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长:我敝帚自珍的一段情。(羞羞脸)
我在电视台打工的那个春天,28岁,在处男界已是老人。我要写下我的悔恨与悲哀,为我的雪纯老师,也为我敝帚自珍的第一回。
——作者阿长
1.
栏目组字幕小白老师是个爱张罗事的小青年。只不过他爱张罗的事只有一件:去歌厅找公主。小白老师还有一个本事,快到结账的时候一准能喝得迷迷糊糊睡着了。
我是被小白老师张罗到歌厅的。歌厅包厢里墙上钉着一个小铜牌:严禁有偿侍陪。但不给钱谁又能侍陪呢?我们庸俗的日常生活中,各种规则都在打脸。
我对女人还是有要求的。肯放低要求的话,何至于此。反过来说也对,符合我要求的女人,估计她们对男人的要求也是我高不可攀的,所以,我成为一枚资深处男是有原因的。
杨雪纯就符合了我的所有要求。瘦瘦的,表情寡淡,谈不上有多漂亮,但有点傲气。
选台时,我发现一个规律,越是另一半丑的朋友,对小姐的长相和身材要求越严,钱不能白花。
大家喊着换下一批。我把队尾的杨雪纯留了下来。女经理还在做他们的工作:“各位老师,我这一批已经不错啦,又不是找老婆何必那么认真呢?”
他们说经理在贬损骂人,谁会把老婆拉出来跟陪唱的站一起?
他们闹他们的,我和杨雪纯已经开始彼此试探。我试探她的开放尺度,她试探我口袋松紧尺度。几个回合下来,虽在欢场相遇,但也知道彼此都是规矩人。
……
人在少年梦中不觉 醒后要归去
三餐一宿也共一双 到底会是谁
但凡未得到但凡是过去
总是最登对
台下你望台上我做 你想做的戏
……
音乐响起,杨雪纯献唱一曲《似是故人来》。粤语和外语最易让人置身于外,音乐带入感强,细想又是曲中人。再看杨雪纯和画面上主唱梅艳芳,竟然有些神似,懂了是知音,不懂反正就是唱着玩。不幸的是我那会儿最喜欢不懂装懂,见杨雪纯唱得不错,抄起话筒,与之共唱:
……
恨台上卿卿或台下我我
不是我跟你
俗尘渺渺 天意茫茫
将你共我分开
……
一曲完了,情深意浓,我俩好像也跟故人一般了。
字幕小白老师年纪虽小,资历颇深,作为歌厅文娱界一名老炮儿,眼睛里不揉沙子,向我提示了风险:
“我靠,你这属于入戏,太危险了,你可不同于我们,你是有身份的人。”
我一下子被小白老师整懵了,问:
“我啥身份?”
“你啥身份?你是有处男身份的人,啥时候也别忘了这点。”
“你大爷。”
大家哄堂大笑。
灯红酒绿、声色犬马让人心性发狂,杨雪纯在这里讨生活,早已看透这虚假的繁华和情意交易,更不会记住一个笑话,除非她有些在意。灯光明暗之际,她忽然凑近我的耳朵,略带淫荡地问:
“你真的是吗?”
我的脸立马红了,但也不能不勇敢:
“他们所言非虚,恳请杨老师改天教我。”
“讨厌,去你的。”
我K,这比直接同意更撩人。
2.
杨雪纯除了是歌厅小姐,还是一名保险业务员。如果不是为了买保险约她还真不好约。
那天,我的工资到账了。
我打电话约杨雪纯:
“您好,请问是杨雪纯老师吗?”
“哪位?我不是什么老师。”
“你是老师,是我,电视台的王老师。”
“哈哈,王处男老师您好,虽然我很优秀,但我现在不方便接受电视台采访。”
让我没料到的是,雪纯老师已经混到歌厅小姐了,还是这么有胆量开这种自信的玩笑。
日暮时分,我从电视台一路向西,天上火烧云一会儿是龙凤呈祥,一会儿麒麟献瑞,一会儿是天狗吞月,我心摇神荡,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半小时。
我买了一条那天晚上杨雪纯抽的牌子烟,作为见面礼。
再次见着杨雪纯,我有一种从头到脚的舒服。即使她拿着一把剑,不用来刺,我迟早也会主动往剑上撞。简言之,我有一种主动成为裙下之臣的强烈愿望。
杨雪纯老师也喜欢开门见山:
“王处男老师,我可以直言不讳地给你说,我这个人最在乎钱,约我这个点吃饭,耽误我上歌厅挣钱,需要包赔损失。”
“那怎么办?我包夜吧。”
“你一个处男也不学好。”
我觉得有戏,杨雪纯老师话里话外都在乎处男,想必是也图个稀奇吧。每个人于这个芜杂世界里都有一个卑微的愿望,天可怜见,或许她,从没那个过处男。
点好菜,见桌上有肉,我习惯成自然:“服务员,给我来头蒜。”就这水平,活该处男。
吃完饭,路过超市,杨雪纯进去买了些可买可不买的日用品,顺手买了两包口香糖,郑重其事递给我:
“不用下一回,我们重新把饭吃一遍,我保证不吃大蒜。”
我是个有原则的人,我以为只是特殊的机缘加速推进了事件的进程。
“以后不准乱开这种玩笑,一会儿我还得去歌厅上班呢。”
杨雪纯断然否定了我的念想。心中仿佛有一团正在熊熊燃烧的火焰突然跌入深渊里熄灭,太快,火焰熄灭的痕迹久久不能散去。我把失望浓墨重彩地写在脸上。
杨雪纯似乎也有些生气,径直往前走着。原打算送杨雪纯回住处,然后再伺机而动。现在这情况,我一时没了主张,只能紧跟其后。
杨雪纯七拐八绕穿了胡同过去,胡同里就是一夜市,人烟稠密,尽是些烤红薯的,卖臭豆腐的,毛鸡蛋的,烤火腿肠的,烤羊肉串的,还有卖麻辣烫的,蔬菜水果等,他们虽然操着全国各地口音,但统一的皆是无照商贩,靠着东躲西藏讨生活。
杨雪纯住在一个老旧楼房里的三层,是个两居室,跟另一个歌厅姐妹合租。我们到屋里的时候大概已经过了歌厅小姐们每天上班打卡的时间。时间卡的刚刚好,杨雪纯反正没可能赶着去上班了,合租的姐妹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
杨雪纯还想矜持一会儿。我虽然没有接触过女人,这个情况我还是基本明白的,就得上手。我先把她的鞋脱掉,省着到处乱跑,耽误工夫。不过鞋带系得还挺紧。接着开始脱她的衣服,她扭捏一会儿,见我笨手笨脚,干脆自己动手。一个明星似的女人从直立行走到玉体横陈,太过激动人心了。
我真没想到自己有这么衰,我的身心经历了有生以来最难以磨灭的无力感。人生中开天辟地的一件大事开成这样,今后如何安身立命?如何立于天地间?
“哈哈,王老师还真是个处男呀。不急,来,我们抱一抱。”
现在回想起来,若不是雪纯老师深谙人性和经验丰富,我瓜娃子的瓜还不得一路瓜到三十好几呀。雪纯老师对我温柔的时候没几次,但这次却是至关重要的。
得雪纯老师温柔以待,也就是抽颗烟的工夫,我又变得翘首以待,雪纯老师顺势稍加引导,一路发声从嘉许赞叹渐至欢喜,欢喜到呻吟。原来女人失态是这个样子,令我又长了些见识。当时便决定,等会多交学费以谢之。
一场欢事做完,我和雪纯老师在抽事后烟的时候才敞开心扉地聊天,除了一些家长里短,我还说了些疯话:
“雪纯老师,你是不知道啊,你今天相当于救了我的命。”
“胡说,我又不是医生。”雪纯老师还是想听一下她自己是怎么救我的命的。
我接着疯:
“医生治的是病,你救的是命,刚才如果你没有多抱一抱我,咱就结束了,那你说这事,给我造成多大的心理阴影,这事有了心理阴影,你说,这一辈子还有啥劲?”我问。
“哈哈哈,你们男人把这事看得这么重?”
杨雪纯反过来问我。
“性命攸关,性和命连在一起呢?你说重不重要?”我又反问雪纯老师,“不过,你救是救了我,但也害了我。”
“咦,你这人,我怎么又害了你?”
“我们头一回在一起就这么好了,今后上哪去找像你这么好的老师呢?”
这样啊,雪纯老师不打算由着我疯下去,她说:
“这种事情欢喜快活只是一会儿的时光,一时的欢喜快活背后藏着你处理不完的麻烦与痛苦。”
“此话怎讲?”
“男人啊,一辈子上为嘴巴下为JB,毁在这件事上的人有多少?你可不要开了大门就忘乎所以、信马由缰啊。”
老师毕竟是老师,说得在理儿。说完她很快从缠绵中抽身。我也不好太过磨叽,我事前准备好了一个五百块钱的信封,但我觉得还不够,又从钱包拿出五百装在信封里,递给杨雪纯,说:
“这是学费。”
杨雪纯看了我一眼,没接,说:
“钱是好东西,收了钱,我就变成了卖。你情我愿的事,你回去吧。”
没想到,我是真没想到,一个歌厅小姐敢这么玩。
3.
不收钱比收钱更狠。
收了钱,想了,攒钱再去。不收钱,不好意思再去,更想,尤其是对于刚刚尝到欢喜快活是怎么回事的我来说,简直是要人命的节奏。
以前字幕组小白老师爱张罗上歌厅,现在轮到我了。人家小白老师有到结账的时候就喝多了的本事,咱是实诚人,我的一个月的工资张罗不了两回。去的时候,还赶上雪纯老师坐别人的台,趁着上厕所的空儿到我这儿串会台。我是沙漠里的胡杨,生命力顽强,坐着等她三千年,等着她下夜班。一天赶上一个酒喝多了的二货,夜里两点多了,才结账走。
杨雪纯掸了掸身上的裙子,说:
“这么晚了,何必等我?”
“要不你陪着我去吃碗馄饨吧?”
点了两碗馄饨,杨雪纯匀给我五六个馄饨:
“你多吃点,我喝些汤缓缓,烦死了,今天就坐一个台。”
她强颜欢笑过后疲惫无奈的样子,让我满腔满脸的欲望丑陋无比,我只有埋头吃馄饨加以掩饰,等人是件耗体力的活,大半宿了,早饿了,又着急,还想着快点吃完等下一个节目。
“看你吃得真是香啊,你慢点,没人跟你抢,”杨雪纯喝了几口汤,点了一颗烟,看着我狼吞虎咽地吃着馄饨,漫不经心地又道了一句:“吃完等干啥呢?”
我笑笑,眼睛里有一团火。我把它烧得旺旺的,让她看见。她眼神儿向上一挑,也不知道看没看见。
吃完了馄饨,我们打了个车,开到了杨雪纯的住处,付钱下车。车刚开走,杨雪纯像突然想起什么,说:
“咳,你刚才根本不用下车,直接回家就好了。”
这和我的预想很不一样。就这一句话,又把我放在冰窖里一样。我一时有些着急,说:
“雪纯老师,刚才吃馄饨时你把我放在火里,现在你又把我放在冰里,非要把我折腾出病来不可。”
杨雪纯非常骄傲:
“是我求着你等我?是我求着你打车送我?你等我,送我还不是为了自己?当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没指望你不为了自己,为自己的同时,你为我想过吗?我跟人合租房子,我平白无故地带个人回去,我还要不要做人,我一天到晚给人陪笑,你真当我心情总是那么好啊?”
话说到这份上了,自己回去用手吧。
4.
我再次跟杨雪纯上床是两个星期后。
在没见杨雪纯这两个星期里,我还差点抽空谈了一场恋爱。一个女实习生,见我老实,纯朴,斯文,对我有点意思。女实习生嘴巴里含糖,王老师长王老师短的,叫得我比较受用。另外,每天中午,我们都一块都去食堂吃饭,实习生也没发饭卡,我就一起刷了卡。她边吃饭边请教一些电视业务,简单的我还能应付。后来打听起部分同事的背景和一些鲜为人知的男女关系,问得我一愣一愣的。事后我多方打听,仔细观察才发现实习生说的那些事都很靠谱。可惜了一个人才,应该去公安局搞刑侦。过了一个周末,新的一周回来女实习生就不刷我饭卡了,因为她已经跟栏目里唯一一个副部级领导的孙子搞在一起了。妈的,也不比出台小姐慢。
不过,这回我打算白天下手,白天比晚上更方便些。白天是杨雪纯卖保险的时间,不容易暴躁,好把握。
我一个短信发过去:明天中午十二点七天酒店对面火锅店沟通我的保险。
杨雪纯秒回:好的,我提前到。
从来没这么痛快过。
原来约人约不到,一定是没有get到人家的需求点,get到需求点上,她会忽略周边危险境地,七天酒店,一个非常亲民的开房酒店。
不得不说,杨雪纯的话术也是经过千锤百炼的。怎么就从咨询沟通一下子就成了志在必得了。我挺讨厌让人家一句话就给拿下的感觉,为了显得我不是特别白痴的样子,我不禁多问了一句:
“你要是不完成业绩,又能怎样?”
“不完成业绩,我就成了全职的歌厅小姐了。拯救我还是眼睁睁看着我在歌厅堕落下去,全在你一念之间。”
我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
我签完保单,火锅里的汤还没烧开。她有如此凌厉的攻势,居然会完不成业绩,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杨雪纯把火调到最大,让火锅的红汤翻腾起来,毫不掩饰因为我签单而给我的格外热情:
“做我的客户,我宠你。”
味碟帮我调好,涮好的肉夹给我。
我原本是有些心疼刚才买保险的八千多块,哭丧着脸,但看到杨雪纯那种开心是发自肺腑的真开心。我不禁释然,既然讨人开心,就让人痛痛快快开心,钱都出了,又何必哭丧着一张臭脸。强颜欢笑,笑着笑着就自然了。
不管杨雪纯喝不喝酒,我是自顾自要了一瓶小二两瓶啤酒。因为我太了解我自己了,不喝酒我没有足够的勇气平白无故提出开房的要求。虽然我还不太了解杨雪纯,我隐约地感到,她即便主动钓鱼,也有办法把别人设计成钓鱼的,自己是那条委屈的鱼。她说:
“当我傻呀,还在短信里特别强调七天对面的火锅店。切,买保险就买保险,还提这样无耻的要求,我是卖保险的,不是卖身的。”
她神清语俐,我自愧不如。
不过话虽这么说,她还是跟我去了七天酒店。
她真是教学的高手,特别擅于体验式教学。记得第一回,她就让我感受到“如鱼得水”这个成语的含义;这一回,她让我深刻地理解了“乘风破浪”这个成语,令我终生难忘。
5.
过后的几天里,我都沉浸在对雪纯老师心悦诚服的回忆里。正当我再次酝酿着见面的机会时,杨雪纯满怀忧伤地发来短信:
我爸他心脏病犯了,住院需要两万块押金。
喔。
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在电话里的声音像是消失在无边的旷野中。
我又不是开银行的。八千块钱我都快攒一年了,买保险一古脑儿地用了,换了一回乘风破浪。一下升级两万块钱。真要把人逼急了,一把一结才多少钱呀?在诺大的城市里,手头不留几千块钱,相当于裸奔。
有位外国的王老师说,“在我年轻的时候,曾以为金钱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现在我老了,才知道的确如此。”
我不用等到老,一遇上事,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犹豫了一宿,我给杨雪纯回了一个短信:
我恨自己不是一个有钱人,手头余下两千块钱转给你。
杨雪纯是在回重庆的火车上给我打的电话:
“别人都是虚情假意,只是你对我是真的。我爸他一辈子尽受苦了,要是因为没交上住院押金走了,我都不知道我那么努力拼博还有什么意义……”
在火车咣当咣当声里,杨雪纯已经泣不成声。我哪里受得了这个呀,平素里,我都温暖善良惯了,人生至暗的关键时刻我怎么会手软。当即把杨雪纯发给我的短信转给栏目制片人胡老师:
我爸他心脏病犯了,住院需要两万块押金。
胡老师在电话里就把我一顿骂:
“电视台的工资不低了,妈了巴子的,平时净顾着自己吃喝嫖赌,一遇事全歇菜。”
骂归骂,胡老师对于尽孝的事情终归支持,安排财务小潘给我预支了两万工资。我给杨雪纯转账的时候心情终归也是不好的。白天卖保险,晚上卖笑,那么努力拼博,还交不上住院押金?社会上的钱都让谁挣去了?
钱刚打过去,杨雪纯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王老师你真好,你太让我意外了。等着,我回去之后一定狠狠地感谢你。”
“怎么样才算狠狠感谢?”
“哈哈,身无分文,只能以身相许。”
电话里尽是打情骂俏了,没有提她爸的病和住院的事,这也让我有些意外。
6.
杨雪纯也算是言而有信。
半个月后,杨雪纯回到北京直接下榻到我租住的房子里。
虽然是租住的旧屋,杨雪纯住下不出两天,已是窗明几净,温馨满室了。
我以前下了班,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约饭蹭饭,蹭饭比买单多,搞得自己一点尊严都没有。雪纯老师来了以后,我拒绝所有饭局,还没到下班的点,就惦记着回家。我还特别不理解那些下了班还不想回家的男子是怎么回事呀?大概只有心里没有爱的人才会到处游荡吧。以前是拿钥匙捅开门,现在是敲门。敲开门后,插花在瓶,或是百合,或是山茶,美人在侧。即便粗俗如我,一时也不敢擅入,生怕乱了画面,惊扰了这刹那的花期。
7.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换来的却是无穷无尽的痛苦。
周末原本是赖床与欢娱的好时光。
“咣咣。”敲门之声却如约而至。
我唯一亲妹,在饭馆打工,以前没来过,以后再也没来过,偏偏在我和杨雪纯赖在床上欢娱时分来了。躲也不好躲,只能面对,我介绍杨雪纯:
“这是杨老师,现在叫姐,往后叫嫂子,在学校里教音乐的。”
我尽量和稀泥,还故意朝着杨雪纯自做聪明地眨了眨眼睛。
没想到杨雪纯老师倔强,说话之前先点着了一颗烟,那放浪的姿态让她的职业原形毕露:
“我去趟厕所,你们聊吧。”
有些女人之间也许天生有仇。妹妹在回饭店打工的路上,电话就打了过来:
“什么老师呀,不是你花钱找的小姐吧?”
“瞎操心。”
“你骗我倒是可以,到时候她骗你感情骗你钱,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端好你的菜,别回头给人家上错菜,扣你工钱。”
我们打电话的空里,杨雪纯端庄坐在镜子面前,停止了梳头。香烟淡蓝色的烟雾似乎也感到了这尴尬的场面,暂停了缭绕。
“亲爱的,你来一下。”
我惴惴不安地走到她身后。
“你为什么介绍我是音乐老师?”然后她自问自答:“我很给你丢脸。”
“不是……”
她又说:“你有没有怀疑过我是骗子?”
“不是骗,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别说区区三万块钱,就是现在把我拉出去毙了,或者走在大街上让人打了闷棍,我都觉得这辈子值了。”
“不是三万,是两万八好不好?”
我说,是的。
就在这一刻,交易的意味怎么这么浓呢。
8.
杨雪纯是周一趁我上班的时间离开的。
人走了,插在瓶子里百合寂寞地开着。她发来最后一条短信:
我一直想骗钱,但你是最傻的傻瓜。我走了,不要找我,你也找不到我。
骗我又怎样,我宁愿让她骗啊。她人走了,我的心也空了。
我去她住的地方找她,没有。
我去她坐台的歌厅找她,没有。
我去保险公司找她,没有。
我也跟着栏目组字幕小白老师游荡了一些歌厅,始终没有找到我的杨雪纯老师。
诺大的城市,她就这样消失在人海里,你永远也找不到一个不想再与你相见的人。
这事过去快20年了。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她。她不是一个坏到透顶的女人,如果她想骗,她还可以继续骗我,我在她面前根本没有招架之力。所以有时我会有突如其来的自卑:我是有多怂、多笨、多没有魅力,才导致她连继续骗我都不肯?
后来我谈恋爱、结婚,也有了孩子,客观来讲我老婆比她漂亮,身份当然比她体面一百倍。但是为什么,我永远忘不了她呢?
大概贱也是一种无法控制的本能吧。但凡本能,皆有快感,否则怎么世上那么多人贱得乐不思蜀?
某一天夜里,电视有气无力地开着,我有一眼没一眼看一下。那是一档重播的警法新闻,电视的镜头一晃,似乎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我一个激灵,正要看个仔细,却又一晃而过。电视里说,警方夜查本市娱乐场所,对辖区内不守法、不守规经营的娱乐场所将依法打击……
我的心不由得紧缩起来,真为她担心。去尿尿的时候我照照镜子,看到自己两鬓已有星点白发,我忽然想到,我的雪纯老师年纪也应该不小了,做“经理”都显老了,这才放下心来。
此时电视里正放一首歌:“何日再在何地再聚,说今夜真暖,无份有缘回忆不断,生命却苦短……”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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