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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佳欧洲小说2011(全4册)经典读后感10篇

2018-09-03 22:43:39 作者: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最佳欧洲小说2011(全4册)经典读后感10篇

  《最佳欧洲小说2011(全4册)》是一本由亚历山大•黑蒙 编著作,译林出版社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128.00元,页数:729,特精心网络整理的一些读者读后感希望大家能有帮助

  《最佳欧洲小说2011(全4册)》读后感(一):评入选《最佳欧洲小说2011》的短篇小说《尘》

  列支敦士登公国是欧洲中部阿尔卑斯山区里的内陆小国,边境西南面和瑞士毗邻、东北面和奥地利接壤,国土面积仅一百六十平方公里,只有三万六千居民。任何图书在当地能有五百到八百位读者就相当不错的了,所以该国没有任何出版机构:该国作家的书都在国外出版,读者也绝大多数外国人。这种特有的边缘境况是列支敦士登相对缺乏该国特 有文学传承的主要原因,但同时又给为数不多的该国作家提供了一个从四方近邻汲取文化营养独特平台。集小说作家、时政评论家视觉艺术家一身的斯蒂芬•斯普任格,就是这样来看他这个位于交叉路口有利地理位置上的、“既为财狂又还守着几分贵族威严的骨董化石”母国的:“南端是瑞士东部与日耳曼针锋相对的拉托-罗曼文化,西边是四种语言相互竞争齐头并举的瑞士,东面是竭力保持盲目纯真自我的奥地利,北方是吵吵嚷嚷抱怨多多的巴伐利亚自由州”。出生于瑞士苏黎世、早年在琉森和苏黎世学习视觉艺术的斯普任格,是用德语写作的,这篇入选《最佳欧洲小说》的短篇《尘》就蕴涵了不少日耳曼文学和文化传统影响

  《尘》由三个短故事组成,每个故事又以三步曲式交错展开:发现灰尘情绪特质而且以人为耻的一组搞心理治疗科学家,在她灰天灰地的工作室里发现灰尘丽质显灵杰作的视觉艺术家H女士,跟巡演主管斗法不肯擦提琴、在飞扬的松香灰里发现上帝显灵的小提琴手克鲁巴。这些故事乍看上去有些高深莫测而且互不关联,不过斯普任格在第一个故事开头就引用了一个通灵假说,认为人行为心态不是教会的、学来的,而是从祖先那儿继承来的记忆里头回忆出来的。这种对永生不朽的暗喻,也是其他两个故事的核心象征:尘粒虽小,却可能被人视作人类情绪的存储媒介;微观也可以决定宏观,而不只是被动地受宏观的支配;一物对另一物的影响效果,跟事物尺度大小是不相干的。老话说, 我们都是从尘里来,我们又都将回到尘里去。现代天体物理学也证实了我们都只不过是 “星尘”而已。不过大概这都只说出了一半的道理。人之为人就在于,人在其有生之年能直面终有一死的命运,挑战自然努力创造一个新的世界。也许正是艺术,是文学,是人类文化,是非物质人性,让我们每个人最终要比灰尘重二十一克的吧?

  《最佳欧洲小说2011(全4册)》读后感(二):zz以不同的写作经历欧洲

  y思郁

  这是一本名为《最佳欧洲小说(2011)》的小说集。我不敢说篇篇都是精彩纷呈,但是它们具备了短篇小说那种迷人而又丰富多样性,那些来自欧洲不同国度的写作者,在短小的篇幅内尽情发挥他们的想象力,极力容纳各种形式创作完美诠释了语言之间的张力。另外,也许更重要的一个阅读感受,虽然我知道在阅读一本关于欧洲的小说集,但是读完之后也没弄明白所谓的欧洲小说到底意指何谓。

  米兰·昆德拉曾经对欧洲小说进行总结和归纳,大意是指现代早期在欧洲南部形成的一个历史整体,随后超越了欧洲的地域,影响远至北美和拉美地区的文学创作。由于欧洲小说形式丰富,它的发展具有了令人眩晕的集中强度,由于它的社会作用,欧洲小说在任何其他文明中都无可比拟。稍加留意我们就会注意到,对欧洲小说思考论述最多,恰恰是来自欧洲边缘的作家群体,那些身处欧洲文化中心的作家似乎很少意识到欧洲文化共同体存在。这些人边缘人除了来自捷克的昆德拉,还有立陶宛的米沃什、奥地利的卡夫卡和穆齐尔、南斯拉夫的丹尼洛·契斯、波兰的贡布罗维奇、罗马尼亚的赫塔·米勒……这个名单在阅读完这本《最佳欧洲小说(2011)》后,还可以继续书写下去。

  我们无法总结出属于欧洲小说的某种特征某种意义上,只能通过阅读的直觉印象察觉到一种欧洲文化的统一性。但是这种统一性之中,因为欧洲不同地域、政治和文化环境上的独立性,反而有了深层的多义性,这就是昆德拉一直强调的,所有的欧洲民族都经历着共通的命运,但是每个民族都是从自己特殊情况出发,以不同的方式来经历的。以东欧的许多国家为例,在二十世纪轮番遭受到了法西斯主义斯大林主义的侵袭后,他们的写作无形中具有了地下写作的反抗性质,再加上大批作家的流亡,东欧文学衍生出了二十世纪欧洲文学史最为耀眼枝桠。而另外一支以身处布拉格的卡夫卡为例,从平淡如水的日常生活中发现了生活荒诞性,察觉到极权主义对我们生活的致命摧毁。他们都属于欧洲,以不同的方式发现共同的本质

  米沃什曾经说:“我到过许多城市、许多国家,但没有养成世界主义的习惯。相反,我保持着一个小地方人的谨慎。这表明我害怕被打碎,害怕失去我的中心,我的精神家园。”我们无法探究到一种属于欧洲的共同意识,但是这种强烈的对家园的归属感会影响到欧洲文学的形成。二十世纪最初,世界的中心在欧洲,在维也纳,在巴黎,在柏林,但是现如今已经转移到了美国。曾经的中心变成了边缘,而在这种边缘之中还有层层的边缘与中心之分。我们该如何定义这种欧洲的文化属性呢?

  这本小说集中收录了一篇土耳其作家埃尔桑·乌尔德斯的《职业行为》,很有意思,可以作为欧洲小说写作的一种重要隐喻。小说的主人公是一位翻译家,但是近期这位翻译家失业了。究其原因,主要是他的“另类翻译理论”。他说他翻译小说就是为了解放里面的人物,让他们逃离牢笼说白了,他的翻译是一种创作,他在不断地重写翻译的作品。这篇小说很有意思的地方在于,作者本身就是一位文学评论家,嗜好各种文学理论,他用一种诙谐戏谑的方式写了这样一篇解构小说的小说。其中提到了翻译家比较讨厌和打算重写的几种文学样式:比如,他不喜欢那些为读者提供圆满和封闭式结局的小说,他讨厌故事中留有大片空白:“我在翻译那些后现代作家的作品时,会把它们解构了的结构再重构起来,把他们留下的空白一一补上,把我觉得没必要存在的那些倒叙通通删掉,还会改动场景情节时间,有时兴致来了,还会情不自禁地编几句诗添上。”翻译本身是一种再创作,但是这种创作不是彻底的重构。换句话说,你必须在保留原作的神韵,深化原作的精神,打通语言之间的隔膜基础上,进行翻译的再创作。如果抽离了原作,这种翻译就不是翻译,而是新的创作,与原作无关的写作。这也是欧洲小说之间互相借鉴和写作的动力之一。

  小说集的编选者亚历山大·黑蒙在序言中提到他在2010年编选最佳小说后引起了很多的讨论,其中最重要部分就是关于“通过翻译,文化与文化,语言与语言之间贯穿始终传送的知识的性质和价值”。作为文化的欧洲是具有某种共通性的,这种文化的精神在以北美作为文化参照的时候,会产生巨大凝聚力。但是在欧洲不同国度之间,保留着不同文化与地域之间的相异性,这种文化的差异性会导致创作上的一种良性竞争的文化冲突,这就是欧洲小说多样性的基础。就如同那些最终从欧洲流亡到美国的流亡作家所产生的“小地方人的谨慎”,他们从未融入到那种新的语境中,始终守着自己的语言,向往着自己的文化,在远方写作,在记忆中回望自己的故乡

  《最佳欧洲小说2011(全4册)》读后感(三):要慢慢读,享受地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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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四册、近八百页的《最佳欧洲小说(2011)》近日由译林出版社引进出版。全书共收录了来自英国、土耳其、瑞士、西班牙、塞尔维亚、斯洛文尼亚、芬兰、冰岛、挪威、黑山、立陶宛等众多欧洲国家的四十篇译自各语种的短篇,在文学愈来愈趋于全球化的语境中,呈现出一幅迥然不同的欧洲文学版图

  爱尔兰作家科伦·麦凯恩在前言中再好不过地归纳了什么是欧洲文学:“构成欧洲作家欧洲身份因素之一是它的文学的多样性和复杂性。”中国虽是翻译文大国,但说到欧洲文学,常被翻译的也仍然只有英、法、西、德等较大的语种,因此这套选集是一个必要而丰富的补辍,它向我们展示了欧洲文学的疆域远比我们想象的大,内容也远比我们已读到的丰富。

  近日,我们通过电邮采访了连续四年担任该选集主编的美国作家亚历山大·黑蒙先生

  问= btr    答=亚历山大·黑蒙

  问:我注意到原版的《最佳欧洲小说》选集是由The Dalkey Archive出版的,那是一家致力于推广文学作品的非盈利性机构。请问出版该选集的初衷是什么?为什么会选择与The Dalkey Archive合作,而非其他商业性的出版社?

  答:The Dalkey Archive在美国是最大的翻译文学出版机构,所以很自然,他们愿意承担这一项目。我身为编辑,并不太清楚销售数字,但我想销量并不是那么重要,因为该选集的目的在于使读者深入理解当代欧洲文学,这并不是金钱能够衡量的。有些作者正是出现在了该选集里,才在世界范围出名

  问:你在序言中提到你的遴选标准是“从一大堆备选的作品中挑选最优秀者”。请问你如何定义“优秀”作品?这“一大堆备选的作品”又是如何形成的?你能详述一下遴选过程吗?

  答:一部优秀作品就是一个优秀读者——我就是个优秀读者——能够识别东西。至于备选作品,这个项目最好的地方就在于:The Dalkey Archive的编辑组织翻译了多种语言的作品,因为他们找到了一种方式,使译者——通常也是建议翻译某些作家或作品的人——能得到报酬,因此得以从每个国家的文学里翻译若干作品。我阅读了所有的备选作品,然后选出收录进选集的那些。当然,其他那些作品,也已被翻译,就被推荐给了其他杂志、编辑或代理人等。

  问:你自己也是一个出色小说家。你自身的趣味在多大程度上对选集的编辑过程产生了影响?

  答:首先,要谢谢你的评价。我的名字作为编者写在选集上,因此我的趣味在全书中是无所不在的。如果换一个编辑,他可能会选择另一些作品。

  问:《最佳欧洲小说》至今已出版了四年。在四年的编辑工作后,你能否概括一下欧洲小说的主要特点?尤其是,相对于美国小说而言。

  答:我觉得有更多的欧洲作家愿意在形式上冒险。当然,也有许多欧洲作家受惠于心理现实主义,如同也有不少美国作家渴望形式上的游戏。但是在欧洲,作家们受变化无常市场影响要远远少得多,在欧洲有一种文学传统,致力于改变陈腐的思维方式。

  问:《最佳欧洲小说(2011)》已被译为中文出版,请问其中你最喜欢的是哪几篇?为什么?

  答:这是个不太公平问题,因为所有这些短篇,我都很喜欢。但我非常高兴下列作者的作品能被出版:希拉里·曼特尔的《她的心脏急性衰竭了》、奥尔加·托卡尔克佐克的《世上最丑的女人》和拉斯洛·克劳斯瑙霍尔凯的《账单——给老帕尔玛,于威尼斯》。

  问:瑞典学院常务秘书贺瑞斯·恩格道尔曾说,美国人“太封闭、太狭隘,作品被翻译得也不够多。”而在中国,情况恰恰相反:翻译文学异常繁荣。你认为这部选集在美国与中国的出版各有什么意义

  答:好吧,这部选集在美国的出版极好地反驳了恩格道尔先生的说法。其实,在恩格道尔发表上述言论的时候,瑞典政府削减了不少预算,导致了外国文学翻译数量急剧减少,因为出版社一直以来是依靠政府补贴来出版翻译作品的。我还不够了解中国出版市场的状况,但我希望更多的翻译作品能够顾及不同的视角观点

  问:我们正身处在一个数字阅读的年代。你如何回应数字阅读的潮流?像这样大部头的文学选集还能吸引足够多的读者吗?

  答:我最新编辑的一本是《最佳欧洲小说(2013)》。我觉得:是啊,是改变的时候了。但对于电子阅读来说,他们还是市场的一小块,要取代纸书还得等上一些时候。

  问:最后,请你对于中国读者该如何阅读《最佳欧洲小说(2011)》提一些建议。

  答:慢慢读,享受地读。每次读1-2篇。

  《最佳欧洲小说2011(全4册)》读后感(四):欧洲小说拼图

  独眼

  短篇小说不好写,《最佳欧洲小说(2011)》里的篇目经过了层层筛选,我不敢说这些小说篇篇精彩、适合所有人的口味,但它们几乎囊括了我见过和想得到的所有短篇小说的表达形式:或者像一张生活照,记录虚构再造过的现实瞬间;或者让人拍案惊奇;或者则像诗一样朦胧流畅泉水,又有点儿抓不住那股劲。作者们的视角和涉及的问题太广泛了,故事的时间跨度得超过千年,地域也遍及了整个欧洲。

  你知道欧洲有多少国家吗?45个。可我一时间说不过15个。在《最佳欧洲小说(2011)》收录了精选出来的40篇,让我第一次读到了列支敦士登、黑山人写的小说,实话说,之前我对这些国家的存在都毫无概念。小说的篇幅并不长,每一篇作者、国家、地区或者使用的写作语言都不一样,比如,西班牙选出了用加泰罗尼亚语和用卡斯蒂利亚语的两篇不同的小说,英国分出了威尔士、英格兰。

  入选的作者有希拉里•曼特尔这样的“大人物”,她的都铎王朝时期的历史小说《狼厅》和《提堂》分别获得了2009年和2012年的英国当代小说最高奖布克奖,创造了三年两次获得该奖的传奇。《最佳欧洲小说》里收入的是她写的现代题材的小说《她的心脏急性衰竭了》,曼特尔以小女儿的视角描写了一个大女儿患上厌食症的家庭,她在轻松、流畅、懵懂之间讲的是生命沉重、固执却节节败退的悲剧。还有我最喜欢的波兰小说《太古和其他的时间》的作者奥尔加•托卡尔克佐克,她用介于童话、寓言、想象和现实之间的方式讲了关于“世上最丑的女人”的故事,“她”丑得既非现实又栩栩如生,男主人公的感受和感情超越真实又让人信服,读过之后很难忘掉。文字比确定的影像更有意思的地方是,大概每个读过那些描述相貌的段落的人,甚至我自己每多读一遍,在头脑出构造出不同的都是全然不同却很极端而具象的丑,可这丑里竟然是对正常却平庸的人的怜悯。

  当然,这四本小说集里,更多的是也有我们这些中国人从来不知道的作者。我喜欢看每篇小说最后的作者介绍,那些字不是枯燥地提供一个关于他或她性别、居住地、作品、奖项的信息罗列,而是会稍微说说他们投入文学创作的方式、他们正在做的工作,有些人在学校里教着哲学,有的写着文学博客,有些人出版了杂志、组织文学活动,从寥寥数语里会有活灵活现生动的人浮出来,他们和小说里的人物不同,是真的,我想象着在庞大的欧洲那么多国家和地区里,散落着这些人,从空中看,他们只是一些萤火虫般的小光点,他们在写小说呢,脑子里总有一些什么故事是跟现实生活错位的。

  比如,保加利亚作者阿莱克•波波夫写的《管子工》就带着黑色幽默和重口味。故事发生在一个被称为最幸福城市的德国小城里,就在这儿,中年人的性生活暗藏危机。夫妻俩长期没有性生活却在出其不意的时候挑明,丈夫从来没想到,市议会针对这种普遍问题为女性市民组建了一个小团队,“管子工”会上门服务,为主妇们带去一丝新风。小说里没有真正的性描写,表达得却很直接,没有惺惺作态的扭捏,里面揭露的平静家庭里的尴尬、烦恼好像就是那么回事。不仅夫妻,还有父子和母子的关系,儿子回到镇上宁肯和恶狗住在桥下当流民,因为他觉得自己是父母生活的障碍和旁观者。小说的语言幽默、富有活力,更衬出生活的惨淡,夫妻和家庭的破灭,其间不可弥合的裂隙制造了一出悲惨的冷笑话。小说不是现实,却扎了现实一剑。

  还有,摩尔多瓦作者尤利安•乔坎写的那篇《弗洛西亚姨妈》格外值得一提。小说一开头就在写全城的人都急切地赶回家看《女奴》。我小的时候,这部电视剧也在中国的电视上放着,人们就像那小说里写的一样,到时间一定要守在电视前面,看美丽的女奴伊佐拉怎么和奴隶主抗争,那里面没有像《被解放的姜戈》那么血腥又智慧的片段,只有冗长缓慢的恐吓、虐待和优柔寡断的爱情,伊佐拉总是蓬松、散开的及地长裙,层层叠叠的裙子让人觉得豪华又羡慕,她是个奴隶,可她穿得那么好看,我的姐姐们偶尔会学她的样子穿一件带两层荷叶领子的短袖衫,特意把领口拉大,让双肩露出来,学着伊佐拉的样子揪起裙子左摇右晃地走着之字。我以为这种记忆只有中国人有,可那篇小说竟然说的就是同样的情景,摩尔多瓦的大婶们的行为和我的妈妈、伯母们一样,她们聚在一起讨论伊佐拉的爱情、出路,斥责奴隶主,又觉得他也还算帅,甚至对伊佐拉也多了几分照顾和优待。小说把我的这段记忆也叫醒了,两群不同国家的中年女性重合了。这就是小说的魅力,让世界上不同时间和地点的人突然产生了通感和同理心。

  《最佳欧洲小说(2011)》做的是一块关于欧洲短篇小说的大拼图,这些作品可能无法代表一个国家或地区,更像是作者个人风格的体现,可它们在一起确实呈现出只属于欧洲的气质,放在亚洲、美洲都不对劲,可小说里渗透着人味儿,人性懦弱、可笑又珍贵、崇高的东西都在其中。故事讲出来,大家心领神会,这点又不分地域。

  《最佳欧洲小说2011(全4册)》读后感(五):以不同的写作经历欧洲

  这是一本名为《最佳欧洲小说(2011)》的小说集。我不敢说篇篇都是精彩纷呈,但是它们具备了短篇小说那种迷人而又丰富的多样性,那些来自欧洲不同国度的写作者,在短小的篇幅内尽情发挥他们的想象力,极力容纳各种形式的创作,完美诠释了语言之间的张力。另外,也许更重要的一个阅读感受,虽然我知道在阅读一本关于欧洲的小说集,但是读完之后也没弄明白所谓的欧洲小说到底意指何谓。

  米兰·昆德拉曾经对欧洲小说进行了总结和归纳,大意是指现代早期在欧洲南部形成的一个历史整体,随后超越了欧洲的地域,影响远至北美和拉美地区的文学创作。由于欧洲小说形式丰富,它的发展具有了令人眩晕的集中强度,由于它的社会作用,欧洲小说在任何其他文明中都无可比拟。稍加留意我们就会注意到,对欧洲小说思考和论述最多,恰恰是来自欧洲边缘的作家群体,那些身处欧洲文化中心的作家似乎很少意识到欧洲文化共同体的存在。这些人边缘人除了来自捷克的昆德拉,还有立陶宛的米沃什、奥地利的卡夫卡和穆齐尔、南斯拉夫的丹尼洛·契斯、波兰的贡布罗维奇、罗马尼亚的赫塔·米勒……这个名单在阅读完这本《最佳欧洲小说(2011)》后,还可以继续书写下去。

  我们无法总结出属于欧洲小说的某种特征,某种意义上,只能通过阅读的直觉与印象察觉到一种欧洲文化的统一性。但是这种统一性之中,因为欧洲不同地域、政治和文化环境上的独立性,反而有了深层的多义性,这就是昆德拉一直强调的,所有的欧洲民族都经历着共通的命运,但是每个民族都是从自己的特殊情况出发,以不同的方式来经历的。以东欧的许多国家为例,在二十世纪轮番遭受到了法西斯主义和斯大林主义的侵袭后,他们的写作无形中具有了地下写作的反抗性质,再加上大批作家的流亡,东欧文学衍生出了二十世纪欧洲文学史最为耀眼的枝桠。而另外一支以身处布拉格的卡夫卡为例,从平淡如水的日常生活中发现了生活的荒诞性,察觉到极权主义对我们生活的致命摧毁。他们都属于欧洲,以不同的方式发现共同的本质。

  米沃什曾经说:“我到过许多城市、许多国家,但没有养成世界主义的习惯。相反,我保持着一个小地方人的谨慎。这表明我害怕被打碎,害怕失去我的中心,我的精神家园。”我们无法探究到一种属于欧洲的共同意识,但是这种强烈的对家园的归属感会影响到欧洲文学的形成。二十世纪最初,世界的中心在欧洲,在维也纳,在巴黎,在柏林,但是现如今已经转移到了美国。曾经的中心变成了边缘,而在这种边缘之中还有层层的边缘与中心之分。我们该如何定义这种欧洲的文化属性呢?

  这本小说集中收录了一篇土耳其作家埃尔桑·乌尔德斯的《职业行为》,很有意思,可以作为欧洲小说写作的一种重要隐喻。小说的主人公是一位翻译家,但是近期这位翻译家失业了。究其原因,主要是他的“另类翻译理论”。他说他翻译小说就是为了解放里面的人物,让他们逃离牢笼。说白了,他的翻译是一种创作,他在不断地重写翻译的作品。这篇小说很有意思的地方在于,作者本身就是一位文学评论家,嗜好各种文学理论,他用一种诙谐戏谑的方式写了这样一篇解构小说的小说。其中提到了翻译家比较讨厌和打算重写的几种文学样式:比如,他不喜欢那些为读者提供圆满和封闭式结局的小说,他讨厌故事中留有大片的空白:“我在翻译那些后现代作家的作品时,会把它们解构了的结构再重构起来,把他们留下的空白一一补上,把我觉得没必要存在的那些倒叙通通删掉,还会改动场景、情节和时间,有时兴致来了,还会情不自禁地编几句诗添上。”翻译本身是一种再创作,但是这种创作不是彻底的重构。换句话说,你必须在保留原作的神韵,深化原作的精神,打通语言之间的隔膜的基础上,进行翻译的再创作。如果抽离了原作,这种翻译就不是翻译,而是新的创作,与原作无关的写作。这也是欧洲小说之间互相借鉴和写作的动力之一。

  小说集的编选者亚历山大·黑蒙在序言中提到他在2010年编选最佳小说后引起了很多的讨论,其中最重要部分就是关于“通过翻译,文化与文化,语言与语言之间贯穿始终传送的知识的性质和价值”。作为文化的欧洲是具有某种共通性的,这种文化的精神在以北美作为文化参照的时候,会产生巨大的凝聚力。但是在欧洲不同国度之间,保留着不同文化与地域之间的相异性,这种文化的差异性会导致创作上的一种良性竞争的文化冲突,这就是欧洲小说多样性的基础。就如同那些最终从欧洲流亡到美国的流亡作家所产生的“小地方人的谨慎”,他们从未融入到那种新的语境中,始终守着自己的语言,向往着自己的文化,在远方写作,在记忆中回望自己的故乡。

  思郁

  2013-4-12书

  最佳欧洲小说(2011),【波黑】亚历山大·黑蒙编,李文俊等译,译林出版社2013年1月第一版,定价:128.00元

  《最佳欧洲小说2011(全4册)》读后感(六):欧洲的小声音

  欧洲的小声音

  顾文豪

  一个耳熟能详的故事:德国作家托马斯•曼二战期间流亡美国时,有记者访问他说,“您流亡到美国来,不觉得绝望吗?远离故乡这么久。”曼回答说:“凡我在处,就是德国”。多么清晰有力的宣示,昭示着作家与其母语和祖国之间存在着某种先天的牢不可破的关系,同时暗示,这种关系的长期有效仰赖于作家对二者始终怀抱一如贞妇的炽烈之情。

  作家成为祖国的某种代表,自身语言的捍卫者,与这一观念构成有趣对比的是另一则故事。昆德拉在《相遇》中提及的,上世纪六十年代捷克斯洛伐克最受尊崇的女诗人,薇拉•林哈瓦托,一九六八年离开故乡,前往巴黎,此后选择以法文写作并且出版自己的作品。依照这位生性孤僻的女作家的说法,流亡未尝不可以变成“一次解放的开始”。作家首先是一个“自由人”,这种“自由”不仅是就地理位置的迁移而言,更是就其所属的语言而言,“作家并非单一语言的囚徒”。

  在这两则似乎互为对立的故事背后,其实有着共同的现实境遇,即地理边际的游移、文化边际的更动迫使我们将文学与写作置于一个更其深闳的文化视域中重新思考。如果说托马斯•曼铿锵有力的回应,多少是因为身处二战的身不由己,那林哈瓦托、纳博科夫、贝克特、斯特拉文斯基、贡布罗维奇,他们各自不同形式的流亡、迁移、离散经验,则不仅在地理的意义上,更在文化的、政治的意义上,向我们呈示出一种复杂的、深刻的、变动不居的文学经验,或者说是文学的一种复杂的、深刻的、变动不居的状态。

  在今天这个一切走向全球化,或者被全球化的时刻,我们无法再戴着旧眼镜观察新事物了。因此,当我阅读波黑作家亚历山大•黑蒙主编的《最佳欧洲小说2011》时,当我不时瞥见塞尔维亚、克罗地亚、罗马尼亚、黑山、列支敦士登、立陶宛等等这些词语意义胜过地理意义的国度时,我意识到它正在延展完满我的“欧洲”经验,它给了我一副新眼镜。

  百度百科关于“欧洲”的词条是这样叙说的,欧罗巴洲源于希腊神话的“欧罗巴”,是世界第六大洲,面积10,180,000平方千米,截止至2008年,人口达七亿一千二百万,是世界人口第三多的洲,仅次于亚洲和非洲,人口密度平均每平方公里70人,共有48个已独立国家。48个独立国家?我相信绝大多数的读者脱口而出的欧洲国家不会超过15个,而一些零星小国得以存留在我们的记忆中,说不定还是托了四年一度的欧洲杯的福。

  诚如本书前言所言,欧洲是一个比较“宽泛的概念”,有时候,扩展开来,变成“一块大陆”,有时候又收缩回来,“各自为政”。而书中零星小国的出现,恰恰改变了我们习焉不察的将欧洲视为“一块大陆”的长期错觉。让我们得以深入这块大陆的内部,去窥看长久为人轻忽的“各自为政”所致的幽微肌理。

  塞尔维亚作家弗拉基米尔•阿森尼耶维奇《一分钟:蠢蛋之死》,以倒数60秒的形式将一个人的一生作了一番轻捷却不失沉重的回顾,仿若电影镜头般将一个个具体生活场景镶嵌其中,同时密布着萨拉热窝战事的历史消息,在极富形式感的书写中包蕴着浓重的植根于地方经验的生命思索;罗马尼亚作家特奥多罗维奇的《寻鹅记》,平淡无奇的故事向我们展现了他眼中关于吉普赛人的观察与想象,以全然老派的笔法,孩童的视角触及关于异质文化的探讨;荷兰作家曼农•厄普霍夫的《欲望》,叙写的则是一个十五岁女孩与一个陌生男人偶遇随后发生关系的故事,在关于少女无意识与潜意识的细致揭露方面,作者似乎在向书写安娜•卡列尼娜的托翁致敬,而看似俗套的故事导向的是少女对自我的探勘与确认,这一以欲望为名却不以欲望终结的深层主题;格鲁吉亚作家朱拉布•莱扎瓦的《冰箱奇缘》,幽默而富有智慧地围绕着冰箱展开一段男女情爱的思索,在有限的书写空间中作出对于庸常生活的极富洞察力的揭示,不时溢出的俏皮之感,更令我们依稀听得到布拉格精神的回音。

  在此前的欧洲文学版图中,这些边缘国家的作家境遇,一如他们的祖国,不加分说地被塞进“一块大陆”的欧洲罅隙中,就此遮蔽、陷落乃至消失。没有人理睬从这些罅隙中传出来的哭喊与欢笑。跟人们对于作为整体的欧洲的热忱期待相比,这些嘈杂的小声音是注定惹人厌的,是不值一顾的。

  因此,我们也就不能就此将这套书的遴选简单视为一次对于零星小国的补救性展示。事实上,在将欧洲呈现得更广一些的同时,真正的用意或许是使人领略更深一些的欧洲。招呼我们俯下身倾听这些缝隙中的杂音,去了解每个民族文学灵魂里的希望和恐惧。这并不意味着我们需要弃绝自身背负的传统,相反,正是依赖于对整个欧洲文学传统的把握,我们才能真正听懂这些杂音的弦外之音。

  书中令我印象最为深刻的一篇小说是荷兰作家安妮塔•孔卡的《小丑》。如果允许的话,我以为这篇小说几乎是这套丛书编选主旨的经典示范。一个自幼生于苏联马戏演员之家的女孩,别无长才,成绩极差,相貌丑陋,在父亲的帮忙下进入莫斯科马戏学校学习当小丑。可即便做一名小丑,她也失败之极,只得卷铺盖回家。辗转各种工作,做过助理护士、糖果厂质检员、博物馆保安、戒毒中心看门人、托儿所助理保育员、剧场售票员、饭店里端盘子的、卫生员。最终在潦倒落魄之际,她患肝癌的命不久矣的父亲,为她做了最后一件好事,安排其参加出国演出,借此离开这个国家。

  最终,在米兰,在一个深夜,她借口出去买烟,摆脱了同事,坐上了去博洛尼亚的火车。“我把意大利视为我精神上再生的家园,因为在这里,我成了小丑米洛巴”,“平生第一遭,我能自由呼吸,成为真正的自我”。

  让我们暂时不要陷入泛政治化的解释。这篇小说至少向我们展现了这样一种可能,人或许可以在另一个地方成为更好的人,而个人并非国家的私有财产。如果我们认同这样的可能,那文学与写作也将摆脱与所在地的单一关系。作家的国籍不必是,也不该是作者唯一的身份证明。正如司汤达慨然宣称自己是米兰人,孟德斯鸠自称波斯人,梅里美自称葡萄牙人,跨界与离散,原来其来有自。

  而这样的自我迁移,毋宁使得欧洲的文学版图悄然重组。它使得欧洲以外的人们重新发现一个更广袤生动的欧洲,同时在更深刻的意义上,它也使得欧洲内部各地域之间产生微妙有趣的互动;使得每位作家必须在国家背景与欧洲背景之间来回腾挪,由此确认抑或否认一种文化;它更使得各种地域文化产生美妙的交会,在与其说是全球化,不如说是大国化的当下,这种交会或许未必能更改上述的历史进程,但至少让今日的世界听得到一些小声音,让昆德拉所谓“巨大的文化复杂性与巨大的孤寂相遇”得以实现。因为复杂性不仅是由小声音所构成,更由它们所定义,遗落了小声音的复杂性只是一滩体量庞大的浊泥,遗落了小声音的欧洲更将失去闻之欣悦的历史和声。

  《最佳欧洲小说2011(全4册)》读后感(七):zz你分明在走进一座小说共和国

  你分明在走进一座小说共和国

  ——读《最佳欧洲小说(2011)》

  高 兴

  我曾在各种场合强调:对“大国文学”和“小国文学”这一概念,我们应保持警惕甚至怀疑的态度,因为这一概念本身极有可能包含着种种文学之外的因素。大国,并不一定就意味着文学的优越;而小国,也并不见得就意味着文学的贫乏。事实上,在读了太多的法国文学、美国文学、英国文学等等所谓的“大国文学”之后,不少读者一直十分期盼能读到一些小国的文学,比如东欧文学,比如非洲文学,比如北欧和南欧文学。在全球化背景下,这些文学中,或许还有一种清新的气息,一种质朴却又独特的气息,一种真正属于生命和心灵的气息。而全球化背景,恰恰极容易抹杀文学的个性、特色和生命力。

  然而,语言的障碍却明显存在着。因此,我们不得不承认大语种文学和小语种文学这一现实。这一现实,更多地体现的,是文学在传播上的尴尬。这也就让小语种文学显得更加难能可贵。正因如此,每每读到小语种文学时,我都有欣喜的感觉。而当我捧读起译林出版社新近推出的《最佳欧洲小说(2011)》时,“欣喜”两字已难以形容我的心情。我甚至感到了某种惊讶和激动,面对这独特的文学景观,面对这贴心的文学氛围和布局:平等和独立,以及在平等和独立中展现的丰富和复杂。我一直关注的东欧作家,在这部选集中,竟多达十余位,几乎每个东欧国家都有了自己的文学代表。你分明在走进一座小说共和国。而走进这座小说共和国,你又绝对能逢到那命定的作品。瞬间,小说欣赏演变成一种心灵默契,超越时空,让你感动,甚至让你震撼。

  斯洛文尼亚小说家德拉戈•扬察尔的《预言》(吴冰青译)就是这样的小说。与其说我在走向它,不如说它一直在等着我。注定会发生的邂逅。故事围绕着一段出现在厕所墙上的“反动诗句”展开。读着读着,我们很容易忘记那故事发生在铁托时期的塞尔维亚。它完全可能同样发生在“文革”时期的中国某地。记忆被唤醒,被照亮:它就发生在我的少年时期,发生在我的家乡。好几回,在夜晚,我们被召集到学校教室或政府礼堂,按照要求,写上一段话。灯光昏暗,气氛紧张而又诡异,我们稀里糊涂,不知出了什么大事。回到家后,大人才小声地提醒:这是在查反动标语。于是,“反动标语”就成了一颗定时炸弹,制造出一片恐慌气氛。恐慌中夹杂着一丝神秘。孩子的感觉同大人的又不一样,还有某种好奇和兴奋。单调的生活终于有了点插曲。然而,儿时,思想简单,阅历也有限,并没有能力深想那所谓的“反动标语”背后又潜藏着怎样的故事。因此,儿时的记忆常常就是残缺的未完成的记忆。而扬察尔恰恰为我们挖掘出了一段那背后的故事。一个被人讥讽为研究“腐朽语言”的教授偏偏要让自己掌握的“腐朽语言”爆发出令人惊骇的力量。“反动诗句”实际上源自圣经故事。倘若不熟悉圣经故事,你也就难以破解那“反动诗句”的真正含义。如此,一段看上去显得粗鄙的“反动诗句”顿时变得高级而有力。教授以此方式反击,抗议,和控诉,并将自己的反击、抗议和控诉提升到了预言的高度。作者兴许并没有想到,他的这篇小说竟然和一位遥远的中国读者发生了心灵互动,丰富进而又完成了他的童年记忆。没错,是互动,而不仅仅是共鸣。或者更准确地说,这是唯有优秀小说方能激发起的深度共鸣。

  某种程度上,东欧曾经高度政治化的现实,以及多灾多难的痛苦经历,恰好为文学和文学家提供了特别的土壤。没有捷克经历,昆德拉不可能成为现在的昆德拉,不可能写出《可笑的爱》《玩笑》《不朽》和《难以承受的存在之轻》这样独特的杰作。没有波兰经历,米沃什也不可能成为我们所熟悉的将道德感同诗意紧密融合的诗歌大师。同样,没有经历过南斯拉夫内战,塞尔维亚小说家弗拉基米尔•阿森尼耶维奇决不可能写出《一分钟:蠢蛋之死》(吴冰青译)这样震撼人心的小说。小说的内在主题其实是战争。但作者却没有直接写战争,而是将目光对准了战争牺牲品,一个绰号蠢蛋的不幸者。小说采用倒计时方式,生命的最后一分钟,高度的凝练,又极端的丰富,战争的残酷,人性的扭曲,命运的悲惨,在这艺术化的一分钟里尽数呈现。个人的命运何尝不是民族的命运。战争的影子常常比战争本身更加恐怖,也更为震撼。小说仅仅数千字,形式和内容巧妙融合,现实和艺术完美统一,语言和细节精准有力,扩散出巨大的容量和无尽的内涵,完全有可能比一部同样主题的长篇更有力量,充分显现出短篇小说的精致、能量和魅力。巴尔干冲突和南斯拉夫内战一直是欧美史学家和文学家关注的焦点。相关作品层出不穷。但我肯定会牢牢记住《一分钟:蠢蛋之死》,因为它独一无二,难以替代。

  一个美国作家,一个英国作家,或一个法国作家,在写出一部作品时,就已自然而然地拥有了世界各地广大的读者,因而,不管自觉与否,他,或她,很容易获得一种语言和心理上的优越感和骄傲感。这种感觉东欧作家难以体会。有抱负的东欧作家往往会生出一种紧迫感和危机感。他们要用尽全力将弱势转化为优势。昆德拉就是一个典型。他对小国这一概念特别敏感。在他看来,身处小国,你“要么做一个可怜的、眼光狭窄的人”,要么成为一个广闻博识的“世界性的人”。别无选择,有时,恰恰是最好的选择。因此,东欧作家大多会自觉地“同其他诗人,其他世界,和其他传统相遇”(萨拉蒙语)。昆德拉、米沃什、齐奥朗、贡布罗维奇、马内亚、卡达莱、萨拉蒙等等东欧作家都最终成为“世界性的人”。有些作家甚至最后放弃母语,改用英语、法语等通用语言创作。只要细读作品,你会发现,《最佳欧洲小说(2011)》中的多数东欧小说家都具有某种国际视野。影响和交融在他们的作品中留下了明显的印记。黑山小说家奥格年•斯帕希奇索性将美国短篇小说大师雷蒙德•卡佛当做了自己小说的动机:《我们失去了雷蒙德——卡佛死了》(严蓓文译)。小说在讲述什么?一种隐隐约约的不安?一种挥之不去的焦虑?一种莫名其妙的影响和感应?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危机或生活危机?也许是所有这一切的奇妙混合。“卡佛的故事充满不安。它们散发出一种特殊的焦虑。它们太像真实生活了。”男主人公如此想。小说故事也因此和卡佛作品产生了某种互文性。或者,更确切地说,它们互为注解。小说的最后部分实际上是对卡佛的微型小说《大众力学》的巧妙模拟。作者既有可能以此方式表达某种隐喻,也有可能以此方式向卡佛致敬。正如我们难以说清楚生活一样,我们常常也难以说清楚一部小说。出色的小说常常因其丰富、细腻和复杂而“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波兰女作家奥尔加•托卡尔克佐克的《世上最丑的女人》(陈姝波译)也属于这类“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优秀小说。一个马戏团经理娶了世上最丑的女人。人们兴许会怀疑他的动机。但他自己明白,这场婚姻确实是出于感情。只不过这是一份极为特别极为复杂的感情,伴随着好奇、厌恶和恐惧,却绝没有一丝恻隐之心。事实上,恰恰是她的不同吸引了他。“要是他娶他为妻,那他就会与众不同——身份特殊。他就拥有了别人没有的东西。”这样的心理倒也合乎逻辑。但与最丑的女人具体生活却是可怕的,甚至残酷的。他不得不时常短暂逃离,却又无法彻底离开。他成了个分裂的人。他对她的感情其实也是份分裂的感情:既厌恶,又依赖;既开心,又绝望;既恐惧,又好奇。而最丑的女人某一天意识到,人们之所以喜欢观看她,就因为他们自己缺乏任何独特之处,他们是孤独的,他们是苍白的,他们是无聊和空虚的。读完这篇小说,我的脑海里不断出现两个字:特别。一个特别的情感小说,一个特别的心理小说,一个特别的哲理小说,一个特别的寓言小说,或者说,一个特别的情感-心理-哲理-寓言小说,或者干脆说,一个特别的小说,那么的细腻,深刻,悲伤,肌理丰富,让人久久地回味。

  在《最佳欧洲小说(2011)》中,如此的杰作不胜枚举,而且几乎篇篇都有独特的魅力,译文又十分精彩、到位,实在是让人爱不释手。读它们,我们会感受到欧洲小说的丰富性,多元性,艺术性,当代性,和独特性;我们会感受到生命气息和心灵力量;我们还会意识到,文学中,尤其是在诗歌和短篇小说中,无论是形式还是内容,无论是角度还是语调,甚至包括标点符号,一切皆有意味,皆为艺术。同时,我想说,将它们并列在一起,我们兴许才能明白欧洲小说的完整含义,进而逐步理解欧洲的完整含义。文学是能为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增添魅力的。它本身就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魅力的一部分。文学也应该是最自由最民主的。在文学世界里,所有具有独特价值的作品,都会赢得欣赏的目光。

  “还没离开,就已经开始想念了。”此刻,我忽然想起了在天山天池听到的一句诗,可能会让人觉得有点唐突。可我自己知道,潜意识中,我已经在期盼《最佳欧洲小说(2012)》了。

  《最佳欧洲小说2011(全4册)》读后感(八):你分明在走进一座小说共和国

  你分明在走进一座小说共和国

  ——读《最佳欧洲小说(2011)》

  y 高 兴

  我曾在各种场合强调:对“大国文学”和“小国文学”这一概念,我们应保持警惕甚至怀疑的态度,因为这一概念本身极有可能包含着种种文学之外的因素。大国,并不一定就意味着文学的优越;而小国,也并不见得就意味着文学的贫乏。事实上,在读了太多的法国文学、美国文学、英国文学等等所谓的“大国文学”之后,不少读者一直十分期盼能读到一些小国的文学,比如东欧文学,比如非洲文学,比如北欧和南欧文学。在全球化背景下,这些文学中,或许还有一种清新的气息,一种质朴却又独特的气息,一种真正属于生命和心灵的气息。而全球化背景,恰恰极容易抹杀文学的个性、特色和生命力。

  然而,语言的障碍却明显存在着。因此,我们不得不承认大语种文学和小语种文学这一现实。这一现实,更多地体现的,是文学在传播上的尴尬。这也就让小语种文学显得更加难能可贵。正因如此,每每读到小语种文学时,我都有欣喜的感觉。而当我捧读起译林出版社新近推出的《最佳欧洲小说(2011)》时,“欣喜”两字已难以形容我的心情。我甚至感到了某种惊讶和激动,面对这独特的文学景观,面对这贴心的文学氛围和布局:平等和独立,以及在平等和独立中展现的丰富和复杂。我一直关注的东欧作家,在这部选集中,竟多达十余位,几乎每个东欧国家都有了自己的文学代表。你分明在走进一座小说共和国。而走进这座小说共和国,你又绝对能逢到那命定的作品。瞬间,小说欣赏演变成一种心灵默契,超越时空,让你感动,甚至让你震撼。

  斯洛文尼亚小说家德拉戈•扬察尔的《预言》(吴冰青译)就是这样的小说。与其说我在走向它,不如说它一直在等着我。注定会发生的邂逅。故事围绕着一段出现在厕所墙上的“反动诗句”展开。读着读着,我们很容易忘记那故事发生在铁托时期的塞尔维亚。它完全可能同样发生在“文革”时期的中国某地。记忆被唤醒,被照亮:它就发生在我的少年时期,发生在我的家乡。好几回,在夜晚,我们被召集到学校教室或政府礼堂,按照要求,写上一段话。灯光昏暗,气氛紧张而又诡异,我们稀里糊涂,不知出了什么大事。回到家后,大人才小声地提醒:这是在查反动标语。于是,“反动标语”就成了一颗定时炸弹,制造出一片恐慌气氛。恐慌中夹杂着一丝神秘。孩子的感觉同大人的又不一样,还有某种好奇和兴奋。单调的生活终于有了点插曲。然而,儿时,思想简单,阅历也有限,并没有能力深想那所谓的“反动标语”背后又潜藏着怎样的故事。因此,儿时的记忆常常就是残缺的未完成的记忆。而扬察尔恰恰为我们挖掘出了一段那背后的故事。一个被人讥讽为研究“腐朽语言”的教授偏偏要让自己掌握的“腐朽语言”爆发出令人惊骇的力量。“反动诗句”实际上源自圣经故事。倘若不熟悉圣经故事,你也就难以破解那“反动诗句”的真正含义。如此,一段看上去显得粗鄙的“反动诗句”顿时变得高级而有力。教授以此方式反击,抗议,和控诉,并将自己的反击、抗议和控诉提升到了预言的高度。作者兴许并没有想到,他的这篇小说竟然和一位遥远的中国读者发生了心灵互动,丰富进而又完成了他的童年记忆。没错,是互动,而不仅仅是共鸣。或者更准确地说,这是唯有优秀小说方能激发起的深度共鸣。

  某种程度上,东欧曾经高度政治化的现实,以及多灾多难的痛苦经历,恰好为文学和文学家提供了特别的土壤。没有捷克经历,昆德拉不可能成为现在的昆德拉,不可能写出《可笑的爱》《玩笑》《不朽》和《难以承受的存在之轻》这样独特的杰作。没有波兰经历,米沃什也不可能成为我们所熟悉的将道德感同诗意紧密融合的诗歌大师。同样,没有经历过南斯拉夫内战,塞尔维亚小说家弗拉基米尔•阿森尼耶维奇决不可能写出《一分钟:蠢蛋之死》(吴冰青译)这样震撼人心的小说。小说的内在主题其实是战争。但作者却没有直接写战争,而是将目光对准了战争牺牲品,一个绰号蠢蛋的不幸者。小说采用倒计时方式,生命的最后一分钟,高度的凝练,又极端的丰富,战争的残酷,人性的扭曲,命运的悲惨,在这艺术化的一分钟里尽数呈现。个人的命运何尝不是民族的命运。战争的影子常常比战争本身更加恐怖,也更为震撼。小说仅仅数千字,形式和内容巧妙融合,现实和艺术完美统一,语言和细节精准有力,扩散出巨大的容量和无尽的内涵,完全有可能比一部同样主题的长篇更有力量,充分显现出短篇小说的精致、能量和魅力。巴尔干冲突和南斯拉夫内战一直是欧美史学家和文学家关注的焦点。相关作品层出不穷。但我肯定会牢牢记住《一分钟:蠢蛋之死》,因为它独一无二,难以替代。

  一个美国作家,一个英国作家,或一个法国作家,在写出一部作品时,就已自然而然地拥有了世界各地广大的读者,因而,不管自觉与否,他,或她,很容易获得一种语言和心理上的优越感和骄傲感。这种感觉东欧作家难以体会。有抱负的东欧作家往往会生出一种紧迫感和危机感。他们要用尽全力将弱势转化为优势。昆德拉就是一个典型。他对小国这一概念特别敏感。在他看来,身处小国,你“要么做一个可怜的、眼光狭窄的人”,要么成为一个广闻博识的“世界性的人”。别无选择,有时,恰恰是最好的选择。因此,东欧作家大多会自觉地“同其他诗人,其他世界,和其他传统相遇”(萨拉蒙语)。昆德拉、米沃什、齐奥朗、贡布罗维奇、马内亚、卡达莱、萨拉蒙等等东欧作家都最终成为“世界性的人”。有些作家甚至最后放弃母语,改用英语、法语等通用语言创作。只要细读作品,你会发现,《最佳欧洲小说(2011)》中的多数东欧小说家都具有某种国际视野。影响和交融在他们的作品中留下了明显的印记。黑山小说家奥格年•斯帕希奇索性将美国短篇小说大师雷蒙德•卡佛当做了自己小说的动机:《我们失去了雷蒙德——卡佛死了》(严蓓文译)。小说在讲述什么?一种隐隐约约的不安?一种挥之不去的焦虑?一种莫名其妙的影响和感应?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危机或生活危机?也许是所有这一切的奇妙混合。“卡佛的故事充满不安。它们散发出一种特殊的焦虑。它们太像真实生活了。”男主人公如此想。小说故事也因此和卡佛作品产生了某种互文性。或者,更确切地说,它们互为注解。小说的最后部分实际上是对卡佛的微型小说《大众力学》的巧妙模拟。作者既有可能以此方式表达某种隐喻,也有可能以此方式向卡佛致敬。正如我们难以说清楚生活一样,我们常常也难以说清楚一部小说。出色的小说常常因其丰富、细腻和复杂而“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波兰女作家奥尔加•托卡尔克佐克的《世上最丑的女人》(陈姝波译)也属于这类“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优秀小说。一个马戏团经理娶了世上最丑的女人。人们兴许会怀疑他的动机。但他自己明白,这场婚姻确实是出于感情。只不过这是一份极为特别极为复杂的感情,伴随着好奇、厌恶和恐惧,却绝没有一丝恻隐之心。事实上,恰恰是她的不同吸引了他。“要是他娶他为妻,那他就会与众不同——身份特殊。他就拥有了别人没有的东西。”这样的心理倒也合乎逻辑。但与最丑的女人具体生活却是可怕的,甚至残酷的。他不得不时常短暂逃离,却又无法彻底离开。他成了个分裂的人。他对她的感情其实也是份分裂的感情:既厌恶,又依赖;既开心,又绝望;既恐惧,又好奇。而最丑的女人某一天意识到,人们之所以喜欢观看她,就因为他们自己缺乏任何独特之处,他们是孤独的,他们是苍白的,他们是无聊和空虚的。读完这篇小说,我的脑海里不断出现两个字:特别。一个特别的情感小说,一个特别的心理小说,一个特别的哲理小说,一个特别的寓言小说,或者说,一个特别的情感-心理-哲理-寓言小说,或者干脆说,一个特别的小说,那么的细腻,深刻,悲伤,肌理丰富,让人久久地回味。

  在《最佳欧洲小说(2011)》中,如此的杰作不胜枚举,而且几乎篇篇都有独特的魅力,译文又十分精彩、到位,实在是让人爱不释手。读它们,我们会感受到欧洲小说的丰富性,多元性,艺术性,当代性,和独特性;我们会感受到生命气息和心灵力量;我们还会意识到,文学中,尤其是在诗歌和短篇小说中,无论是形式还是内容,无论是角度还是语调,甚至包括标点符号,一切皆有意味,皆为艺术。同时,我想说,将它们并列在一起,我们兴许才能明白欧洲小说的完整含义,进而逐步理解欧洲的完整含义。文学是能为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增添魅力的。它本身就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魅力的一部分。文学也应该是最自由最民主的。在文学世界里,所有具有独特价值的作品,都会赢得欣赏的目光。

  “还没离开,就已经开始想念了。”此刻,我忽然想起了在天山天池听到的一句诗,可能会让人觉得有点唐突。可我自己知道,潜意识中,我已经在期盼《最佳欧洲小说(2012)》了。

  《最佳欧洲小说2011(全4册)》读后感(九):最佳欧洲小说(2011)篇目概览

  本小说集的“欧洲”概念与欧足联的“欧洲”概念基本一致。也就是说,有土耳其、高加索三国和塞浦路斯。但本小说集所选篇目未涵盖欧洲所有国家,做成“一国一篇”的效果。比如说,没有瑞典、乌克兰、斯洛伐克、希腊、卢森堡。

  原书所有文章都是先译成英文,然后引进时再由我国译者译为中文。

  按作者所处地域对各篇目逐一作一个简介:

  【冰岛】克里斯滕·艾丽克丝多蒂尔(Kristin Eiriksdottir)《人之空洞》(Holes in People)

  从一个女儿的视角看父亲失踪给家庭带来的打击,以及家庭各成员的命运因之发生的转变。父亲性格内向喜静,生活压抑。女儿六岁时,他在她面前在后院挖了一个墓穴大小的坑,然后让女儿把坑填上。做完了这个富有象征意味的行为,第二天,他不辞而别。后来女儿和她的哥哥始终在寻找父亲失踪的原因和他留下的线索。女儿曾受到误导,以为自己是父亲出走的原因,内心深受伤害,度过了一个痛苦的青春期,经过心理辅导后逐渐平复。成年后,有一天,她在哥本哈根的一个印有线索图案(她当时没意识到)的大船的集装箱里发现了已死去多时的、腐烂的父亲。原来父亲离家后一直以集装箱为家。为摆脱原有的灰色生活,追寻生命的意义,自恋的父亲抛妻弃子,乘着货船开始对这个世界进行萨迦式的漫游。父亲用小说记录下他的漫游经历,并夹杂以各种性征服的艳情故事。对此女儿能部分理解却难以接受;她的哥哥,父亲已长大成熟的儿子,则把头埋在臂弯里,苦笑。

  在这里“空洞”无疑有多重内涵,家庭的空洞、心灵的空洞等等等等,这个就要读者自己去体会了。

  作者是雷克雅未克人。书中最年轻的作者,居然生于1981年!冰岛人穷究人之命运的萨迦魂从未消逝。★★★★★

  【挪威】弗劳德·格吕顿(Frode Grytten)《铁路边的旅馆》(Hotel by a Railroad)

  一个陷入中年危机的男人。他和妻子重回当年度蜜月的,靠着一条铁道的旅馆。一天晚上他在游泳池看见两个美女,一个金发一个黑发。回房间后又借口买烟到游泳池找她们,却不见踪迹。晚上他没和妻子亲热,他俩已经一年多没亲热了。第二天早餐时他看见了那两个结伴而行的女孩。他开始了穿越整个哥德堡市区的尾行。途中两个女孩分开,他选择尾随金发的那个。他在火车总站失去了她,于是他给妻子打了个电话,两人交流了一下感情。他出去干啥老婆猜得到。他决定很快回旅馆,但他很快又发现了那个金发女孩,于是他又跟着她上了火车,火车朝旅馆的方向开去……

  沉稳冷静的笔调。★★★★☆

  作者1960年生于挪威奥达。

  【丹麦】彼得·阿道夫森(Peter Adolphsen)《传奇十四章》(Fourteen Small Stories)

  各类冷笑话型小小说十四篇。个人最喜欢《基题语通报》一篇。全文在此:http://www.douban.com/note/273206257/

  作者1972年生于奥尔胡斯。值得一提的是译者的译文大量使用口语,诸如“呼喇喇”“血糊淋剌”“一边凉快去”什么的,似乎很欢乐的样纸。★★★☆☆

  【芬兰】安妮塔·孔卡(Anita Konkka)《小丑》(The Clown)

  一位从苏联出奔到西方的女性小丑回忆她的人生。

  作者1941年生于赫尔辛基。本书中最老的作家。★★★☆☆

  【爱沙尼亚】图曼斯·温特(Toomas Vent)《窗户那边,一座暮色朦胧的公园》(Beyond a Window a Park is Dimming)

  老男人维尔摩在阴郁更年期中的思绪。女儿成年后去加拿大成家立业,自己去那里探亲发现完全语言不通,于是充满了尴尬和孤独感。与妻子感情终于破裂,所幸在回欧洲的飞机上遇见了一个同乡的、可以交往的女人。后来他一直以为两人之间能发生些什么,但实际上什么也没有发生,都是自己在颓唐境遇中的幻想而已。

  作者1944年生于塔林。★★★★☆

  【拉脱维亚】诺拉·伊克斯提纳(Nora Ikestena)《艾尔莎·库戈的老年健忘症》(Elza Kuga's Old-Age Dementia)

  一位叫艾尔莎·库戈的拉脱维亚老人在大苹果格林尼治村的晚年临终生活。一位来自科特迪瓦的名叫尼布卡德尼卡丽娅(简称尼布可)的黑人女性作为义工照料她的起居。艾尔莎·库戈通过教习尼布可拉脱维亚语(尼布可认为那是梵文),从几个关键词中唤回了她对往昔生活的回忆。文中多次出现“黄花”这一意象,象征着艾尔莎的人生。“黄花是黄花是黄花”,正如“艾尔莎是艾尔莎是艾尔莎”。

  朴实动人。★★★★★

  作者1969年生于里加。

  【立陶宛】达努捷·卡琳奥斯凯特(Danutė Kalinauskaitė)《仅物而已》(Just Things)

  优秀的散文,叙述生活中的凡常之物如何影响我们这些凡常之人,从而构筑起我们略带灰色气质的凡常生活。★★★★★

  作者1959年生于考纳斯,1978年出版处女作后沉寂近二十年,直至世纪末才重新动笔。

  【俄罗斯】安德烈·格拉西莫夫(Andrei Gelasimov)《邪眼》(The Evil Eye)

  二战刚结束。西伯利亚靠近远东的赤塔。乡下。少年彼得卡的好朋友瓦列尔卡病了,病得很重,彼得卡去看他,正赶上他妈妈请来乡里有名的萨满大仙老波塔皮哈来治病。波塔皮哈说彼得卡有邪眼,会对她发功有影响,但还是让他钻到桌子底下去打下手。彼得卡深然其说,因为他发现自从一年前在村里某个犄角旮旯写脏话咒希特勒开始苏军就连战连捷取得了战争的胜利。结果波塔皮哈要给彼得卡祛邪时发现他的眼睛不是邪眼。

  很平实的,典型俄罗斯风格的充满回忆与乡情的小说。不过它似乎更像是一部中篇或中长篇小说的节选。★★★★☆

  作者1965年生于伊尔库茨克。

  【白俄罗斯】维克多·马丁诺维奇(Victor Martinovich)《禁区》(Taboo)

  一对恋人在公园曲径通幽处发现一大片山谷百合。女的怂恿男的采一些,但正派的、严守社会规范的男人指出采集这种濒危植物是犯罪行为,被抓住了是要枪毙的。女的软磨硬泡最终说服了男的,他们采了一大束,结果被警察发现了。两人逃跑,军警联合执法将两人击毙。被采的花被扔掉了,没人关心它们怎么样。

  当然是含有政治隐喻的小说。作者生于1977年,明斯克人,处女作在国内就被封杀了,可想而知是影射卢卡申科统治下的白俄罗斯社会的。★★☆☆☆

  【波兰】奥尔加·托卡尔克佐克(Olga Tokarczuk)《世上最丑的女人》(The Ugliest Woman in the World)

  一个马戏团经理发现了世上最丑的女人并决定与她共度一生。他通过展览她的丑挣钱,最后她甚至给他生了一个女儿,但她们都在西班牙大流感中去世了。

  不是面丑心灵美的俗套。世上最丑的女人与其他女人没有不同,反而比其他人更能面对生活的真实。男人后来疏远她也当然不是因为对她的丑难以忍受,而是和其他疏远了妻子的男人一样,无法面对这种生活的真实。★★★★☆

  作者生于1962年。

  【捷克】麦克尔·艾瓦兹(Michal Ajvaz)《铁丝书》(The Wire Book)

  故事的发生在一个虚构的拉美(坐标似乎是中美)小国佛里安纳。小国发生革命(或政变),原来的政府被推翻,老资格的政治家维雅达教授跟着反政府武装进了首都,后来在指挥官(以前是他的学生)的带领下来到的前政府关押政治犯的拘留营。老维雅达到这里来是要找到他的儿子费尔南多。但没有一个囚犯知道他的下落,除了一个叫帕布罗的曾和他一起待了几个星期,做过苦工,拉过铁丝。帕布罗说费尔南多在狱中最难以忍受的就是无法写作,他告诉帕布罗自己被捕前几周就开始计划写一部小说,在狱中他的唯一心愿就是完成它。但他写作的各种尝试都被军方识破,受罚不说更是片纸无存。最后帕布罗见费尔南多有时用手指在虚空中涂划着,然后帕布罗自己被调走了就没有然后了。

  老维雅达的儿子一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新政府建立,老维雅达作为各派政治力量都接受的平衡人物被选举为总统。在总统府他天天工作到深夜,丧子之痛孤寂之情可以想见。后来几个来自首都的大学生到北国海滨潜水,在欣赏珊瑚礁时有人看到水里有一截黑色的、扭曲的线段。潜水者发现那是一段仔细弯折成各种字母形状的铁丝,整段铁丝可以拼成一个完整的句子。随着潜水者的探索,越来越多的字词和句子呈现出来。经过学生们的不懈发掘,所有的铁丝都被打捞上来,而作者的身份也水落石出,正是总统的爱子费尔南多·维雅达。学生们意识到这是革命烈士充满机智与热情的遗作,他以铁丝为墨又为纸,在牢房里用弯铁丝的方式做出一本书。老维雅达面对着儿子的作品当然是悲欣交集,但他却回想不起儿子完成这部作品时的相貌,因为他最后一次看见儿子时儿子只有十岁。

  修复专家花了三个月来修复这堆锈蚀的铁丝。按他们的观点,铁丝应截成一米左右的若干段,这样每段都可以用一块木板镶嵌起来,大约相当于原作一页的内容。老维雅达拒绝了这个建议,于是所有铁丝就放在研究所的大厅里,逐渐展开成一个内旋的螺旋体,与大厅的圆周相当。铁丝书的修复工作撕扯着老维雅达的心,影响了他正常的国务工作,但一般民众对此都十分理解,毕竟铁丝书的作者是总统的爱子,在狱中壮烈牺牲的。也因为这个缘故全国都热切盼望修复工作的完成,好在节日和庆典上朗诵这部讴歌摆脱暴政统治的自由斗争的杰作。修复工作终于完成,铁丝书将以三种方式出版:一是通常的书籍形式;一是铁丝原作的摹本(分页);一是将不间断的铁丝完整复制的长卷。书籍发售之日万人空巷。但随之而来的却是读者们的失落与错愕。书里写的不是什么革命斗争事迹,而是把时间设定在2001年的晦涩难懂的科幻小说。不过这不妨碍穷人们把它当宗教经典崇拜,在他们眼中维雅达父子俨然圣父圣子。对知识分子而言,这本书本该有革命+爱情,偏偏革命与爱情两不搭界;晦涩难懂不是问题,偏偏不是投其所好的现代派的晦涩难懂,而是前政权所好的古典派的细致与冗长。铁丝书顿时成了各派文学评论家进行乏味争论、相互攻讦的角斗场。人们质疑费尔南多用人生的最后光辉时刻去完成这样一部作品意义何在。老维雅达,出于对儿子的爱,认为儿子在死前早已预见到此书不会为任一方所欣赏的命运。但这也只是老维雅达心中儿子的形象而已。真正的费尔南多,也许他的父亲也未曾了解,就像他这部铁丝书一直以来就被所有人甚至他的父亲误读一样。

  作者是1949年出生的布拉格人。什么叫布拉格文学范儿,这就是。★★★★★★

  【匈牙利】拉斯洛·克劳斯瑙霍尔凯(László Krasznahorkai)《账单——给老帕尔马,于威尼斯》(The Bill)

  以文艺复兴时期一位深具艺术品位的妓院主人口吻给老帕尔马(Palma il Vecchio)写的一封信,通过其对模特们(也就是那些花魁名妓)与众不同的处理方式总结其艺术特点。

  看这个真得补补艺术史方面的课。

  作者1954年生于匈牙利久洛市。★★★☆☆

  【奥地利】迪尔特·斯波尔(Dieter Sperl)《漫游的人》(Random Walker)

  初看不知所云,后来才发现原来这是观影笔记啊观影笔记!有那工夫我去看电影好了。★★☆☆☆

  作者1966年生于奥地利的沃尔夫斯贝格(后面是berg而不是burg)。施蒂里亚人。

  【列支敦士登】斯蒂芬·斯普任格(Stefan Sprenger)《尘》(Dust)

  从“灰尘具有意识”这一假设命题出发,通过一群通灵精神分析师,一位女性现代艺术家和一对音乐人(乐团巡演主管和小提琴手),来探讨……(探讨什么呢?没看懂。)

  德,意,志,系,哲,♂,学,与,思,辨,小,说。不,明,觉,厉。★★★☆☆

  作者1962年出生于瑞士苏黎世,只不过现在住在列支敦士登沙恩而已。所以说应该算瑞士作家。

  【瑞士】维瑞娜·斯戴芬(Verena Stefan)《哆是一头鹿》(Doe a Deer)

  夹叙夹议的散文。作者通过驱车经过树林时发现的一头被土狼呀狐狸呀撕扯的不成样子的死鹿的尸体,联想到了那些无辜的、受各类强权奴役伤害的芸芸众生:有布科维纳中心城市切尔诺夫策操多种语言的犹太居民(如同加拿大来源多元化的移民一样),特别是到美墨边境被虐杀的年轻女性,最后还有伊拉克???

  作者1947年生于伯尔尼,但20世纪80年代就移居加拿大了。这篇文章也是在加拿大写的。算起来她的瑞士身份反不如上面的那个列支敦士登作家来得正宗。★★★☆☆

  【德国】英戈·舒尔策(Ingo Schulze)《橙子和天使》(Oranges and Angel)

  与其说是小说更接近游记体散文。以一个在那不勒斯买的天使像为引子,讲自己和家人与一个叫拉尔夫的半朋友半熟人的人趁着降临节赴那不勒斯三日游的故事。第一天游国家博物馆,碰上罢工未能尽兴;第二天游庞贝古城;第三天市区购物,并游览著名的那不勒斯水族馆,作者对那里的章鱼留有很深的感情。

  作者1962年生于德累斯顿。★★★☆☆

  【荷兰】曼农·厄普霍夫(Manon Uphoff)《欲望》(Desire)

  一位性格冰冷的荷兰少女从一位陌生的外国大叔那里取得性启蒙教育。代价仅仅是一层膜。

  作者1962年生于乌德勒支。★★★☆☆

  【比利时】弗朗索瓦·伊曼纽尔(François Emmanuel)《卢舞》(Lou Dancing)

  一个叫卢易·乌切罗的男人邂逅了一个叫卢·夏野的女人,于是他们逐个逛遍了城市里的酒吧夜场。后来女的不见了,于是男的和一个认识女的叫阿洛伊斯·斯坦的爵士乐手一起看夕阳。到晚上,一起听列车驶过铁轨,配着电台里的爵士乐嗒嗒地响。

  作者1952年生于弗勒吕斯(这是什么地方)。★★☆☆☆

  【法国】艾瑞克·洛朗(Éric Laurrent)《游美日志》(American Diary)

  是作者1998赴美旅行的吐槽日志。对,纯吐槽,纯高贵冷艳法国人看不起美利坚土包子的那种吐槽:

  1998年3月14日,星期六,洛杉矶,加利福尼亚:吐槽美国旅馆荒唐庸俗的艺术品位;吐槽咖啡太淡。

  1998年3月23日,星期一,旧金山,加利福尼亚:吐槽按摩院:以为自己能得到某种像样的性服务,结果坐台的是一个硕大的黑女人,按摩的是一个硕大的老白女人。

  1998年3月25日,星期三,洛杉矶,加利福尼亚:吐槽美国色情杂志:过分修饰的躯体,好像连外阴和菊花都仔细化妆过,真不愧是清教徒的窥淫癖。

  1998年3月27日,星期五,洛杉矶,加利福尼亚:吐槽早上警醒自己的警笛声;吐槽自己没有法语报纸看;吐槽电视噪音。

  1998年4月2日,星期四,洛杉矶,加利福尼亚:吐槽美国人为影视明星立像的行为;吐槽美国人的洁癖。

  1998年4月9日,星期四,梅西肯哈特,犹他:恶毒吐槽印第安人问题:邮局卖“征服西部”的邮票,店主却是印第安人,“就好比过了两三个世纪,某些犹太人被迫无奈,于是在奥斯维辛操办起纳粹武器展览会的营生。”

  1998年4月10日,星期五,盐湖城,犹他:吐槽盐湖城与拉斯维加斯是一体两面,极端禁欲与极端堕落为一丘之貉。“如果说拉斯维加斯是个伪城,那么从许多方面来说,盐湖城便不愧是个鬼城。”

  1998年4月11日,星期六,潘圭奇,犹他:吐槽美国的公路文化。

  1998年4月12日,星期日,锡安河谷,犹他:吐槽摩门教徒经营的汽车旅馆居然没有咖啡喝。

  1998年4月14日,星期二,洛杉矶,加利福尼亚:吐槽作为海滨城市的洛杉矶自恋,色情影业发达,广告无孔不入,尤其是公共场所的流行音乐无处可避,灌到脑子里不但习惯成自然还喜欢上了。

  结论:观察网只要学到法国人黑美国一半的功夫,其黑人水准就能上一个台阶。★☆☆☆☆

  作者1966年生于克莱蒙-费朗。

  【英国:英格兰】希拉里·曼特尔(Hilary Mantel)《她的心脏急性衰竭了》(The Heart Fails without Warning)

  故事发生在一个四口之家。父亲母亲,两个女儿。姐姐莫娜患有严重的青春期厌食症。妹妹萝拉看不惯姐姐比自己多占了三年的便宜和宠爱,对姐姐言辞刻薄。但随着姐姐病情的加重她逐渐知道照顾姐姐。但正如题目所言姐姐最终去世了。文中姐姐厌食症加重、身体一步步垮下去的细节令人痛心。但姐妹与双亲之间的隔膜更令人寒心。从九月开始,姐姐莫娜的病情加重,直到第二年二月去世。但在十二月,作者仅用一句轻飘飘的“圣诞节快乐”一笔带过。冷峻与讽刺溢于言表。

  作者1952年生于德比郡小镇格洛索普。★★★★★

  【英国:威尔士】威廉·欧文·罗伯茨(William Owen Roberts)《职业人士》(The Professionals)

  一位心理医生与一位破产银行家的一面之缘。★★★☆☆

  作者1960年生于北威尔士班戈城(Bangor)。

  【爱尔兰:英语】凯文·巴里(Kevin Barry)《酒鬼医生》(Doctor Sot)

  一个老酒鬼医生(五十九岁)的日常。酒鬼医生爱妻子,生活平静,不过某个冬天上午买酒归来时碰上了一群到博山(Slieve Bo)宿营的、有嬉皮气质的年轻旅游者。里面有个疯颠颠的姑娘很漂亮,酒鬼医生对她印象很深。日常工作完成后,酒鬼医生作为地方卫生委员会的成员到旅游者的营地探查,跟大伙打成一片,结果醉醺醺地把车开进了沟里。留在营地过夜的酒鬼医生又被那个姑娘请进了营帐,估计就势出轨是免不了的啦。

  作者1969年生于利默里克。★★★★☆

  【爱尔兰:爱尔兰语】伊尔斯·尼·德惠博纳(Éilís Ní Dhuibhne)《擅入》(Trespasses)

  都柏林女人克拉拉准备去美国旧金山看儿子。儿子是非法移民所以不能回国来看她。由于她要走很长时间所以得把家里的事情都打理好,比如倒垃圾和报税。她开车去负责报税的会计家,把车停在了相邻的一座房子的车道旁,报完税出门时受到那座房子的主人,一个恶毒的老太太及其老伴儿及其街坊邻居的围攻。克拉拉一走了之,但心有不甘,买了感谢卡和蛋糕,傍晚去老太太家试图化干戈为玉帛,结果因为未经许可擅入人家,老太太挥刀来迎。扭打之中克拉拉误杀了老太太。

  作者1954年生于都柏林。★★★☆☆

  【葡萄牙】贡萨罗·M·塔瓦雷斯(Gon?alo M Tavares)《六故事》(Six Tales)

  六个寓言式故事。前几个有卡尔维诺风格。★★★☆☆

  作者1970年出生于安哥拉的罗安达。

  【西班牙:卡斯蒂利亚语】恩里克·维拉-玛塔斯(Enrique Vila-Matas)《远方》(Far from Here)

  很久很久以前,很远很远很远,那时候新西伯利亚还叫新尼古拉耶夫斯克,有位律师叫安德烈·彼得洛维奇·彼得瑞斯科夫。他是个深陷中年危机的男人,“克”死两任妻子,留下三儿三女;家庭负担沉重,全靠他一人支撑;刚做完手术,身体每况愈下。第一任妻子留下的最大的一对儿女还是革命党,尽给他添麻烦。本来他希望能向家庭女教师求婚减轻一些负担,又怕她发好人卡一走了之。1904年1月17日,新尼古拉耶夫斯克最冷的一天,安德烈·彼得洛维奇·彼得瑞斯科夫刚参加完一次漫长的庭审,又作为主席参加了公众庆典委员会的会议,当他极其疲惫地回到家里,又被两个似乎着了魔的小女儿问了一堆有关“宇宙”、“人类”的问题。到晚上警察局还派人告诉他抓到了闹革命的大儿子(大女儿跑了),去警察局交涉取保无功而返。深夜疲惫到极点的安德烈·彼得洛维奇·彼得瑞斯科夫回到家中,坐在两个小女儿的床头讲例行的床头故事。他讲:

  “很久很久以前,很远很远很远,那时候新西伯利亚还叫新尼古拉耶夫斯克,有位律师叫……”

  这个故事终于被女儿听到,后者在流亡时把这个故事传给了作者的祖父,后来又来到作者这里。

  作者1948年生于巴塞罗那(那还用卡斯蒂利亚语……)。★★★☆☆

  【西班牙:加泰罗尼亚语】玛斯·伊巴兹(Mercé Ibarz)《尼拉和姑娘们》(Nela and the Virgins)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三个加泰罗尼亚乡下姑娘进城念书。为了融入大城市(当然是巴塞罗那)的生活,赶上时髦,除了投身于轰轰烈烈的社会运动这一天然政治正确的选择外(配合着流行音乐),最重要的就是献出贞操,“告别处女世界”。“我们不会长期是处女的!!!”

  尼玛,节操啊。★★☆☆☆

  作者1954年生于赛迪。

  【意大利】马可·坎迪达(Marco Candida)《梦》(Dream Diary)

  就是梦嘛。梦有什么明晰的情节和逻辑可言?不过作者太话唠了,我的意思是说体现作者意识的废话太多。

  这里只是从他这部小说中摘取的片段。作者1978年生于托尔托纳。★☆☆☆☆

  【罗马尼亚】卢西恩·丹·特奥多罗维奇(Lucian Dan Teodorovici)《寻鹅记》(Goose Chase)

  各位读者!请听我给大家讲讲,我小时候在乡下跟爷爷一起出门找鹅的故事。且说,乡下的鸭鹅自然是放养,所以天天总能见到它们成群结队地游来荡去。为防止走散、掉队,各家一般都会在鸭鹅的翅膀上做标记。家家标记都不一样:像我家,就是在鸭鹅的油翅膀上画个红色逗号,看起来就像耐克商标。有特立独行的,往鹅翅膀上画一棵杉树。有一户最出格,居然在他家鹅的翅膀上画了个鸡巴,还涂的是褐色。为了不污染童年的我那美好的心灵,我奶奶纠集众邻居告到组织那里,让组织勒令这人把画上鸡巴的那半边鹅翅膀的毛都给拔啦。

  话扯远啦。有一天,家里画着耐克商标的七只鹅不见了。我跟着爷爷到处找。有人告诉我爷爷,说那鹅是被“那个吉卜赛人”给赶过水塔那边去了。“那个吉卜赛人”以前还偷过球呢,现在改偷鹅了。爷爷认得他:他不就是那谁谁谁的儿子吗?过去找。吉卜赛人居住区就在水塔那边,不过谁敢去?组织上对那儿都不大管。不过爷爷行。为啥?爷爷是乘务长,还没退休呢,为了免费乘上火车,这一带的吉卜赛人都敬重他,有求于他。爷爷要去,我死乞白赖求爷爷,也跟着去了。到那儿,爷爷走到一个聚满吉卜赛人的院子旁边的院子。院子里有头精瘦的猪,正拱着门呢。爷爷踹它一脚,猪嗷~一声,没动。爷爷又踹它一脚,猪又嗷~一声,跑了,还怒视着爷爷。爷爷敲门,门开了,走出个老吉卜赛人。

  老吉卜赛人:“嗨……”

  爷爷:“您,洪福。”

  老吉卜赛人:“啊,洪福洪福,乘务长先生!”

  爷爷:“……”

  老吉卜赛人:“……”

  爷爷:“……”

  老吉卜赛人:“……有事?”

  爷爷:“呃,……能出来吗,聊聊?”

  老吉卜赛人(看了看隔壁聚满人的院子):“……好,我出来。”

  两人坐到屋外的木桩上。

  老吉卜赛人:“……什么事,乘务长先生?您不是来唠家常的吧?”

  爷爷:“不是。我家里还有一堆事。……有人告诉我一件你儿子的事。”

  老吉卜赛人:“噢?”

  爷爷:“我家有七只鹅,今天找不到了。……有人说看见你儿子一路赶着它们到这边来了。”

  老吉卜赛人强撑着站起身,把他手里那顶戴上又摘下摘下又戴上的帽子往地上一摔。猪跑过来闻那帽子。老吉卜赛人狠踹那猪肚子一脚,猪嗷~一声,跑了。老吉卜赛人进了屋。

  “咋啦,爷爷?他咋进屋了呢?”

  爷爷:“别说话!”

  话音刚落,老吉卜赛人拽着他儿子出来了。两人走到爷俩面前,老吉卜赛人朝他儿子后脑勺就是狠狠一记。

  小吉卜赛人:“哎哟,爹!别打我别打我……”

  老吉卜赛人:“你个混蛋玩意儿!你偷的是乘务长家的鹅!你偷的吧?”

  小吉卜赛人:“哎哎哎!别打我,爹!……”

  教训完一通,老吉卜赛人把他儿子撵回去了。老吉卜赛人擦擦额头上的汗,捡起地上的帽子,又坐到木桩上。

  老吉卜赛人:“哎!事先真不知道,乘务长先生,真的。您看现在咱们怎么办?”

  爷爷:“这样吧,把鹅还我,事情就这么地了。”

  老吉卜赛人又把帽子戴上了:“鹅是能还,不过就五只了。”

  爷爷:“怎么变五只了呢?我说的不是七只吗!”

  老吉卜赛人:“对,原本是你说的七只……我宰了两只,事先真不知道是你的鹅,乘务长先生。你看,”他指指他坐的木桩,上面的血迹还很新鲜,“有两只,我宰了。”

  爷爷:“两只吗?”

  老吉卜赛人:“我真不知道,真该死!……事先真不知道,乘务长先生。我老婆给我们做肉汤,还在灶上煮着呢。”

  爷爷:“用了两只?”

  老吉卜赛人:“……”

  爷爷:“……”

  老吉卜赛人:“……”

  爷爷:“……好吧。剩下的五只,我要回。然后我们再谈那两只的事。”

  鹅的事似乎就这么完了。不过其实还没完。这时候隔壁院子突然传来人的尖叫声。于是三个人都往那边瞅。

  两个吉卜赛汉子架着另一个吉卜赛人进了院子。那个吉卜赛人软塌塌的,显然已经被收拾一顿了,伤的很重。两个吉卜赛汉子把他放到这个院子里来接着收拾。拿鞭子往背上狠狠地抽。

  我有点怕,但又想看得仔细些。

  爷爷:“看什么,看什么呢?没别的好看了?看猪!”

  猪安详地喘着气。

  老吉卜赛人:“好啦,别看啦。不关我们的事。”

  爷爷:“这样,你先给我们鹅,我们现在就上路回家。以后再说那两只鹅的事。”

  老吉卜赛人:“坐,乘务长先生。你来的不是时候呀。现在赶着嘎嘎叫的鹅回去,也不是时候呀。”

  爷爷:“那边发生了什么?”

  老吉卜赛人:“噢,族里内部的事儿。……人做错了事,就得受罚。有烟吗,乘务长先生?”

  爷爷给他支烟,自己也拿了一支,俩人一块抽。那个吉卜赛人还在挨抽呢。叫的嗷嗷的。

  我还想再看看。

  爷爷:“看啥玩意儿?看别的不行啊?看猪。”

  猪跑到老吉卜赛人跟前儿。

  老吉卜赛人:“滚犊子。”他踹了猪屁股一脚,猪嗷~一声,跑了。

  爷爷:“究竟怎么回事?”

  老吉卜赛人:“你家孩子在这儿呢,乘务长先生。小孩儿面前说不大好。那人也是活该。”

  爷爷:“说吧。我家孩子也已经懂事了。”

  老吉卜赛人:“嗯,还能说什么?谁叫他管不住裤裆里的小弟弟?”

  爷爷:“呵呵。抓现行是不是?男人嘛,偶尔哪能不出格,而且……”

  老吉卜赛人:“对对对,他就是这种!不过,可不能跟结了婚的女人搞……”

  爷爷:“啊哈。他们捉奸在床?”

  老吉卜赛人:“比这还糟。那小子可没少喝,喝完就开始吹牛,说那女的十七岁,没说是谁。好啦,十七岁结了婚的女人,我们也就四个。就是那四个。”

  他指了指,爷俩往院子里一瞅,过道里还真站着四个吉卜赛女人,都望着倒地的那个人。那人已经不嚎了,只是瘫在那里,浑身是血。

  老吉卜赛人:“你看,四个人谁都没认。现在,这四个女人她们家的和这男的他家的一块儿收拾他,就是得让他坦白。要我我早招了,为个娘们儿挨削值吗。这傻逼玩意儿。”

  爷爷:“他要不说就一直揍他?”

  老吉卜赛人:“可不,往死里揍。”

  爷爷:“他要说出来是谁,把女的咋整?”

  老吉卜赛人:“嗯!……嗯,我们有规矩。那女的她男人亲手把她吊死。”

  爷爷:“啊。”

  老吉卜赛人:“……不关我们的事。但你最好等一会儿带鹅走。要不咱们再合计一下那两只鹅的事吧。”

  爷爷:“那……这样:叫你儿子到我地里干四天活,一只鹅抵两天活,替我收马铃薯。”

  老吉卜赛人挠挠头。“他人懒……”

  爷爷:“不管他懒不懒我告诉你。这样就算两清了。”

  老吉卜赛人:“四天?”

  爷爷:“四天。”

  老吉卜赛人:“再来支烟?”

  爷爷又给他支烟,自己又拿了一支,俩人一块接着抽。

  我又偷偷瞅了瞅。那两个吉卜赛汉子把那吉卜赛人拖到那边院子屋边墙沿儿下,一个踹他肚子一脚,一个给他脸来了一下。第一个人又抽出把小刀,朝那四个女人耍着刀子,把刀往空中一掷一接,刀刃向下,然后朝那个已经瘫了的吉卜赛人俯下身去。

  爷爷:“我X,你看啥呢!看猪!多逗。”

  爷爷一把把我拉过去,看猪。猪躺在木桩旁,四脚朝天搓着背。

  老吉卜赛人盯着地面,一句话没说,喉头像个球似的被裹在皮肤里滑动:一上,一下,一上,一下。好像一只耗子藏在地毯里。他又跟爷爷要了支烟,爷爷又给了他。他又接着抽,没说话。不过,偶尔,他转过头,注视着那边的院子。等到他扔掉第三根烟头,他站起身来,对爷爷说:

  “我想你可以走了,乘务长先生。我把鹅还你。”

  爷爷跟着他往栏舍那边走。走之前又跟我说:

  “在这儿跟猪待好了啊。我这就回来。”

  我一看,那猪早没影儿啦。我又朝隔壁那院子一瞅,那院子里的人也没影儿啦。只剩下那个被打的人留在那里,满脸是血;不光满脸,满身都是血。我没来得及细看,爷爷赶的鹅就在我身后嘎嘎叫起来。爷爷则叫道:

  “老天,你这小家伙在那儿干啥呢!不告诉你跟猪待着嘛!”

  “爷爷,猪早跑了。”

  “不听话是吧?小心我回家揍你屁股。”

  老吉卜赛人打开门,幸存的五只鹅走了出去,我跟在后面。爷爷在门口收住脚步,和老吉卜赛人握了握手。

  爷爷:“四天,就这么说定了啊。”

  老吉卜赛人:“嗯,嗯。对不起,乘务长先生,别生气,真不知道是您的鹅。”

  爷爷:“好了,无伤大碍。就当没发生过好了。”

  老吉卜赛人:“好,祝您洪福,乘务长先生。”

  爷爷行了个礼,算是告别。就这样,我帮着爷爷把那五只鹅赶回家啦。

  作者生于1975年。★★★★★

  【摩尔多瓦】尤利安·乔坎(Julian Giocan)《弗洛西亚姨妈》(Auntie Frosea)

  东欧 国家后 时代常见的文化景观——一到傍晚播出外国电视剧,人人都从街上从单位里赶忙跑回家收看。弗洛西亚姨妈特别迷上的就是《女奴》这部巴西电视剧,想必活过八十年代的人对它多少都有些印象。多亏了这部电视剧,弗洛西亚姨妈能够把同情投射到剧中女主角扮演的这位女奴身上,作为同时代生活得更差、更无助的人群的象征,从而努力度过这个已经相当差、相当无助的东欧社会里的现实生活。

  作者1968年生于基希讷乌。★★★★☆

  【保加利亚】阿莱克·波波夫(Alek Popov)《管子工》(Plumbers)

  “据说,奥斯纳布吕克是德国最具有幸福感的城市。”有一天周日下午,奥斯纳布吕克市民多尔夫把一篇报道读给妻子海蒂听。这是为什么呢?还没讨论明白,多尔夫突然听到隔壁邻居家传来女人叫床声,而他知道隔壁家丈夫一大早就出门了。后来他从妻子除获悉,为解决多年不过夫妻生活的家庭妇女的正常生理需求,市议会组织实施“管子工”项目,从东欧引进临时工为有性需要的女性市民服务。由此提高城市的性福指数。做丈夫的自然无法接受,对来服务的“管子工”多有讥讽挪揄,不过既然自己本来就无法履行义务就只好忍了。不过多尔夫的另一个邻居卡尔就忍不了,某天他把妻子给剁吧了。于是项目终止,劳工遣散。多尔夫偶遇最后一个“管子工”(恰好是给妻子服务的那个)等车回家。来车时多尔夫帮他搬行李,其中一个行李箱散开,里面回乡的见面礼物散落一地。很多是玩具(给孩子们的),不过最醒目的是一根巨大的粉色假阳具(毫无疑问是给妻子的)。

  讽刺小说,针对德国的东欧劳工问题。不过这么写有些过火……★★★☆☆

  作者1966年生于索菲亚。

  【斯洛文尼亚】德拉戈·扬察尔(Drago Jančar)《预言》(Prophecy)

  还是南斯拉夫社会主义联邦共和国时期,安东·科瓦奇在塞尔维亚服义务兵役。服役期还差一个多月就要满了,作为兵营里的图书馆管理员,科瓦奇蹲在那儿的厕所里无所事事,结果在庞大的“操”字头厕所文学里发现了一条反动标语:

  “你将吃草,南斯拉夫之王

  驴子要操你的肥屁股。”

  科瓦奇被这条反动标语吓坏了,惶惶不可终日。他既没敢把此事上报,也没敢和任何人交流这条讯息,包括和他最熟的同事腐朽教授。腐朽教授原名米伦科·帕尼奇,是古典语文学者,研究古希伯来、古希腊、古罗马三代的典籍。入伍后不久就得了这个外号。兵营里的顶头上司斯坦科维奇少校瞧不起皓首穷经的知识分子,一次早间集合时直斥帕尼奇研究的是“腐朽的”语言,“腐朽教授”的外号不胫而走,与我国“臭老九”之名相得益彰。

  离科瓦奇和帕尼奇教授的役期还剩下两周,反革命涂鸦终于被人发现、上报。于是作为重大政治案件,兵营里每个人都受到了盘查。两人因为马上就要退役,而且都是图书馆员,被优先“照顾”;不过没从他俩那里发现什么可疑迹象(本来教授爱在文件底下藏本圣经的,但这回他躲过去了)。

  时光荏苒。退役的科瓦奇回到故乡斯洛文尼亚,坐看巴尔干战火。偶尔还发现斯坦科维奇少校作为屠杀平民的战犯受国际法庭审判什么的。半夜里他突然想到圣经里神秘之手在巴比伦王面前写下“mene,mene,tekel,upharsin”(话说我初次读到这个还是在海老的《星际归途》http://book.douban.com/subject/1928831/,囧)的典故,由此解开了当年那条反动标语的隐喻,确定了它的作者就是腐朽教授。

  齐泽克好像引用(或者剽窃)过这个故事,不过忘了是在哪里提的。★★★★☆

  作者1948年出生于斯洛文尼亚第二大城市马里博尔。

  【克罗地亚】弥马·西米克(Mima Simić)

  《我的女朋友》(My Girlfriend)

  全书中最短的一篇,描绘“我”的一位盲人女朋友。温和、平静、动人。★★★★★

  作者1976年生于扎达尔(Zadar)。

  【波斯尼亚-黑塞哥维那】戈兰·萨马尔季奇(Goran Samardžić)《凡尼水》(Varneesh)

  一个波黑年轻人和他女朋友受楼下吉卜赛人一家的邀请吃了一顿大餐,因为他救了吉卜赛人家里一个误喝了凡尼水的婴儿,把他用车送到医院他女朋友那里。一个半月前这年轻人还因为厕所里满是蟑螂趁雨天朝吉卜赛人的棚屋撒尿呢。年轻人以此怀念已打胎分手,那年曾和他同居的女朋友。

  作者1961年生于萨拉热窝。★★★☆☆

  【塞尔维亚】弗拉基米尔·阿森尼耶维奇(Vladimir Arsenijević)《一分钟:蠢蛋之死》(One Minute:Dumbo's Death)

  通过秒表倒计时的方式,记录一个叫哈桑(全名哈桑·哈利洛维奇),外号“蠢蛋”的波斯尼亚人作为多病、垂死的流浪汉死前在巴塞罗那所面对的周遭环境,并穿插闪回以一生经历:萨拉热窝人,生于1972,青少年时爱好游泳,受到教练胖子查理的训导,似乎有机会仰泳进六十秒,有机会进锦标赛(也许)乃至奥运会,但战争摧毁一切,进入军队后作为波斯尼亚人他杀死了作为塞尔维亚人的查理(也许那人不是),得到了一只秒表,后来在欧洲各个难民营流浪,惹下一身病,最后随着秒表归零他的人生也归零,死在巴塞罗那。

  作者1965年生于克罗地亚普拉市。文中居然把杜布罗夫尼克译成杜勃罗文克,这……★★★☆☆

  【黑山】奥格年·斯帕希奇(Ognjen Spahić)《我们失去了雷蒙德——卡佛死了》(Raymond is No Longer with Us——Carver is Dead)

  一对租房的夫妇,妻子临产,丈夫是小厂会计师,经济窘迫。一连下了几天雨,丈夫在家闷得无处可去,提出去熟人、作家弗拉基米尔家去串串门。妻子嘱咐他让弗拉基米尔给她选本令人愉快的好书借回来读读。因为风大雨急,丈夫半道上在酒吧喝了杯咖啡,在洗手间看见一个男的,因为女人决定流产而跟她打了起来。到了弗拉基米尔家,弗拉基米尔庄严的向他宣布,美国一位伟大的小说家——雷蒙德·卡佛去世了。弗拉基米尔还说他的妻子来过电话。他急忙打回去,妻子告诉他她是向弗拉基米尔借一本卡佛的书的。她觉得在卡佛去世这天读一本他的书很有趣。他把书带回了家,但对妻子说自己不想让她看那本书。他认为此书对待产的妻子有负面作用,把它从妻子手上夺了过来。他没有说出口的是他觉得卡佛的小说描绘的正是他和妻子这样的人这样的家庭所经历或即将经历的灰色的现实生活。

  学卡佛学得真像。★★★★★

  作者1977年生于波德戈里察。

  【马其顿】布拉泽·明聂夫斯基(Blaže Minevski)《西索伊院士的受聘感言》(Academician Sisoyes Inaugural Speech)

  马其顿知识圈内人对西索伊当选院士时一次失败的演讲的记叙。读到最后才发现原来西索伊在进行这段演讲前就死了,演讲是记叙者根据西索伊的遗物脑补的。读到最最后才发现原来这次演讲是西索伊死前的眼中幻影,唯一的听众就是他最讨厌的同行兼死敌斯拉夫科·斯瓦柯夫院士,后者已成了研究院的死神以及本文的叙述者。

  作者1961年生于马其顿格夫戈里亚。★★☆☆☆

  【阿尔巴尼亚】艾瑞里安·莱柯(Arian Leka)《刀片兄弟情》(Brothers of the Blade)

  为大家庭付出多年,作为家中主要经济支柱的弟弟要结婚了,当哥哥的为他张罗婚礼。婚礼那天一大早哥哥去修面被理发师不小心割伤了脖子,于是哥哥决定为了不搅黄婚礼,不让弟弟去理发师那里,自己动手细细地为弟弟修面。

  作者1966年生于都拉斯。★★★☆☆

  【塞浦路斯】诺拉·纳伽瑞安(Nora Nadjarian)《展览》(Exhibition)

  以意识流的方式,通过在某现代艺术展览上的某件装置艺术作品(悬挂着的椅凳),想象其背后与之相关的人物的经历和命运。

  作者1966年生于利马索尔。★★☆☆☆

  【土耳其】埃尔桑·乌尔德斯(Ersan Üldes)《职业行为》(Professional Behavior)

  一位土耳其作家,通过翻译外国小说时对这些外国文学作品情节的再创作(文艺的说法,普通说法就是肆意篡改),延续了自身的文学生涯,并获得艺术上的成就感与满足感。作者的理论颇有意思:“翻译小说,就是要解放里面的人物,让他们逃离牢笼。”他翻译的(实际是再创作的)作品与原著相比提供了更开放的情节,给予那些原著里随意领便当的人物更长的寿命(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活动空间和更丰满的人物形象),更鲜明完整的结构(针对那些后现代作品)。作者举了一位自己欣赏的叫尤迪特·沃曼的德国女作家的作品为例。不过后来她的新作采用了非常难于处理的结构,作者被迫败下阵来,按“真正忠实于原文的方式”把这部小说翻译下来。

  哈哈哈。★★★★★

  作者1973年出生于土耳其的马尼萨。

  【格鲁吉亚】朱拉布·莱扎瓦(Zurab Lezhava)《冰箱奇缘》(Sex for Bridge)

  如你所见,按英文名是“性换冰箱”,讲一个中年女人用性从一个住在城乡结合部贫民区里的中年男人那里按优惠价换得一台冰箱的故事。全文里最逗的是那台从爷爷辈传下来的的Y牌(阿普歇伦牌)旧冰箱,只要电机一启动,就会像只大白狗似的,蹦蹦跳跳,绕着厨房转起圈来,甚至有时猛地冲进走廊,一头撞到墙上,一条条电线耷拉在它身后犹如狗链……妈的,这是什么活物!

  作者1960年生于第比利斯,1982年入狱被判16年,由此开始了文学生涯。★★★☆☆

  总的来说,虽然不乏上乘之作,但整体来看一般。准备退掉这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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