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就是一场骗局

　　三姐过不下去了，她想离婚，坐月子的那段时间她甚至不想活了，想了几种死法，但看到怀里的宝宝，她又撑过来了。我每次去嘉定看她，心里就莫名地难过，前几天我在那边又感受了一次。这两年我常常在思考，结婚究竟是让她更好还是更差了。

　　她已经两年没上班了，婚前做着月薪七八千的工作，现在全家靠姐夫底薪两三千的薪水，在上海郊区租着2600的房子，经常要靠花呗周转。今年姐夫的工厂快倒闭了，他还是每天泡在游戏上，买装备，杀到夜里两三点，他跟家里人的对话，还没有游戏里的人多。我每次过去，就看他坐在游戏机前，婚后两年他胖了50斤。妈妈说：除了懒了点，人还挺老实的。老一辈人都是劝和不劝分，觉得男人不杀人放火不吃喝嫖赌，就问题不大。三姐说：老实有什么用？她现在只想等孩子断奶就出去工作，多赚点钱，但她又没什么文化，对于找工作，她也没什么信心，很胆怯。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大多数女人婚姻生活的真相，当初因为所谓的爱情结了婚，又因为各自身上的惰性缺点，在生活里摩擦计较抱怨痛苦挣扎，最后又因为自身弱点不得不继续过下去，现在如果在她面前提“爱情”两个字，我想她都会哈哈大笑。我有时候在想，爱情是不是人类历史上最大的一场骗局，它根本就不存在，它只是给即将进入婚姻的两个人一个梦幻又美好的幻想，它只是善意地将婚姻合理化，等一进入到婚姻，动物的荷尔蒙本性退去后，接下来将是长达几十年的拉扯，几乎所有人都是在想放弃和再撑撑中过完这并不痛快的一生。

　　但我大姐，好像挺聪明的，我很少写她，她是一个很努力的人，对自己要求很高，学习能力也很强，性格好，情商高，在我还在玩泥巴的时候，她到苏南打工，赚的第一笔钱给自己垫了鼻子，后来做了双眼皮，还买了部手机，她在25岁那年嫁给了在银行工作的大姐夫，姐夫挺帅的，人也很好，他们在二线城市不愁吃穿，有车有房，前两年换到了200平的大房子里，光是装修就花了五六十万，他们的女儿前几天刚上初一，是市里最好的中学。妈妈说，大姐从来没让她操过一天的心。她看起来那么快乐，她一家看起来都很快乐。也是在我去年刚跟前任分手时，她单独私聊我，问我具体怎么回事，一般她也不会过问我的感情问题，我跟她说了，她说“人无完人的”，她跟我讲：“我刚结婚那几年，你姐夫应酬也多，各种场合都去，半夜三更才回来，常在河边走的道理我也懂，就经常跟他吵，跟他闹，查他手机。”我记得有两年暑假我在那边玩，姐夫经常喝到凌晨回来。姐姐说：“后来我也不想追究了，你想人十全十美，不可能的，我自己也做不到，你姐夫一样做不到。”我说：“但是我心里有根刺，好像永远扎下了。”她说：“哪有那么多精力和感情啊，有的话也只是一点点，后来都不重要了。”我感觉，她的意思，可能是爱情已经变得不重要了，但是生活，快乐的体面的轻松的生活还是很重要。

　　我二姐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她的脾气很像我爸，十分暴躁，一点就燃，十八九岁的时候出去打工，一个人孤苦伶仃，我妈说“被人好话骗几句就走了”，20岁就当了妈妈，怀孕生娃养娃那三年没有回过家，我妈天天想她，经常哭。那个男人天天出去鬼混，不赚钱，不养家，我姐在家跟他互殴，有一次我姐被他从二楼推了下来，骨折了，但也可能是她一时气急自己跳了下来，到现在她也没说清楚。后来他出轨，把一个18岁女孩的肚子搞大，生了个儿子。姐跟他分开时回老家打了官司，他每个月要给我姐抚养费，我小外甥女过几天都要去读大学了，一分赡养费没收到过，一个电话也没来过，听说那个18岁的女孩也找不到他。二姐现在的男朋友，比她大七八岁，在一起好些年了，他性格敦厚，说话慢吞吞的，离异有一女，做点小生意，还赚了点钱，没有再婚的想法。我姐没有跟那个前夫领过证，她的户口本上到现在都是未婚，不过她应该对婚姻也没什么期待了，她现在每天卖化妆品，自己开车在上海的各个实体店穿梭，运货卖货，把精力和目光都放在她女儿身上，我小外甥女跟我说：我妈太窒息了，什么都管，我脸上有痘痘，她每天让我涂东西，还要拍照给她检查有没有消下去，变严重了就会骂我。二姐偶尔发牢骚，会骂那个前夫，也会骂她女儿，她说，如果没有小孩就好了，没有小孩，我还是未婚，我还是自由的，但她有时候又很庆幸自己还有个女儿，她说，最后有个孩子陪着我，给我养老，这一生也差不多就这样了。

　　我要跟沈画结婚的消息上个月在群里告诉了姐姐们，她们很是激动，这些天经常问我什么时候领证，什么时候拍婚纱照，什么时候办婚礼，还说要一起回家把老房子收拾收拾，装饰一下，她们快乐兴奋的样子，就像她们当初结婚的时候，那时候她们年轻单纯美好，对未来和身边的那个男人还有很多幻想，但结婚后的生活，她们却从不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