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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边几点》好看吗?经典观后感10篇

2018-02-12 20:04:02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你那边几点》好看吗?经典观后感10篇

  《你那边几点》是一部由蔡明亮执导,李康生 / 陈湘琪 / 陆弈静主演的一部剧情 / 爱情类型电影文章吧小编精心整理的一些观众的观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你那边几点》观后感(一):《你那边几点》:散文式地情绪抒发

  《你那边几点》是一部让人看得很不耐烦的片子。当然,它也延续了蔡明亮一贯的风格,尝试在漫无目的故事叙述中尝试建立观众的情绪,并由此表达导演自身想要倾诉意义

  在文学层面,这可以看做是一部散文化作品,故事很简单,只有基本的线条:小康父亲去世后,迷信的妻子始终相信丈夫魂魄会回到家中;小康在卖表时遇到了要去巴黎的湘琦,湘琦买了他手上的一块表,此后小康莫名其妙地对巴黎的时间产生了好奇;而湘琦一个人在法国也过着孤单生活。故事就这样讲述了三个人的故事,人物与人物之间的联系非常薄弱,通过小康建立联系。尽管小康与母亲同属于一个家庭关系,可以家庭生活的疏离让两人在各自的空间里生活;小康与湘琦更是只有在买表买表的交易行为中建立了联系。三个人孤独的在各自的空间和时间中生活着。电影不停地展现他们各自的生活细节:母亲一个人买烧鹅,在家里烧香关灯,等待丈夫的回来;小康怕黑半夜不敢上厕所,一个人在晚上吃宵夜,一个人开车听广播,一个人收集时间;湘琦在法国语言文化的障碍,一个人在旅馆里生活……他们几乎没有与人交流,也很少说话,这些一个人生活的不同画面叠加起来构成了整部电影。于是电影就如同散文般,在内容上很难产生连续性,但是又保持了情绪的一致

  观众不难从影片感受到人物的孤独,这种孤独甚至成为了一种情绪上的境界。一方面,孤独来源于人物本身的行为,一个人的生活方式本就产生了孤独感;另一方面,孤独来源于影响的表达方式,大量固定镜头的运用,使得叙事变得极其缓慢。人物在不动的镜头下完成一系列完整动作,如小康撒尿的镜头,导演一定要从开始到结束地呈现出来。而且镜头经常距离人物有一段距离,也就是人物处于后景中,物体或人物与观众的距离被拉远,这样造成了观影上的疏离感。人物行为和影视技法的结合,共同营造了影片的孤独感。这些孤独不断的累加,即使没有升温,也会通过数量积累来影响观者的情绪。这样的叙事,你会以为“故事”可以没完没了地持续下去,因为没有一个可以去结束它的结局

  蔡明亮的高明之处在于在这样的故事和情绪中延伸出很多他想要表达的面向,这些面向使得电影有了内涵深度。比如人物的孤独感,这是影片直接想要传递的情绪,这样的孤独与王家卫镜头下的孤独类似,是在现代都市社会的产物,人与人之间缺乏交流,造成情感的疏离。每个人都有一个心灵空洞需要东西去填补。于是有了一些怪异的人物的怪异行为,他们执着地去追寻或等待某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以填补自己心灵上的空洞。正如小康对于时间收集的执念,妻子对于丈夫的迷信等待,过期的凤梨罐头和醉生梦死的酒。

  不仅如此,蔡明亮也在影片中去表达“父亲”的缺席。这是台湾社会典型的议题,也是在台湾新电影中导演不断表达的主题,侯孝贤《儿子的大玩偶》,杨德昌《海滩中的一天》,甚至后来李安的 “父亲三部曲”(《推手》《喜宴》《饮食男女》)。他们都在讲述在一个父亲缺失的社会中,“我们”要如何成长何去何从。《你那边几点》中父亲的去世,小康犹如一个小男孩,怕黑,举动幼稚,没有了父亲,便也没有人去引导他成长。湘琦的背景影片没有介绍,但是她一个人在巴黎生活着,没有朋友亲人,犹如孤儿一般。结尾处,一位父亲般年纪男人出现广阔的电影背景中,他凝视着湘琦,然后凝视着镜头,然后转身离开。不妨将他视为“父亲”,他看着湘琦和代表观众的镜头,他留给“我们”的是一个背影,他没有参与到“我们”中,没有参与“我们”的生活,没有引导“我们”如何去成长。父亲的背影,只是暗示“我们”需要时间自己去成长。影片最后致辞“先给我的父亲,小康的父亲”。当然,这既不是导演的父亲,也不是小康的父亲,是“我们”这一代人的父亲。

  此外,关于时间的思考,空间和记忆的关系,家庭生活的冲突,都可以纳入蔡明亮对于影片内涵的表达。蔡明亮通过这样一个极为简单,不着边际的故事,和游离的影像处理,阐发着他对于现代社会的思考。

  《你那边几点》观后感(二):校不准你的时间的我的表

  电影“你那边几点”就像它的名字所表明的那样,是关于时间的。影片中,时间成为具有象征意义的意象,指生活的节奏和步调,或者生活的形式状态

  电影中有三个不同的时间:台湾的时间,巴黎的时间,以及阴间的时间。时间的不同与空间的不同是等价的,而它实际体现的则是距离,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心的距离。影片中的人物被这些不同的时间撕扯,一个个都痛苦不堪。而这些痛苦因为每个人的时间的不同被愈发放大,将电影中的每一个人都推向孤独的深渊。影片中不时会出现的各式各样显示着不同时间的表盘则是这种状态具象化的表现

  影片有三个主要人物:买表的女孩,小康的母亲以及主人公小康。下面依次来看一下他们所受到的时间冲突的煎熬。

  1.买表的女孩

  买表去巴黎的女孩一开始就问小康要可以显示两个时间(是指巴黎和台湾的时间吗?)的表,这暗示了女孩去巴黎的分裂态度,因为从心里依然难以割舍台湾的时间。而这也为后来女孩到巴黎难以融入巴黎生活的状况做了铺垫。在这里,巴黎时间与台湾时间的不同似乎可以理解为不同文化之间的差异。但是,到影片后来,我们会看到,即使同样生活在台湾的人,他们各自遵循的时间也不同。或许在我们的眼中,因为我们生活在同样的文化背景下,所以,不同人的时间的差异性会被放大,而在观察其他异于我们的文化背景下的人们的生活时,内部差异则被忽略,而文化之间的差异则被突显。就好像在看国外的电影时,总觉得外国人都长得差不多,但是跟中国人就差远了。而导演或许也是以这种态度在处理巴黎时间与台湾时间的不同的。

  2.小康的母亲

  小康的父亲在电影开始不久就去世了,因此,阴间的时间就出现了。小康的母亲执着于对小康父亲的思念,渐渐地开始将整个家庭的时间往父亲所在的阴间的时间靠拢,而这催生了小康与母亲的矛盾事实上,因为父亲与母亲阴阳两隔,母亲的所有努力都只能是执念。毕竟,不同地域时间的差异如果还能消融,那么不同次元时间的差异则是万难消融的。

  3.主人公小康

  主人公小康虽然生活在台湾,过着台湾时间,但是他自己的内心所受到的各种不同时间的撕扯却是最多的。一边是试图将整个家庭的时间与死去父亲的时间靠拢的母亲,虽然极力抗争,但是因为亲情缘故,小康的这种抗争往往自己就会歇火。而另一边则是与自己偶然邂逅的买表女孩,女孩去了巴黎,因此,在小康的意识里,他们的距离就是台湾与巴黎的距离,换算成时间差异,就是那七个小时的时差。于是,小康的内心时间开始渐渐地靠向巴黎时间,他去租那些以前从来不看的巴黎电影,看着“四百击”里面那些黑白的巴黎街头的影像,试图拉近自己同巴黎的距离,而实际上这只是一厢情愿的试图使自己的时间对上那个偶遇的女孩现在的时间。有这样一个小细节,小康在天台上,将挂在楼上的大钟拨慢,然后,打开一瓶红酒,开始一个人喝起来。在这个细节里,孤独有一种隐忍的疼痛

  前文已经提到,影片在对台湾时间进行处理时,着力刻画内部差异。这种差异虽然细小,却更加本质。因为,正是这种差异,导致每个人的不同,人与人之间的矛盾、无法互相理解,以及人生而就注定的孤独宿命。比如,影片有一个细节,小康在表店看表,偶遇一男子,后来被尾随至影院,还拿走了小康的表,小康追至厕所要拿回自己的表,却发现男子赤裸下身,将表盘挂在下体,于是,小康只好落荒而逃。在这里,表作为时间的象征,而不同步的时间作为人与人之间隔阂的象征表露无遗。

  由时间而实则是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所引发的孤独难以慰藉,所以,在影片快要结束的时候,三个主要人物都试图用性来排遣这种孤独的痛苦(小康的母亲拿着父亲的遗物自慰,女孩去到在巴黎偶遇的香港女孩的住处试图进行同性性爱,小康在车里与站街的妓女发生关系)。(在这里,吐槽一下,三个人,只有小康耸着大屁股干得哗哗响,果然,接下来两部戏,导演就直接让他去演A片男演员了。)然而,在或成功或不成功的性爱之后,三人所面临的依然是孤独,因为性爱并不能填补时间的沟壑。

  写到这,想到很多情侣在分手的时候经常说的一句话是“我们之间不合适”,这句话换个说法,其实就是“我们之间不对点”。当我的表再也校不准你的时间,而你的表也无法校准我的时间的时候,除了分手,还是拜拜。

  从本质上说,每个人的表和时间都不一样,所以,人生而注定孤独。时间的沟壑纵横这个世界表面,再小的距离,如果愿意,都可以无限大,再大的距离,如果愿意,都可以很渺小,而我们正是这样活着的。

  最后,贴一首罗大佑的歌“穿过你的黑发的我的手”

  穿过你的黑发的我的手

  穿过你的心情的我的眼

  如此这般的深情若飘逝转眼成云烟

  搞不懂为什么沧海会变成桑田

  牵着我无助双手的你的手

  照亮我灰暗的双眼的你的眼

  如果我们生存的冰冷的世界依然难改变

  至少我还拥有你化解冰雪的容颜

  我再不须要他们说的诺言

  我再不相信他们编的谎言

  我再不介意人们要的流言

  我知道我们不懂甜言蜜语

  留不住你的身影的我的手

  留不住你的背影的我的眼

  如此这般的深情若飘逝转眼成云烟

  搞不懂为什么沧海会变成桑田

  穿过你的黑发的我的手

  穿过你的黑发的我的手

  这篇文章标题其实是仿照这首歌的歌名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首歌说的事其实和这部电影一样。只不过,这首歌通俗一点,着眼点小一点,而蔡明亮的这部电影决绝一点,闷一点,着眼点大一点,或许不止一点。

  《你那边几点》观后感(三):一块蛋糕的思念 一杯水的温暖

  不知为何,看这电影的时候突然想起几年前……

  我狂奔下台阶,跑到站台上的时候,地铁车门轻声在我面前合拢。我站在那里,看地铁呼啸而过,冷风吹散我的长发。我看着车窗映着自己的脸,那么落寞。我坐在坐椅上,一直流泪,一直流泪。手机上还显示这那条短信:如果可以 好好照顾自己

  我记不起太多的细节,只记得我那么纠结,哭到无法呼吸;就像现在,看这个电影一样,无法呼吸。小陈躬身蜷缩在叶童的肩头,那一刻我突然哭了。怎么温暖?怎么取暖?靠多近都不会觉得安慰。如果可以,抱着我,可我依然孤寂。如果可以,亲吻我,可我依然害怕失去

  原来我们生在这样一个冰冷的现实中,随时等待着被吞噬,不是被生活就是被自己。小陈同学执意买下小康的手表,并送了蛋糕。小康凝望她的眼神,带着幽幽的感动眷恋,从此变开始暧昧的思念,拨乱了时差,拨乱了生活,压迫着自己的神经,只为了和远在法国的她有着千丝万缕的或者根本存在的联系。但就是依然固执着。叶童的一杯水,陌生人的一个电话号码,足以暂时将小陈从内心的孤独中救起,但一杯水的温暖,怎么能随身携带,直到内心丰盈不再无力?!

  像王菲的歌中唱到:

  第一口蛋糕的滋味

  第一件玩具带来的安慰

  大风吹大风吹 爆米花好美

  太阳上山太阳下山

  冰琪淋流泪

  忘记了谁 想起了谁 有没有荒废

  原来,真的是这样,有的电影不能与别人一同观看,就好比有些情绪无法与人分享。“因你不是我,无法与我同在”

  《你那边几点》观后感(四):无需嗟伤

  热了牛奶,吃两片饼干。在机子上看蔡明亮的《你那边几点》。这部片子,早前已下载来,却每每看不下去。因为节奏太过平缓,若无适当心情,会觉得枯燥的。

  而此时的心境刚刚好,无杂念,很安静。也由此无倦怠地在机子前看完了两个小时。

  先前读过几篇影评,有一些先入为主概念,然则这部片子确是好的。能把这样一个平淡无奇的故事以影片中所展示的手法来呈现出来,简直是无懈可击

  整部片子的背景都是灰暗为主,很像我大部分时间所做的梦境。而片子中的人,个个寂寞

  我曾很认真地注视过他们的表情和眼神,试图从中找出演戏的破绽。但我失败了。她的眼神是茫然的,找不到一个焦点;他的表情是寂寞的,肌肉揪紧,与生俱来悲凉;他的母亲干瘦,专注,痴迷。每一个角色,都像是你身边真实生活着的人。

  当一个人对生活失去过多的热情信心,便往往需要依赖个别人的气息而存在。成为生活的重点。成为救命的稻草。

  然而,若长期以此维持,那是注定要落空的东西。

  《你那边几点》观后感(五):(看來是分析多一點)

  死亡引發思念

  父親的死亡是此片思念的引子。母親相信,父親的靈魂在死後會回家,可能是藉著某些生物而來,於是她在家喝止小康不要殺蟑螂,又對著魚缸的大白魚喃喃自語,直將牠當作亡夫,訴說思念之苦。把家弄得黑沉沉也是她的傑作。

  她的思念從何而來?在「青少年哪吒」和「河流」裡,我們只看見父親和母親踏入中、老年的冷淡關係,面對過去的空白,思念可能是從二人青年期的相敬如賓突然撲出,也可能是從習慣被打斷的痛楚轉化而來。

  小康是否要擺脫父親這個大家長?在片中並無確實的答案:在日間,他願意為父親的亡魂引路,也不介意告訴陌生人自己在帶孝,但在晚間的家,他只敢躲在自己的房間,似乎是對父親回魂想法的半信半疑。

  不過他要制限母親的思念行為。他把蟑螂丟進魚缸,阻止母親遮擋家裡的光線,到了片末把外來光重新引進來,看來都是想平伏母親的情緒。可惜小康的一切努力都徒勞無功,母親在小康阻止他時,仍不放棄為窗口加上封條,而在小康不在場時,她的思念更無止境,在片裡以在丈夫遺像前自瀆作結。蟑螂被丟進魚缸,接著被缸裡的大條白魚吞了,後來成了她的亡靈投射和傾訴對象,可說是對小康努力的嘲諷。

  雖然小康沒去直接思念父親,但他的思念,間接跟父親有關。如果湘琪不是看中小康的腕表,如果小康不是因帶孝為由拒絕出售,那麼二人未必有更多機會交談,小康不會得知她會去巴黎,也不會問湘琪那邊幾點。

  問「那邊幾點?」是思念的開端。將所有可調撥的時計都撥到巴黎時間,買「四百擊」的錄影帶看,甚至喝紅酒,都反映小康在身處的地方盡力建構「那邊」,一解對「那邊」的思念。而小康企圖調較台北車站的時鐘,和成功將西門町一幢大廈頂樓的大鐘撥慢七小時,彷彿是等如向群眾宣布:「我在思念。」不過租下大型電子廣告屏幕時段示愛的人,大多有明確的思念對象,但小康想的是甚麼?

  他在想念一個地方。觀眾最初或可能以為小康掛念的是湘琪,因為他想將巴黎搬來的舉動,可以當為睹物思人的變奏--母親不一樣是透過蟑螂、白魚和遺像等,說明自己在想丈夫麼?但小康收下湘琪送給他的蛋糕後,卻未曾一顧,最後將它丟掉,除了是忽略的代價外,也可以說是斬斷跟湘琪的關聯,澄清在思念的事物。

  到了片末,小康跟母親的思念似乎要打上句號。妓女拿走小康的貨箱,給他的思念大計狠狠一擊;小康將早上的光線引進家,也是想中止母親的過度思念。最後輪到父親。小康未必想思念的人,母親想的近乎瘋狂的人,似乎依著湘琪手上的一隻表到了巴黎。片末出現的那個老漢,字幕形容他是「公園裡的男人」,可是他跟片頭的父親都是由苗天飾演,同在抽一支煙,很容易的教人認為他就是三人家庭裡的父親。

  按照此說,小康想念的,不僅是一個他沒到過的地方,還是父親身處之地。母親的想法也似乎得到支持,因為父親的靈魂始終寄附在一件物件上,在異地釋放。不論對逝者和家庭的取態為何,三個人最終還是連在一起。

  不過亡魂所處的異地始終仍屬人世,按華人的信念,它還是要有歸宿,總不應繼續做游魂野鬼。父親的靈魂最後向遊樂場的摩天輪走去,可以是歸於極樂,也可能是投入輪迴,得到新生。父親的故事就此告一段落。

  單思和孤寂

  不論小康想的是逝去的父親,死物的巴黎或是活著的湘琪,他始終得不到對方的回饋,亦拒絕胖小子挪用他的時鐘,闖入他的思念場域。而母親思念的父親,雖早已不在也不能在她生活的世界出現,但母親在無從肯定的情況下,拒絕兒子干擾她的思念舉止。二人儘管都在思念,都在經歷失去至親之苦,但無法達成互相支持的結局,「青少年哪吒」和「河流」的母子冷戰,彷彿在電影延續。小康將批發商拿來,號稱摔不破的手表多次大力敲打,可能是順道略解單思和孤獨引起的躁動。

  湘琪也不見得更好,她既孤獨又寂寞。她離開台北,一個人在巴黎走,雖然沒了遊伴的嘮嘮叨叨,但也未令她快樂和放鬆;身邊的人操著她不懂的法語,一則令她無法感受他人所說,二則因為無法知曉其意,結果他者的言語,如地鐵廣播,或隔鄰電話亭男人的吼叫,往往令她不知所措。只有她聽懂的英語或國語,才能令她的臉出現安心的微笑。

  可是那些話是對方主動說的,反過來湘琪的主動卻有另一種結局。湘琪在巴黎地鐵的月台跟另一個旅人(陳昭榮飾)對望後,雙方的關係到此為止,除了再次偶遇之外,難有再發展的機會。她試圖在包包裡找一個電話號碼但遍尋不獲,結果要由隔鄰的老年男人解窘,但不論湘琪想致電的是誰,她也無法致電給對方。再一次的落空發生在香港旅人的房間:當她跟旅人接吻後,旅人竟別過頭,拒絕跟湘琪繼續親熱。主動爭取並沒帶來快樂或幸福,湘琪的遭遇是通俗教訓鮮有顧及的一面。

  小康、母親和湘琪的獨處片段在片中交疊,三人雖然分隔兩地,但剪接卻抹掉兩地的時差,更突顯他們的相近處境--同樣的孤立無援。

  與「四百擊」相認

  「你那邊幾點」和「洞」都是導演鮮明的電影尋根之旅。「洞」是蔡明亮對兒時看的國語片和聽的時代曲致敬之作,「你那邊幾點」則直指他最愛的片子。

  蔡明亮說過,「四百擊」是他最喜歡的電影。杜魯福拍過五部Antoine Doinel電影,主角都是由Jean-Pierre Leaud飾演;無獨有偶,蔡明亮也拍了三部講小康和小康父母的電影,飾演小康的都是李康生。

  在「青少年哪吒」和「河流」裡,呼應「四百擊」的場面俯拾即是。「青少年哪吒」的小康厭惡大學聯考制度,逕自退出聯考補習班,跟當年逃學的Antoine相似。而「青」片那迷信小康是哪吒轉世的母親,彷彿是墮胎不遂,因而遷怒於僥倖出生的Antoine的母親Gilberte的翻版。Antoine的父親Juilen沉迷業餘賽車,「河流」的父親就終日沉迷在三溫暖的無名同性肉慾。

  到了「你那邊幾點」,「四百擊」終於堂而皇之進入電影的畫面,片中僅有的兩段背景音樂都來自「四百擊」,甚至電影的名字,最初都要跟蔡明亮的最愛電影相認,叫「七到四百擊」。

  藉著小康房間的錄影機,我們看到小康在看的「四百擊」片段。第一段戲中戲,是少年的Antoine逃學,玩機動滾筒--蔡明亮說,他小時候玩過同類的機動滾筒。另一段是Antoine離家出走,晚上偷了一瓶未搬進雜貨店的牛奶。小康會想起甚麼?會否是「青少年哪吒」的遊蕩歲月,或是在電子遊戲機中心偷取遊戲線路版的舊事?還是他想像的巴黎?小康會在Antoine的少年故事找回自己的過去嗎?

  隔了幾場戲,我們看見湘琪在墳場碰到老去的Antoine;不,應該是Jean-Pierre。單從故事看來,這兩件事是奇妙的巧合,背後卻是蔡明亮細意安排的致敬工夫。

  少年和年老的Jean-Pierre同在一部電影出現,再加上三段戲跟死亡脫不了關係,好像有意無意重申人生必經的老和死,父親只是比片中活著的每個人早去世而已。另一方面看,生命的故事卻在重覆上演,久未止息。

  父親離開,小康的故事會否繼續?蔡明亮說,最初有想過到此為止,但後來決定會繼續下去。這似乎令「小康和家庭」系列跟Antoine Doinel系列更近一分,在後者的第二部電影(短篇Antoine et Colette(1962)),Antoine的父母已經斷絕跟Antoine的關係,但Antoine沒了父母,故事仍然精采。

  《你那边几点》观后感(六):時間/空間

  前言

  蔡明亮曾經在《郊遊》得奬後的採訪中說,“我們現在在拍‘行走’系列,你們大陸的網友罵我罵到瘋了,讓他們繼續罵吧,我們會慢慢的走。”言語間他不時露出笑意,彷彿這種怒罵是另一種關愛的表現形式。

  他是一個很獨的導演,在姜文身上發生過的“站著把錢掙了”,恐怕不會得緣在他身上重演。其個人影像風格大致可歸為以下幾點:沒有情節,沒有明確的人物關係,對白稀缺,運鏡單一(多為固定鏡頭和長鏡頭),節奏緩慢,配樂寥寥。而姜文,至少還有故事和鏡頭語言。蔡明亮自己也說,“我的作品應該進藝術館而不是影院。”

  從1993年的《青少年哪吒》到2001年的《你那邊幾點》,以其御用男演員李康生為主角的“小康系列”總計拍了5部。在其他演員來來去去,“劇情”變來換去的8年里,“小康”卻如磐石般巋然不動,作為一條斷裂的線索,直勾勾地插在幾部電影中間。

  剛被蔡明亮發掘時李康生才20歲出頭,8年間,他也跟著片中的“小康”一起成長,從青年過渡到中年,躁動著而沒有出口的青春被時間催促著塵埃落定,卻終歸還是角落里散落一地的悲涼。年輕時莽撞無解的疑問,到了成年卻依舊沒人回答。《你那邊幾點》中小康儼然已經成長為了一個大人,但是他身上的迷茫、與社會無法言和、沈默以及無因的反叛依然清晰可辨。這些不是之前四部電影所積聚或延續的,也不是這一部全新劇情片所彰顯的,更不是假片中角色之口說出來的,而是這些小康的“神兒”,就像片中父親的“魂兒”一樣,在蔡明亮的影像書寫里,在他作為“作者”的對影像文本的抉擇下,無孔不入。

  城與人

  城市的影像構成在電影中呈現為繁復冗雜的視覺形態,“通過文化地理學的方式,文化除了被解釋為其他的東西以外,還可以被理解為一種不同的空間、地點和景觀的問題。關於這一點的一個重要標誌就是文化研究的語言充滿了空間的隱喻。”[1]而電影反過來,憑借其得天獨厚的視覺語言與剪輯運作以及對空間的拆分與再造,大大拓展了人們對城市空間這一有限的“景觀”的知覺深度。

  《你那邊幾點》的故事在巴黎和台北兩個城市並行發展。有趣的是,兩個城市都“只”存在於語言之中:小康在台北流動販賣手錶,除了家中的場景,小康在片中去到過過街天橋、隧道、電影院與高架橋,但是這些所到之處並無甚麼特別,它們只是最基本的城市建築,不帶有任何標誌性也不是城市符號,最終觀眾還是循著小康開車時車里隨意放著的廣播提到的“故宮博物館”這一線索推斷出來這是台北;另一邊,巴黎起初源自湘琪的口頭表述,“我要去巴黎了”,再看到她時,她已經置身巴黎的某個賓館,樓上來來回回的腳步聲驅逐了她的睡意,固定鏡頭之下,床榻上的她像是凝固的雕塑,身體僵硬地蟄伏在廉價毛毯之下,只有眼睛不時轉動,是為她思緒與心情的唯一出口。作為一個觀光客,我們並沒有跟隨她領略到巴黎秀美的風光和著名的鐵塔,相反,她頻繁出現在咖啡廳、餐廳、地鐵、便利店和下榻的賓館裡。而這些本該承載一部分旅行回憶的場所,帶給她的,或者說經由電影鏡頭傳遞給觀眾的卻是一種逃脫不掉的聊賴:她總是花費大把時間一個人若有所思地泡在咖啡館,甚至因為喝咖啡過多而嘔吐;餐廳和便利店,只是她滿足基本生理需求所必須前往的地方,起初她對巴黎美食的一點點憧憬,在言語的隔閡之下慢慢被消磨殆盡,交流障礙的冷暴力催生了她的怯懦,最終她只得轉向便利店的速食尋求解脫,美食的美好回憶在她這裡成了泡影。所有外拍中,巴黎的天色都是陰冷昏黃;唯一一次看到她在觀光,是在墓園裡,她蹙眉對著某個人墓碑上的雕塑久久凝視,觀眾又透過低矮的中景鏡頭觀賞她的觀賞,在銀幕內外的靜止中(時間對等的流逝中),這一場觀光的荒謬、無趣與低沈頃刻散髮了出來,而旅行的基調決絕地停留在寂寥和涼薄的頻道。

  阿蘭·巴迪歐(Alain Badiou)認為,優秀的電影可以把「廣袤空間」(古希臘戲劇中的城邦)和「密閉空間」(薩特戲劇中的地窖)綜合起來,但在蔡明亮這裡,城市明顯成為了一個幌子。小康和湘琪,看似處在兩個現代都市(the modern city)里,是標準的城市居民,但是這兩個被蔡明亮模糊處理的城市空間,其實就宛如一個巨大的迷宮裝置,一個現代版巴別塔的縮影。小康和湘琪並未在享受高度城市化帶來的便利,而是被這種光怪陸離的“大都會”所脅迫,所隔絕:小康在母語環境下的主動緘默、湘琪在另一個國度里語言障礙下的欲說還休,最終都把他們引向無話可說的尷尬境地。在侯孝賢的《悲情城市》中,梁朝偉的角色被設定為聾啞人,這本是針對他國語太差而做出的妥協,但是無心插柳柳成蔭,梁朝偉的“聾啞”反而使得片中形象一下子深邃起來,這種失語似是對台灣經年的改革與社會流變所做出的一種消沈的抵抗,是難以完成自我認同和身份確認的台灣人因“無話可說”而採取的“只好不說”的應對策略。

  在不同城市的大與異之下,蔡明亮選擇去呈現小而同。他對面目模糊的基礎空間的選取,對兩位主演日常瑣碎生活的捕捉與側重,無一不在告訴我們,世界亦由心生,逃離一個地方,看似有了新的可能,但結果總是一樣。同時,小康與湘琪之間的距離感,名義上看來是由城市之間的地理距離所彰顯的,但是,在難以辨識的空間之下,觀眾對於空間想象的建立有了其餘的可能,比如電影的多線並行的敘事手法,讓觀眾對二人的生活有了一個“全知全能”的瞭解,但同時這種切割剪碎了他們的關聯。當我們看到台北的小康努力調節遇到的時鐘,而巴黎的湘琪毫無知覺地喝著咖啡的時候;當我們看到小康在城市裡百無聊賴摔著手錶,而湘琪在無助地擠著巴黎的地鐵的時候;當我們看到小康在車里和一個站街妓女發生關係,而湘琪也試圖從同床女子那裡得到慰藉的時候……我們就已經知道,這兩個人,不會有任何關聯。更加迷幻的是,台北的小康所觀看的電影中主角安托萬的扮演者,竟奇跡般地出現在了他日思夜想的湘琪身邊,不過他已經垂垂老矣,不再是片尾所定格的那張迷茫的青春容顏。這彷彿又在暗示小康與湘琪處在不同的思維時空里,而小康把鐘錶調慢7小時的行為不過是徒勞,在這樣互文鏡頭的觀照之下,導演再度消解了小康試圖與人建立某種關係的努力。在被描述為憂傷氛圍的所在之外,城市還是導演施與的障眼法,觀眾自行將兩個城市的語言符號編碼成現代都市的影像畫面,內心期待著一出浪漫都市故事的上演,結果卻在將自身投射在銀幕中的經驗里,在與小康和湘琪的境遇的對照下,看電影的人照見了自己在現實中小心隱藏起來的狼狽:我們無法征服城市,我們無法融入城市。而比融入城市更加困難的,是與他人建立真切的關係。如果說都市提供了我們為自己的疏離作自我辯解的理由,那麼蔡明亮就是在解構城市與地域概念,他披露了城市無法給予庇護的真相,將它們的功能最小化,而把藏匿其間的、飄零的個體放大以致無處遁形。

  關於城市保護性的缺失,影片中有一個很好的例子:片中湘琪淪落到去便利店買晚飯果腹,結完賬之後卻站在便利店門口不走,直到外面經過一個女人她才慌忙地跟了出去——原來她在害怕,害怕這個喧囂的城市歸於寂靜和空蕩的街巷。她就那麼一路緊跟著,緊張到走過了自己的酒店仍不自覺,直到走出幾百米開外才恍然發覺然後氣喘吁吁地跑回來。當入夜的城市卸去了白天人滿為患、車水馬龍的化妝,城市的壓迫感與恐怖魅惑就凸現出來。關於這種恐懼,在精神分析的優秀範本《香草的天空》一片中也有揭示:片頭,主人公大衛從自己的豪華公寓中悠悠轉醒,暫別了甜美的夢鄉,他照常洗漱穿衣,意氣風發地驅車上街,可是他慢慢意識到了異常的所在:平日永遠奔忙不息、人潮湧動的紐約時代廣場,闃無人跡。廣告牌依然流光溢彩,電子廣告屏熱鬧如常,摩天大樓高聳入雲,交通信號燈照常指示著空無一人的街道,少了人的參與,世界依然井然有序。這是最可怕的一幕,相信也是對影片觀眾衝擊最大的“奇觀”,都市演化成了悠然自得的“生態系統”,而它們的創造者——人類——在銀幕上卻不著蹤跡(人類與生俱來的荒原原型會催促我們做出“人類已經絕跡”的悲觀判斷)。看到由自己一手打造的都市不再為人類所享有和操控,看到脫離了人類的城市依然光鮮如昨,而城市規劃與建築將會長久地留存於世,生存得比人類更為長久,都市人的恐懼之門被徹底打開。在夜幕的掩護下,城市被賦予了一種跳脫出人類管轄的“特權”,而人類隨之缺失的控制感又回過頭來加深了人們的無助,城與人的關係陷入了一個回圈:白天人們簇擁在城市裡孤獨著,晚上在寂靜的街道中恐懼著,同時自卑著。第二天,一切周而復始。

  時間視域下的懷戀符號

  “我的電影都非常有象徵,無論是月亮還是牆,都是一個開放性的文本供大家解讀。”《郊遊》中有這樣一幕,兩位主角都分別盯著牆上的畫看,而牆上畫的是一個海岸。有人認為他是在影射兩岸關係,對此,蔡明亮如是回答,卻並沒有給出一個確切的答案。

  在《你那邊幾點》中,最顯要的象徵物,當屬鐘錶了,此外,鐘錶作為影片的主要符號貫穿在全片的三個敘事線索之中。在第一個敘事里,賣表為生的小康遇到一個要去巴黎的女人(湘琪),後者想買小康手上那塊顯示兩個時區的表。小康以“我在辦喪事,你戴我的表會衰的”為由不肯出手,但是湘琪再三懇求並最終買走了這塊表,她還送了小康一塊蛋糕,小康心動,久久地凝視對方離去的背影。那之後,小康入魔一般,試圖將身邊的表都調到巴黎時間以期與遠在巴黎的湘琪形成某種關聯。在這一線索中,鐘錶成了時間的主宰,通過調節鐘錶,小康“消弭了物理阻礙”,彷彿瞬間來到了巴黎。時差在此是一種空間距離的轉喻,而當時差“消除了”,對於小康來說,天涯共此時的設想也就“成立”了(想象性滿足)。但是也正如前文所說,小康與湘琪的關係,本質上是不可能相交的,對於普通的觀眾來說,小康這種行為是難以理解的、幼稚的、毫無意義的,但同時又具有濃烈的超現實意味,這也是這部反敘事的沈悶影片中難得一見的“奇觀”。片子尾聲有這樣一幕:小康在樓頂露台上用魚竿和掛鈎組合成一根長棍,試圖去重撥台北某巨型裝飾性時鐘的指針。攝影機處於高角度,架設在大樓對面的建築物內,大遠景的景框含入了大量的影像信息,小康單薄的身影難以辨析。大遠景鏡頭用處極廣,在《郵差》(1994)片尾的大遠景里,聶魯達佝僂著身體站在海灘上,身後巨大似將傾覆的岩石映襯出他的哀傷;而喜劇電影《於洛先生的假期》(1953)中所使用的大遠景鏡頭卻旨在通過廣闊空間來襯托於洛先生的滑稽。本片的大遠景鏡頭採用俯拍手法,將小康卑微而邊緣的底層出身以及他在社會中找不到位置的孤獨感表現了出來。透過大樓的玻璃,我們看到街上往來不絕的行人,下一個固定鏡頭中,小康顯然已經如願,他坐在樓頂露台上,開了一瓶剛買的法國紅酒進行慶祝,愜意地做著“瞬間巴黎”的美夢。而他身後的城市奔忙不息,小康的悠閒再次凸顯了他作都市異類的身份。從時鐘這一符號的外延層面來說,小康在用了一個笨拙而無用(湘琪不會知道小康的付出)的刻板行為來抒發自己在現實中中無緣言說的愛意(與人產生關聯與他人保持一致的願望)。但是鐘錶並不單單停留在第一層次。

  在精神分析學派中,鐘錶的意象總是與時間、往事、回憶、哀傷、悔悟等詞相關聯。本片的另一條敘事線索是小康喪父,母親深陷無法抽身的苦痛泥沼,小康卻反應平平,好像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並且恢復如常,而且,影片用了更多篇幅來表現他對於湘琪的“執著”,這就使得父親的去世與小康似乎處於割裂的兩端。實際上,蔡明亮又一次使用了障眼法,用“愛情”去遮蔽“親情”。在某種程度上,我認為這是一種間離,他跳脫出以往的“死亡—大悲”的情感處理模式,依靠營造城市的憂傷氛圍和渲染人物的孤絕處境來回避對小康喪父之痛的直接書寫。在臨床心理治療中曾有過這樣一個案例:一位感情生活美滿的男士在父母離婚後毫無理由地與女友離了婚,但是他堅稱“絲毫不受父母影響”。該案例中,這位男士的無意識層面已經受到父母波及,甚至自我暗示“愛情是虛假的不可靠的”,與女友的主動分手更是他為逃避事實而採取的防禦機制。片中小康對於調表的執著,有一部分也出於對父親不自知的懷緬,通過調節鐘錶,他試圖回到父親的頻道,對於父親的崇敬和對自己的不成器的自卑卻又使得他喪失了見到父親的勇氣(害怕鬼魂,不敢上厠所)。

  小康在片尾面對了自己的喪父之痛:一夜風流之後,小康裝手錶的皮箱被妓女偷走,他的巴黎時間全部“清零”。回到家,他凝視父親的遺像,成功操演了對父親的認同,目光收回,他為依偎在父親床上的母親披上外套,然後輕輕地躺在了她的身旁。

  在結尾處蔡明亮通過將父親形象吊詭地編排進小康和湘琪的主要敘事來啓示/昇華全片的鐘錶隱喻:無處棲身的湘琪在巴黎的盧森堡公園補眠,後景中頑皮的孩子們合力將她的行李箱推入公園的水池,昏睡中的湘琪渾然不覺,皮箱漂到對岸,被形象酷似小康父親的老人用傘柄撈起,此時“父親”的衣著已經與開篇的居家裝扮大有不同,灰呢大衣、羊毛圍巾和皮手套使他整個人顯得莊重而整潔。在開篇早已亡故的父親,如何能夠實現小康的夢穿越到巴黎與湘琪碰面的呢?電影里沒有答案,但是無論作何解讀,蔡明亮讓“父親形象”的回歸絕不是無心插柳,而更像是有意地完成了一個閉環儀式。父親在全片最後一個鏡頭裡轉身走向了遠處的摩天輪,他既是全片第一個出場的人物,也是片尾最後一個離場的人物,影片在結構上也呈現為一個閉環。此外,摩天輪與鐘錶的形狀相同,二者一同負擔起了鐘錶的輪回隱喻:人的出生、人的存在、人的死亡、人的消失與留存,生命的循環往復和周而復始……這依然是一個消極的存在主義命題。但好在,片尾父親帶有救贖意義的援手給這部清冷的片子添加了一束溫暖人心的暖調追光。

  參考文獻

  李繼捨,台北電影在現的全球化空間政治:楊德昌的《一一》和蔡明亮的《你那邊幾點?.《影像下的現代——電影與視覺文化》. 周英雄主編. 浙江大學出版社,2002年. 頁195~216.

  廖鴻飛,記憶與時間的政治學——評蔡明亮《你那邊幾點》,2012年3月9日. http://cinephilia.net/archives/13007

  秦川璽,專訪蔡明亮:我的片子近的是藝術館,不是電影院. 2013年9月7日. http://yule.sohu.com/20130907/n386091482.shtml

  《你那边几点》观后感(七):知道了几点又怎样

  知道这部片子,是因为我问了M同学一个问题:

  怎么理解博尔赫斯所说的“时间是无限循环的,空间是交叉循环的”?

  他说:昨天看了一部电影,你那边几点,蔡明亮的。

  可惜,电影我看完了,那句话还是云里雾里。

  不过,在七月下旬的上海,意外发现,此片用于消暑竟是极好的。

  有人做过统计,“全片98个镜头,不同场景30个,其中7个有助于推动情节发展,其余均用于表现人物的生活状态和情绪状况。全片无镜头跟拍或推拉运动,基本均为固定机位拍摄,只有3次人物特写,98个镜头里只有14个是在一个场景用于切换位置,其余几乎1个场景就是1个镜头。“

  对,就是那么安静,那么缓慢,那么沉得住气,以至于镜头杵在那里的时候,我总会产生片子是不是卡住了的怀疑。

  到后来,承认起来其实挺不好意思的,因为太闷了,为了不至于睡着,我甚至卸起了脚上的指甲油,反正,卸好,涂上新的,再抬头,屏幕里还是我低头时的同一场景。

  这样一来,我反而更坚定了此前的想法,会让你睡着的电影不一定是坏电影,也许是,它们太好了,以至于剧中人的状态都能如贞子爬出屏幕般,切实地向你侵袭。

  之前我跟K说,我想拍一部短片,故事没有想好,但里面有一幕是两个女孩在漆黑的夜里相拥在狭小的房间的狭小的一张床上,她们情不自禁地吻了彼此,又一起大笑了起来。

  我想象着那个场景,直到我在这部片子里看到了类似的场景。

  只是,蔡明亮跟我想的不同。

  我要的是偌大城市里两具灵魂彼此试探后发现其实谁都暖不了自己的释怀大笑。

  而湘琪跟叶童的吻,在缠绵里跌进了绝望。

  我觉得,这部片子拍的不是故事。

  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幸把生活过成一种故事。

  这部片子拍的是,世间之人都孤独,但每个人都懂不了别人的孤独。无法分享,分担不了。

  你就算每时每刻都能知道那边几点,又怎样?

  所以,看着看着,就困了。

  孤独,总会让我打瞌睡。

  《你那边几点》观后感(八):“我的思念在你的时空流转”-你那边几点

  蔡明亮看起来是个平和得有点闷的人,总是慢慢的说话,带着重重的鼻音。两三年前因为名字第一次看《你那边几点》,可当时浮躁的心情让我只看了个开头。这几年越来越适应和喜欢蔡明亮、杨德昌和早期李安这些安静的慢节奏。就像我们的生活,只面对自己一个人的生活,没有喧闹嘈杂,只有思维情绪在大脑心脏中暗涌。

  故事的开头,小康(李康生)的父亲(苗天,实际上这也是蔡明亮御用的演员苗天的最后一部作品)去世。小康是在天桥上摆摊卖手表的小贩,一个女孩要买一块可以显示两个时间的手表,她看上了小康手上戴的那只,执意要买,小康说他家里正在办丧事买他戴的表会带缞,但女孩坚持,她马上要去巴黎,需要这样一块表。小康给女孩算七折把表让给了她。小康开始想了解巴黎,查时差,看法国电影,强迫症地把所有能看到的钟表调到巴黎时间,自己的表,自己卖的表,家里的挂钟,路边店铺的闹钟,地铁,电影院,街道建筑物顶端的墙面钟……家里挂钟时间的变化让小康的妈妈觉得是丈夫又回来了,来提醒他是活在另一个时间里。从此家里在半夜吃晚饭,过着父亲的时间,在白天里用床单被罩把所有透光的门窗挡起。吃饭的时候母亲会先给父亲盛一碗,然后给他的碗里夹满好吃的菜,她还在等着她爱的男人回来吃她亲手做的饭菜。深夜里母亲在父亲的鱼缸边,守着嘴巴只会一张一合不会说话的鱼问着:“你会回来看我吗,想不想我…”哭起来。小康也会在梦到父亲的夜晚哭醒。女孩在巴黎是一个语言不通的外来客,寂寞、自我封闭,胆怯、小心翼翼,一个人喝咖啡,没有交流,走时把小费放在桌上;安静地等地铁挤地铁,广播里播放了什么,听不懂,很多人叹气下了车,还以为终于人少了可以坐下,发现所有的人都下车了,只好跟着走;餐馆里忙碌的服务员无暇照顾看不懂法文菜单的她,就算知道想吃什么也不知道怎么说;一个人去便利店买方便食品,晚上街上没有行人,终于等着有其他的女孩路过,才敢紧紧跟在人家后面飞快地走回旅店……三个人的生活就这样分别相继交叠地展开。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寂寞的人,和各种各样抵御孤独的怪癖。在生活里穿梭的,是不停的离合变迁,有人离开,有人出现,有人回来,又再离开,没有时间去准备随时出现的变化,保持原状的惯性永远大不过生活中随机因素的推动力。所以或许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是有些分裂的,需要在另一个时空里继续被现时扭曲了的自己的另一部分的梦想、情感、言行或其他。在这个时空里,有你在乎牵挂和放不下的种种,只有这些东西有力量趋使你的一切反常,来填补所谓正常状态里缺失或者无力填补的洞。潜意识里,怪癖牵动的是你最敏感在意的事情。

  距离感好像是现代人与生俱来的东西,又或许它早已经存在,只是越长大这种感觉越明显。最美的总是出现在最适当的距离,哪怕根本是同一样事物。你那边几点,未知和不确定总是占据着我们太多的注意力,其实每个人的贱毛病都一样。时差把人们的距离拉远,有时候又把心拉近,真正重要的是什么,答案太多变,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想起了就是思念吗,也许你我只是需要缅怀一下当初适当距离中的美好来调节现在的过近或过远。直到最后也分不清楚,不可思议的究竟是生活,还是我们自己。

  片子里所有细节的处理和情节的设置都有极强极强的表现力,好像和我们生活同步的节奏,波澜不惊,从镜头里看着一个个的表从容地走秒,故事却在平静中越来越生动鲜活。结尾时小康父亲的形象出现在巴黎让三个主人公更微妙地联系起来。他走向那个大大的摩天轮,告诉我们每时每刻我们在变换位置和视角,但终究是在一个轮回里高高低低。

  后记:细想一下,小康父亲最后的出现也是一个光明的结局,为小康妈妈的思念找到了最好的依托,也许那些人真的没有走远,他们还在另一个时空存在着,庇护着他们爱着的人。所以小康爸爸帮助陈湘琪拿回行李,实际上是在帮助小康。

  上面是06年12月写的,两年后又再看这戏,它已经像蔓藤在心里遍布,快要吞掉整个生活。

  有人说小康因为怕不敢去洗手间,也许对,但我始终觉得那怕不是因为父亲的离去,而是对自我世界的固守,不想在沉溺的时刻走出包裹自己的安全的四面围墙,怕走出去会带来惊扰,会有无可躲避的无关交流,或不知如何交流却逃不脱的尴尬处境,那是一种久有的习惯,圈起自己的习惯。小康在睡不着的时候看四百击,算是蔡明亮对新浪潮和特吕弗的致敬,与其说致敬,不如说他在讲四百击对他的影响。小安东尼是会“犯错”的小孩,用敏感的天性在本该用正常方式爱他的父母那里犯了错,不晓得他知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但他知道自己没有得到,所以想要去找,于是在老师那里犯了错,在父亲的公司犯了错,在凌晨的牛奶铺犯了错,却会在和朋友一起被大转盘转来转去的时候笑得世界也听到,可能我们都是或曾是这样的小孩,迷失,寻找,犯错,在有朋友陪伴的时刻为最无聊的事开心地心无旁骛。。。所以小康在睡不着的晚上看那个无聊的小孩在街头游走,其实看见的是谁,每个成长中的小孩都会有答案。

  《你那边几点》观后感(九):有一种思念叫寂寞

  有一种思念叫寂寞,你那边几点?

  如果在远方,有你牵挂的人,你会如何去思念?

  思念的寂寞犹如武侠小说中的一种剑,柔软,薄如蝉翼,甚至可以缠在腰间,让你忘记它的锋利,直到你看到自己的鲜血在它的剑锋下绽放成一朵鲜艳的血花。

  你会想念一个仅仅买了你一块二手的手表,然后随手送了你一块蛋糕的人么?

  你会想念一个你仅仅买了他一块二手手表,然后随手把自己手中的蛋糕送给他的人么?

  人是社会性的群居动物,但是,我们毕竟是一个一个单独的个体,我们不是珊瑚虫,在人群的狂欢中,或许寂寞,只能远远的看着我们,但是当唱尽繁华,当大幕落下的时候,当我们形单影孤的在昏黄的路灯下走向一个人的家——或许不应该叫那是家,那只是我们遮挡风雨的一个小窝——的时候。你会想念一个其实跟你只有一面之缘的人么?

  电影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寂寞的,或许还是怯懦的。

  寂寞的母亲在丈夫的遗像下用枕头自慰,固执的要把家里所有的门窗都封上,因为她相信,丈夫的灵魂会回来。

  寂寞的儿子,只想知道遥远的巴黎已经是几点,在钟楼上喝红酒,然后把钟楼的时间弄成巴黎的时刻,最后,他打开车门,迎入了妓女,以为思念的寂寞。

  寂寞的女人,在异乡的街头,看到路边的公共电话,突然想要给一个跟自己只有几面之缘的男人,拿起电话,才发现,自己已经遗失那个男人的电话,在公寓里,就着矿泉水,用饼干,水果充当自己的晚饭。在咖啡馆里喝咖啡喝到吐,然后和另外一个偶遇的女人一夜缠绵后,只因为她和自己说同一种语言。最后在清晨离去,依旧寂寞如昔。

  生活总会继续,就如同,小康依旧习惯性的站在他的小表摊前,在铁栏杆上敲打着一只手表,我们不知道那只表会在什么时候支离破碎,就象我们的思念。

  思念就是那盒蛋糕,当我们想起把它拿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它已经过期,发霉。

  这就是蔡明亮的电影,充斥着不远,但是也不近的中镜头,画面也就一直在那里安静的固定着,剧中人么安静的有些压抑的镜头面前走来走去,你可以很容易的在这些人身上找到你的一些影子,但是,到最后,你发现那些思念只是你寂寞的错觉。

  《你那边几点》观后感(十):《你那边几点》:爱不是一个人的事

  他为什么会爱她呢。他自己是不是也说不清。他在桥头卖表,她来买表,看来看去非要他戴的那一块。他新丧父说不吉利不肯卖。把电话给她说帮她调货。她还是打来说第二天就去巴黎,就要他那块。他七折卖给她。她去了巴黎,他留在台北。就是这么一个故事。

  也许是那时候太寂寞,父亲刚离开,他甚至不敢夜里去卫生间。在空虚烦闷睡不着觉的夜里,他打电话去电话局问,巴黎几点,答复说那边晚7个小时。

  这就是他以后的生活。他先是夜里起来,把自己卖的表调后7小时。接着他留意每个钟点,小店里的,电影院里的,凡是能调的都去调,都退后7小时。有时鬼祟,被同性恋盯上,厕所里他找到那个人,那只钟,没法理会。

  他只要那个时间,活在退后7小时的巴黎时间。

  如此魔怔的还有他的母亲。父亲死后,母亲请法师,做法事,请招魂,感觉极其敏锐,企盼亡魂归门,对着鱼缸也能黯然垂泪,有天把屋子的窗子都蒙得严严实实,电也断了,儿子说她神经病,她只是说,你爸爸怕光,就不敢回来。

  儿子小康骂母亲是神经病,他自己也没好多少。母亲的生活是等着亡魂归来。他的生活是活在巴黎时间——继续调时间,店里的、电影院里的,还有露天的大钟,还有看法国片,喝法国红酒,吃法式烤肉,好像这样可以感觉到和她在一起。就像母亲,以为在等着和父亲在一起。

  他们有滋有味地过着一个人的生活好久。当然寂寞,为了摆脱寂寞于是都很忙。母亲忙个不停,收拾、做饭,半夜也要吃饭——心思不在吃上,忙着的是给父亲的碗里夹菜,母亲说,他半夜回来,我不给他做饭怎么行。小康过巴黎生活也是一样忙碌。想法子调时间还蛮费气力的,特别是那天去调楼顶的大钟,要找那么长一根杆子,去勾住往回拨,站在那么高的顶楼,真怕他眼睛一花掉下去。

  但是这一切有什么意义吗?还不是各自寂寞。

  坐在车里喝红酒吃烤肉的小康,表情真的满足,好像这样就够了。母亲不忙了会跟鱼缸里的鱼讲话,却没想过儿子。相反他们要冲突。她断了电,他就搬出去住到车里。

  去了巴黎的那个女孩子,有一天遇到一个中国女人,她正在呕吐,那女人很关心她,她们后来住到了一起。有一天晚上她没睡着,瞪大眼睛看着她,良久她也睁开眼看她,两个人就那么对视,许久许久,贴得很近,近到,女孩终于忍不住去亲那个女人,女人还是闪开了。她们也寂寞,以为有一点温暖就想紧紧抓住。

  女孩和女人错失的那个晚上,小康在一个妓女身上发泄了他的热情;母亲穿起旗袍,涂了胭脂香粉,头上插一朵大花,在点烛光的卧室自慰,恍惚间亡夫归来。第二天,人都正常了。母亲除去帘布,屋子又亮了。小康回到家里,脱下外套给睡在床上的母亲盖好,静静躺在她的身边。

  小康回来躺在母亲身边的时候大概才明白,他应该过的生活,不是什么巴黎的时间,而是不该逃避身边的这个人,面对他们共同的寂寞。他们不讲话有多久了,为什么以为在一个陌生人那里可以得到的安慰不向她来寻求。你看她佝偻睡眠的背影多么弱小,你该为她做点什么吧。

  爱怎么会是一个人的事。小康以为是,母亲也以为是。他们忙忙碌碌的去“爱”人——陌生人,亡魂,却只会更加寂寞,却忘了身边就有人需要爱,身边的是活生生的、有回应的人。他们用忙碌来逃避对方、掩盖内心,不敢面对彼此的伤。

  总是向虚空里寻求爱,却忽略了身边的人,这样的小康其实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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