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斗七星》影评10篇
《北斗七星》是一部由卢基诺·维斯康蒂执导,克劳迪娅·卡汀娜 / 让·索雷尔 / 迈克尔·克雷格主演的一部剧情 / 悬疑 / 战争类型的电影,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观众的影评,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北斗七星》影评(一):北斗七星
维斯康蒂最擅长的主题,家族的衰败。这次融合的是不伦恋和战争中的背叛。影片全程在古堡内拍摄,舞台剧般的一幕幕追忆往事并反衬现在的惆怅。主演们卖力的表演加上黑白光影和钢琴配乐,开启了这个家族暗潮涌动的往事。女主傲人的身材玲珑剔透,化妆造型服装既古典又现代,赏心悦目。不愧是金狮奖作品!
《北斗七星》影评(二):VISCONTI—北斗七星 SIFF观影笔记
第一次来上影节看4k黑白片,和之前猫在房间里的观影体验不同的是,大屏幕上的黑白色调、光影变幻时时让我以为穿越了时空,来到了30年代的上海戏院。
虽然这是一部1965年的电影,但visconti似乎留恋于黑白影像,企图以冷静客观的角度诉说着贵族家庭的衰亡。女主角的面部棱角,丰腴身材和男性角色的细微表情变化等等,无不透露出导演悲悯的情感。是这个大时代下的贵族衰亡已成必然,还是外来文化的入侵扭曲了古老的价值观,让在其中的人癫狂,醉生梦死。
老实说,我并没有理解主人公的情感。或许是文化隔膜,这个酷似雷雨的古希腊式戏剧极尽悲惨,却没有让我与之共唏嘘。复杂家庭背景下萌生的病态情愫,究竟有着怎样的缘由,不得而知。我以一个局外人的立场冷静看待这一切,得出的结论只有,健康的童年是多么重要。
小记:
看电影后写的,现在才想起来没写完,也写不完了,失去了当时的感觉。对自己这篇观后感只想说什么鬼,写得真是无聊。不过想想还是用来记录记录吧,保留一些当时的感受。
《北斗七星》影评(三):北斗七星和大熊星座
1
怎么翻译这个很含蓄的标题Vaghe stelle dell'Orsa?该片在法国发行时毫无理由地取了一个省事的名字:Sandra。“北斗七星”忠实原文一些,但它在中文中产生的象征意义呢?“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带刀”,大漠风烟,英雄热血,诸葛孔明登七星坛借东风,再就是地道战的插曲“抬头望见北斗星”……似乎和没落贵族的颓废气质不太搭调。
2
Orsa到底是大熊座还是小熊座?查字典的结果,大熊是Orsa Maggiore,小熊是Orsa Minore....北斗七星相当于大熊星座的尾部(α星到η星),是大熊座中最亮的星(六颗2等,一颗3等)(换言之,光是北斗七星应不会给人”vago"——朦胧、暗淡——的感觉)。
大熊和小熊的传说不用说了,一个凄凉的人伦悲剧,永远高悬在天顶而不能没入海中(从北半球视角看)。为星宿在天球上的位置(更确切的说,是它们无法抵达的位置)赋予神话/美学意义,这种思维方式有点像我们说“动若参商”。
3
Vaghe stelle dell'Orsa,典出忧郁的诗人Giacomo Leopardi的《回忆录Le ricordanze》
这是头几行:
Vaghe stelle dell’Orsa, io non credea
Tornare ancor per uso a contemplarvi
ul paterno giardino scintillanti,
E ragionar con voi dalle finestre
《北斗七星》影评(四):visconti还是适合这种片子
如果论风格,这部很接近“豹”,就是导演在讲故事,但是故事的前因后果很多很多,细节也很琐碎,然后导演的态度就是“我就是在讲故事,大家爱听不听,听不懂也没关系”。颇有点昭和文人写的自娱自乐的推理小说的味道。
到了后面的时候,比如《路德维希》,能感觉到导演有意识地想简化背景知识,进行一点小小的介绍什么的,让对这段历史不了解的人也能看出来瓦格纳个渣渣是怎么坑蒙拐骗纯情美少年国王的。到了《威尼斯之死》,因为原著小说基本上大家都看过,他特别的描述成份也多少淡了一些。作为连他的早期左翼电影都找出来看的人,我倒是觉得前面的几部比较合我胃口,明显情节明快一点;但也很明显前面几部的影响力和社会一般评价远不及后面这几部比较叙事的。
然后回到本片上。这部在我看过的visconti里心里想一下也算排第二了。(第一肯定是《豹》了;第三是《纳粹狂魔》)情节镜头人物都没得说,除了女主竟然用CC颇让人无法理解。CC在我心中一直就是那种健康清纯又偶尔充满野性诱惑的美少女。这个角色无论怎么看都是Monica Vitti更适合吧,那种华丽颓废又神经质,好像破旧的庭院一样的美人怎么想都是她啊。
关于美少年,我觉得visconti的眼光简直好的无可挑剔,我简直对他的选角完全双手双脚赞成,除了《威尼斯之死》的那个美少年。其实地中海男性最美的时候就是14-17岁期间,身体刚开始发育,有肌肉又不会显得过于男性化,然后那种因为在海边嬉戏淡淡的小麦色皮肤配上轮廓分明又多少留有儿童天真的脸庞,实在是人间至福般的存在。威尼斯美少年可能为了尊重原著找了明显日尔曼系的美少年来演。但我对日尔曼系的美少年其实萌不太起来,因为根据一般经验,他们大了以后通常都相当的残。倒是地中海美少年会一路成长为美青年美中年美叔叔美伯伯之类的(参见MM,嗯)
说到美少年话题,这部的弟弟明显已经过了这个期间,多少有点男性荷尔蒙过剩了。如果能换回《豹》时期的阿兰德龙那该是多么美好啊。阿兰德龙+vitti,这种华丽的组合绝对是梦幻阵容啊。或者visconti很多打酱油的男性角色,比如路德维希里那个金发的萌物弟弟,或者三艳嬉春短片里那个和茜茜公主对手戏的废柴伯爵,真的是又端正又华丽的美男子。Helmut Berger有点娘气,所以恐怕不太适合;MM一看就是端正的知识分子长相,演不出来贵族的颓废劲。
于是其实看文艺片就是这样的,花痴一下就不觉得片子闷了,嗯。
《北斗七星》影评(五):《北斗七星》谁该为姐弟的不伦之恋负责?
愿只愿他生/昨日的身影能相随/永生永世不离分
――――罗大佑《海上花》
题记:
当存在无法接受童年固执的意愿,长大便成为生命投入他者生活方式的必经之路,于是,有些人只能以死亡来证明执着的意义。
――――卡夫卡·陆(KavkaLu)
整整10分钟的归家路导演让观众等待着发生。古老家族的豪宅,沉默的管家回留住多少的隐秘?
离家多年的豪门之女桑德拉和美国籍的丈夫安德鲁驱车赶回意大利古城沃尔泰拉的家乡参加生父纪念碑的揭幕仪式。
在那栋巨大却阴森的宅子里住着生性多愁善感的弟弟詹尼和管家母子,桑德拉的母亲因为精神病而住在别处。安德鲁觉得他们姐弟之间有着秘密,刚刚认识的他对此却是乱麻一团。
午夜,桑德拉谨慎地锁门、关灯,而谁在动房门的把手,影片有着《蝴蝶梦》一般的玄疑,大宅子里有着怎样的秘密,这是观众急切想知道的,可是,导演依旧不紧不慢叙述着故事。这个夜晚谁都没有睡好,怀着各自的心思瞪着眼。
姐弟俩为了纪念生父将豪宅前的广场捐给了镇上,这引起了养父的不快,他认为这是姐弟俩为了掩盖丑闻的惺惺作态,这些对安德鲁而言是搞不明白的。
那么到底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导演缓缓的进行着叙事,倒着这桶无法一泻而尽的苦水。
桑德拉在母亲房里对安德鲁回忆童年的镜头里导演是隔着一层纱拍摄的,而那座有着天使相拥的钟代表了历史和存在的关系,在哪里找到的小纸条又意味着桑德拉怎样的往昔?导演若即若离地让观众察觉着什么……
终于,在水塔的地室里姐弟的对话和亲昵揭开了谜底,导演没有放任的画面,只是以一个戒指的取舍来反映姐弟不同的心情,而以倒影里的水波的含蓄表述内心的波动,而倒影里的暧昧让人有了水中月式的慨叹。
姐弟间在壁炉边的对谈接近了事实的根部,童年的孤单让亲姐弟有了超越常理的亲密,已经有着婚约的姐姐当然想淡化这一切融入新的生活,而弟弟或许无法自拔还希望写成书来追忆过去。可是,长大的心再也无法如旧的单纯,社会的法则、人世的规则、家族的利益、人伦的定义让这份情感自然阻隔在鸿沟的两边。
姐姐桑德拉和弟弟詹尼关系更想没有爱的孩子相互的慰籍,在所有没有应答的日子这种情感被无限扩大直到两人都无法讲情最初的日子如何接近。
最初,也许仅仅是寒夜的一次靠近,一次人与人之间的靠近。
姐弟俩回忆着童年的事情,导演让弟弟完全沉浸在黑暗里只有姐姐的身影像圣母一样出现在亮光里,这不是谴责而是一种方法论上的绝望。无论心里有着怎样的感受,人际的法则定义着生命的将来。
亮会被黑暗吞噬,当安德鲁回家的一刻,大家就必须尊重这个空荡豪宅的定义。这是现世的无奈。
养父吉尔伯特的出现揭开了这层面纱,当真相大白的一刻,众人都已无法担当命运如此的锤击,安德鲁恼羞成怒揍了詹尼,随后留下一封信去了纽约。此刻的詹尼希望姐姐依旧可以像从前一样护佑着她,可是,长大的姐姐这回没有让他感到依靠。这栋豪宅无法容下桑德拉的世界詹尼的一厢情愿注定了他走向黑暗的路途,当存在无法接受童年固执的意愿,长大便成为生命投入他者生活方式的必经之路,于是,有些人只能以死亡来证明执着的意义。
绝望瞬间摧毁了这个孤独的孩子,他烧毁了讲述他和姐姐恋情的手稿《小熊星座的淡淡星光》,服下了致命的药丸。
但是,这种死亡是多么地不情愿,导演带着怜惜的镜头记录了詹尼生命最后时刻呼告无门的悲凉,夜色只有生命自我承担离去的寂寥,所有不伦的指责将在黎明前沉入黑暗,天明的曙光将带回这个心里孤单的孩子去往公正的天堂,此刻,还有一同去的还有他的生父,一位被死于1942年纳粹统治的科学家。
影片结尾神甫的悼词有着双重性,它不仅缅怀一位逝去的古人,导演也将这份天国的引路文给了詹尼。
导演通过这个充满悲情的故事,控诉了纳粹给普通民众带来的不幸,家庭温暖的缺失是产生这一切的根本原因。詹尼的死应该有谁负责,相信看完电影你自然会有自己的评判和道义选择。
贵族出身的斯康蒂永远保持着影像的精雕细凿,然而二战的牢狱让他的人生态度有着太多灰色的基调,影片时常带着宿命和挥之不去的忧郁,无论是人物还是借物抒情都迷漫着感伤,当影片的片名《小熊星座的淡淡星光》【注一】和希腊神话连在一起的时候,我们更加体验了这部电影的深刻含义。
我还有一个想法就是电影将安德鲁设置成美国人也有隐喻的,因为,他的粗暴是詹尼之死的导火索,而影片开头关于古城的地理沦陷有着某种呼应,因为没有见过导演自我阐述,此是臆测,一笔带过。
【注一】:小熊星座:
当卡力斯来到天上后,赫拉并没有停止对她的迫害,一直在找寻下手的机会。转眼间15年过去了。卡力斯托的儿子阿卡斯已经长大,他勇敢、坚定,成为一名出色的猎手。狠毒的赫拉竟然行使诡计让阿卡斯去杀死他自己的亲生母亲。危急关头,宙斯出面拯救了卡力斯托。他将阿卡斯变成了一只小熊,让阿卡斯和自己的母亲相认,并且把他提升到天界,在众星之中给了他和母亲一样荣耀的位置,这就是小熊星座。此时的阿卡斯已经拥有神气的力量,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的母亲。
【附录:影片资料】
《北斗七星Vaghe stelle dell'orsa》意大利1965
导演:鲁奇诺·维斯康蒂(Luchino Visconti)
主演:歌迪亚·卡汀娜(Claudia Cardinale),吉恩·梭罗Jean Sorel,迈克尔·克雷格 (Michael Craig (I))
片长:100分钟
定级:18
2005年2月12日星期六 黎明 5时24分
独立影评人:卡夫卡·陆(Osama KavkaL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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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七星》影评(六):导演说
在意大利20世纪60年代中期最著名的三位有国际影响的电影大师中,如果说费里尼以对往事的回忆和对社会的嘲讽著称,安东尼奥尼善于表现现代社会的人与人之间的难以交流,那么维斯康蒂则被意大利著名批评家阿里斯塔尔哥称之为“小说派的典型代表”。
所谓“小说派”,指的是,作者善于以小说的手法来叙事,以引人入胜的情节吸引观众。影片有戏剧性,观赏性。这在他的早期新现实主义影片《大地在波动》(改编自维尔加的小说)中就已初见端倪。在《情感》与《豹》里,他的这种风格已经达到完美极致。如果说他以前的作品都是从改编名著入手,那么这次他是亲自编写电影故事了,而且,从《往事不堪回首》中也不难看出,他也受到费里尼、安东尼奥尼的影响,“善于表现自我”了。在本片中,导演流露出自己贵族家庭出身的烙印,有对豪华家族氛围的记忆。在本片里,导演像作家一样,精心地刻画人物,尤其是对桑德拉这位贵族出身但少年时遭遇过家庭情感挫折的女性,描绘得细致入微,对她的弟弟贾尼这个纨绔子弟的道德沦丧也刻画得入木三分。而影片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也要归功于杰出的女演员克劳迪娅·卡尔迪纳莱的精湛的演技。她将桑德拉的错综复杂的情感演绎得淋漓尽致。
克劳迪娅·卡尔迪纳莱是20世纪60年代初崭露头角的意大利最著名的演员之一,是唯一可以与索菲娅·劳伦、吉娜·洛罗勃丽吉达相媲美的、有国际影响的女演员。她的美貌被形容为“既阳光灿烂又深沉宁静、既纯洁无瑕又神秘莫测,且风情万种”。她的出众的美丽在意大利电影最辉煌的岁月——20世纪60年代的一些最有影响的导演的作品里得以展示:维斯康蒂的《豹》、《往事不堪回首》、费里尼的《八部半》、博洛尼尼的《漂亮的安东尼奥》、祖里尼的《带手提箱的女孩》、科门奇尼的《布贝的未婚妻》、塞尔焦·莱奥内的《西部往事》、达米亚诺·达米亚尼的《卖弄风骚的女人》等。
卡尔迪纳莱1938年生于突尼斯,父母是意大利西西里人。她因为生活在突尼斯的法语区,所以她会说突尼斯阿拉伯语、法语、西西里方言,她当时不会讲官方的意大利语。她走上银幕完全是偶然的机遇。18岁那年,她因为获得“突尼斯意大利美女”的头衔而幸运地来到威尼斯,那时正值电影节举行的期间。自然,这样一个漂亮迷人的女孩吸引了许多制片人、导演的眼球。于是,她被送到罗马电影试验中心学习表演。但那时,除了她的面孔上镜头以及她那美好的身材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外,她并没有展现出表演天赋,加上学习意大利语的困难,所以她在学习了三个月后便选择了放弃,返回突尼斯的家中。但回家后,却意外地发现自己怀孕了:那是她受到一个比她大10多岁的法国男人的引诱和胁迫而酿下的苦果。但她毅然决定生下这个孩子。于是,当时意大利著名的大制片人弗朗哥·克里斯达蒂(来华拍摄《马可·波罗》的制片人)向她建议,秘密生下孩子后在自己的“展望公司”工作,但前提是,她不能接受其他公司的片约。为了生计,她接受了这个苛刻的合同,并最终成了制片人的私人“物品”——地下情人,她的一举一动都受到公司的监视。她就是这样走上演员的道路的。克里斯达蒂最初让她同当时的一些著名导演合作,从演配角开始,包括在维斯康蒂的《罗科与他的兄弟们》中饰演一个小角色等。终于,她因在博洛尼尼的《小路》和祖里尼的《带手提箱的女孩》(1961)的杰出表演而引起了人们的关注。尤其是《带手提箱的女孩》,她饰演的主人公阿达恰恰是一个未婚的、东躲西藏的少女妈妈。卡尔迪纳莱由于自身的经历同角色的命运相吻合,因此,她以自己内心的体验将这一角色演绎得淋漓尽致。但同时影片的角色无意间触痛了她的伤处,以至在演出结束后,经过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才恢复到正常的生活状态中。
1961年,克劳迪娅·卡尔迪纳莱(ClaudiaCardinale)以《小路》和《带手提箱的女孩》的主演身份出席了戛纳电影节。虽然比不上大牌明星,但她的青春靓丽、完美的身材散发出的性感魅力确实吸引了不少影迷和记者。法国巴黎《竞赛报》的封面上登载了她的相片,并将她与法国性感女性碧姬·巴铎(BrigideBardot)相比,称BB的有力竞争对手、年轻的CC出现了。
卡尔迪纳莱勤奋地工作,有时一年要参加近10部影片的拍摄。在导演手把手的教导下,她虚心学习和领悟演员这一职业的要领,逐渐成为国际著名女星。最初,维斯康蒂教她要学会认识到,自己的美丽的形体在表演上的重要性,曾对她说:“你要学会用头脑指挥形体的动作而不是让身体随意活动。”她后来在讲到自己当演员的体会时说,演员要用自己的真实感受表演,同时在拍摄现场,同导演形成友好的关系,这是保证演出成功的决定性因素。她说:“我认为,演员同导演之间有一种特殊的移情关系:演员应该明白导演期待的是什么,因此,这时演员只要凭直觉就能领悟到来自导演的这种情感与冲动,随后就顺其自然,跟随这种冲动自然地表演就行了,这就是当一个好演员的秘密。”因为同导演达成默契后,只要一个手势、一个微笑就可以领会导演的意图,而无须用语言交流。
1963年对卡尔迪纳莱来说,是最有纪念意义的一年,她同时出演三部著名的影片。其中两部是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一是获得当年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奖的《豹》,一是后来为影迷津津乐道的、受全世界电影工作者喜欢的《八部半》。第三部则是科门齐尼的《布贝的未婚妻》,虽然不像前两部那样有国际知名度,但在国内深受观众的喜爱,她也因此而获得了银绶带奖。她回忆起自己参加当时两位大师影片拍摄的情况,那是令她终生难忘的。在《豹》里,她塑造了一个新兴资产阶级高贵典雅的贵族小姐,这个妩媚动人的形象连同影片中舞会场景成为电影史上的经典;在《八部半》里,虽然她出镜不多,但她饰演的白衣女郎却是导演心目中理想的女性,是纯洁、天真的象征:她一袭白色的衣裙,站在高高的上空,是凡人渴望而不可及的女神。她回忆起,这两位大师拍摄影片迥然不同的方式:在费里尼的摄制现场,他要求演员们即兴表演,现场一片混乱,正是在这种松弛混乱的气氛中,演员们达到了导演的预期效果。而在维斯康蒂的现场,是近似于宗教的肃穆的氛围:一片安静。一切均按照导演计划进行,严谨到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更改。但两位导演的共同点是,对她亲切、关爱,使她以放松的心态参与拍摄。在《八部半》拍摄前,费里尼关于角色的要求对她只字不提,只是跟她长时间地散步、闲聊。这是费里尼跟演员沟通的独特方式。对于费里尼来说,任何与众不同的都是有魅力的,包括她那特有的略带沙哑的声音。费里尼是首先使用她本人声音、而不用配音的导演,在这之前,她都是由别人为她配音的,对此,她深受感动。她说:“虽然,我与费里尼只拍摄了一部影片,但他让我感觉到,我成了人们关注的中心、我是最美丽、最具有“女人味”的女性”。对与之合作5部影片的维斯康蒂,她的回忆是具体生动的,充满了敬意与感激之情:“他的模样、手势,他的谆谆教导,都清晰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卡尔迪纳莱于20世60年代中期在美国好莱坞的经历并不令她兴奋,相反,她对那里的工作方式很不习惯,在拍摄了五六部影片后,她仍然回到欧洲发展。1968年,她主演了两部重要影片:著名政治片导演达米亚尼的《卖弄风骚的女人》;另一部则是著名西部片导演S.莱奥内的《西部往事》。在后者中,她出演一个妓女,这是周旋在盗匪之间唯一的女性。她的杰出的演技使她成为莱奥内执导的所有西部片中最耀眼、最有分量的一个女性角色。70年代初,她想开拓自己的事业,脱离“展望公司”,但直到1975年,她才正式结束了同克里斯达蒂的合同。在个人生活上也摆脱了他的束缚,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伴侣——与她同年的导演帕斯奎耶里。然而,她为自己的爱情、为自由也付出了代价,一时间,她失去了拍摄电影的机会:许多电影公司因不愿意得罪克里斯达蒂而不敢聘请她工作,维斯康蒂甚至被要求,在其影片《无辜者》(1975)中不要她出演主角。虽然,克里斯达蒂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了她,为她带来了事业上的辉煌,把她造就成了国际明星,但她一点也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她为能够结束那么多年当别人的秘密情人、而重新做一个有独立人格的人而自豪,为自己能自由决定拍什么电影而欣慰。这时,她一面等待时机,一面积极从事公益活动,并为感情上真正有了归属而幸福。她的私生子也从隐秘的状态走到阳光下。她在40岁那年,生下了与帕斯奎耶里的爱情结晶:用自己名字命名的女儿克劳迪娅。她终于能像普通人那样享受天伦之乐。
《北斗七星》影评(七):《往事不堪回首》电影剧本
《往事不堪回首》电影剧本
文/〔意大利〕卢·维斯康蒂
译/艾敏
1.日内瓦旅馆。道森夫妇寓所。夜。
客厅里,客人们陆续到来。客人中,引人注意的是女士,她们在寒暄:互致问候,互相介绍。这是一次上流社会的聚会,是道森夫妇离开日内瓦前夕举行的告别晚会。
在一片喧哗声中,传来了钢琴演奏声。
杰克:“安娜·玛丽,晚上好!”
玛丽:“晚上好!杰克,你近来好吧?”
琼:“晚上好!”
杰克:“你好吗,琼?”
琼:“我很好。谢谢,你呢?”
玛丽:“今天晚上都来了,是吧?”
琼:“啊,是的……日内瓦上流社会的人都来了……”
几位德国太太坐在长沙发上,喋喋不休地谈论着;客厅的尽头处,有一架钢琴,几个客人围在钢琴旁,聆听一位演奏者弹的一首“慢板音乐”——节奏缓慢,显得有些过时。
一群年轻人坐在另一张长沙发上,不时地发出欢快的笑声。
琼:“我考考你,你在意吗?”
阿朗:“没什么,我很荣幸。”
马克斯(大笑):“你们都看我,这儿!”
米塔:“叫他别说了!她总会看见的。你别说了!”
这时,女主人桑德拉·道森端着香槟酒朝他们走来。
桑德拉(走到一位男青年跟前):“阿朗!阿朗!这是给你的。”
阿朗:“啊,桑德拉,您真是一位天使!”
马克斯:“桑德拉,你总是那么漂亮!”
桑德拉:“别说蠢话了!弗朗索阿,您想喝点什么?”
弗朗索阿:“谢谢,不要。”
桑德拉:“你们都不要了吗?真的不要了?那好。”
女主人走开,朝另一群客人走去。
米塔(对阿朗):“你说声,还有我哪?我渴,嗯?”
米塔接过阿朗手中的香槟酒喝了起来。
米塔:“谢谢!”
阿朗:“没什么。幸亏我现在脾气好,要是在以前……”
马克斯:“米塔,我可不相信,你的杯子总是满满的,你不说真话,是吧,米塔!你总是有男人陪伴。”
这时出现了桑德拉的丈夫安德鲁·道森。他约莫三十岁,长得十分英俊。他走到沙发前,问阿朗打招呼。
安德鲁:“阿朗!”
阿朗:“安德鲁!”
桑德拉在跟几位朋友聊天,聊天的内容是有关桑德拉的意大利之行。
博斯:“两年前,我去过意大利,可惜没去沃尔泰拉参观。不过,我相信,你的意大利之行一定会很愉快的。”
第一位女士:“你们明天就动身吗?”
桑德拉:“对,明天动身。”
倏然,在一片嘈杂声中,响起了“弗朗克序曲”。桑德拉回过头去倾听,脸上露出惶惑不安的神色。
安德鲁走过去,亲切地搂着妻子的肩膀。
安德鲁:“亲爱的,怎么啦?”
桑德拉:“这音乐……”
安德鲁:“咱们走近点,好吗?”
两人朝钢琴走去。
演奏者正充满激情池在弹奏“序曲”。桑德拉跟丈夫走到钢琴前。桑德拉靠在钢琴上,低头凝视演奏者的手指。安德鲁一声不响地走开。听着这琴声,桑德拉的脸色越来越阴沉,越来越不安,以致一位年轻的德国太太跟她讲话时,她只是勉强地笑了一下。
玛格蕾特:“这音乐很好听,对吗?”
晚会结束了。在前厅里,安德鲁和桑德拉同最后一批客人告别。
安德鲁:“再见!晚安,安娜!”
第一位夫人:“晚安!”
桑德拉:“谢谢你,乔安妮!”
乔安妮:“亲爱的桑德拉,祝你一路平安!”
桑德拉(对玛丽):“我在美国等你,这可是你答应我的。”
玛丽:“那当然。桑德拉,再见。”
迪安娜:“桑德拉,再见,祝你好运气。”
桑德拉:“再见,谢谢。”
斯蒂玛:“我等你的好消息,好吗?”
桑德拉:“好的。”
英国太太:“晚安,非常感谢你们。”
桑德拉:“谢谢,晚安。”
英国先生(对安德鲁):“祝你一路平安,安德鲁!”
安德鲁:“谢谢您的光临,晚安。”
安德鲁关上了门。桑德拉脱掉鞋子,倒在一把扶手椅里。两个侍者在客厅的另一头收拾。
桑德拉:“累极了!”
安德鲁:“我也是。”
桑德拉:“真累死了!”
安德鲁:“我都站不住了。”
桑德拉(对侍者):“你们快点收拾,我们明天一早就动身。”
安德鲁:“但不管怎么说,晚会还是很成功的,我觉得,大家都玩得很开心……”
安德鲁拿着杯子,倒了点白兰地。
桑德拉:“是的……来了那么多的人,大家都来了!”
安德鲁:“你呢……你玩得开心吗?”
桑德拉:“是的。”
安德鲁:“你要喝点吗?”
桑德拉:“就要一点儿。”
安德鲁坐在椅子的扶手上,把杯子递给了她。
安德鲁:“就喝我的吧。”
桑德拉:“谢谢。”
安德鲁俯下身子,亲吻妻子。猛然间,安德鲁感到一阵凉意袭来,他把桑德拉从椅子上拉起來,搀她朝卧室走去。
安德鲁(对侍者):“晚安。”
桑德拉:“晚安!”
安德鲁:“太感谢你们了。”
桑德拉:“啊,真困!”
2.通往沃尔泰拉公路上展现出一幅幅美丽的风景画面:日内瓦和日内瓦湖,通往洛桑的高速公路,一座座教堂和宏伟的旅馆不断地闪过。然后,我们看到了意大利:太阳公路,托斯坎纳的绿色山丘。安德鲁驾驶一辆豪华的B.M.W牌汽车,行驶在通往沃尔泰拉的公路上,桑德拉坐在他的身旁。
3.公路上的酒吧间。白天。
桑德拉在打电话。在即将抵达沃尔泰拉时,她通知沃德·卢扎蒂府第的老女仆福斯卡。
桑德拉:“福斯卡!……等一下(转向安德鲁)告诉她我们半小时后就到家,行吗?或者再晚一点?”
安德鲁:“我看,用不了半小时。”
桑德拉:“好吧……福斯卡,大约,再过半小时我们就到了!是的……但愿……你还能认出我来!好的……啊……啊,好,好,再说吧,我自己看看。谢谢,一会儿见。”(挂上电话)
安德鲁坐在一张小桌前,喝着咖啡。桑德拉朝他走去。
桑德拉(还想着刚才在电话里讲的事):“……她说,家中的一切都井井有条,有两份电报。”
安德鲁放下杯子,拿起摊在桌子上的地图和照相机,朝柜台走去,准备付钱。
安德鲁:“也许是你弟弟打来的电报。”
桑德拉:“不是,贾尼是从伦敦给福斯卡打电话的,告诉她我们要回家……”
桑德拉喝完自己的冷饮。
桑德拉:“也可能是佛罗伦萨的亲戚打来的。”
安德鲁(对服务员):“谢谢。”
桑德拉:“谢谢,再见。”
待者:“不客气。再见!”
两人走出酒吧间。
桑德拉和安德鲁朝他们停在公路边上的汽车走去。
桑德拉:“……这就是说,到我们家,你也只能认识我们家的老女仆和我父亲的亲戚。他们,连我也不认识他们!”
安德鲁坐在驾驶座上,桑德拉在他身旁坐下。汽车启动,发出隆隆声。
汽车远去。
汽车行驰在沃尔泰拉乡间公路上。桑德拉指着窗外,对丈夫说:
桑德拉:“你看见那边的山了吗?”
现在,汽车开进一条小路,在小路的尽头,圣·弗朗切斯科门的塔楼已隐约可见。
汽车经过古堡废墟,朝远处驰去。
4.沃德·卢扎蒂府第。傍晚。
汽车在府第的大门前停了下来,桑德拉走下汽车,站在门口,不停地敲着门。
桑德拉不停地又敲门又按门铃,大门终于打开了。
桑德拉走进院内。院子里,有许多埃特鲁斯式的装饰雕塑。
她朝府第的楼上望去。安德鲁从汽车的后背厢里取出行李。
桑德拉(对楼上喊着):“是我们,福斯卡!”
福斯卡——沃德·卢扎蒂家的老女仆——在一扇窗户前露了一面后,便立即消失了。
福斯卡:“小姐……太大,我马上就下来……”
桑德拉打开院内的一扇玻璃门,朝里面走去。安德鲁跟在后面,但他放慢了脚步,观赏着四周的石头雕刻。
桑德拉走上台阶。福斯卡走下台阶。两人在台阶上相遇。
桑德拉:“福斯卡,您好吗?看上去,您不错。”
福斯卡:“挺好,谢谢。”
桑德拉:“家里都收拾好了?”
福斯卡:“都收拾好了,就是花园里还没有把……”
桑德拉:“等会我去看看……跟您介绍一下我丈夫——安德鲁·道森。”
桑德拉回头看了一眼丈夫,便走进大客厅内。福斯卡走下台阶,朝站在台阶下的安德鲁走去。安德鲁忙迎上去,伸出手来。
福斯卡:“啊!您好……”
安德鲁(握着她的手):“您好!”
桑德拉开开吊灯的开关。她神情紧张地注视着客厅,显得异常的激动。
客厅外,安德鲁和福斯卡在交谈。
安德鲁:“您就是福斯卡!”
福斯卡:“是的,先生……”
桑德拉犹豫不决地朝客厅中间的桌子挪动了几步。传来福斯卡和安德鲁的讲话声。
福斯卡(画外):“我帮您拿吧?”
安德鲁(画外):“不,不了,谢谢您,不用帮忙。”
福斯卡(画外):“请您从这边走。一路上还好吗?”
安德鲁(画外):“很好,谢谢您。”
桑德拉低头凝视着桌上的东西,激动得流下了泪。福斯卡和安德鲁的讲话声不时地在她耳边回荡。
福斯卡(画外):“太太,我把客房收拾好了,不知这样做合适不合适?”
桑德拉站在那里,已是泪流满面。福斯卡的最后这句话使她从悲伤中惊醒过来,她急忙用手擦掉眼泪。
安德鲁同福斯卡先后走进客厅。安德鲁走到桌子前,把手提摄影机放在上面。他已注意到妻子的不安。
安德鲁:“这儿太美了!”
桑德拉匆忙朝客厅的一扇小门走去。安德鲁转身朝墙上的一幅大油画走去,他站在画前,仔细端详。
桑德拉打开小门,走了出去。安德鲁在客厅的一头,注视着桑德拉。这时,福斯卡从桌上拿起两份电报,走到安德鲁跟前。
福斯卡把两份电报交给了安德鲁。
福斯卡:“对不起……您给太太?”
安德鲁:“当然。我先去拿行李。”
安德鲁走出客厅。福斯卡跟了出去。
福斯卡:“要我帮忙吗?”
安德鲁:“不,不麻烦您了。我们没有多少行李,就带了这几天用的东西。我把汽车开进车库里,然后就回来。”
福斯卡:“你们很快就走?”
安德鲁:“在这儿住两、三天。”
福斯卡:“贾尼小少爷也是这么来去匆勿的……”
安德鲁转回身,注视着福斯卡。
福斯卡(继续说着):“呆两天就走,真遗憾……从来也不愿意多呆。”
走廊里,福斯卡领着安德鲁朝客房走去。
安德鲁(他似乎对女仆的话感到吃惊):“您刚才说,太太的弟弟有时也回沃尔泰拉?”
安德鲁边走边听福斯卡的叙述。
福斯卡:“小少爷吗?当然来罗。而桑德拉小姐,不,桑德拉太太却从没有回来过。”
桑德拉已站在走廊的尽头处等候。
福斯卡(继续着):“小少爷嘛,特别是近两年,经常回来……”
安德鲁止步,站在那里。福斯卡边走边讲,并特别强调某些细节。
福斯卡:“……去年,他呆的时间最长,他到的那天正好是复活节。”
桑德拉笑了,以嘲弄的口吻反驳女仆。
桑德拉:“别胡说八道了,去年复活节,贾尼在伦敦病倒了。”
安德鲁继续朝前走去,在靠墙放着的一个“托架”前停了下来。他手扶“托架”,那上面摆满了埃特鲁斯的陶器和花瓶。福斯卡慢腾腾地走着。
桑德拉沉着、镇静地往前走去。通后,她终于对丈夫说:“……他不来参加咱们的婚礼,咱们还给他打过电话,你还记得吗?”
安德鲁竭力回想,然后点头说:“是的……”
桑德拉看了丈夫一眼,走进客房。
这是一间颇为宽敞的房间,室内有一张带有华盖的宽大的双人床。桑德拉走进室内后,对着床头柜上方的一面镜子,开始脱衣。安德鲁也走过去,坐在床前的一张小板凳上。
安德鲁:“是呀,我记得,我也同他通过话。”
福斯卡站在门槛前,固执地说:“我知道,复活节那天,他是在这儿的。他是星期五到的,整个四月份,他都在这儿。当老夫人转到帕拉乔内时,他还在这儿呢。”
桑德拉:“在这之前,他也来过吗?”
福斯卡:“我刚才还对你丈夫说,在这之前和之后他都来过,他经常来。(讨好地)您不知道?”
桑德拉(神情木然地转向丈夫):“我不知道,从来就不知道。”
福斯卡的话使桑德拉局促不安,为了打披这尴尬的局面,安德鲁故意岔开话题。
安德鲁:“桑德拉,这儿太好了,你知道吗,出乎我的意料。你应该给我做向导,这里真象一个博物馆!”
安德鲁站起来,把电报交给桑德拉。
安德鲁:“噢……对不起,我忘了!”
桑德拉接过电报,在床沿上坐了下来。她神情紧张地打开电报,脸上显得冷漠无情。安德鲁小心翼翼地走到她跟前。
安德鲁:“告诉我,你需要哪些箱子,我下去取。”
桑德拉默不作声,安德鲁准备下去取行李。
安德鲁:“……那好吧,我看着办。”
福斯卡正准备走开时,桑德拉把她叫住了。
桑德拉:“那个吉拉蒂尼律师怎么说?”
福斯卡返身走进屋内。
福斯卡(朝床走去):“律师?他给您送来的那些花,您没瞧见?”
福斯卡走到床前,顺手把床罩拉平,又拍打了一下枕头。
福斯卡(继续):“他说,您刚到,他不愿意打扰您。明天上午,他去市政府,亲自告诉您有关老夫人的消息。老夫人在医院时,我时常去看望她。”
桑德拉默不作声地听着。
福斯卡(继续):“可是,律师到底想干什么,非把她送到别墅……他又说,他不喜欢别墅。他说,医院里医生不愿意,其实,医生们对她很好。不过,您知道吗,现在,有一个护士专门看护她……福尔纳里的儿子,现在是扎努蒂医生的助手,几乎每天都去……他常见到她……他跟我说,也许老夫人因为长期呆在医院里,呆在那与世隔绝、令人忧伤的地方……”
桑德拉猛然打断女仆的絮叨:“好了,您可以走了,谢谢,福斯卡。”
福斯卡走了出去,但她站在走廊里,仍对着桑德拉的房间说着。
福斯卡:“太太,您看见了吗,我在客厅里准备了……他总不愿意您睡在这儿吧?如果从佛罗伦萨来人了呢?”
桑德拉:“没有人来,佛罗伦萨没有人来。”
桑德拉眼帘微垂地凝视着地面,陷入了沉思。
5.沃德·卢扎蒂府第的客厅。夜。
客厅里,桑德拉坐在桌前吃晚饭,收音机里传出《硬壳虫》乐队演奏的音乐。
安德鲁(举着摄影机,对着桑德拉):“桑德拉,看这里!”
桑德拉:“够了,你要干什么?”
安德鲁:“看这里,笑一笑!”
桑德拉:“求求你,行了,别拍了,过来,坐下。”
安德鲁胳膊上挎着摄影机,笑嘻嘻地朝桑德拉走去。
安德鲁(得意地):“很好。”
安德鲁走到桌前,转动收音机的调弦纽,顿时,响起了米娜的动听歌声:《如果是明天》。
桑德拉望着丈夫,莞尔一笑。
安德鲁(再次举起摄影机):“你愿意再笑一笑吗,桑德拉?我又一次失去了机会,你尽量过来点。”
桑德拉终于被他逗乐了,发出“格格”的笑声。
安德鲁:“这是我从未见过的最为奇特的房子……”
安德鲁在桑德拉的对面坐了下来,桑德拉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吃饭。
安德鲁(继续着自己的思路):“从某种意义上讲,象你……”
安德鲁举起摄影机对着桑德拉。
桑德拉忙用双手遮住脸,请求丈夫停止拍摄。
桑德拉:“喂!别拍了,够了,求求你……”
安德鲁:“好吧。”
摄影机“咔嚓”一声关上了。
桑德拉:“我不知道,你刚才的赞扬是否发自内心。”
安德鲁:“当然罗!”
桑德拉(半认真半开玩笑地):“那咱们……为什么不一辈子住往这儿呢?”
安德鲁(犹豫不决地):“说的是呀……为什么不……”
桑德拉(笑):“把你吓坏了吧……可怜的安德鲁。”
桑德拉站起来,朝一张写字台走去。安德鲁坐在桌前的一把椅子上,他顺手从水果盘里拿了一只梨,两眼注视着桑德拉。
桑德拉(继续地):“这么说,你刚才说的纯粹是恭维罗,是吗?”
安德鲁:“可跟这有什么关系?”
桑德拉:“别辩解了……你最好还是一声不吭。”
安德鲁:“可我终于使你笑了!”
安德鲁坐在那里,注视着桑德拉。
桑德拉从一大束山仙菖蒲中找到了一张字条。她紧张地打开字条,看完后,便撕碎了。
瞬息,她恢复常态,显得若无其事的样子。
桑德拉竭力克制自己,不自然地朝丈夫笑了笑。
桑德拉:“对不起,亲爱的……请原谅我。”
桑德拉朝丈夫走去,亲切地拥抱他。他把头贴在她的胸脯上。
桑德拉(继续):“你瞧,就是这些电报把我搞得昏头昏脑!我简直不明白……不,最好别提了……咱们为什么不到花园里去呢?看看他们是怎么收拾的!”
安德鲁:“我不知道,咱们能看见什么呢,外面黑呼呼的。”
桑德拉:“把楼梯上的电灯都打开,借助楼里的灯光,会看见的。我去穿衣服,好吗?”
安德鲁:“好吧,随你的便。”
桑德拉朝客房走去,安德鲁拿起烟斗,穿上外衣。
安德鲁站在黑暗中,站在客厅的门口。他走到阳台上,在栏杆前停留片刻后,朝一扇通往长廊的关闭着的门走去。突然,灯亮了,桑德拉从楼上走下来。见安德鲁站在那扇关着的门前,便急忙招呼他。
桑德拉:“不,那边是不好去的,那些房间已封上好几年了。”
安德鲁:“为什么?”
桑德拉勉强地对安德鲁解释“禁止通行”的原因。
桑德拉:“那是我母亲的住处,自从她病了以后……就封上了。”
安德鲁:“我明白了。”
桑德拉:“如果你一定要看的话,明天……我让你看看……”
安德鲁:“很乐意。”
桑德拉:“快,过来,咱们走吧。”
从玻璃门里,我们看见安德鲁走下通往庭院的台阶。米娜的歌唱完了,现在,从收音机里传来的是一种流行的“粗犷音乐”。
安德鲁打开通往花园的门,站在门口,回头对桑德拉说:“桑德拉,我好象看见有个人……”
桑德拉朝花园走去,阵风把一扇通往花园的破门吹得“砰砰”作响。安德鲁警惕地四下环顾,悉心倾听,他感到好象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福斯卡的脸出现在厨房玻璃窗的后面。
她从上面往下俯视。
桑德拉也停下来,朝上看了一眼。女仆的出现令她不安。但瞬间后,她坚定地朝前走去。劲风吹打着她,她打开那扇嘎吱作响的破门后,又走回去,对仍站在那里的安德鲁说。
桑德拉:“……很抱歉,我使你失望了,因为,这里没有幽灵……”
说完,她便走进花园,消失在黑暗中。
6.沃德·卢扎蒂花园。夜。
在花园的浓密树荫中,有一座纪念碑,纪念碑上复盖着一块白布,白布被风吹得哗哗作响,似乎要被撕裂。在朦胧的夜色中,桑德拉顶着风,独自往前走去,具有强烈节蒸的“粗犷音乐”不时地在空中“随风回荡”。
桑德拉朝盖着白布的纪念碑走去,这是一座半身雕像。她亲昵地偎依在雕像上,双手抚摸着隐藏在白布下的脸部。
在纪念碑的一侧,竖立着一块石碑。
桑德拉的胳膊靠在石碑上。
这时,一个人影出现在栅栏门的后面,他是贾尼。他打开栅栏门,站在那里张望。
贾尼看见:桑德拉正背对着他,身子扑在纪念碑上。
贾尼:“桑德拉!”
桑德拉猛然转过身来,显得局促不安。
桑德拉朝弟弟走去。
桑德拉同贾尼拥抱。
桑德拉:“贾尼!……你什么时候到的?谢谢你……福斯卡知道吗?”
贾尼:“福斯卡还算够意思,她总是替我隐瞒。”
桑德拉感到有点不舒服,贾尼扶着她,让她坐在圣诞树下。贾尼的脸伏在姐姐的肩膀上。桑德拉恢复镇静,以她那惯有的自信口吻对弟弟说。
桑德拉:“你知道吗,他们不来了。”
贾尼:“谁不来了?”
桑德拉:“爸爸的兄弟,还有他的亲戚……我接到两份电报,一封是堂兄妹们从佛罗伦萨打来的,另一封是叔叔打来的。”
贾尼(微笑地):“他们都是行将就木的人了,懒得动弹。”
桑德拉:“不,他们不来是因为不想跟我们见面。”
安德鲁朝姐弟俩走来。
贾尼:“我们!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他们不来,是因为妈妈的过错。你觉得奇怪吗?”
桑德拉朝丈夫走来的方向看去。她站起来,离开贾尼。
从远处传来报时的钟声。桑德拉朝丈夫走去。贾尼这时也站起来,迅速走到姐姐的前面,抢着同安德鲁打招呼。
贾尼握着安德鲁朝他伸过来的手。
贾尼:“我是贾尼,很高兴认识你!”
安德鲁:“你正象我想象的那样,你来了,我很高兴,我们能在一起了。(对桑德拉)他来了,嗯?”
安德鲁走到桑德拉跟前,贾尼独自朝一边走去。
安德鲁:“他来了,不是很好吗?”
贾尼正在点燃香烟。
安德鲁(对贾尼):“对不起,我到石碑前看看碑文。”
贾尼:“对不起,我要进屋换换衣服。”
7.沃德·卢扎蒂府第。夜。
贾尼走进客厅,桑德拉跟着走了进去,站在一把扶手椅旁。
桑德拉(语气坚定地):“贾尼,这次,如果不把我们该办的事办成的话,我是不想离开的。”
贾尼:“我知道你是为此而来的。”
桑德拉取下白色的披巾,放在椅子上。然后,她朝客厅中间的桌子走去。
贾尼:“我这就把情况告诉你。”
贾尼顺手把一叠帐单、收据放到桌子上。
贾尼:“都在这儿。”
桑德拉拿起那叠单据,翻阅那些证件,可她什么也不明白。贾尼一边走开,一边脱去上衣。
桑德拉:“我不明白……”
贾尼:“你瞧。”
桑德拉:“这都是些什么证件?”
贾尼:“你仔细看!”
桑德拉注视着弟弟,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她看着证件,朝客厅的边上走去。
贾尼脱下外衣,把它扔到了一张沙发上。
贾尼:“……我猜想,福斯卡一定跟你说了吧,我有时就象一只鹰扑到这儿……”
桑德拉紧蹙眉心,注视着弟弟。
桑德拉:“她是跟我说了,我说我根本不知道,她还感到奇怪呢。”
桑德拉坐到了沙发上。
贾尼:“你丈夫呢?”
贾尼朝门口走去。
贾尼:“你把他一个人留在外面?(低声)他叫什么?喂……”
安德鲁正走上台阶的最后几级梯级。
贾尼(叫):“安德鲁!”
安德鲁:“我来了!”
安德鲁走进客厅,桑德拉继续翻阅着贾尼的那叠单据。
贾尼(对桑德拉):“你丈夫和蔼可亲……”
安德鲁:“啊!”
安德鲁站在桌前,摆弄着他那心爱的小摄影机。贾尼洒脱自如地坐到了桌子上,玩弄着一个地球仪。
贾尼:“我刚对桑德拉说,你是一个和蔼可亲的人。”
安德鲁:“知道了。不过,也许你说这话还为时过早……你说呢?”
贾尼:“我不这样认为,对一个人,我要么立刻就产生好感,要么就永远没有好感。告诉我,桑德拉怎么样?她是个好妻子吗?”
安德鲁:“那还用说!”
贾尼:“她在家时,什么也不会干,又黑又乱……
安德鲁(嘲讽地):“你说对了,又懒又乱,在这点上,她没有改变。”
桑德拉坐在那里,继续翻着那包证件。对丈夫和弟弟的谈话,她装做毫不在意的样子。
贾尼:“真怪,我原以为结婚后,她会改变的。”
贾尼停顿了一下,见安德鲁亳无反应,便继续以轻佻的语气说。
贾尼:“但愿,她在结婚前什么都对你说了。”
安德鲁:“她什么都跟我说了。”
贾尼:“真是什么都说了?”
桑德拉突然打断贾尼,厉声地说:“够了,贾尼!你倒是跟我说说,这些单据是怎么回事?”
贾尼从桌上跳下来,在屋里来回踱着步,一面对桑德拉解释那些单据。
贾尼:“那是我卖东西的收据,我经常缺钱用。你知道,我才挣几个钱,加上吉拉蒂尼每月支付的那点钱,不够花……”
安德鲁和桑德拉神情专注地听着。
贾尼(对安德鲁):“我不知道,桑德拉是否对你说过,我选择了一种很难的职业,雄心勃勃的职业……”
贾尼坐在扶手椅里,顺手拿起桑德拉的围巾,玩弄着。
贾尼(继续):“……是一种很容易破产的职业。”
安德鲁:“对了,她跟我说过,说你兴趣广泛。”
贾尼:“那就是说,我一事无成,真的。噢!以前呀,我什么都喜欢。开始我为某些报纸写文章,噢,我写的都是些花边新闻,对于一个严肃的记者来说,写这种东西是不怎么体面的,但这却使我有一大发现:我喜欢写作。于是,我动了写一本书,出版商认为这本书还不错。”
桑德拉(忧虑虑地):“真的吗?”
贾尼:“至少他是这么说的。是一本回忆录性质的书……(用围巾遮住半个脸)回忆我的少年生活。”
桑德拉(不安地):“你说的话当真?”
贾尼:“瞧见了吧,你不信,你对你的弟弟从来就没有信任过。等着吧,有一天,当我成为富翁和名作家的时候……”
贾尼站起来,脱下毛衣,朝自己的卧室走去。
贾尼走进室内,开始脱衣。
贾尼(继续):“……你应该相信我!但遗憾的是,这天还太遥远……”
贾尼开着灯,坐在床上。他脱掉皮鞋,拿出一件干净的衬衫。
贾尼(继续):“因此,只要我身无分文,我就到这里来,卖点什么或当点什么……(桑德拉走到贾尼的门前)你没有发现银器少了吗?那些上面绘制着拉斐尔画的银器没有了?在餐厅里……”
桑德拉(打断他):“贾尼!”
桑德拉走进贾尼的房间,手见仍拿着那叠单据。
贾尼(对走到门前的安德鲁):“你知道吗,这是我们的财产,是桑德拉和我的!”
贾尼朝“盥洗室”走去,桑德拉皱着眉头,坐到了床上。
贾尼(继续):“不过,在我还没有成年时,我是不能拥有这些财产的,要动用财产必须得到桑德拉和监护人的同意,可我没有这样做……”
贾尼说着,拿起地上的水罐,往洗脸池里倒水。
贾尼(以嘲讽的口气对桑德拉):“都在这儿了,不过,桑德拉,你会得到偿还的,如果你愿意,还有利息……”
安德鲁:“我认为你做得对,做得很好!”
贾尼迅速地洗着。
桑德拉:“这事,吉拉蒂尼知道吗?”
贾尼拿毛巾擦着脸,朝屋子的中间走了几步。
贾尼:“当然知道,但可笑的是,他以为你也知道。”
贾尼站在屋子的当中,继续擦着脸和上身,桑德拉坐在床上。
桑德拉:“为什么你在信里从来都不跟我说起呢?”
贾尼:“我不想让你操心。”
贾尼把毛巾扔在地上,转向仍站在门口的安德鲁。
贾尼:“你说说看,安德鲁,你认为我这样生话合理吗?为了生活,每过两个月我就得回到这阴森可怖的地方,蓄谋点钱……”
贾尼一面梳头,一面转过身去,注视着桑德拉。
贾尼:“是时候了,桑德拉,咱们得决定一下该怎么办。从明天开始,咱们的花园要成为公园了,这是为了纪念咱们的父亲……花园至少可以供人观赏,但这房子怎么办呢?难道等着它倒塌吗?把房子也捐赠出去?这是不可能的……如果你认为,卖房子是一件让人感到恶心的事,那咱们就把家里的古董卖掉,把房子租出去,给人家当办公室用?”
桑德拉:“你有具体建议吗?”
贾尼:“有。但是没有你的同意,我是不会冒然做这种事的。”
贾尼一直站在屋子的中央,桑德拉倏地一下站了起来,朝门口走去。
桑德拉:“我不管!”
桑德拉走出房间,来到走廊里。
安德鲁(试图劝阻她):“桑德拉!”
贾尼光着御,跑出房间,追上桑德拉。
贾尼:“算了,桑德拉。你生气了?如果我说的话或做的事有什么使你不高兴的话,我请你原谅。”
见贾尼追了上来,桑德拉站住,背对着他。瞬间后,她猛然朝弟弟转过身来。
桑德拉(面露愠色):“首先,你不该在我面前脱衣服,好象在你自己的卫生间里一样!”
贾尼(不解地):“那又怎么啦?(朝安德鲁看了一眼)噢!你说得对,太太,我请求你原谅。我回我屋里穿好衣服!”
他迅速朝自己的房间走去,走到门口时,回头说:“一分钟!”
贾尼走进自己的卧室,对着镜子穿衣服。
贾尼(恢复他那惯常的嘲讽语调):“喂,女主人,你不请我们喝点什么吗?”
安德鲁坐在走廊里的一张板凳上,桑德拉站在一个“托架”旁。
桑德拉(高声地):“据我所知,家里什么也没有……”
桑德拉慢慢地朝丈夫走去。
贾尼(画外):“自然是福斯卡没有想到罗。”
贾尼穿好衣服。
贾尼:“那咱们到酒吧去喝点什么……(对安德鲁)你去过了吗?”
安德鲁:“没有……我哪儿也没去过。”
贾尼:“啊,啊!她想把你关在笼子里,是吗?”
听见弟弟的这句话,桑德拉停了下来,朝贾尼房门口望去。
贾尼(在画外继续说着):“……你要反抗呀!啊!啊!”
桑德拉(恼怒地):“贾尼,别胡闹!”
桑德拉坐在安德鲁的身旁。
桑德拉(低声地):“你们两人去吧。”
安德鲁:“为什么?”
桑德拉:“我不去你感到遗憾吗?我有点累……”
安德鲁(高声地):“是这样,那不如咱们都不去。”
桑德拉注视着贾尼的房间,吻着丈夫。
桑德拉:“不……你们去吧。我要睡觉!”
贾尼出现在门口。
贾尼:“怎么?咱们那么长时间没见面了,你该有多少事情要跟我讲啊。”
桑德拉和安德鲁坐在走廊里,热烈地亲吻着。
贾尼(画外继续说着):“我也有好多事情……”
贾尼把风衣往肩上一甩:“要跟你说,可你却要睡觉去了!”
桑德拉(画外):“正因为我有好多话要眼你讲才……”
桑德拉站起来,朝走廊的尽头处走了几步,然后停下来,转向贾尼和安德鲁。
桑德拉:“我情愿明天再谈,平心静气地……请你们吩咐咖啡店,让他们送几瓶饮料到家里来。”
安德鲁起身,到自己的房间去拿外衣;贾尼走到客厅门口。
桑德拉:“……回来时,轻点……”
安德鲁从自已的房间走出来,胳膊上挎着一件风衣。
安德鲁:“我怕我会吵醒你。”
桑德拉(拥抱他):“不会的,你不会吵醒我。”
桑德拉吻了一下丈夫的面颊后,独自走开。
桑德拉(继续):“……我要睡了……”
贾尼站在客厅门口等侯安德鲁。
桑德拉(画外):“到我的老房间去睡,我不能睡在客房里。”
安德鲁走到门口。他打开门,先走下台阶,他独自朝前走去。贾尼仍伫立在那里,凝视着桑德拉。
桑德拉的脸上露出一种暖昧的微笑。
贾尼离去。
8.陡峭的群山。夜。
夜幕下,群山耸立。光秃秃的山坡,显得凄凉荒僻。劲风猛烈地吹打着山坡上的土块,卷起阵阵的尘土,尘土在空中旋转。
从远处传来贾尼的声音。
贾尼(对安德鲁):“几个世纪以来,山崩、塌方吞噬了房屋、教堂、修道院以及城墙和埃特鲁斯居民点。一切旨在防御这种灾难的尝试都失败了。你瞧……”
这会儿,贾尼和安德鲁出现在远处的一个山顶上,下面便是山谷,再远处是圣·乔斯托教堂。
贾尼:“那就是圣·乔斯托教堂。沃尔泰拉是我唯一所知道的必然要衰亡的城市,就象大部分人所遭受的命运一样。”
安德鲁朝山谷走了一步,贾尼猛地一把拽住了他。
贾尼:“当心!这下面会塌方的!”
贾尼和安德鲁继续朝前走去,来到一座破烂不堪的古建筑物前,这是一所被遗弃的修道院。
贾尼:“喏,你瞧,这是卡玛多莱赛修道院,修士们不得不离开这里,因为,它随时有被山崩埋没的危险……”
9.沃德·卢扎蒂府第。夜。
走廊里,桑德拉穿着睡衣,蹑手蹑脚地朝一张大桌子走去。她从一个木制的首饰盒里,拿出一串钥匙。她站在那里,片刻后,朝通向母亲住处的那扇门走去,母亲的住处一直是锁着的。她果断地把钥匙插入锁孔,打开门,走了进去。
黑暗中,桑德拉顺着墙壁,摸索着前进。她打开了电灯。这是一间大客厅。
桑德拉朝客厅的中央走去。她站在那里,迟疑了片刻,然后朝左侧的一扇门走去。
桑德拉走进母亲的书房,打开灯,走到一张书桌前。
桑德拉在一大堆家庭旧信件里翻寻着。信件摊在桌子上,有些信件捆成一束束,有些信件散放在那里,同别的东西堆在一起。翻着翻着,有一件东西引起了她的注意:一只女人手的石膏模型。
这是桑德拉的母亲的手的模型。桑德拉用手亲切地抚摸着它。
桑德拉拿起几封信,紧紧地贴在胸口,然后,迅速离开房间。
10.圣·乔斯托教堂门前空地。夜。
安德鲁和贾尼走上教堂前面的台阶,“当”、“当”,报时的钟声清晰地在空中回荡。
贾尼:“到了!圣·乔斯托教堂,是16世纪建筑的典范。”
安德鲁回头走下几级台阶,然后便坐在台阶上。
安德鲁:“对不起。这城市美极了,你又是一个顶好的向导。可我……走神了……”
贾尼也在安德鲁身旁坐了下来。
安德鲁(继续):“知道吗,我非常爱你的姐姐。”
贾尼(点上香烟):“啊!知道这个,我非常高兴。”
安德鲁:“自然,她跟我谈到了你们,你们的家庭……但对于我来说,她是我在日内瓦认识她的那天便爱上的人。那天,她作为翻译被我所工作的单位录用。”
贾尼:“她还很能干吧?”
安德鲁:“是的,不错。不过,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才干。然而,在我们一起到奥斯维辛作调查的时候,在向你们的父亲的同牢难友,仅有的几个幸存者作调査的时候,她却表现得很有勇气……你瞧,在作调查之前,我自以为很了解你的姐姐。但在我们一起对您父亲——对我来说是陌生人,但她也不很了解他——作调査的时候,我才明白,我一点也不了解你姐姐的性格和为人。你从没有谈过恋爱吗?”
贾尼站起来,扔掉香烟,朝一边走了两步。
贾尼:“这是人人都经历过的!”
11.埃特鲁斯门。夜。
安德鲁和贾尼来到埃特鲁斯门前。
安德鲁:“这么说,你也有同样的体会罗:对自己所爱的人突然产生一种好奇,渴望了解她的一切。”
贾尼:“这种好奇很快就会消失,因为你爱一个人是看她现在怎么样,而不是看她过去怎么样或者将来怎么样……”
安德鲁:“我也经常这么想。也许,明天我再这么去想,不过这会儿……这会儿,我希望你跟我讲点你姐姐在这儿的生活……”
贾尼朝前走去,安德鲁靠在门拱上。
贾尼(止步):“啊,……你要我说说她的第一个恋人……还是她的第一批恋人?”
安德侄走到贾尼跟前。
安德鲁(吃惊地):“你不至于会想到,我要问你这个!”
贾尼(生硬地):“那你要我说什么?你想知道什么?”
安德鲁:“说……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我想知道……她在这儿的生活情况。你要记住,我是一个外国人。象这样一个城市,同我们国家的一个外省城市是有很大区别的……”
贾尼两手插在衣袋里,来回不停地走着。最后,他站在那里,面部被拱门的阴影笼罩着。
贾尼:“这只是你的印象而已,你知道,外省人的生活在哪儿都是一样的。当他们漂泊异乡时,思乡之情使他们难以忍受,但只要一回到家乡,悔恨之情就立刻涌上心头。也许,一百年后还会这样。”
安德鲁和贾尼一起离开埃特鲁斯门,朝普里奥里广场走去。挂在电线上的路灯被风吹得东摇西晃。
安德鲁和贾尼朝座落在广场一侧的一家酒吧走去。
远处传来歌声。
12.酒吧间内。夜
酒吧间内,一片喧闹声:自动电唱机在播放歌曲《海上广场》;乔万尼同几个伙伴在玩扑克牌,他大声地嚷着。贾尼和安德鲁朝柜台走去。
贾尼靠在柜台上。
贾尼:“你喝什么?”
安德鲁:“一杯啤酒。”
一个顾客面对着柜台喝咖啡,听到贾尼的声音,回过头来,亲切地注视着他。
布拉齐:“噢,晚上好,小少爷,你好吗?欢迎你回来!”
贾尼:“谢谢,你怎么样?”
布拉齐:“混得不错。听说桑德拉小姐也回来了,是真的吗?”
贾尼:“当然罗!跟你介绍一下她的丈夫,安德鲁·道森。”
布拉齐:“啊,很高兴认识您,很高兴。”
贾尼招呼酒吧间的一位女招待。
贾尼:“玛丽耶拉,给我们两杯啤酒,再往府第里送几瓶威士忌。”
玛丽耶拉:“好的。”
贾尼靠在柜台上,两眼扫视着大厅里的顾客。安德鲁朝一个玻璃柜的方向挪动了几步。贾尼走到安德鲁的跟前,神情诡秘地说。
贾尼:“安德鲁!我要告诉你一件使你大吃一惊的事,让你看看你妻子在沃尔泰拉的第一个情人。不!作不要转身。他是我们家农庄管理人的儿子。一个很能干的小伙子。为了爱桑德拉,他发奋学习,现在成了一名医生。知道吗,他奋斗成功了!他是扎努蒂教授的第一助手。你想认识他吗?”
安德鲁:“为什么不呢?”
贾尼:“真的?”
安德鲁:“是的。”
贾尼进入大厅,走到彼得罗·福尔纳里跟前。彼得罗约莫三十岁,面部表情严肃。他正在跟朋友们围在桌旁赌扑克,见到贾尼,连忙站起来。
贾尼和彼得罗互致问侯。
彼得罗(热情地):“啊,是你,贾尼!”
贾尼:“彼得罗,你好!我看你不错!”
彼得罗(对玩牌的朋友们):“对不起,等一下。”
贾尼和彼得罗朝安德鲁走去。
贾尼:“过来,我踉你介绍一下桑德拉的丈夫,道森先生。”
彼得罗看着安德鲁:“啊,晚上好!”
安德鲁(握着他的手):“很高兴认识你。”
贾尼:“安德鲁娶了我姐姐,他可真是天下第一号走运的人!”
安德鲁笑而不语。
彼得罗:“对了,贾尼,桑德拉呢?”
贾尼默不作声。彼得罗注视着他,对他不回答自己感到惊奇。
安德鲁靠在柜台上,注视着福尔纳里医生,一面慢腾腾地、小口小口地喝着啤酒。
13.桑德拉的卧室。夜。
桑德拉坐在床上,床上撒满了家庭信件。她手上拿着几封从母亲房间里拿来的信。
她听见了逐步走近的脚步声。
安德鲁(画外):“我们已经到了……回到家了。不是这儿吗?”
贾尼(画外):“是这儿。让我来,让我来……我来关大门。”
桑德拉听到关门的声音;这会儿,随着脚步声也传来了讲话声,声音越来越近。
安德鲁(画外):“谢谢!这房子太大了,如果不熟的话,真要迷路。”
贾尼:“是的,很大。”
桑德拉轻轻地从床上下来,关上了灯。她来到走廊里,站在那里倾听。
贾尼(画外):“晚安,安德鲁。”
安德鲁:“晚安。”
贾尼:“明天早上见。”
安德鲁(画外):“我想,是上午十点吧?”
贾尼(画外):“对,十点钟,在市政府。”
安德鲁(画外):“啊,好的!”
贾尼(画外):“喂,你知道你的房间吗?”
桑德拉仍站在走廊的阴影处,一动也不动。
安德鲁(画外):“知道了,这会儿我想起来了。谢谢!”
贾尼(画外):“不客气,”
安德鲁(画外):“晚安!”
贾尼(画外):“晚安!”
“砰”的一声,一间卧室的门关上了。桑德拉关上走廊的灯,急速走回自己的房间。犹豫片刻后,她锁上了门。她关掉写字台上的灯,然后又关掉床头柜上的灯。在黑暗中,她坐在床边上,屏息静听。
她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全神贯注,警觉地注视着门。
她似乎看到,门把子在转动,也就是说,外面有人在试图打开门。
她听着门外的脚步声渐渐消失。
桑德拉如释重负,她轻轻地躺在床上,舒展着身体。
安德鲁躺在床上,两眼注视着天花板。他亳无睡意。
贾尼也睡不着,在黑暗中,他瞪着两只大眼,抽着烟。
桑德拉睁着眼睛躺在那里。
14.帕拉乔内别墅。白天。
桑德拉开着车,急速来到了帕拉乔内别墅,在别墅入口处掀起一片尘雾。汽车穿过栅栏门,一直开进院子里。汽车马达的隆隆声停止以后,从远处传来了用钢琴弹奏的弗朗克的“序曲”。
彼得罗·福尔纳里坐在一垛矮墙上等待着,见到桑德拉,他站起来,朝她走去。
朶德拉(戴着黑帽和墨镜)走下汽车,环顾四周。现在,她的注意力集中到了“序曲”上。她抬起头来往上看了看,也许是远处的一扇窗户。然后,她朝彼得罗走去。
桑德拉:“你来了,我真是感激不尽。你没有什么变化。”
彼得罗:“你变了,但变得更漂亮了。”
桑德拉:“谢谢。”
桑德拉和彼得罗朝别墅走去。
桑德拉走进母亲的客厅,她探头探脑,脸上露出紧张的神色。“序曲’的最后几个音符消失了。顿时,室内一片寂静,桑德拉走上前去,同母亲打招呼。
桑德拉:“妈妈!”
桑德拉的母亲,科里娜·沃德·卢扎蒂坐在钢琴前。她虽然已是半老徐娘,但风韵犹存;透过岁月的痕迹,可以看出,她曾经是个美丽的女人,她似乎是根本没有听到女儿的叫声,以一个演奏家的典型动作,神经质地搓着双手,准备继续演出。
桑德拉关上身后的门,朝客厅的中央走去。桑德拉的母完又开始弹凑钢琴了,她充满激情地弹着她所喜爱的那一段。
桑德拉朝钢琴走去,母亲为弹奏这段难度很大的钢琴曲,似乎是倾注了全身心的精力。福尔纳里医生也走进了客厅,悉心地注视着沃德·卢扎蒂太太,好象是在监护他的病人的举止。桑德拉听到这首曲子,就痛苦地用双手遮住脸。对她来说,这乐曲的每个音符都是意味深长的。
母亲的神经高度紧张,当弹到和弦的转折处,她的意识就开始模糊起来了。显然,这是精神错乱的开始,她弹走调了,音乐越来越不和谐。她竭力想恢复常态。一阵慌乱之后,她仍在努力寻找和弦,但终于,她的神经彻底崩溃了。她握紧举头。猛列地敲击着键盘。
母亲的歇斯底里症终于发作,她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她把乐谱扔到了地上,双手敲打着键盘。桑德拉朝她俯下身去,脸上显得很冷漠。她低声但坚定地对母亲说。
桑德拉:“明天是我父亲逝世周年纪念日!”
听了女儿的话,母亲本能地做了一个自卫但同时也是令人可憎的动作,便猛然站了起来,走开了。
母亲神色不安地朝卧室走去。
15.市政府接见大厅。白天。
在市政府接见大厅里,一位新娘被老年妇女们簇拥着。大厅里,人声喧哗,新娘的亲友们大声地同一位工作人员争吵。
证婚人:“我们都等了半个多小时了。”
新娘父亲:“你们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就是这样对待人?请让我跟市长谈谈……”
新郎:“至少总得尊重人吧。尽量快点……”
证人:“您去催傕,请您麻烦一下……”
工作人员:“你们说得完全对,可这跟我毫无关系,我去跟市长说说,看他怎么办。”
一男人:“噢!这就对了!”
16.市长办公室。
工作人员走进市长办公室内。一群人围坐在市长办公桌周围,其中就有贾尼。
工作人员:“市长先生,鉴于太太迟迟不来……不过,咱们也不能老拖着不给人家举行婚礼吧?咱们从十点钟就等着她……”
市长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三色绶带,准备主持婚礼。
市民(对贾尼):“对不起,我用几分钟的时间为他们……”
安德鲁站在一扇大窗户前。
安德鲁:“她来了。”
安德鲁从窗户望出去,看见桑德拉的BMW牌汽车停在广场的中央,一群鸽子腾空飞起。桑德拉和彼得罗朝市政府跑来。
桑德拉和彼得罗同迎上前来的安鲁鲁一起穿过大厅。
桑德拉站在市长办公室门口,气喘吁吁;她身后站着安德鲁。她四下环顾,忽然,她的视线落在了一个我们尚未看清的人身上。
此人便是桑德拉的继父安东尼奥·吉拉蒂尼,他虽然已是花甲之人,却仍然精神矍铄、风度翩翩。他站了起来,注视着桑德拉,目光中明显地露出不满意的神色。这时,公证人、副公证人、市长和另一个工作人员一起站了起来,向桑德拉致意。贾尼坐在为新婚夫妇特意准备的扶手椅上,这时也站了起来,朝姐姐走去。
贾尼:“从来没见过一个新娘让人等那么久。”
贾尼走到桑德拉和安德鲁跟前。他挽起姐姐的胳膊,一起朝市长的办公室走去。
贾尼:“市长先生,……向您介绍一下我的姐姐……”
市长:“您好。”
桑德拉:“您好。”
市长:“您认识诺达里亚尼公证人吗?”
桑德拉:“认识,我都认识。您好。”
公证人:“您好。”
副公证人(把一张有印花税戳的公文纸递给桑德拉):“这是捐赐证书。如果您愿意过目一下的话……您看看……”
副公证人看了一眼吉拉蒂尼。
副公证人(继续):“吉拉蒂尼律师已表示赞同。”
吉拉蒂尼:“对!”
贾尼(画外):“我都看过了。”
说着,贾尼坐了下来。
贾尼(继续):“一切都合乎手续,安排妥当。我坐着新郎的椅子都坐腻烦了。能告诉找,你这是搞的什么名堂?”
桑德拉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母亲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
母亲的画外音:“你找我干什么,你找什么?”
闪回镜头:帕拉乔内别墅。
母亲(语调激烈地):“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侮辱我?我已经四年没有见到你了,这会儿,你却象条蛇似的爬到这里来。我是个病人,你便乘机折磨我……我要告诉安东尼奥,就说你到我家来侮辱我,他一定要惩罚你!”
桑德拉仍在回忆同母亲见面的情景,她感到心烦意乱。
桑德拉同贾尼并排坐在那里,公证人站在他俩的面前。
公证人:“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咱们可以进行下一项,在证书上签字。”
市长(对桑德拉):“您的弟弟对我说,贵府第的花园及其属地能成为一个公园,这特别要感谢您!从明天起,公园将以你们尊敬的父亲的名字命名。对于您的慷慨的捐赠,我以全体市民的名义,向您表示最深切的谢意!”
桑德拉又感到局促不安、心烦意乱起来。
闪回镜头。帕拉乔内别墅。
桑德拉以责备的手势指着坐在床沿上的母亲,福尔纳里医生刚为她进行了静脉注射。
母亲:“你害怕了,是吗?你父亲……你不想知道你所崇拜的偶像的真相吗?告诉你,你象他一样,你也属于犹太人的血统;象他一样,你满身的坏习惯,臭毛病,谨小惧微、卑鄙龌龊……见不得人。”
桑德拉(急促有力地):“弟弟和我,我们想……为了表示您对我们的父亲的爱和尊敬,您最好能帮助我们搞清他悲惨死去的原因。”
……
吉拉蒂尼走出市长办公室。
桑德拉的目光追随着他。
贾尼和桑德拉开始在证书上签字,安德鲁站在他们身旁。
贾尼(对桑德拉):“你到妈妈那儿去啦?”
公证人:“市长先生,签字结束了。”
市长(对桑德拉):好,您父亲纪念碑的揭幕仪式在明天上午十点举行,我不善于演讲,所以现在我就请求原谅……明天,我将尽力而为。”
桑德拉(握着市长的手):“非常感谢您!”
警长:“谢谢您!”
桑德拉:“明天见,公证人先生。”
公证人:“再见。”
副公证人:“再见。”
贾尼:“再见。”
市长:“再见。”
这时,从接见大厅里传来了一个人的厉声责问,这声音立即吸引了贾尼和桑德拉。
吉拉蒂尼(画外喊叫着):“您干得好事!我正要找您,找的就是您!”
在接见大厅里,吉拉蒂尼正大声斥责福尔纳里医生。
桑德拉和安德鲁朝他们走去。
吉拉蒂尼(对福尔纳里):“您来得正好!您能告诉我,您这是耍的什么鬼把戏?”
福尔纳里(胆怯地):“可我……真的,我没想……”
吉拉蒂尼:“您应该先来问我,得到我的允许!您知道得很清楚!”
福尔纳里:“但是,吉拉蒂尼先生……”
这时,新娘、新郎终于进入了市长办公室。贾尼穿过大庁,追上桑德拉和安德鲁。
吉拉蒂尼(对福尔纳里喊着):“这会儿,你到这里来想弥补过失!?”
桑德拉(语调坚定地):“是我要求福尔纳里医生陪我去的。”
吉拉蒂尼:“是吗?!听说,你抱怨妈妈没有得到很好的冶疔!”
贾尼、桑德拉和安德鲁都站在那里静听。
吉拉蒂尼(继续):“你还说,我让她出院不是为了更好地治疗……(愤怒地)而是为了个人卑鄙的目的!”
贾尼:“谁也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吉拉蒂尼:“就是说过,你问问她,我不愿意大吵大闹,我从来也不愿意这样做!”
吉拉蒂尼愤然离去。
贾尼注视着他。
吉拉蒂尼走了几步,又立即回到原来的地方。他满脸胀得通红,似乎有很多话要说。
吉拉蒂尼:“可是,咱们总得把事情说说清楚吧,对不?”
桑德拉:“这正是我所希望的。”
贾尼(调解地):“您不觉得,等会儿换个地方再讨论这个问题更合适吗?”
吉拉蒂尼:“贾尼说得对……咱们找个合适的时间和地点,平心静气地谈一谈……”
吉拉蒂尼走出大厅,下楼梯。突然,他止步,站在楼梯上,转向桑德拉和其他人。
吉拉蒂尼:“咱们都竭力心平气和……”
桑德拉和身后的贾尼、安德鲁站在楼梯的顶端上,听着吉拉蒂尼说话。
吉拉蒂尼(继续):“避免说一些不合适的话……免得后悔。”
传来吉拉蒂尼逐渐离去的脚步声,桑德拉和安德鲁开始走下楼梯,福尔纳里和贾尼跟随在后。
17.沃德·卢扎蒂府第。客房。白天。
下午。桑德拉披着一条浴巾,站在盥洗室门口。从镜子里可以看到安德鲁:他穿着长睡衣,坐在一把扶手椅上,正在看一份英文报纸。
桑德拉:“……也许有人跟他说了,他才……”
安德鲁放下报纸,嘴里含着烟斗,默默地注视着她。
桑德拉(继续):“……现在我不再怀疑了,我父亲肯定是他们告发的。”
桑德拉走到安德鲁面前,站立片刻后,边说边走向床铺。
桑德拉:“我还记得,得知爸爸的死讯后,妈妈就再也不愿意同吉拉蒂尼见面了,她想竭力在别的男人怀抱里忘掉过去!他们对我父亲的死是负有责任的,这就是证据!”
安德鲁:“可后来,她还是同吉拉蒂尼结婚了。”
听到安德鲁的话,桑德拉猛然转过身来,怒气冲冲地说。
桑德拉:“可后来……后来……后来,吉拉蒂尼是狡猾的。他知道得很清楚,尽管妈妈有自己的打算……有自己的情人;尽管她来去匆匆、行踪不定,但最后她总会顺从他的。事实也是如此……”
桑德拉袒露着肩膀,侧身坐在床沿上,继续讲述着。
桑德拉:“后来,妈妈病了,于是他俩结了婚,吉拉蒂尼成了一家之主。”
安德鲁用手轻轻他抚摸着桑德拉光滑的背部,桑德拉打了一个寒战,安德鲁忙缩回了手。
桑德拉躺在床上。
桑德拉:“他觉得应该整顿家庭……关心我们的教育,贾尼和我,我们从未上过学校。我们有一个家庭女教师,在家里给我们上课。于是,吉拉蒂尼便决定让贾尼到佛罗伦萨的寄宿学校读书,让我到修女办的寄宿学校去读书,他把我们都打发出去。因为在家里,我们对他评头论足,他受不了。……”
安德鲁坐在扶手椅里,注视着妻子。她的两脚伸出床外。
安德鲁:“这是可以理解的。”
安德鲁站起,在屋里来回踱步。后来,他走到床边,站在妻子的面前。
桑德拉(抬起身子):“贾尼立即给妈妈写了封信,说情愿死也不愿意到寄宿学校去。他吃了几片巴比妥,假装自杀。我呢……我是他的同谋。”
桑德拉坐在床上,摆弄着两手。
桑德拉:“当然,作为一个孩子,采取这样的讹诈手段是不正常的……但你知道,我们并不是在正常的环境中成长的。你不知道,为这事,吉拉蒂尼不知谴责过我们多少次!就是现在,一谈起这事,他还认为是极其丢脸的。不管怎么说,贾尼达到了目的,妈妈不要他离开家。就这样,我们进城上学了。在吉拉蒂尼面前,我和弟弟从不说一句话,也不让他看见我们在一起。”
桑德拉下床,站在丈夫的面前。
桑德拉(继续):“总之,我们又发明了一个新的游戏……”
安德鲁把妻子搂在怀里,热烈地吻着她。
桑德拉(继续):“我们感到非常好玩,你知道吗……”
桑德拉轻轻地推开丈夫,朝盥洗室走去,她拿起睡衣,往身上穿。
桑德拉:“我们之间通过传递字条进行联系。我们把字条藏在密秘的地方,每天换个地方。我让你看看都藏在什么地方,好吗?”
安德鲁:“如果你愿意的话……”
桑德拉站在门口,注视着安德鲁。
桑德拉:“过来。”
安德鲁和桑德拉走出房间。
桑德拉朝走廊的墙壁走去,她打开砌入墙内的一扇小门。
桑德拉:“啊,你瞧!我们就放在这儿,暖气管道上,要不就在这里(指着一个陶罐),埃特鲁斯式的瓶子里。”
桑德拉朝着放在走廊里的一张桌子走去。桌子上有一只木制首饰盒,里面藏有母亲住房的钥匙。桑德拉拿出钥匙。
安德鲁:“这种游戏也许更属于病态性的吧,你说呢?”
桑德拉(冷冰冰地):“为什么是病态的?我可不这么看!”
桑德拉走到母亲住房前,准备开门。安德鲁走到她跟前,搂着她的肩膀,好象是要阻止她去进行这种奇异的探索。
安德鲁:“你到哪去?”
桑德拉:“来。”
桑德拉和安德鲁走进桑德拉母亲的住所。
桑德拉朝一个大石膏烛台走去。
桑德拉:“有时也藏在这儿,你瞧,过来。”
两人朝一扇大玻璃门走去。他们打开门。
桑德拉和安德鲁走进母亲卧室前面的客厅。桑德拉打开卧室的门,安德鲁跟随在后。
桑德拉走到一个衣柜前,那上面放着一个新古典派的洁白的座钟。
桑德拉:“我们就把字条藏在这儿,在妈妈的房间里,有时也藏在这个有普赛克和爱神厄洛斯雕像的座钟里。”
安德鲁走近座钟,桑德拉朝一边走去。安德鲁从座钟的雕像群里,找到了一张字条。
桑德拉:“你找到什么了?”
安德鲁:“一张字条。”
桑德拉走到安德鲁的身边,他把字条递给她。她打开纸条。
桑德拉(念):“‘有重要情况。你的忠实的奴仆在……水池边等你。注意,不要让人跟踪你。’没有什么重要和紧急的,既然他等了那么多年。”
安德鲁:“那么多年?”
桑德拉:“你为什么吃惊?安德鲁,你怎么想?”
安德鲁:“我没什么好想的!”
桑德拉扔掉纸条,朝门口走去。
桑德拉开门走了出去,安德鲁也朝门口走去,但走到门口,他迟疑了片刻,然后,乘妻子没注意,转身回去,捡起纸条,藏在口袋里。他疾步往门口走去,追赶妻子。
18a.客房。午后。
安德鲁和桑德拉躺在床上。
桑德拉:“你知道约我到水池边的那个‘忠戈奴仆’是谁吗?是彼得罗,农庄管理人的儿子。当时,他爱上了我,贾尼是我们的保护人。家里人是永远不会允许我们相爱的,他们认为那是丢丑的事。”
安德鲁:“知道,贾尼跟我说过。”
桑德拉:“他还跟你说了些什么?”
安德鲁:“他还跟我说……说,一个外省人生活在遥远的异乡,他感到几乎难以忍受;但一旦他回到家乡——即使成过了许多年之后——他便会突然产生一种悔恨之情……我可不愿意你,桑德拉也出现这种情况。你看,已经二十年过去了,不管你母亲做了什么事,在今天的情况下……再说,我确信你说的不是那么回事,你跟我说的不说明任何问题。你和贾尼对吉拉蒂尼不信任,这是正常的,任何一个孩子对继父或继母都会采取这种态度的。桑德拉……我亲爱的,我要尽决地把你带走,让你离开这个城市。”
桑德拉:“你妒忌游荡在这家里的幽灵?”
安德鲁:“是的,我妒忌一切!我感到这里有种异常的现象,有一种竭力要把你和我分开的力量,我感到害怕。”
桑德拉:“可我是爱你的,你知道,我爱你。”
桑德拉亲吻安德鲁,他紧紧地拥抱她。
……
安德鲁穿着齐整,走进了房间。
安德鲁:“桑德拉……”
桑德拉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安德鲁走出房间,随手关上了门。
安德鲁(画外):“福斯卡,太太在休息……”
桑德拉假装在睡觉,这时,她倏地一下起身,坐在床边,啼听外面的动静,一面把头发梳成辫子。
安德鲁(画外):“……不要打扰她,我出去了。”
福斯卡(画外):“好的,先生,好的。”
桑德拉急匆匆池走到窗户前,朝大街上望去,看安德鲁是否真的走了出去。
18b.古水池。白天。
桑德拉朝水池跑去,远处,古城堡和城堡塔楼依稀可见。桑德拉放慢脚步,喘息片刻后,又继续朝水池走去。
桑德拉走下水池的旋梯。
桑德拉(低声地):“贾尼!贾尼!”
桑德拉在寻找弟弟。她小心翼翼地走着,地面上,小水坑星罗棋布,她的身影倒映在水中。
桑德拉走到水池的中间,站在那里四下环顾,贾尼躲在一根柱子后面,注视着她。
桑德拉:“贾尼!你在哪儿?”
贾尼从柱子中间走出来。
贾尼:“我在这儿,你迟到了!你肯定没有人跟踪你吗?”
桑德拉(笑着):“没有!不过,我要警告你,贾尼,安德鲁发现了字条。”
贾尼朝姐姐走去。
贾尼:“再说吧!”
贾尼一蹦一跳地跨过水坑,来到姐姐跟前。
桑德拉:“为什么你把我叫到这儿?”
贾尼:“我想……考验考验你。”
桑德拉朝一边走去,贾尼站在那里,凝视着她。
桑德拉站住,回过头来。
桑德拉:“你有话要跟我说吗?”
贾尼:“有许多话!”
贾尼坐在一根柱子旁,挽起了毛衣袖子。
贾尼:“昨天晚上我就想跟你说,可你把门锁上了……”
桑德拉:“啊……是你?”
贾尼:“是我。你把自己关在屋里,是为了把丈夫拒之门外?可怜的人!你就这样对待他?我以为你跟他一起多幸福呢……”
桑德拉走到贾尼跟前,靠在一根柱子旁。
桑德拉:“我跟他在一起是很幸福。咱们回家去吧,可以在家里谈么。”
贾尼:“这是我们的家……”
桑德拉:“曾经是,但现在不是了!”
贾尼绕柱子转了一圈,站在桑德拉的面前,拉起她的手。
桑德拉:“你要干什么?”
贾尼凝视着姐姐。
桑德拉低下了头,注视着自己的手。
贾尼想取下桑德拉手上的戒指,他的神情热烈、激动。
贾尼:“把戒指借给我。”
桑德拉两眼盯着戒指,默不作声。
贾尼:“……就借一天。”
贾尼取下桑德拉无名指上的戒指,戴在自己的手指上。
桑德拉:“不……”
贾尼双手握着姐姐的手。
桑德拉:“你疯了!”
桑德拉感到惶惑不安。
桑德拉:“……你疯了,疯了。”
桑德拉用力想夺回自己的戒指,但贾尼执意不给。
桑德拉:“还给我……给我,我求求你……”
贾尼:“今天晚上就还。”
桑德拉离开弟弟,朝一边走了几步。
桑德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