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家与婆家》读后感精选
《娘家与婆家》是一本由李霞著作,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38.00元,页数:246,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和之前看的隐藏的世界略有相似,虽然一南一北,但是在宗族社会体系下的农村,妇女的人生轨迹还是再既有的体系下展现,娘家作为后盾贯穿了其一生,而女性在成家后更会关注自己的小家庭,而不是父系的宗族
●看完受益良多。无论男女,读完后对今后进入婚姻会遇到的种种应该都不会太烦恼。人在世上就是会被自身情感和社会规则支配。
●太民族志了,理论分析不足。缺少理论创新。但是对于女性家庭身份的分析有独到之处,女人的一生无非是在娘家和婆家这两条船上不断的来往穿梭。同意 辄馨 的意见,太强调村庄的本土知识,缺少将这些本土知识纳入大的社会变迁的背景中去。故事现在呆滞,没有交互的动感。有摹写Margery Wolf的痕迹,但是突破点在于跨越了母与子的纵向脉络,将
●田野做的很好,传统农村女性的一生历程跃然纸上; 理论阐释稍显不足,但部分观点也颇有启发。
●周末翻一堆书,唯此书真的看完了、理解了、同意了还不丢比格……汗。思:其实农村、打工者、少民等弱者之外,田野也可做做官吏们,毕竟J权国家那是社会最重要的爪爪肢肢。
●读来发觉鲁西南的民风和河南农村老家没什么差异。3.5星,这本书是一个及格的民族志,描述很多但缺乏进一步的理论探讨,看完觉得“娘家-婆家”根本无法成为像“面子”等具有同样价值的词汇。
李霞这本书看起来很亲切,原因很简单,她的田野做得足够好,好到了让我们在阅读时,仿佛在现场听农妇们拉家常。
这个生命史的节奏安排很取巧,更有经验感,没有对中国乡村女性生命的深入理解,不会有此构思。
布迪厄式的实践理论固然可以发现为传统女性主义所遮蔽的生活的灵活性与创造性的一面,却同时也夸大了女性社会行为的策略性。
当然,更严重的是,因为过于纠缠于理论,反倒失去了更进一步发掘中国女性生命意义实现历程的可能。对此,杨华《隐藏的世界》一书是很好的参照。
就我的阅读经验,这应该是近年来女性主义研究最扎实最具水准的一本民族志作品。女性主义如何走出既有理论的窠臼,尤其是从中国女性历史与现实生活实践中,发掘那个“隐藏的世界”,恐怕才是所有从事女性研究的学者应该反思和突破的。
《娘家与婆家》读后感(二):娘家与婆家的权衡
因为合我胃口多给一星。 讲的是一个女性从小到老的社会与个人心理,礼仪的变化,纠结于其中的还是婚姻。 小时候被重男轻女,让着兄弟,十五六岁出嫁,受婆婆管理,生孩子,拉扯长大,干活,开始娘家与婆家的纠结之中。 婚后拉扯邻居关系,跟丈夫关系,跟婆婆关系。 然后分家,开展小家庭的管理。 抚养孩子长大,控制力逐渐增加,成为掌控人,跑娘家。 之后成长,成为别人口中的婆婆,然后逐渐卸任,颐养天年。 所以说,交朋友的前提是价值的交换,不管是父母与子女,夫妻之间,邻居之间,还是朋友之间,一个劲儿想占别人便宜的人可能交不到朋友,就是这么理性,礼尚往来,别人对你怎样你也对别人怎样。 其次是娘家与婆家的关系,娘家与婆家始终出于一个权利制衡,在其中权衡的是女性,在婆家被欺负娘家给撑腰,反过来老的时候成为娘家人的撑腰。娘家与婆家,自家人与别家人的关系,平衡的关系,女性需要去平衡。
终于知道为什么不要远嫁,因为娘家在始终都是你的撑腰点,知道为什么不要嫁比你穷的,因为你嫁过去就是他们家的人,委身于什么人,就是让自己生活在什么地方,知道丧礼,结婚的一些礼仪,知道农村总有一些不好的地方(说坏话,重男亲女,利益纠葛,婆婆与儿媳之间纠葛)导致人被牵制,知道农村的一些落后的思想,但是跟我所经历的很像,三年梦想,我终于现实了起来。虽然我以后经历的社会会比较先进,但是这里面的一些事故用也会有用,加油吧。
作者写的很全面,很理性,很实在,很细致,挺好。
《娘家与婆家》读后感(三):女人一生的功课
摘要:婆媳关系,是中国家庭的重要话题,但是要进行研究却非易事。由李霞博士撰写的《娘家与婆家:华北农村妇女的生活空间和后台权力》,以女性人类学家独特的细腻视角,通过长期、扎实的田野调查,以详实、丰富的民族志资料,挖掘出中国家庭关系中典型的“娘家—婆家”模式。
婆媳关系,是中国家庭的重要话题,但是要进行研究却非易事。由李霞博士撰写的《娘家与婆家:华北农村妇女的生活空间和后台权力》,以女性人类学家独特的细腻视角,通过长期、扎实的田野调查,以详实、丰富的民族志资料,挖掘出中国家庭关系中典型的“娘家—婆家”模式。
这种娘家与婆家的文化现象,在人类学上称之为“从夫居”PatrilocalResi-dence制度,指的是女性结婚之后多数时间与丈夫的家人生活在一起。由于从夫居的父权机制,导致了女性婚前婚后的角色变化,以及她们和娘家与婆家的远近亲疏,这才有了娘家与婆家之别。人类学家已经通过民族志调查证实了在全球69%的文化中存在这种现象。从夫居文化并不是仅仅存在于中国,但是由于中国文化独有的“伦理之道”,使“娘家与婆家”的分野成为中国本土“从夫居”文化的典型特征。李霞博士的这本著作,正是从这一典型特征切入了中国“人伦”文化的精要之处。
关于中国家庭关系的研究汗牛充栋,社会学、人类学等学科都对这一领域有深入探讨。以人类学为例,阎云翔的《私人生活的变革:一个中国农村的爱情、家庭与亲密关系》、马格丽·伍尔夫的《台湾农村的妇女与家庭》和朱爱岚《中国北方村落的社会性别与权力》等都是研究中国农村的妇女、婚姻和家庭的民族志经典。对于女性在婚姻、家庭中的角色,不同的学者有不同的看法,阎云翔强调的是随着“集体制解体”的社会变革,农民家庭及亲密关系的改变;伍尔夫则着重于亲子关系的深描,其“子宫家庭”的概念,深刻揭示了父权制家庭中,母亲通过对子嗣的情感控制,集合各方资源,争取自己在家庭中的地位和权力;朱爱岚重点考察的是女性在家户与国家双重领域中的角色及其性别权力关系。这些研究,往往将女性角色置于“婆家”的社会空间范畴之内进行分析,突出女性在父权制家庭体系中受压迫的处境。即便是伍尔夫对台湾农村妇女主体性的研究,也多着墨于婆家内部的女性长辈和子嗣的关系,“家内有家”较多置于婆家的家庭结构之内。
李霞的研究另辟蹊径,突破了将中国妇女与家庭研究桎梏于“婆家”环境的瓶颈。全书以女性的成长经历为主线,贯穿农村妇女的整个人生年轮。她发现从待嫁大闺女到老妈子的身后事,女人一生的命运都与她们的生活空间和性别权力关系紧密连接在一起。婆媳关系只是一个方面,母子/女关系,娘舅关系等等都被纳入这个娘家—婆家二元结构中进行讨论。她将女性性别角色与年龄序列挂钩,这样就将女性角色置于一个动态发展的过程之中,突破了传统上对女性在婚姻、家庭关系中受压迫原因的单一、狭隘和死板的解释。
还是在大闺女的阶段,村里的年轻女人们早早地就被要求为迎接婚姻做好准备,无论是起名、教育还是恋爱,都与将来的婚姻生活息息相关。但是挑婆家、婚前谈判、生育、分家等婚姻及家庭生活的特殊阶段,为妇女们提供了发挥能动性的实践机会。李霞发现,妇女们往往通过娘家人的支持以及在街坊邻居中的好人缘,在依附丈夫、把握儿子的前提下,获得额外的资源来建立自己的关系网络和权力地位。
如果说伍尔夫笔下台湾妇女的“子宫家庭”只是存在于婆家之内的话,那么李霞笔下的妇女“为往”网络,则跨越了娘家与婆家的区隔,成为妇女们用来联络和制衡娘家与婆家关系的权力核心,帮助介于娘家—婆家关系之间、身份复杂多变的妇女获得更多的资源和利益。
李霞用人类学家特纳的“阈限”理论来解释这个身份转变过程。可以说,从大闺女到老妈子,正是中国妇女在家庭生活中的阈限阶段,在经历了定亲、成婚、生育、分家、葬礼这些生命仪式之后,只有到入土为安了,才能将“外来者”或者“自家人”的身份彻底厘定清楚。或许从夫居将女性的活动范畴约束在私领域的范围之内,但是从娘家人到婆家人的身份转变,也为女性提供了一个广阔的舞台,让她们的人生丰富而精彩,从找婆家、准新娘谈判斡旋,生育、分家之后与婆家的冲突矛盾、随着时代变迁母权的式微,以及子嗣在处理身后事问题上对她们身份的拿捏不定,都强调了女性在不同年龄、不同角色、不同阶段、不同情境下的角色与权力变动。这样一来,中国妇女家庭角色及权力关系的复杂性浮出地表,拓宽了我们对于中国家庭和婚姻的理解。正如李霞所说,“妇女身份的‘阈限性质’,即作为从娘家向婆家过渡的身份,以及作为父系家族的‘外来者’同时又是‘自家人’的矛盾角色,威胁着父系制度中父系家族界限,并成为女性污染性文化意象的社会根源”,这一判断挖到了中国女性在父权制婚姻中受压迫的根源。
(南方都市报 www.nddaily.com SouthernMetropolisDailyMark 南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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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家与婆家》读后感(四):后台何时能够走向前台?
社会问题老师要求我们从几本比较通俗易懂的专业书中选择一本来做读书笔记以当做期末考试成绩,我已经看过那些书,私认为除了一本《失衡》之外,其他并不值得我再看一遍甚至为此写读书报告。可能是由于我自己身为女性的原因,对女性受到的歧视和女性对自己生活的看待和掌控还是蛮感兴趣的,于是选了这本书。
首先得说,李霞老师的学术功底相当强,我终于发现一个好的社会学or人类学作者,必须拥有一种能够迅速发现社会现象下本质并能够用通俗易懂的语言把它解释出来的能力。李霞老师无疑做到了这点。除此之外,在短短五个月之内,她的田野调查做得相当出色。我觉得这本书能够让我看了心满意足/颇有感慨地写点东西。(碎碎念一番,考上一所顶尖名校,接受规范的学术训练太重要了。这个人是不是能够做学术,适不适合做学术,还得看天赋。李霞老师两者都有。
这本书考察了山东某村的女性生活。从幼年到死亡到底是怎样一番情形,作者尤其详细地描述了婚前和婚后,反复提到的就是“生活家庭”“感情权力”“不确定性”“附属性”。在这本书里,作者极力渴望去证明的是:在一个被界定为父系父权的亲属制度下,女性在家庭生活和亲属关系互动中发挥着核心的影响力;我不清楚作者是想以此去探讨女性在生活中逐渐拥有了权力而不仅仅是被压迫、被决定的一方(带有一点女权色彩)还是仅仅想找到一个与大多数学者探讨的反方向而已。若是后者,不得不说作者的确完美地达成了任务,若是前者,只能说女性仍然任重而道远。
这本书的田野调查做得太好,浓厚而真实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所以给了我强烈的触动。看到短评里有人说不能理解,我觉得也是,毕竟是21世纪初的山东农村,和目前的沿海城市有着极大的差别。毕竟那个时候,女性不能有着太高学历(否则不好说婆家),女性不能到城市工作(否则不好说婆家),女性只是丈夫的附属品,女性不能当家(否则会被全村人瞧不起),最好生个儿子(二胎又是女儿基本会被打掉);女性不能做决定等等等等,甚至于拐卖人口也不算件大事。这些现象,虽然或多或少仍然存在,但随着时代的变迁,的确慢慢在消失,有的幸福的人甚至其一生也不会接触到。
对于这本书,我之所以感到震动,是因为我第一次看到了完全版的一整套男尊女卑/家族文化的制度——它们太有说服力了。当它们有着看起来无懈可击的完整的逻辑链条,又受时代和统治者的追捧推行时,所有人都可以被洗脑,即使它是以牺牲人群中一半人数的幸福为代价;原来是这样洗脑的?原来社会文化和舆论压力是这样让女性亲切地自我代入自我审查的?我恍然大悟。我之所以感到困惑,是因为我真情实感地好奇,女性的后台权力还能否走到前台?在我看来,中国的女性之所以能够慢慢地拥有自己的权力,一方面是经济的发展/收入的增加/产业行业类别的增长来让女性逐渐拥有了自己的收入,有了话语权,也不再像农业社会里要依靠男性的体力来挣得家财;一方面是教育的推广,女性知识面的扩大和素质的提升;但我觉得最重要的,还是因为虽然中国是一个极度推崇集体的国家,但随着时代的变迁,个人也有了自己发声的地方。整个社会的观念中,个人化私人化也努力地夹缝生存着。
中国对集体的重视从夏一直流行到现在,不管这个集体是指家族还是指国家,“人”这个个体永远是不重要的。在某个具体的家族里,男性过得比女性幸福,因为在这个族谱里有他们确切的位置,不会像女性一样始终身处于娘家和婆家的边缘。但是在大环境下,所有人都是悲惨的。不会有家族允许某个人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快乐而毁坏整个家族的利益。不管是男是女,你不可能为了自己而活——男性为了家族而活,你是谁其实压根不重要,只要你是这个家族的一份子,冠上了这个家族的姓氏,那么你必须担负起传宗接代的重任,让家族持续下去。你必须努力生活努力工作,考取功名,让家族声名远扬群体壮大,万万不得丢家族的脸。而女性呢,一辈子为了自己的丈夫和孩子生活,获得丈夫的首肯和尊敬是如此重要,获得孩子的赡养和依赖也是如此重要,她们永远不会因为自己而活。对于国家而言,不管是你是男是女,只要你是这个国家的一份子,你必须艰苦奋斗来获得国家的荣耀,你必须体谅国家,你必须为了国家努力奋斗,你必须爱国,你必须有大局思想,不能自私自利。
当我写到这里时,发现我国居然出现了个人主义的影子,居然有一点点感动——因为真的太不容易。或许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个人主义开始出现并生存的表现——即使这是一种割裂了的个人主义———但这股潮流一旦出现甚至流行开来,就不那么容易消失。对于书中山东农村的女性而言,“生活家庭”“情感权力”与其说是她们为了抵抗父权制度,更确切的说是她们拒绝在听从家族的指挥,拒绝牺牲自己的幸福以获得家族的延绵。她们越来越开始从自己的角度考虑——不愿意让自己和丈夫赚的钱交给父母来为其他儿子建房子;不愿意服从父母的决定而是自己选择对象;不愿意隐忍于婆婆的权威下而是宁可分家自己当家;不愿意和丈夫的亲人亲近而是多与自己的娘家街坊打交道。事实上,在儒家文化深远影响的山东都能看到如此例子,那么你会发现在我国其他地方,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更愿意考虑自己的生活和幸福。
但我是一个悲观主义者。就像我认为tg之所以能够夺取政权不是因为它多么伟大,是历史正确的方向,而是因为它符合国情;即使它目前糟糕透顶,但由于我国国民特征和国民文化没有改变,那么它再糟糕也不会消失,其他政权也无法真的担当起重任一样:我认为这种已经被阉割了的个人主义(只能说是个人主义的影子)或许会存在流行,甚至会一直存在流行,但永远不可能占据多数,不可能改变大多数的想法———永远有人告诉你要考虑大局。即使经济一直发展,国民收入一直增加——不说这在目前甚至未来几十年都不现实———教育不改变,整体文化不改变,那么影子永远只是影子,影子永远只能在夹缝中苟延残喘。更别说我对未来越来越不看好,觉得未来可能又会回归六十七年代的中国特色,那么问题来了:女性的后台权力还能够走到前台吗?
在中国,我想这是不太可能的。女性既不能真的实现平等(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在全球男女平等指数103?),国家又不能摆脱儒家文化/家族制度的影响(摆脱了还是中国吗?是中国怎么可能忘了孔子孟子朱熹?),也不可能真的变成一个像美国一样的个人主义盛行的国度,那么我觉得这只是一个美梦而已。我唯一希望的,只有不要由“生活家庭“重新变为“子宫家庭”,做为一颗普通的女性韭菜,我便由衷地觉得幸福。
《娘家与婆家》读后感(五):“后台”显影 ——读《娘家与婆家——华北农村妇女的生活空间和后台权力》(又是一篇大二作业……)
在《娘家与婆家——华北农村妇女的生活空间和后台权力》这本书中,李霞博士使用了一套与主流范式截然不同的研究路径来探讨华北乡村的亲属关系和家庭组织。该书完成了几个视角的转换:由制度视角转换为实践视角,由重视“结构”转换为重视“过程”,由男性视角到女性视角,由强调系谱性转换为强调情感因素。由此,被遮蔽和被忽视的女性作用在家庭的研究中得以显影,实现了对长期占支配地位的父系制研究范式的挑战与反拨。一个可以相互参照的文本,是费孝通先生以结构功能主义为框架的《乡土中国》和《生育制度》,其中,家庭不是被视为生活单位而是事业单位,家庭存在的功能是满足生产合作的需要,此间,女性乃至一切行动者的因素都被隐去。
在不同的研究范式的基础上,本书作者颇具开创性地提出并阐释了“娘家—婆家”这一结构性框架。这本书的核心观点可以概括为:在一个被界定为父系父权的亲属制度下,女性在家庭生活和亲属关系中,发挥着分外重要的影响力即后台权力,女性借助这种影响力,在娘家与婆家的相互关系中,不断争取、维护、扩大核心家庭和自身的利益。
一、全书主要内容
全书的主体结构,是按照时间顺序,将女性的一生(包括死亡)划分为六个阶段,观照不同阶段的女性在亲属关系实践中的作用。作者划分了六个阶段:
1、“闺女”阶段。女性从一出生,就生活在婚姻预期中,因为在父系家庭的制度下,女儿的婚姻最首要的功能,就是扩展其娘家亲属关系。出嫁前的女性,就开始在家庭中发挥作用。作为女儿,她和母亲有着相互依恋的亲密关系,在父亲和兄弟之间调解矛盾、沟通情感,在家庭事务中发挥一定影响;作为姐妹,她承担了一定的照顾幼小弟妹的责任,并且和其他姐妹之间保持着长久的亲密联系;作为小姑,她母亲和嫂子的婆媳关系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化解误会和敌意。这一切,使得女性和娘家方面结成不可替代的情感纽带,这为女儿终生与娘家保持深厚频繁的互动关系提供了前提。
2、“从娘家人到婆家人的过渡”阶段。这一阶段,指的是女子从定亲到婚后头几年的时段。由于准新娘所处的特殊身份位置——现在的娘家人、未来的婆家人——她可以在嫁妆的谈判中起到重要的沟通作用。新娘作为一种“礼物”,带给婆家的有生育力、劳力,但她的情感得以保留。人们包容了出嫁女儿对娘家的依恋关系,娘家也保留了对女儿的监护权。这使得媳妇能够在婆家受到不善对待时,娘家能给予有效的庇护。
3、“小媳妇”阶段。小媳妇的生活中要面临两件大事:生育和分家。通过生育,女性在夫家的身份和地位获得进一步的确认,新形成的小家庭,也成为小媳妇提出分家的一个契机。分家的提出者往往是儿媳妇,而分家的直接原因大多是婆媳矛盾。通过分家,女性争取了更多有利于自己独立家庭的资源,并开始建立起对夫家的认同感。同时,在分家的促成和分家后小家庭的生存中,娘家表现出显著的支持作用,成为与婆家相对立的力量。
4、“老娘们”阶段。这一时期大致对应的是妇女生育任务的完成到她生育能力的终止。在这个阶段,女性的亲属实践不再集中于小家庭与大家庭之间,而更多地体现在生活家庭内部关系上和小家庭与外部社会的交往上。在生活家庭内部,夫妻关系进入稳定期,同时母亲是家庭的情感核心,母亲与孩子的更为坚牢的情感纽带使得妻子成为父亲和孩子之间关系的沟通者和调节者。这一阶段,不少小家庭需要重新接纳失去劳动能力或自理能力的公婆为家庭成员,而作者反驳了试图对这一现象作出解释的父系制度的统合原则,因为再度合并的家庭早已发生了权力结构的变化,子辈的权威取代了祖辈的权威成为关系核心。虽然在父系制度下,丈夫掌握着事务的决策权,但在具体的决策过程中,女性实际上占据了重要位置。妻子的家庭决策权源于两个因素:一是对日常家庭事务的操劳和责任,基于“权责一致”原则,妻子获得了一部分权力;二是她平时社会交往中积累的关系资源,包括和亲戚(娘家和婆家两边)、和街坊的关系。由于“为往”即处理各种亲属关系、社会关系,在很大程度上是主妇而不是丈夫的责任,所以这些关系资源主要为妇女所掌握。她们借重这些资源,使自己的家庭得以更好地经营。
5、“老妈子”阶段。“老妈子”指的是孩子已经结婚、有了(外)孙子女的妇女。这一阶段,妇女的家长权力到达顶峰,妻子成为夫家社区生活的主流人物。她开始作为家庭代表操持各种社会人际交往,同时从倚靠娘家的帮助转为给娘家提供一定帮助。这种家庭权威的提升,得益于两点:一是妇女长期操持家务所积累起的贡献和经验、能力;二是“孝”这一伦理规范确立的长辈权威和母亲与子女间密切的情感纽带。“老妈子”已经几乎完全转换为夫家人,由“媳妇”变成了“婆婆”,她与父系制度不再是对抗而是融入其中的关系(如抵制儿媳妇的分家要求)。而在这一时期,娘家依然对妇女提供支持。因为舅舅有权管教不孝顺的外甥,娘家人的监督权威能在妇女的赡养方面发挥作用。
6、丧礼仪式阶段。死亡是一生的终点,丧礼礼仪的功能表现为“交接完成与身份确认”。在妇女侧丧礼上,她的全部所有权从娘家转移到夫家,而娘家享有丧礼礼仪的仪式权威。这种仪式权力在妇女死后延续,一个例子是姥娘家在外孙的丧礼上享有尊贵地位。妇女死后的身份归属,则取决于妇女的婚姻状态。但在最制度化的丧礼中,依然有非制度性因素的活跃空间,比如各类亲属对妇女的态度、再嫁妇女和与前夫生的孩子之间的联系等等,都会影响妇女被发丧和祭祀的情况。最后,作者探讨了女性污染力的社会根源,那就是女性的亲属身份在一生中都处在“娘家人”向“婆家人”的过渡中,呈现为一种危险的“阈限”状态。
二、研究特色
在本书中,作者的研究体现出值得注意的特色:
1、女性的优势。这不仅仅指作者所采取的女性视角,更指作者在田野调查中能够发挥天然的优势,与当地妇女结成较为亲近和稳定的关系,贴近观察妇女的生活。作者的女性身份,明显地有利于她与被访者的熟悉和交谈。作者与不同年龄段的不同女性都进行了接触,使得她得以比较完整和细致地勾勒妇女的生活样貌。
2、丰富的实例。本书给人印象颇深的一点是,作者几乎在论述每一个观点时都提供了鲜活的例证,并往往涵盖了正反两面,令论证详尽而细腻。本书格外注重描绘张村的现实生活场景,此间所凸显的“在场感”,让读者能更容易接受作者所描述的行动者的具体实践。作者在举出实例时,大量采用直接引语,对说话人的语言和语气做了最大程度的保留,让这些例子更为真切,突出了作者对具体行为过程的强调。
3、兼具共时性和历时性的观点。这种变化的观点使作者的研究能够弥补传统研究的许多缺陷。作者不仅从共时的层面来考察当地妇女的实践,更注重从历时性的角度,揭示女性在父系家庭中权力和作用加强的原因。这些原因包括:家庭的生活单位功能增强而事业单位功能减弱;对夫妻感情的重视程度上升;随着社会变化,媳妇比婆婆掌握了更多的经济资源;等等。历时性的考察,为研究赋予了纵向的延伸感,“现在”得以接续“过去”,避免了断裂和孤立的视点。
三、商榷与质疑
作者从实践和性别的视角出发,揭示了这样一个人类学上的重要事实:规则和实践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差异。作者深入的参与观察提供了翔实生动的论证,修正和补足了男性主导视角的结构功能主义体系。但同时,这一研究也不无值得商榷之处。在我看来,作者的一些说法显然有些偏颇。
作者所言的女性在家庭生活和亲属关系互动中发挥着“核心影响力”(226页),不免存有夸大和绝对化的倾向。纵观全书中的论述,我们发现,女性一生中在父系制家庭所做的种种努力和她取得的权威地位,最终不是溢出而是融合进了父系制的框架中。那些女性个人的行动与整个社会的父系结构,保持着紧张但并非抵牾的关系。对制度和结构的“偏离”与“回归”构成了女性行为的两面:一方面,女性不断修改、对抗着规则,另一方面,她们顺应并有效利用着规则,把它们作为一种策略性的手段,以达成自己的目的,如通过维护丈夫的“面子”使自己的意见得到默许、抵制儿媳妇的分家要求等等。或许恰恰是这种融合,说明了妇女在亲属关系实践上的成功;但也正是这种融合,再次显现了父系原则和夫权在制度上依然保持的稳定约束力。
另外,作者将女性在家庭生活和社区中不可低估的影响力归结为女性的情感权力(230页),我以为这是片面的。女性的影响力,显然不应该仅仅来自于女性与娘家和独立家庭成员之间的情感联系、女性在实践中的情感表达,而是还应包括妇女的生育力和劳力在夫家换取的地位以及娘家在丧葬礼仪上的重要地位。
这些有待商榷的结论,一部分与田野调查的特点有关。由于田野调查过于依赖于调查者的个体观察和个人人格,即使调查者尽力做到完整与客观,他/她个人的因素仍然可能使许多事实被遮蔽或误读。比如,作者可能在许多事件中忽略女性个人作用之外的因素,导致女性行动者的力量在一定程度上的夸大。当然,本书的研究,已经几臻谨严完满。
总体上说,《娘家与婆家》所体现的开创性是明显的。作者深入观察了张村妇女的亲属关系实践,展示了亲属关系变动的、建构的而非固定的、制度的特性,突出了女性在其中的重要作用。周密的田野调查工夫、细腻丰满的叙述和层次分明的论述,共同构成了一部扎实的学术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