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星寥落
感谢你也是其中一个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但绝绝绝不能死于皇宫!沈虞从进宫第一天起,就想着要怎么逃。
沈虞是将军府的三姑娘,其父沈觉掌管着三十万御林军,是京城里的一位大人物。宫里选秀,皇帝点了名,要沈将军家的姑娘。
沈家年岁适当的也就两位,二姑娘和三姑娘。二姑娘争破了头也想进宫,但她是庶女,拗不过嫡母,争不过嫡亲的三姑娘。这不,沈虞赢得莫名其妙,被自家母亲敲晕了,硬塞了来。
她母亲总说是宫里有荣华富贵,可沈虞瞧见的,尽是权利富贵里的暗流涌动。
沈虞一进宫,便封了妃。她同陪自己进宫的侍女乐怡说,“这下是真的完了!”
果不其然,当晚皇帝身边的太监,便来了她的玉阿宫,“恭贺娘娘,皇上今个儿翻了您的牌子。”
沈虞是第一次瞧见这位权势滔天的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厉拂。他皎如玉树,朗然照人,似女子一般好看。他低着头,不知道的,还当真以为他恭顺。
沈虞行了礼,得体笑着,“本宫今日来了月事,劳烦公公跑一趟了,帮我同皇上道一声,臣妾无福。”
只见厉拂抬眸看他,此刻倒是不顾身份有别了,大大方方打量她。沈虞也只是沉默地笑看着。
看了半晌,厉拂勾唇一笑,顺而低下了头,“娘娘安寝,奴才告退。”
沈虞瞧见他低下头,暗暗松了一口气,“公公慢走。”
那人转过身去,身长玉立,踏出去。沈虞低着头想一些事,方抬头,只见厉拂不知何时停在院中,静静地看着她。
一道门关上,隔绝了那道灼灼目光。
此后每日遇见厉拂,沈虞总是聪明地绕道而行。终日的绕道而行却是换来她的有求于人。
沈觉因为贪赃军饷,被抓进了诏狱。沈夫人求上求下,最终是求到沈虞这里。沈虞一进宫便封为妃,众人以为她定当备受恩宠,而事实是,她不是身体不适便是来了月事,拂了皇帝的颜面。
如今,就连将军府都出了事。
宫里女人倚仗有二,一是皇帝的宠爱,二便是自己的家世。而此时此刻,她什么都没有。各宫嫔妃当真是闲来无事,隔着玉阿宫的宫墙都能听见讽刺。
沈虞有一个直觉,是厉拂做的。
皇帝颇宠他身边这位宦官,为他在宫外建了府邸。夜里,他是自个儿一个人住在宫外的。并不在皇帝身边伺候。
沈虞穿了一袭夜行衣,仗着自己小时候学的三脚猫功夫,躲过御林军,从宫墙之中跃出,去了厉拂的府邸。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沈虞是从墙上进来的。进了府邸,才发觉,这府中无人值守。倒是那人换了一身白衣,坐在凉亭石桌前,在月光下,喝着酒。似是在等她。
“来了?”
沈虞拔出剑来,直直指向厉拂。剑从他耳边擦过,一缕发丝落下。厉拂反手用两根手指夹住剑锋,勾唇笑道,“胆子不小,只是这功夫差了些。”
转而他两指用力,沈虞还未来得及收手,剑便断了。
厉拂转过身来,看向沈虞,举了杯中酒,妖艳一笑,“要不要来喝一杯?”
沈虞低头看了一眼断剑,便将它扔在地上,朝着厉拂走去。不过,她没接那杯酒。
她看着厉拂,“公公所求为何?”
厉拂见她未接,便饮了酒,抬眼看向她,眉眼中似是笑意,又似是撩拨,“奴才听不懂娘娘在说些什么?”
沈虞瞧他装傻,无心与他猫捉老鼠,“我父亲以贪脏军饷的罪名入了诏狱,这难道不是公公的手笔?”
厉拂挑了挑眉,“何以见得?”
“就凭我一入宫便为妃。”
皇帝绝不会立一个与他为敌的人的女儿为妃,他立她为妃,一定是为了拉拢沈觉。而他拉拢沈觉,是因为,他已经无法掌控他身边的这个小宦官了。
大隋宦官当权,厉拂不是第一人。他的师傅李公公才是。当权四十载,历经三帝,早将朝堂搅得天翻地覆,而他死后,厉拂顺理成章地接受一切。而这个厉拂,是个比他师傅更狠的角色。
得到这个答案,厉拂站起身来,瞧着沈虞直笑,毫不犹豫地夸赞道,“果然是个聪明伶俐的姑娘。”
可沈虞如何受得起这声夸赞,她只觉自己毛骨悚然。
“公公如何能放过我父亲?”
厉拂抬手抚上她的脸颊,“你方才不是问,我所求为何?”他言语停顿,手指划过她的脸颊,从眉眼直至下巴,他说,“求你一人。”
沈虞闻言一震,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
厉拂看见她眼中的惊恐与害怕,忽然间收了笑,有了几分怜惜,“别怕。”
他走近她,将她搂在怀里,他在她耳边说,“若你敢逃,我要你沈家全家的命!”
沈虞忍不住瑟瑟发抖,疯子!
乐怡瞧见沈虞回来,连忙迎了上去,只见她脸色不好,整个人亦是恍恍惚惚,她目光望向远方,看不清心事。
乐怡喊了一声,“小姐……”
忽然,沈虞抓紧了乐怡的手,她与她双目对视,目光流转。
她的手没有温度,且十分用力,乐怡惊了一下,她抬眼看去,沈虞眼睛里竟然有胆怯。
沈虞松开她的手,连忙坐到书案前去,铺开纸张,提笔写了一封信。墨水浸在纸张上,簪花小楷落下。她提着笔沉思,转而又落下几句话。
她太蠢,看不清局势,本以为逃了皇上就能躲过这后宫的明枪暗箭,谁曾想,后宫这些莺莺燕燕还未出手,便有一个恶狼虎视眈眈地盯上了她。
她将写好的信折起来,放进信封中,交给乐怡,语重心长,“明早怕是要辛苦你一趟,去寻二哥,让他将这封信转交给皇上,记得叮嘱二哥,定要避开厉拂。”
乐怡接过信封,受了命。沈虞从前总是对皇上避之不及,若不是为难,今日怕不会写下这封信。她拿着信封,觉得沉重。
正逢祭天,想是因为事务繁多,厉拂暂时未曾来过。祭天后的第二日,设立庆宴,也是为祭天做一个收尾。
庆宴上,沈虞不似后宫中人争奇斗艳,只是简简单单穿了一袭浅绿衣裙,挽了单螺发髻,配了一支碧玉簪。乐怡陪在她身旁,二人移步妃位。
路过贵人位时,有两人盯着她瞧,相互咬耳朵,掩唇低笑了一声。乐怡听见了,听明白她们的嘲讽,有些气不过。倒是平日里脾气不大好的沈虞伸手拉了她,示意她算了。无非是笑她不得恩宠,父亲进了诏狱罢了。
沈虞提起裙摆,一步一步上了石阶,她抬起头,正位上,皇帝破天荒的早早驾临,而他身旁那位,厉拂手上握着拂尘,搭在另一个胳膊上,低着头,配之其容颜,乖顺至极。可沈虞不由得发了紧,头皮有些发麻。
她这样直直的目光望过去,厉拂没注意到她,倒是皇帝瞧向她,淡淡一笑。皇帝顾亭年二十三,极擅骑射,及冠之年,曾去西凉边境值守,许是如此,他的皮肤黝黑,身形健壮。沈虞含笑回应,转而若无其事地走至自己的席位。
身旁是同为妃位的淑妃和德妃,而她自己嘛,倒是有个与她们不大相似的称号,锦妃。她们二位,一位是相府小姐,一位是吏部尚书之女,皆是贵门之女。也是掌管后宫的两位女人。听说这二位,暗地里斗得狠,都为了争一争那皇后之位。
说起来也是奇怪,顾亭不顾规矩,未曾确立过皇后。惹得众人议论纷纷,可那龙位之上的人却是岿然不动。
沈虞方坐下,便察觉一道目光朝她看来,她抬起头来,看了过去。是厉拂。她不动声色地喝了一杯酒,压下心中的慌张。她自小是跟着她父亲在军营里长大的,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姑娘,可不知为何,她看见他,总是方寸大乱。
歌舞升平间,淑妃离她近了些,淑妃长相温和,声音也甜糯,“妹妹,沈将军为人正直,断不会贪污军饷,想来此事是有什么误会。”
沈虞悲戚道,“谢谢姐姐关心,为父遭人陷害,着实是冤枉。”
相府妻妾成群,淑妃出身高贵,却不是嫡女。这样的身份却能嫁给顾亭,又与德妃一同掌管后宫,其心思自然犹如海底针。
如今,沈虞落得这样田地,也未曾遭到她奚落,这样的靠近倒像是在拉拢。也可见得,是个明白人。如今厉拂手握强权,丞相在国事上忠心耿耿,当年李公公掌权,便极力反对,对他手底下的厉拂,更是未曾有过好脸色。淑妃要的,是皇后的位置,是相府的荣华长久不衰,起码,在她有生之年。
反观德妃,看见沈虞,下巴都要翘到天上去,着实张扬到沈虞想一剑砍了她。不知她是蠢,还是暗地里与厉拂有所勾结。
宴席中途时,有位小公公走到她身侧,低声道,“娘娘,厉公公说,请您宴席后去他府邸一坐。”
沈虞说,“知道了 ”
乐怡总算是明白那日里,沈虞寻过厉拂之后,回来时为何是那般模样。待那位小公公走远,她凑近沈虞说,“厉拂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样子,明是个太监,还觊觎起女色来了。”
沈虞瞥了一眼乐怡,神情严肃,“以后这些话,切忌不可再说了。宫中人多眼杂,耳朵也是灵敏的,小心要丢了命。”
乐怡说,“我是心疼小姐。”她祈祷着,“愿老爷早日离开诏狱。”
沈虞知道,如若那个人不松口,她父亲也许就再也不能离开诏狱,也许,整个沈家皆会遭殃。
看来今夜里,她必须得走一趟了。
沈虞抵达厉拂的府邸,夜里府中只一点明亮,是那座凉亭。沈虞提了裙摆,走过去,“公公。”
夜里看人,朦胧感尤盛,厉拂眯了眯眼,瞧着她多了几分柔,“来了。”
沈虞方靠近,便被厉拂一把拉了过去,她不安地坐在他怀中。她看见他,是平日里乖巧的样子,可今日不知为何,她竟觉得他像一个被欺负了的小羊羔。
厉拂盯着她看,手缓缓地抬起来,他从她的眉梢一直触摸到她的嘴角,眼睛里没有任何杂质,犹如星辰,闪着光。
他将沈虞的头轻轻地按下去,与他的额头相抵,他看着她的眼睛,他说,“真好看的一双眼睛。”
沈虞也看着他,勾了勾唇,“好看吗?”
厉拂轻轻地“嗯”了一声,他又满足地亲了亲她的眼睛,他说,“以后,换我来保护你。”
沈虞一怔,换?她转而收了情绪,笑着说,“好。”
沈虞不敢想象,厉拂就那般抱了她一夜,她心里存着疑与怕,也不敢闭上眼睛,倒是厉拂,头抵在她胳肢窝里,睡得安稳。
她便一夜看着他,想着这个人到底是经历了什么,那句换又是什么意思?
厉拂醒来的时候,看着沈虞一夜未睡而红的眼睛,他莫名的生了气,“怎么一夜未睡?”
沈虞不知他气从何来,她自己也不是好脾气的人,语气重了,连带着声音也大了,“你我二人坐了一夜,不过你是坐着睡着了,若是我也睡过去了,那岂不是要摔下去!”
厉拂闻言一笑,“我以为你怕我,才一夜未睡。是我错怪你。”
沈虞心想,是啊,她可是怕他怕得狠呢!这样一个疯子,怎叫她招惹上了。
厉拂见沈虞不说话,面容微怒,不知道在心里盘算着些什么,叫她站起身去,自己也跟着站起身来。他侧眸问她,“你是不是不喜欢皇宫。”
沈虞不知道他此问是何意,想不通便答了真话,“是。”
厉拂紧接着便又说,“我带你出宫。”
“出了宫?然后便来你这府邸吗?”沈虞笑了,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厉拂他这是要将她用这个金笼子圈起来。
可厉拂却摇了摇头,他盯着沈虞,柔着声,仿佛是看穿了她的情绪,安抚她,“自我见你第一眼,我便知道,你同她们都不一样,若是出了宫,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沈虞心想,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果不其然,厉拂紧接着便说,“只要你,带上我。”
沈虞偏头一笑,她大着胆子,问他,“公公这是瞧上我了?”
紧接着她又说,“可是公公,我若是想去天涯海角,您便跟我去天涯海角吗?”
厉拂便说,“只要你带着我,哪里我都愿意去。”
沈虞一动不动地看着厉拂,可是为什么呢?她想不通。
“那公公在京城的一切也都能弃了?”
果然,厉拂顿住了。沈虞便一笑,偏过头去,没在看他。
耳边却响起一句,“能。”
第二天夜里的时候,沈虞才乔装回了宫。到了玉阿宫,乐怡来接她,面露急色,她问道,“小姐怎么一连去了两日,可把奴婢给急坏了。”
沈虞笑了笑,只道自己无事,乐怡瞧见了沈虞被咬破嘴角,以及隐约可见的脖颈上的紫青。心里不舒服,却是不敢耽搁,连忙将手上的两封信交给沈虞,“今日二少爷来过,一封信是二少爷亲自所写,而另一封……”乐怡停顿下来,细心的看了看身侧,紧接着道,“是皇上所写。”
沈虞只说知道了,然后命乐怡去准备热水,“一会儿独你一人来服侍我洗浴。”
“妹妹,父亲已安然回府。得知你与厉拂纠缠不清,二哥万分忧心,沈府愿倾力助你,妹妹莫要有后顾之忧。”
短短一封家书,沈虞只觉自己的心被揪得很。她百般妥协,才救父亲出狱,她绝不能因为自己,将整个沈家都搭进去。
她躺在浴桶里,才拆了那封来自皇帝的信,“沈姑娘愿同朕通力协作,一力扳倒厉拂,朕心可谓。”
纸张被她的手带入水中,再拿出来,已然是模糊不清了。她闭上眼睛,身子缓缓地下滑。如若只能成为棋盘上的棋子,那么她,一定不会任人拿捏。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沈虞暗中花了不少财力物力,加之皇帝的来信,她总算摸索到一条线索。顾锦瑶,惠恒长公主。在这期间,她多次暗中出宫,同厉拂在他京城的府邸里,巫山云雨。
他空闲里,会带着她下棋,更会毫无顾忌地同她分析局势。有一日,他问她,“你听过,惠恒长公主吗?”
沈虞点了点头,她知道。惠恒长公主,当年是被李公公活生生折磨致死的。此事,成了皇家的笑话,众人皆知,可无人敢笑皇家,便也将此事埋在心里。
沈虞不知厉拂如何会提及此事,心里胡乱猜想,他的师傅李公公将惠恒长公主给害死了,他如今又来招惹了后宫嫔妃,是否是想效仿李公公,再闹出一场笑话来。只是不知李公公是否如厉拂一般,是个假太监了。
“长公主一心想帮他父皇除去我师傅,除去宦官当道,可她却未曾做到,反而是落了那样一个下场。依你看,可惜吗?”
沈虞战战兢兢,她是当真不知道要答什么。白子落下,这一局,破天荒的,她赢了。顺而她答了一句,“可惜。”
她自管顺着自己的心思来答,沈虞自己是知道的,她在这个人面前,是撒不了谎的。
厉拂看了一眼棋盘,说是“再来。”转而他又问,“如果是你,你会如何做?”
开局便能定输赢,沈虞瞧了一眼棋盘,只见这一盘,仿佛是从一开始,厉拂便顺着她。
沈虞抬起眼,没正面回答,“公公何来这一问?”
黑子落下,她听见厉拂说,“我猜,如果是你,若是死,也要拉着仇人一起下黄泉。”
沈虞心下一咯噔,他倒是将她摸的清楚。
从春日的春花烂漫到冬日里大雪纷飞,皇帝召寝,第一次。
那夜里,是厉拂亲自来接的。厉拂等着她洗浴,就直直的站在玉阿宫的庭院里,在去皇帝召寝的宫殿的路上,厉拂说,“你是真的胆子大,和她一点也不相像。你是凡事,都会给自己留退路的人。”
沈虞知道,他说的,是顾锦瑶。
抬轿子的奴才一不留神,险些摔了沈虞。可是遭厉拂一顿呵斥。这些被骂蠢笨的奴才散了,厉拂将沈虞逼到墙角,“如今你父亲大权在握,不仅掌管着御林军,还将东厂也要去了。这是要断我臂膀?”
沈虞替父亲开罪,言语间不急不缓,“我父亲不过是听命于人。”
厉拂挑眉,“哦?听命于人,那你是听命于谁?”厉拂凑到她面前,捏着她的下巴,“你是将我当做了傻子,还是将皇帝当做了傻子?你与他暗中勾结,又与我风花雪月,倒是打的一手的如意算盘。可你也不想一想,待我落马,你又会有怎样的好日子过?”不待沈虞说话,厉拂便吻了上去,衣服扯落至肩头。
“可公公将我当做长公主的替身,又是打的怎样的好主意!”
沈虞这一喊,厉拂停下来,静静地看着沈虞,沈虞也看着他,她眼里分明是怨是不甘。厉拂忽然便笑了,她这暗中调查,也早该调查出个结果来,难为她,忍着脾气,装了这么久。
“公公说我这眼睛好看,我倒不知公公为何要将我这人留在身边,挖了我眼睛去供着,岂不是更好?”沈虞见过顾锦瑶的画像,她们二人的眼睛有十分相像,想必也是因为如此,厉拂才瞧上她。
厉拂盯着她,见她脸色微红,不知是生气还是因为寒冷。想着,便将她的衣服提起来,帮她整理好。他没有恼怒,语气平和,“那你还知道些什么?”
他这样温和,反倒是惹得沈虞有些害怕。沈虞不说话,厉拂便瞧着她说,“这样,我来说。”厉拂笑了笑说,“我师傅有一雅好,养嬖童。”
沈虞后背不禁紧贴着墙,她看着厉拂笑着笑着便红了眼眶,“长公主知道我的事,试图救我出去,可她却因此得罪了我师傅,被活活折磨致死。我于她是歉疚的。”
厉拂瞧见沈虞的神色间的害怕,他说,“你别怕,我不是我师傅,我是疼你,爱你的。”
可沈虞只是瑟瑟发抖,如果她没有猜错,李公公的死,下场必然惨烈。
厉拂拥紧了沈虞,“阿虞,固然我是欠了长公主的,可你不是她,我知道,我从来都知道。你信我吗?”他的语速不禁快了些,“你与皇帝的事情,我不在乎,我只问你一句,你带我走吗?去天涯海角。”
沈虞不禁落了泪,她咬了咬牙,却是语气平常,“你知道的,我不会信你。”
那天夜里,所有与厉拂相勾结的大臣的女眷被请进太后的宫里,一夜之间,顾亭下令,屠杀所有欲图不轨的大臣。而厉拂,则是下了昭狱。
玉阿宫里,沈虞坐在桃花树下,一张圆桌,一壶老酒,桌上还有一棋盘。她自顾自地对弈,她落了子,情不自禁地说了一句,“公公,该你了。”
可面前,哪里还有故人。
德妃母家勾结宦官,受到牵连,第二日,皇帝便着人将她打入了冷宫。淑妃来瞧沈虞,只见她一人对弈,笑着走近,“妹妹喜好下棋,怎么也不来寻我?”
沈虞抬头看向来人,此后,没了德妃与其相争,这皇后之位,算是板上钉钉了。二人笑着下了一局棋,淑妃棋中不露锋芒,颇为绕弯子的下法,最终是赢了。
沈虞一看棋已成定局,手里的白子落下,笑了笑说,“姐姐赢了。”
淑妃意味深长的瞧了她一眼,“妹妹若是打起精神来,我怕是不好赢的。”
沈虞无心与她周旋,只道自己累了,要去休息。
淑妃想要与她为敌,可她不想了。
她请辞皇帝,“皇上,一如我们从前相约,我助你,你放我。”
皇帝却问她,“我放你,你可能放了你自己?”
沈虞没有说话,自顾自地转了身,她不想再在这权贵里淌浑水了。
却是皇帝不能放过她,“锦瑶小小年纪深谙权道,与宦官争权,厉拂之事,她曾与我说过。我自身难保,无力相救。她便孤身一人,拼尽全力,哪怕是拼了命。可厉拂却说,锦瑶与他各有各的道路,毫不相干。一切不过是锦瑶一厢情愿。”皇帝当堂一笑,“你知道吗,只因为,十年前的一场宫宴,他先遇见了你。”
沈虞离去的脚步停下来,恍然之间,她好像是想起了什么。
那是中秋宫宴,她第一次同父亲进宫,瞧见一个长像如瓷娃娃一般的小公公倒在地上,大大小小的太监对他拳打脚踢。
她忿忿不平,让她父亲斥责了那些人,她把他从地上拉起来,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他却像是个哑巴,一直没有说话。宫宴快要开始了,她父亲说是要走,她便对那个小公公说,“以后若是再有人这样对你,你便说你是我沈虞的朋友!”
原是她自诩聪明,却是自作聪明。
这局棋,厉拂自始至终都是让着她的。他温和恭顺,她却怕他,认定他有什么权谋诡计。他早知皇上纳她为妃的本意,也本有机会带她离宫,却还是要同她商量过,因她不愿意,便罢了。
她这一生,遵循本意,总觉得,人不该为了不属于自己的去争去斗。家族多昌盛,皇后多体面,皆不为她所争。她唯一要拼尽全力的是,要在乱世立足,活得像自己。
她是活了她自己啊,可她又是如何活了自己,若没有那个人的成全,她要如何活自己,如何呢?
沈虞猛地回过头去,泪目看着笑的猖狂的皇帝,她跪倒在地,行了大礼,“恭祝皇上大仇得报,政治清明。”
(完)
“阿虞,祝你安康喜乐,自此远离宫廷权谋相争。”
——厉拂
你们好
我是程织
可甜可虐的古言型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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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03篇故事 | 古风驿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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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程织
所属编辑/卿傅晚亭
音乐/《烟笼长安》
顶图/麻海夕微
编辑/顾晞妖妖
封面绘制/画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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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虞,祝你安康喜乐,
自此远离宫廷权谋相争。”
——厉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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