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婆婆回家后，她就患癌了”（下）
05
转眼，洋洋要上幼儿园了。
叶雪跟贾斌说：“你爸年纪大了，总一个人在家，不安全，新闻上不总有什么独居老人晚上突然摔一跤，脑溢血、中风什么的，让你妈回家陪陪你爸吧，这些年辛苦你妈了，让他们老两口过点轻松的日子吧。”
贾斌问：“那洋洋怎么办呢？他去幼儿园接送谁负责呢？我们俩的上下班时间都对不上啊！”
叶雪早就盘算好了：“让我爸妈过来吧。他们年纪大了，总是在工地打工也不是事。他们正好过来帮忙，我爸在小区做个保安什么的，我妈接送孩子做家务，你说呢？”
贾斌觉得叶雪安排得很合理，而且他也厌烦了做双面胶，两边哄的日子，老妈老婆动不动天雷地火，总有一天他被劈碎烧焦，让他妈回家，他妈轻松，他自己也解放了。
叶雪跟婆婆提的时候，婆婆正侧身对着她，就像一堵厚实的墙，站在厨房的水池边，埋着头，戴着老花镜，一个个地去虾线。洋洋很喜欢吃虾，虾的营养价值又高，所以婆婆三天两头就做。
虾子鲜美，背部的虾线却又苦又脏，每次婆婆都要忙活好半天，才能把虾线清理干净。
听叶雪说完，婆婆身体明显一震，虾线好像扯断了。半天，她回过头，嘴角蠕动，正准备说什么。
叶雪赶紧向一旁的贾斌使了个眼色，他立即上前接过婆婆手中的虾，道：“妈，我们是体谅你在这太忙了，你回家好好休息休息，想洋洋了，我们带他回去看你和爸。你也知道，叶雪妈结婚前就说要带宝宝的，现在，让她接下你的班吧。”
“妈，就这么定了啊。你这两天把东西好好收拾收拾，周末让贾斌开车送你回家吧。正好明天我要出差几天，就不送你了哈。”
叶雪知道，只要贾斌张口，婆婆再不愿意，也会让步的。她特意向公司争取这次出差，就是为了避开婆婆，把善后工作交给贾斌，她估计还会唧唧歪歪，叶雪不在家，眼不见为净。
06
叶雪出差回来时，婆婆已经走了。
什么洋洋一般几点醒几点睡，他犯困的神态是什么，他想解大便、解小便的反应有什么不同，什么情况下会生气耍脾气，温度下降多少该添几件衣服，衣服放在衣柜的哪个具体位置，等等等等，她这两天想起一点写一点，事无巨细。
叶妈妈已经搬过来了，她拿着这纸，深深叹口气：“闺女，之前我想过来带洋洋，你不让。你婆婆一把屎一把尿地带大了洋洋，一颗心都扑在了他身上，带顺手了，你现在赶她走，唉……”
“哎呀，有必要吗，又不是生离死别，她就住在县城，来往不要太方便，她就喜欢小题大做！
再说，你是我妈，我肯定要为你着想。洋洋小时候难带，磨人得很，每时每刻都要抱着，一放手就哭，你来带多辛苦呀，那时候洋洋没有记忆，你带他是吃力不讨好。
你和爸又没有退休工资，趁你们前几年还年轻，在外面可以多赚点养老钱。现在你们年纪大了，不好在工地上了，正好洋洋也长大了，能说清自己的感受，能表达自己的意愿了，也开始记事了，你们过来带他不费力，而且在孩子心里，他是外婆带大的，以后肯定会跟外婆比较亲。”
叶妈妈道：“你这孩子，你这不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吗？”
“妈，你跟谁是一边的啊，我做这一切还不是为了你！不说了，不要破坏我的好心情！妈，你来了，我马上就可以迎接我的新生活了！”叶雪张开双臂，环住叶妈妈，撒娇道。
07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家里还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叶雪跟叶妈妈不停吵。
叶妈妈居然喂咸菜给洋洋吃，还振振有词，觉得咸菜下饭，洋洋就着咸菜能吃一大碗饭，这样才能长高长壮。
她一两个星期都不给洋洋洗澡换衣服，很欣赏洋洋脏兮兮的样子，还说这样养出来的男娃皮实。
甚至，她经常会在洋洋旁边冒脏话，虽然马上打住了，但是洋洋已经学会“他娘的”了。
最让叶雪无语的是，家对门住着一个叫小冉的小女生，是洋洋的幼儿园同学，俩人经常一起上学放学，叶妈妈非要认小冉作孙媳妇，说小姑娘一看就旺夫。
叶雪明知道是说笑，还是忍不住怼道：“小冉妈没工作，她爸爸就一个普通上班族，小冉头大如斗、眼小如豆，一副歪瓜裂枣相，无财无貌，哪一点配得上我家洋洋！妈，求你不要乱点鸳鸯谱，好吗！”
“哟，你还瞧不上小冉，你啥家庭啊，家里有矿啊！眼睛都长到头顶上了！”叶妈妈揶揄道。
“妈，我肯定要为我们洋洋好好打算啊。他将来要是娶个白富美，能少奋斗几十年，走上人生巅峰。我是他妈，当然希望他少吃苦多享福啊！”
叶妈妈意味深长地笑了：“是啊，每个当妈的都是这么考虑的。你什么时候带洋洋去看他爷爷奶奶？”
叶雪敷衍道：“有空肯定去啊。只是洋洋平时要上幼儿园，周末各种兴趣班，实在抽不开身。不过洋洋经常和他奶奶视频的。”
开始几天晚上，叶雪是很频繁地用手机跟婆婆视频，但视频那头的婆婆，动不动就捂着肚子，皱着眉头，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俨然一朵被欺负了的白莲花。
叶雪就止不住联想起之前，她们一闹矛盾，婆婆就会这样装柔弱，她实在瞧不上，就借口洋洋年纪小，总是盯手机，对视力不好，不断缩减视频通话的时间，几次下来，婆婆也就不再主动打电话过来了。
08
洋洋5周岁生日那天正好是周末，叶雪帮洋洋向兴趣班请了假，全家人一起去周边短途旅游两天。
到景区的那天晚上，叶雪被贾斌的手机铃声吵醒，原来是公公的电话，他和婆婆在去市区的路上，婆婆肚子痛得受不了，在县医院检查不出什么，所以公公包了一辆出租车，连夜赶过去，到市人民医院看看。
叶雪睡眼惺忪，心想婆婆又在做什么妖，大半夜的，上演什么苦情戏码，她就是故意破坏他们的出游。但叶雪不好对贾斌明说，还是装作很关心的样子，问要不要一起回市区。
贾斌边穿衣服边说：“应该没什么大事，你和你爸妈按计划带洋洋玩吧，我先赶回去看情况，你先睡吧，有什么事电话联系。”
第二天一大早，住在隔壁房间的叶爸爸叶妈妈，刚过来，正跟叶雪讨论她婆婆的事情，贾斌就打电话过来了。
叶雪一接通电话，听到贾斌略带哭腔的一声“喂”，就敏锐地感到大事不好。
婆婆得了胰腺癌，晚期。
感到脑袋里塞了几吨炸药，“轰”的一声，叶雪被炸得猝不及防，整个人恍恍惚惚、浑浑噩噩地被带回市区，赶到人民医院。
看到婆婆的第一眼，叶雪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瘦骨嶙峋的老太太是婆婆，她曾经神似《我的前半生》里罗子君的妈妈，现在的样子，像罗子君的太祖奶奶，干瘪得就剩下一副骷髅架子。
洋洋甚至被婆婆的样子吓哭了。
“快带洋洋走，不要过了病气给他！”婆婆一只手抵着腹部，另一只手拼命向外挥。
叶雪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这个时候了，婆婆一心想的还是孩子。听说，所有身体的病变其实都是情绪的某种投射，那她的病跟她回县城后，看不到洋洋，心情抑郁有关系吗？多多少少有些关联吧。
想到这，叶雪感到内疚，手通了电似的恨不得甩自己几个耳光，又恨不得捅自己一刀才解恨。她更惶然，婆婆的现在，是不是自己的将来？叶雪紧紧地拽着洋洋的手，她有些不敢想了——
end
作者简介：
猪小闹，十点读书签约作者，南漂励志姐姐，认证的情感达人。已出版合集《你的努力，是一切美好的开始》
公众号：猪小闹一闹说(SWNZ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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