡桑博士在论述辛波斯卡因发表处女作诗歌的偶然因素,成就了她作为一个诗人的一生时说:“对偶然的忠诚才能成就命运,这也是辛波斯卡在诗中一再表现的主题。”自然,人们可以选择某个值得我们去爱的人忠贞地相守到死,却可悲地不能选择自己出生的时代和地域。

  三

  我曾在《反讽之神的女发言人》一文中,对辛波斯卡大量涉及历史和社会题材的诗做过评述。在这本《我曾这样寂寞生活》中,这一类的诗歌仍然占据了三分之一强。东欧的社会主义经验,被波兰诗人诸如米沃什、赫伯特、辛波斯卡等诗人令人信服地得以见证和书写。从没有哪个人能生活在纯粹的真空里,对政治的漠视,也是对政治的一种反抗。由于身处斯大林主义盛行的严酷时代,“我们国家的诗人,都戴着手套写诗”,由于不能选择生活的国度,所有人都被卷入意识形态的控制之下。

  我们都是时代之子,

  这是一个政治的时代……

  甚至,漫步林中

  你也是在政治的地面

  迈着政治的步子——

  在诗人笔下,连月亮也不再是纯粹的月亮(多么相似,我们也有过“外国的月亮比中国的圆”这种意识形态化的说法),而圆桌和方桌、蛋白质和原油,都被深深地打上了政治的烙印。在《自杀者的房间》里,逝者生前的屋子里即使有基督和佛陀的塑像,即使有唱片、小号,以及在荷马的书卷里开始返回故乡的奥德修斯,也没有能够挽回一个生命走向死亡。辛波斯卡借助历史真实事件,影射着彼时的波兰令人压抑的气氛。《卡珊德拉》一诗,就是对于预言者在疯狂的世界必遭失败的命运、但却最终胜利的描述。而写“二战”时波兰南部《雅沃斯附近的饥饿营》、写死于1944年华沙起义的年轻诗人巴琴斯基的《盛大的白昼》,以及用死人的头发织地毯的《无辜》等诗,都无比沉重地还原着历史的真相,这些诗中,讥讽的成分减少了,而在她的爱情诗里更是踪影皆无——谁能边哭泣边做鬼脸呢?

  辛波斯卡像很多欧洲诗人一样,从古希腊罗马神话和《圣经》里挖掘出大量的精神素材。《特洛伊城的片刻》、《亚特兰蒂斯》、《罗德之妻》、《拉撒路去散步》等诗篇,无一例外都在折射着诗人所处当下现实的境遇,尤其是《罗德之妻》这首诗,将“偷偷逃走”的罗德一家人的愧疚之情、对即将被上帝毁灭的索多玛全城百姓和一切生命的怜悯,都给予了令人震撼的抒写。她对数字精确的使用,在诗集里也比比皆是:二乘二,下午五点钟、三把椅子、七头大象等等,在《π》这首诗里更是登峰造极:3.1415926……这一系列圆周率的数字排列,被诗人安排在墙壁、树叶、鸟巢之中,乃至升上天空,穿越云层,以致无穷。她的《在赫拉克利特的河中》,对赫拉克利特“一个人无法两次走进同一条河流”的名言,做出了满含社会学意味的反映——河里的鱼儿与人类社会一样,到处充满了吞噬、贪婪、霸权,但依然也会有爱,而诗人则是那条最独特的鱼儿,在书写另外一条或者两条微小的鱼儿。

  《赞美诗》这首诗,我看做是诗人对于国家、民族、宗教等一切既能聚集人们同时又将他们隔离开来的可怕的抽象之物的看法。在这首诗中,一切国界和边界都在消失——来去自由的鸟儿、云朵、昆虫、被风刮走的树叶、电波和雾,都在嘲笑着只有人类才会有的画地为牢的愚蠢。对这些事物的赞美,就是对独裁、狭隘的和极端的意识形态的反抗。辛波斯卡以她独特的表达,实践着“我致力于创造一个世界”的信念,也至终不渝地保持了对“偶然”使她成为一个诗人这一命运的忠诚。她是如此渴望在这个每天有人死去、有人诞生的世界里——

  剩下的唯有巴赫的赋格,在锯琴上被弹奏,为那一时刻。

  发表于《晶报》

  《我曾这样寂寞生活:辛波斯卡诗选2》读后感(九):发旺如树

  辛波丝卡的诗有一种轻盈的叛逆,她擅长在小事物上抖落出丰富和有趣 。比如圣经明明批评了无名的罗得妻子贪恋的回望和停留,辛波丝卡却辩护她也许是舍不得家里的一只银碗,这对于一个家庭主妇而言是多么正当。

  生活和诗,好像是两个又爱又恨的人,相融相和却不可避免地相扯相刺。

  而在辛波丝卡身上,很难看到这种张力,并不是现实和期望的裂隙不存在,而是诗人容纳了这种张力。对她而言,诗不是逃往远方的马,更像是菜园里的一把锄刀或桌上的一块纱布,又像是林子里一颗颗包着核的晶亮果实。

  她似乎没有野心去征服多么大的疆域和草原,她只是喜欢抽屉,去存放人们不断消失的回忆,和并不如意的生活。

  然而她的抽屉,可以放进一整片森林的幽邃和清心。

  《我曾这样寂寞生活:辛波斯卡诗选2》读后感(十):辛波斯卡:诗人与世界

  诺奖演说辞 | 诗人与世界

  据说,演讲的第一句话总是最困难的。不过,这个问题我已解决。然而我感到,即将到来的句子—— 第三句、第六句、第十句,直至最后一句—— 同样困难,因为大家期待我谈论的是诗歌。对于这个话题,我谈论得很少—— 事实上,几乎从未谈过。每当稍有提及,我总是暗自怀疑,对于这一点自己并不擅长。因此,我的演讲会十分简短。小分量的缺憾总是更易于被容忍。

  当代诗人都是怀疑论者,甚至,或者该说尤其是,怀疑自己。他们很不情愿公开声称自己是诗人,甚至似乎有些羞愧。在我们这个喧嚣的时代,比起认清自己的优点,承认自己的缺点显得更为容易,因为缺点总被装扮得十分华丽,优点却隐藏得更深,而你自己从未深信它们就存在于你内部。当诗人填写问卷或与陌生人聊天—— 即,当不得不揭示自己的职业时—— 他们喜欢以笼统的名称“作家”称呼自己,或以写作之外的任何工作代替“诗人”。公务员或公共汽车乘客一旦发现在与诗人打交道,就会变得难以置信,惊慌失措。我猜,哲学家会遇到类似的反应。但他们的境遇要好些,因为他们往往会以某种学术头衔装点自己的职业。哲学教授—— 这样听起来更体面。

  然而没有诗歌教授。毕竟,那意味着,诗歌将成为一种职业,需要专业化的学习、定期考试、附有参考文献和脚注的理论文章,最终在典礼上颁发的毕业证书。另外,这也意味着,在稿纸上写满诗歌,即使是最精致的诗歌,也不足以成为诗人。关键因素是某张盖有官方印鉴的文件。我们不妨回想一下:俄罗斯诗坛的骄傲、诺贝尔奖得主约瑟夫·布罗茨基 正是以此为基础被判处境内流放。他们称他为“寄生虫”,因为他缺少授予其诗人权利的官方证书。

  数年前,我有幸见到了他,这让我很高兴。我注意到,在所有我认识的诗人当中,唯有他乐于以诗人自居。他说出这个词时,非但毫无抑制,反而带着挑衅性的自由。我想,那是因为他回忆起了青年时代经历的粗暴的羞辱。

  在更为幸运的国家,人性尊严未轻易受到侵犯,诗人当然渴望出版诗集,被阅读,被理解,但他们不会为超越于普通民众和日常事务之上而有所行动。在并不久远的本世纪前几十年,诗人还竭力以奇装异服和乖张举止震撼我们。然而,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向公众炫耀。但那个时刻总会到来,当诗人们关上门,脱下披风、廉价而艳俗的衣饰以及其他诗歌道具,就需要在寂静之中面对依然空白的稿纸,耐心地守候他们的自我。因为,最终,这才是真正有价值的。

  伟大科学家和艺术家的传记影片层出不穷,这并非偶然。越来越多富于野心的导演在探索如何去忠实地再现重要科学发现或杰作诞生的创造性过程。而且有人的确较为成功地刻画出了某些类型的科学劳作。实验室、各式各样的器械、精密的机器重现于眼前:这样的场景能在短时间内吸引住观众的注意力。这些充满变数的时刻—— 进行了上千次的实验,每一次都作了微小的改进,最终能否达到预期的成果?—— 是富于戏剧性的。关于画家的影片可以拍得引人入胜,它再现一幅名画成形的每一个阶段,从最初的铅笔线条到最后一笔油彩。音乐则可以弥漫于关于作曲家的影片中:从响起于音乐家耳内的旋律的最初几个音节,到最终融汇成一首成熟的交响乐作品。当然,这些都显得十分幼稚,并未诠释灵魂中一般被称为灵感的奇异状态。但至少在视听上满足了观众。

  诗人是糟糕的,他们的作品无法呈现为影像,这令人绝望。一个人坐在桌前,或躺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墙壁或天花板。这个人时不时地写下六七行诗句,一刻钟后,又划掉其中一行,然后又过去了一小时,其间什么事也没发生……谁有耐心观看这样的场面?

  我刚才提到了灵感。被问及何谓灵感以及灵感是否真的存在时,当代诗人总是闪烁其词。这不是说,他们从未感受到这种内在力量的庇佑,而只是很难向别人解释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事情。

  有时,我被问及灵感,也故意回避。不过,现在我可以回答:灵感并不是诗人或艺术家的特权。现在、过去和将来,灵感总会光顾某个群体的人。那些自觉地选择自己的职业并以爱与想象去完成工作的人都属于这个群体。也许包括医生、教师、园丁——我可以列出上百种其他职业。只要能够从中不断发现新的挑战,他们的工作就是一场持续的冒险。困难与挫败从来不会抑制他们的好奇。一大堆新的疑惑会从他们业已解决的问题中涌现出来。不论灵感是什么,它总是诞生于持续的“我不知道”。

  这样的人并不多。地球上的大多数居民只是为了应付生存而工作。他们工作,因为这是必须的。他们选择这种或那种职业,并非出于热情;生存环境替他们作出了选择。他们之所以珍惜令人厌恶的工作,无聊的工作,仅仅因为别人甚至连这样的工作也无法获取—— 这是人类最残酷的不幸之一。而且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未来诸世纪中,这一情形会有所好转。

  因此,尽管我否认诗人对灵感的垄断,我依然将他们列入为数不多的幸运的选民。

  关于这点,我的听众中肯定会有人产生疑问。形形色色的虐待狂、专制者、狂热分子和蛊惑家借助一些大肆宣扬的口号去追逐权力。他们也热爱自己的工作,并以富于创造性的狂热履行自己的职责。是的,的确如此,然而,他们“知道”一切。他们知道的东西足够使他们一劳永逸。他们并不试图揭示其他事物,这会削弱他们论辩的力量。然而,任何知识如果不能引发新的疑惑,就会迅速枯萎:它无法保存维持存在所需的温度。我们可以从古代和现代历史里看到,在最极端的情形中,这样的知识将对社会构成致命的威胁。

  因此,我才如此重视“我不知道”这句话。这句话虽然短小,却具有坚实的翅膀。它拓展我们的生活,使之容纳于我们的内在空间,以及渺小地球悬浮其中的浩瀚外空。如果牛顿从未对自己说“我不知道”,那小果园中的苹果将只是像冰雹一样掉落在地,他顶多会弯腰将它们捡起,开心地大口吃起来。如果我的同胞居里夫人从未对自己说“我不知道”,她可能会成为某所私立高中的化学教师,教导那些来自富贵家庭的年轻女孩,在这份也可以说十分尊贵的职业中终其一生。但是,她一直对自己说“我不知道”,这句话引领她两次来到斯德哥尔摩,在这里,那些永不止步、不断追寻的灵魂不时被授予诺贝尔奖。

  诗人,真正的诗人,也必须不断说“我不知道”。每一首诗都在努力回答这句话,但当稿纸被打上最后一个句点时,诗人就变得犹豫,开始领悟到,这个看似别致的答案纯粹是权宜之计,绝对不充分。于是,诗人永远在尝试,而这些并不自我满意的连续成果迟早会被文学史家们用大纸夹夹在一起,并命名为“作品全集”。

  有时,我梦想置身于一些不可能成真的情境。例如,我无所畏惧地想象,我有幸与悲叹人类一切劳碌皆为虚空的《传道书》作者一起交谈。我深深地向他鞠躬,因为他是最伟大的诗人之一,至少对我而言。随后我抓住他的手。“太阳底下并无新事物”,这是你写过的,传道者。但是,你自己是太阳底下诞生的新人。你创作的诗歌也是太阳底下的新事物,因为在你之前无人能写下这样的诗。而你的全部读者也是太阳底下的新人,因为那些生活于你之前的人无法读到它们。你坐在丝柏之下,这株丝柏自创世以来从未生长。它和其他相似的丝柏一样来到世上,却并非完全相同。

  传道者,我还想问你,此刻,你还想在太阳底下创造哪些新事物?将你表述过的思想进一步增补?或者,如今可能想反驳你的部分观点?在你的早期作品中,你提到欢愉—— 如果它稍纵即逝,又怎么办?于是,你关于太阳底下并无新鲜事物的诗也许会是有关欢愉的?你是否做过笔记,打过草稿?我不信你会说:“我已写下一切,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补充了。”世上没有一位诗人会说这样的话,更何况像你这样的伟大诗人。

  世界—— 无论我们会怎么想,当我们被它的广博和自身的无能所惊吓,或者愤恨于它对人类、动物、甚至植物(我们为何如此确信植物不能感受疼痛)的苦难无动于衷;无论我们如何看待被星辰的光线所穿透的浩渺空间,这些星辰为我们正开始探索、早已死亡、依然死亡、我们一无所知的行星所环绕;无论我们如何看待这座无法测量的剧场,我们已经预订了门票,然而这些门票的寿命短得可笑,被两个武断的日期所限制;无论我们是否能以其他方式看待这个世界——它如此令人惊异。

  但是,“令人惊异”是一个隐藏着逻辑陷阱的描述语。毕竟,令我们惊异的事物偏离了众所周知、举世公认的准则,偏离了我们习以为常的显见事物。但关键是,并不存在一个显见的世界。我们的惊异独自存在,并不以与其他事物的比较为基础。

  即便如此,在日常言谈中,我们不必停下来思考每一个词语,我们都在使用诸如“日常世界”“日常生活”“事件的日常轨迹”之类的短语。然而,在诗歌语言中,每一个词语都被权衡,绝无寻常或正常之物。没有一块石头或一朵石头之上的云是寻常的。没有一个白昼和白昼之后的夜晚是寻常的。总之,没有一个存在,没有任何人的存在是寻常的。

  看来,诗人将会一直拥有适合于他们的工作。

  维斯拉瓦·辛波斯卡

  1996年12月7日 斯德哥尔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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