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与暗的故事》读后感100字
《光与暗的故事》是一本由[美] 劳伦斯·布洛克 编著 / [美] 爱德华·霍普 绘著作,中信出版集团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68,页数:376,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光与暗的故事》读后感(一):看图说话的高级境界
相对于绘画作品展示的一瞬间静态一面,小说是动态的、不断发展的。把二者合而为一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特别是把一位大师的作品用语言文字剧情展现出来更让人有强烈的欲望想一探究竟。
我们上学的时候,总会在语文课上被老师布置看图说话作为一项作业,往往会有几张图展示故事的变化,培养观察事物和语言表达能力。而这部作品,每个短篇都只有一幅作品,作家们要通过绘画作品挖掘画作以外的内容,并把它编成一个有意义的完整故事,不知比我们小时候难了多少倍。
17个故事中,个人最偏爱《卡洛琳的故事》,有头有尾,填充一些内容完全可以作为一部长篇作品。另外,《夜之窗》本身也很精彩,从小说的布局,剧情的推进,结尾的真相,都让人觉得是一部很成熟的短篇悬疑作品。结尾的《自助餐厅之秋》也很有特点,对布洛克的语言无抵抗力,不疾不徐的叙述也让人读来很是享受。总之,这虽是一部不同作家完成的短篇作品,但却绝对值得细细品读。
《光与暗的故事》读后感(二):简体版阅读障碍勘译
1 后来她丈夫从里面出来,两颊像黑暗的火焰。
台译:之后,她丈夫走进屋里,脸颊如同暗色的火焰。
原文:After, her husband comes inside, cheeks like dark flames.
点评:相关人物一直在客厅对话,女主是在厨房里听到他们几个老男人在聊脱衣舞女,然后才过渡到男主移步厨房看见黄脸婆原配没好脸色。
2 她在快餐店对着奶油咖啡窃窃私语的时候,那本“比车胎还松动”的书就撂在一边。
台译:有一回在小餐厅里,她一边喝着泡沫咖啡,一边低声透露说,她那底下早就(比马车的轮胎还松了呢)。
原文:as she whispered over creamed coffee at the luncheonette, was now “looser than a wagon tire” down there.
点评:不知道是不是有洁癖,把好好的婚后性魅力减弱改成让人不知道在说什么,但从把down there译作书搁一边又不像。
《光与暗的故事》读后感(三):梦想照进现实了吗
北京虽已冬意阑珊,但家里没暖气的日子又令我觉得寒冬犹在。当人们饱含对春的盼望,遭遇“倒春寒”的打击就是致命的;所以“希望”真的是双刃剑。
第一次看Edward Hopper的画儿是在高中毕业,书店读王朔的《我的千岁寒》里提及,那时他把《Rooms by the Sea》命名为梦想照进现实。老王说霍普对光的运用是现在各种导演的爸爸。回家上网就急忙搜索到这幅画(那时手机上网还是一个比较概念的事儿,但不被手机支配却很幸福),觉得画确实棒,名字翻得更好。
大学毕业工作后,不知因何又想起那本我没读完的书,赶紧买了回来读了——或许是因为梦想照进现实那幅画,或许是因为王朔的京侃语言风格,或许是因为我怀念那个逛书店的时光。
比起美式小说我当然更愿意读王朔,正如比起汉堡更我爱吃油泼面。但若为霍普的画配故事,当然还是美式小说更正宗。16位美国当代著名畅销小说作家为霍老板的17幅画各撰写一篇短篇小说,光听听就觉得挺棒的了。我最喜欢的是《夜之窗》很希区柯克,有点魔幻现实的《海边的房间》,还有颇具恐怖元素的《蓝色之夜》。
霍普的画像剧照,故事感极强,但他不是一位叙事画家,更不是一位插画师;“作品只是暗示,其中有故事,等待被讲述。”所以这些大作家们都争相做着霍老板的小粉丝,为读者讲述他们赏画后想象的故事。
我蜷缩被窝儿看完这本《光与暗的故事》,既赏画又读小说,似乎也不那么冷了。回想高中毕业那年的梦想恐怕早就照进现实了,而我的开心还不如看一副霍普的画儿。天气预报,明天最高气温18度,暖和了!
《光与暗的故事》读后感(四):浪漫的孤独
常言道:有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莱特。每个人对文学艺术的认识和接受都是不同的,套用这句话可以说:有一千个观众,就有一千个爱德华·霍普。
霍普的画作让众人痴迷,在很多导演的电影中,都能找到霍普式画面,如希区柯克《后窗》中的那些偷窥视角的画面。爱德华·霍普在画布上凝固了永恒的瞬间,这个瞬间的过去与未来则有待观众去想象与讲述,霍普的画作中蕴含着巨大的叙事空间。
劳伦斯·布洛克,这位美国当代硬汉派侦探小说大师,同样痴迷霍普的绘画,在这个浪漫越来越缺失的年代,他做了一件看起来非常浪漫的事,他找了包括斯蒂芬·金、迈克尔·康奈利等16位作家朋友,共同讲述个人在霍普的画作中窥探到的故事。这17个精彩纷呈的绝妙故事,是这个时代用文字向霍普的共同致敬。
乔伊斯·卡罗尔·欧茨就曾描述《夜游者》这幅画是“最深刻的、反复出现的对美国式孤独的浪漫印象。”霍普用色彩绘制出孤独的模样,而这17位作家正是用文字捕捉到色彩背后的玄机。乔伊斯根据《上午十一点》写的《窗边的女人》,在小说中,女人做着自己最擅长的事情:等待。就在早上11点这一瞬间,通过女人纷繁的忆想,看到一个女人内心的挣扎,乔伊斯找到了在这幅画中那把隐藏着的放在坐垫下的剪刀。
最喜欢的一篇是乔·R·兰斯代尔根据《纽约电影院》写的《电影放映师》,在霍普的这幅画中,半撩的红色天鹅绒门帘旁,一位身材娇好的金发姑娘落寞地靠墙站着,左手托着右肘,右手支撑着低垂的下巴,若有所思的在思考着什么,旁边的壁灯照在她的金发上,衬托着她光洁的脸庞。在乔的故事中,是以“我”的口吻娓娓道来,我是一位电影放映师,喜欢电影院新来的领座员萨莉,这个故事糅合了爱情、文艺、黑帮元素,当我用杀死父亲的那把枪,杀掉了那些索要保护费的混蛋后,那些恶棍没有出现,萨莉也没有再出现。
我喜欢我的工作。我想成为一名电影放映师。我觉得这样很不错,独子一人在上面的放映室,感受着事物本来的美好。但是不骗你,有时感觉有点儿孤独。《电影放映师》浸透着淡淡的甜蜜、丝丝的苦涩和缕缕的孤独。
盖尔·莱文作为研究爱德华·霍普的专家,她的《牧师的收藏》则介于虚构与非虚构之间,描绘了霍普生命的最后时刻。
那些看不见的光,那些藏在暗处的故事,那些被色彩困住的孤独,那些用文字写下的浪漫,让人迷恋,恍如置身于文学与艺术大师的派对之中,不忍离去。
《光与暗的故事》读后感(五):一种味道强化了另一种味道
HILLIES,把《夜游者》用作电脑壁纸已有五个月,读了这本书才发现我一直把费城误以为是菲利普。
初识Edward Hopper是在去年十月读的《孤独的城市》当中,第二次是在马克·斯特兰德的诗集《我们生活的故事》,封面采用了画作《海边的故事》(Room by the Sea)。第三次就是这本专题文集。
喜欢霍普的作品,原因有三。其一是有限空间里的男人和女人这一主题对象;其二是克制冷清的色彩风格,室内人造光源(灯光)和户外自然光源(阳光)的显著差别;其三是画作潜在的故事性。这本书就是针对第三点展开的,当然也可以说是针对这三点展开的。我对于他的作品呈现出的裸体女性和男女关系十分着迷,画作中大都是中年男女,静止的一幕,颜色很深很旧,很复古的情调,光线总显得不够亮,也谈不上昏暗。
这本书的最大特点和优点是,风格多样,题材丰富。出自十七个不同的人之手,这也是理所当然。我没有去细究,不过这些人当中我感觉大部分人是男性,从描写男女双方的立场和视角,以及悬疑血腥的出现次数和硬朗的文风推测。本书的缺点是主题的限制,或者是总要扣题的限制降低了作品的表现力。《音乐室》短小精悍,构思绝佳,十分厉害,避免了这个缺点。
《夜之窗》让我想起了青山七惠的处女作《窗灯》,那本书还不成熟,过于浓郁。偷窥总是很让人想继续看下去,粉色衬裙很是撩拨,而黑暗和飘窗似乎让欲望无法无天,无需遮掩。手铐、军刀和流血的手指,让我联想到了《水形物语》里的理查德。Decent man,得体的,体面的,这个说法很有意思。
《窗边的女人》 最喜欢的一篇,很直接地想要展现男人和女人潜在的尖锐对立。一个男人的欲望是足够真诚的,它没法伪装。哄骗女人还是女孩,让她骨子里感到快乐。
《电影放映师》 “有学问还长得美,真好,孩子。你应该试着和她交往。你配得上她。”未必吧,说说而已。
《海边的房间》很独特的一篇。有个题外话,这房子怎么建起来的,水不会上下浮动吗?老觉得这个房间是飘在水中间的,这篇有几分神气的短文无疑加强了我的妄想。
《脱衣舞娘》故事布局很喜欢,大胆,“像一对交通信号灯”一样让人驻足。 “浪漫”一见家庭主妇的糙手就死,而欲望经久不衰。
《自助餐厅之秋》 很高兴作者的切入点和我最开始被这幅画吸引的是同一样东西:土黄色的帽子。我一度以为这是霍普作品中少见的少女形象,或者说我会很轻易被这种穿搭的少女吸引,不过事实上,我也赞同她更可能是中年妇人。破落的体面人,又一次出现了体面这个说法。
《事业的需要》里面的北大西洋露脊鲸同时代表了腐朽的生命和巨大的生命活力,很棒的元素。
《夜游者》的故事有些失望,太刻意地有所指了。
《光与暗的故事》读后感(六):兼说《光与暗的故事》及其他
初识爱德华·霍普( Edward Hopper )的作品是在2018年的上海博物馆,那次展览的名字叫“走向现代主义:美国艺术八十载(1865 - 1945)”。每次看展如果不写些什么做些总结,日久便忘。那次也是如此,留在我脑海里的只剩下展馆里几位临摹者的身影和霍普的那幅《夜游者》( Nighthawks )。
作为一个绘画艺术的门外汉,霍普的作品带给我的最直接的冲击是他对于色彩和光线的运用,并由此表现出的巨大空间张力和孤寂冷清。看《海边的房间》,那空无一人的素色、蔚蓝的海面,阳光顺着敞开的房门投射进来在白墙与地面中形成一个夹角,那好像是照亮孤寂之人的灵魂之光;看《纽约的房间》,乍一眼是一对夫妻/朋友同处一室的和谐场面:男人读着报、女人弹着钢琴;但是在这幅用窗外的窥探视角捕捉的定格画面中,更加明显的是女人略带变扭的扭曲的身姿:一只手臂搁在琴沿上,另一只手伸出一根手指击打着琴键,似乎在等待另一个人的开口,或者只是百无聊赖的空虚度日。看《夜游者》,画面右侧的咖啡馆是唯一有光亮的建筑,似乎起到的是指引的作用,可表面上的聚集,其实是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一种颓然的时光消磨。
《光与暗的故事》中包含的17幅作品,仔细观察我们可以发现作者用以描绘的视角都是疏离的(窗外、影院后排、橱窗外、甚至是办公室里面的监控视角),霍普无心打破场景中的平衡,只是让图像中的人物默默做事,或是让房间、阳光、色彩独自存在。这才是霍普的留白艺术,也就契合了一些评论家所说的“霍普的绘画有巨大的叙事能量”。正是因为他的不参与才赋予了艺术更多的可能性。艺术是普世的,只是每个人的理解方向不同、理解深浅有区别罢了。霍普用自己的画笔打通了大众的感官,赋予了我们无限的阐释权力、拓展了我们的理解维度。
在《光与暗的故事》中,17位小说家自己选择霍普的17幅画进行短篇小说的创作,把作品当作trigger,不限主题。于是我便想到了2018年我在墨尔本看的一个展览。那个展览在CBD。展馆并非大流,而是在一幢大楼上的小型工作室,名曰“BLINDSIDE”,展览叫“Return Flight MEL>CHC” (MEL就是墨尔本;CHC是新西兰的一座城市)。策展人邀请了两个城市10位艺术家进行主题为“Home”的创作,5位艺术家负责视觉艺术(作画/视频...),另5位负责针对视觉艺术进行回应式写作,其实把这种形式平民化来看,就像是我们观众在写观后感/读后感种种。唯一的区别在于写作时在写作时并不知道对应的视觉艺术的作者与作品名称,唯一知道的只有主题——Home,结束整个process之后,配对的双方会在skype上交流自己的想法。策展人的初衷是想向我们展示不同的艺术家对于“家”的看法,鉴于澳洲和新西兰都是移民国家,所以大家在这样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国度”一定都有自己对家不同的定义。
在我看来,这两者是有共性的。放大了来说,无论是绘画艺术还是文字艺术,都可以是再创作的一个灵感起源。艺术确实是以自己的方式在过滤筛选观众,但是同时它又具有很大的包容度让更多的人参与其中。
多读、多看、多思、多写是对艺术的尊重。
《光与暗的故事》读后感(七):短与长
很难说,推理小说是短篇更刺激,还是长篇更精彩。我像图中的女子一样,望向窗外,却望不到答案。(《科德角的清晨》的一句话故事(⁎⁍̴̛ᴗ⁍̴̛⁎)
长篇往往可以不徐不疾的推荐,铺垫足够的细节,埋下不同的包袱,藏起模糊的线索……但也往往因为这样,一些急性子的读者,半途就弃书而去了,非得缓口气才能接着读,比如那些“匣”啊,“岛”啊,真有人是一口气读完的?
短篇则不然,舞台变小了,就别再管那些劳什子的走位了,正经的快上鹞子翻身吧!
所以,可读性毋论,短篇应该比长篇难写吧~~我是这么觉得。
絮絮叨叨这许多,只是想说明眼前这部集子有多棒!虽然对这一众高手来说,这不过是看图说话的小品文,但要明白举重若轻从不是容易的事。一掌制敌的杀招也不是谁都做得来,所幸这一本里都是高手。只不过是技惊四座,还是四平八稳,见仁见智吧。
比如斯蒂芬·金。我读过的他的长篇大抵都能看见阴雨后的阳光~~弱弱的主角不幸与黑暗为邻,被虐被吊打,除了杀出一条血路却别无他法。没有同伴,或同伴是战斗力更渣的废柴,但挺住意味着一切,即使付出惨痛代价,也会走出暴风雪酒店,戳破小丑气球,关上神秘后窗。
但这个短篇~~《音乐室》却不一样,故事在开始时就已结束,读完觉得有些致郁,仿佛忽然看清了身周围的幽暗,可怕得不是陌生人的搭讪,而是让良心沦丧的困地。
比如杰夫里.迪佛。你知道如果不颠荡起伏、一波三折就不是他了,翻开他的书就像坐上了游乐场的过山车。更厉害的是他的主题写作,《空椅子》时他就是昆虫学家本家,《消失的人》里他又俨然魔术师本师,捉《石猴子》时中国元素信手拈来,我相信迪佛在著作等身前,所查阅的资料一定早已与詹皇比高。
但这个短篇~~《11月10日事件》却不一样,故事在一封似是而非的信中娓娓道来,骗局的构思不可谓不巧妙,只是掩卷后我们如读信人一样迷茫,书写者究竟是幕后玩家还是入㨌羔羊?不得而知。只好大喊“不过瘾啊,不公平!”
我觉得,这个集子里写的最好的还是老布(毕竟他是发起人嘛)。
在这位我从《八百万种死法》读起的作家笔下,无论侦探、雅贼、间谍还是杀手,都不曾让我失望。读他的书,常常会觉得凶手是谁并不重要,更喜欢的是他笔下的那种生活~读书,出差,听爵士乐;找到一个非常靠谱且有才有貌的红颜知己;或者一个技术高超爱讲冷笑话的哥们儿;或者其他能制造麻烦又总能延长dead line的雇主;偶尔接一份收入颇丰且奇遇百出的工作;等着四面八方的朋友/危险不断到来,一边跟你喝点波本,一边说“今晚我无话可说”……
此番他只描写了大萧条时期的一幕短剧,不住环伺四周的妇人心里藏着秘密,回忆里的神秘人藏着更多秘密,她要做什么?又或是他要做什么?故事戛然而止,似乎还能挖掘出更多,但是已经足够了,不是吗?
这种行文的细致与紧凑,会让你对推理上瘾,谋杀你每一个吹着空调的午夜。
《光与暗的故事》读后感(八):割裂与流动
这是一个挺神奇的集子,表面上依旧被分类为悬疑小说的短篇集合,实则是霍普的作家粉丝群体为他的画作作出故事的阐释。这种较为丰满的“看图说话”发散出精彩的故事,一部分得益于受邀作家本身出色的理解力和想象力,另一部分则依赖于霍普画作的光影中蕴藏的观察者视角,能从强对比的中心的突出展现超越画面的丰富内容。
爱德华·霍普是美国20世纪艺术史上最重要的现实主义画家之一,他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他那独有的光影处理。霍普的画作总是透出难以名状的孤寂感,在自然条件下风景的光影变化较为柔和,然而景物的独立则将人的气息抹去,产生自然的孤独,像是《海边的房间》和《南特鲁罗教堂》;而在都市题材中,霍普则更多地借助黑夜和人工光源的对比,经过房屋棱角的切割后铺展出独立的空间,而空间中的人物则有了沉默而隐晦的对立,或是孤独一人的内心冲突。从《脱衣舞娘》中舞台圆形打光与周围暗影的对比到代表作《夜游者》酒吧内冷调光源与有孤零零路灯的灰暗街道对比,裸女被照的苍白而泛着光泽的躯体、酒吧内三人各异的神态和关系亲疏的涌动,为观者思维的发散性起到很好的引导。回到集子本身的故事内容,不同的悬疑作家表现出各异的魅力,令我惊喜的是,一些未曾闻名的作家的故事非常迷人,反而一些知名作家的发挥则太过中规中矩。
谈谈比较喜欢的几篇吧。首先是《脱衣舞娘》,画面本身夺人眼球,而舞女本身占据了人物的重点,从舞女的特征入手,将她先体现在画作上,又剥离成为被出轨者眼中的实体,联系起了一个女人冷寂的爱情和重新绽放的故事,悬疑性不强,气氛很到位。
《蓝色之夜》并不是很典型的霍普的作品,奥伦从画面中选取了与“夜”形成鲜明对比的白衣小丑作为事件的观者和隐线,周围灰色的人群中涌动的暗流直接或间接地与小丑产生了联系。小丑见证甚至参与了行凶的那一刻,时光发生了重叠,男主人公,凶案,小丑,他们的羁绊永远无法解除,却也无法再接近,这份孤独和画面感受交相辉映,深邃而孤寂。
《海边的房间》画面简单而清新,选取的是霍普熟悉而喜爱的海景。空旷的房间,湛蓝的海,明亮的日光,包裹了一个神秘的奇幻故事:变化的城堡,神秘的房间,生还是死的谜团,最后随着离开而归于沉寂,很富有想象力的恐怖科幻小说。
《音乐室》是斯蒂芬·金一个精巧的短篇,依照的画作《纽约的房间》场景简单,沉默看报纸的男人和随意摆弄钢琴的红衣女人虽同处一室,但浓浓的疏离感挥之不去。斯蒂芬金在小小房间酝酿阴谋,明处两人的沉默,暗处微弱的挣扎,在小小的房间里发酵出恐怖的意味,短小精悍。
《电影放映师》是一个精彩的黑道小说,对电影的热爱,对喜欢女孩的保护,一切都浓浓的融在这个一分为二的画面:一面是黑暗的电影放映厅,一面是明亮走廊上美丽的引导员女孩,观者的眼睛也是“我”的眼睛,一边做着放映工作,一边忍不住将目光移向那倩影,至于背后繁杂的故事,则是童年、工作、爱逝去的留影了。
《夜之窗》的画面给我留下的印象非常深刻,明亮的室内和暗沉的夜色用窗格分割,女人不甚清晰的玫红色睡裙的身影成为画面的中心,观者成为了故事中另一侧的偷窥者,随着他的脚步观察着女人,并走入悬疑的谜面。故事完整,虽然没有太多亮点,但和画面感受非常匹配。
孤独,光影,割裂,深邃,霍普的画作包含了太多,故事总是和画面相融的,至于对这些对应作品的相融度的感受不同的问题,最好还是用自己的意识来书写吧,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霍普。
《光与暗的故事》读后感(九):最高级别的“看图说话”
我对爱德华霍普的画并不熟悉,却依稀记得不知在哪里曾经看到过此书中的两幅,印象十分深刻,觉得画中有话,弥漫着浓浓的信息等待着被观者解读。无意中发现这本书实在是一个意外的惊喜,不仅对这位画家的画作有了一次性“大饱眼福”的机会,还有美国大咖作家的鼎力加持,让这本“看图说话”集子可谓星光熠熠,那种穿越时空的相互辉映带来的奇妙化学反应,随之点燃的奇妙焰火为我的阅读增加了不少快感!
《海边的房间》,这幅画是我曾经看过的,当时就被画中那迷人的光线,海与房子充满的神秘静谧的气氛所深深吸引,总觉得这房子不一般,一定是个充满故事的地方。在书中再次看到这幅画时,格外注重作者赋予其的故事,但也暗暗感到这么一副景物图/静物图,没有人物的填充对想象力的挑战会更大,也许故事并不好编或者无趣。结果作家给了这幅画一个离奇又梦幻的诠释,阅读过程中要穿过层层迷雾,正如跟着那故事的主角穿过那让人想起迷魂阵的房子一样,同时又总对那位神秘兮兮的管家充满了无限好奇,故事真的是好看极了。非常特别的阅读体验,也是深深折服于作家的想象力和故事编造能力。
《夜游者》像一部精炼的侦探混合一点爱情的小说,一气呵成读完的,对那副画也是喜欢的不得了,感觉是一副可以让故事无限延伸又颇有深意的画作。这篇无论是故事和画都超爱。
《11月10日事件》让我感觉是在看一部精彩绝伦的谍战片,而整个故事竟是通篇以书信的形式来叙述,真是绝了!也记住了作家的名字:杰弗里迪弗,后来在书的后面一查作者的简介才知道是个如此厉害的作家,怪不得!以后有机会要找他的书来一读。
《音乐室》是超级文坛大咖斯蒂文金为这本书贡献的作品,不得不让人惊叹其创意。这个故事中呈现的那种扭曲、残酷、无助、甚至残忍把我震住了,边读心边被搅得生疼。佳作往往就是这样的吧,不是让你读得很high就是读得无比“难受”可又欲罢不能地将其读至结局。
《电影放映师》读得畅快,超爱的一篇。有种mix了一点点爱情的柔情和黑帮电影的即视感。这种持枪复仇和为爱情为公道而引发的枪杀,总让我读得大呼过瘾,酣畅淋漓。不知道是不是受故事的影响,我也喜欢上了这幅画,而且越看越有味道呢。
《办公室之夜》有种在看另一版本的《人鬼情未了》的感觉,细节、心理的描写很到位,喜欢。
《窗边的女人》通篇描写一个女人的内心挣扎,揉进去些意识流,就是一个女人为一个男人的各种内心纠葛。
《夜之窗》这幅画看着就很有意思,有种偷窥的视角,果不其然,故事就是从这个角度切入的并以此发展开来,不错的复仇故事,有种在看希区柯克电影的感觉,有趣的是故事中也确实提到过数次希区柯克的电影。也是阅读此书时才知道电影大师希区柯克也是霍普的粉丝,许多电影场景都受其画作的影响。
《静物1931》的故事让我了解了一段关于美国种族歧视的历史。
最后《自助餐厅之秋》也让我读前心生期待,原因有二:一是这篇故事正是出自于编撰此书的组织者也是此书灵感来源的劳伦斯布洛克;二是这幅画作是我知道霍普的第一幅画作,那是十多年前阅读阿兰德波顿的《旅行的艺术》时,其中一篇文章提到了这幅画,也是给作者带来不少关于旅行的遐想。还记得那本书中此副画是黑白的,但仍不影响其散发的一种孤独的气息和其迷人的魅力。这次书中看到了这幅画的本色,为此画编写的故事也相当赞,尤其是故事最后的剧情反转。
其它我没有提到的几个故事不是自己的理解力没法跟上,不太懂其意思,就是故事相对对我的吸引力不是那么大,读完后印象不是那么深刻。
书的唯一小小缺陷就是有些故事的翻译,英文语感太强,基本就是直译,所以会略显生硬。但还是推荐大家读读,尤其对这种“看图说话”的写作方式感兴趣的,以及对脑洞大开总有不知疲倦探索的读者。
《光与暗的故事》读后感(十):【短篇小说】科德角的清晨
写在前面的废话:就像老布洛克在序言里写到的卷首这幅《科德角的清晨》(Cape Cod Morning,1950)还没有配故事,既然老布也说,
“敬爱的读者,我们在此给你奉上第 18 幅画作,这难道不是一幅引人注目的作品吗?看一看吧,收下它。你不觉得画中有一个故事吗?有一个故事在等着你来讲……”我也东施效颦借它讲了个短篇故事。实在是很糟糕的作品,我的不想再读第二遍了。
1起
“……也不知新鲜的螃蟹什么时候送过来?……”
话还没说完,玛丽就看到母亲又背过身去了。
她站的位置在房间内里,比较阴暗,而母亲站在窗边,被科德角的清晨充足的阳光笼罩着,即使一个背影,也像是在泛着光芒。
从玛丽到这个家以来,她已不知看过多少次这样的背影——清晨阳光下,依傍阳台的母亲的背影。仍旧是那件中国红的半袖连衣裙,宽阔的脊背,即使翘着也不很明显的臀部,绾起的金发乍一看还挺居家贤惠的样子。而事实上,从她与母亲十多年的相处中,真实的母亲仅仅是一个有点小姿色的、有点脑壳坏了的固执女人罢。
女人多半是固执乃至偏执的,这点玛丽深有体会,毕竟她自己就是如此。她总是固执地想要逃离母亲——她表现得文静乖巧,会让人觉得难以亲近;她对母亲提供的事物来者不拒(比如食物),这样既不会惹人生气亦不会获得宠爱;她任由母亲把自己打扮得同那些长不大的白人小姑娘似的,于是母亲才能明白自己与其他人的根本不同……
说到她母亲的固执就更多了,比如,从不开车亦不坐车(上班还是购物都是骑自行车,所以她最远也就去过教堂);拒绝酒精(威士忌、白兰地自然是从没有过,连啤酒、香槟之类十多年来也丝毫未见);礼拜日固定去教堂,风雨无阻……
而说她“脑壳坏了”更是一点不冤枉,出门不锁门要不就忘带钥匙;去Walmart常常结账时发现钱包不在;下雨的时候从不记得收衣服;出去散步回来会莫名其妙的丢了一只鞋子或是弄得身上一片片的油渍、鸟屎之类的;物件一直是及时在收拾,但成双成对的(耳环、手套、鞋子、袜子)还是免不了形单影只……尤其是,她真的一点防火意识都没有:壁炉的柴火总是在火旁码好却忘记添;烤箱里的面包没有不烤焦的时候;做汤的时候,只记得搅拌,却不记得关火,平底锅已经漏了很多次了,补锅的老头见天都绕道走……
母亲常常给她讲,这世界上千千万万的人,其实只有两种,一种是记性好的,一种是忘性好的,记性好的,并非说世间事物一一经过便能过目不忘,而是说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能记住什么,并记住了,想忘也忘不了;而忘性好的正相反,他清楚知道自己能忘记什么,然后就真的忘记了……
那母亲属于那一种呢?玛丽一直以为自己知道答案,但有的时候多多少少会感觉,或许答案与自己以为的正好相反。
是的,那件事,玛丽多多少少听说了一些,虽然附近的人都避讳着不提。玛丽算是聪明的女孩——即使长得不算很好看(用她自己的话说,“我的漂亮脸蛋长在里面了。”)——能从人们的只言片语和躲避慌乱的眼神把握事件的大致轮廓。
她那位从未谋面的名义上的兄弟就是死于那场大火。那是科德角少见的一场大火,就是她如今驻足的地方,这栋房子,曾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母亲和她当时的丈夫因为这件事失去了他们唯一的孩子,然后以离婚惨淡收场。
玛丽喝了一口杯中的牛奶,再次看了眼阳光中的佝偻着的渐成老态的女人。心想:
她一定是记性不好的那种人,能够想忘记的忘得干干净净。就像……就像“脑壳坏了”似的。
2承
“怎么这么早就起了?”蕾切尔听到窸窣的脚步声,转身看到自己的养女玛丽正站在阴影里。
“哦,睡不着。可能是时差没调过来。”
“我给你冲杯咖啡吧。”
“不用了。我倒了牛奶。”玛丽举了下手里的牛奶杯,说。
“那好,”蕾切尔点了点头,转过身去,自言自语道,“咖啡豆没有了,对了,咖啡豆……”
“什么?”
蕾切尔没有回答,又一次望向窗外,眼神滞涩。
玛丽是昨天夜里到的家。蕾切尔去接她的时候,急匆匆地忘了把烤箱里马哈鱼取出来,结果都成了渣儿。她想着女儿一定会念叨她几句,但玛丽只是耸耸肩就回屋了,晚饭也没吃。等她做好了三明治端进玛丽的房间,发现孩子已经和衣睡着了。
她原本是打算责问玛丽的,她察觉了,玛丽在喝酒了。蕾切尔从玛丽的脱下外套上就闻到了卢(蕾切尔的前夫)身上的那种酒味,那是一种苏格兰产的高浓度威士忌的味道,那是卢在他们的孩子死后一蹶不振常常灌入口腹的东西。玛丽是在回来的火车上喝了点,还是一直酒精不断?
但她似乎从未规定不许玛丽喝酒(当然,她知道,无论提出什么要求,玛丽都会勉强答应)。她的逼问会不会令玛丽更为远离自己呢。孩子注定要长大的——她决定不说了,让玛丽自己去选择罢(这个选择或许是万千为人父母者最难的一个选择了)。
月光从窗外蔓延进来,形成一个锐角三角形,顶角漫过床尾,落在女儿黝黑粗壮的脚踝上,竟然显得苍白起来。
她是一个胖乎乎的黑人小女孩,一直住在儿童之家,直到十岁才被蕾切尔领养。蕾切尔虽然有工作,有住房,社区关系也没问题,但她毕竟是因为那种原因失去孩子,老公也走了,她毕竟已经独居好多年了,儿童之家和社区的社会工作者都曾在是否为她办理领养手续上犹豫不决,最后总算还是把孩子领回家了。
玛丽刚来的时候瘦瘦小小的,黑不溜秋就像条泥鳅,从心里说,蕾切尔并没有很喜欢她——可能她更喜欢的是她还能再拥有一个孩子的感觉吧。玛丽非常聪明,乖巧少言,而且胃口很好,不管蕾切尔做成什么样的饭菜,她都吃的干干净净、颗粒不剩。没几年就长的又高又壮了,这下蕾切尔也高兴起来了,这回是真的高兴,她觉得玛丽越来越像自己了,同等高的个子,同样有宽阔的背脊和结实的胸脯,甚至那腼腆而坚毅的眼神也更像自己了。她们更像一家人了。她给她买漂亮衣服,买首饰,教她化妆,把她打扮得同社区里其他白人家庭的小姑娘一点不差……
蕾切尔把毛毯轻轻盖在玛丽身上。月光也轻轻地袭过来,慢慢地,扩展着自己的势力范围。几乎是一晃神间,已是满屋的月色了。蕾切尔担心月光惊扰了孩子,走过去准备放下窗帘。
当时她看到了惊人的一幕,她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远方,然而奇迹已经消失。许久,她才记起该去把窗帘放下。
一瞬间,月光消逝,屋里更暗了。蕾切尔感觉心境平和,无论神迹是否真实,她觉得为了那一刻,什么都可以放下。
她亲了亲她那可爱的小姑娘,感觉两个人靠得好近啊。她想起玛丽黑暗中黢黑的手脚,笑了。
然而,玛丽却选择了远离她。她十八岁的时候郑重地告诉蕾切尔,她不想念大学,她要出去工作,她想去好莱坞。
蕾切尔听后本是打算生生气的,转念又觉得孩子很可怜,毕竟不是生身父母嘛呀。在见识过女儿同她一样的固执后,母亲的固执就显得可有可无了。她四处打听终于寻到一位她母亲辈的同乡在洛杉矶的一座著名影院里做放映师——他应承蕾切尔会关照玛丽,还给她安排了一个电影领座员的职位。
这个黑人小丫头一下就从东海岸飞到了西海岸,自由了。这一晃又是好几年。
……
“对了,午饭想吃什么?”蕾切尔突然回头,急切地问道,“我去买咖啡豆,你想吃什么我顺便带回来。”
“……不用准备了,你昨晚做了好些三明治还没吃吧。估计咱们再吃不完要放坏了。”
“要不我们去Impudent Oyster吃……不,还是自己做吧,吃你喜欢的蛤蜊浓汤蟹肉沙拉怎么样?……也不知新鲜的螃蟹什么时候送过来?……”
说着蕾切尔又转过身去,冲着窗外,似乎在紧张地小声嘀咕,又似乎在眺望着远方,眺望着海面初升的太阳。
“喂……喂……”玛丽想说什么,但是“妈妈”两个字终究没说出口。
3转
玛丽从来没有叫过“妈妈”这个词,在儿童之家是因为她是一出生就被遗弃的,不知道妈妈是谁;被母亲领回家后,她觉得没必要对这个陌生女人过于亲近——她可能随时会遗弃自己的——她显示了聪慧听话和惊人的食量,却从未显示出愿意接受母亲的心。
她冲着母亲的背影“喂……喂……”地叫了几次,就放弃了。看着这个背影,估计母亲的思绪又四散飞远了吧。那两个关键字还是卡在嗓子眼里出不来,或许永远也出不来了。
顺着母亲发光的背影望出去,她也能看到同母亲眼中同样的风景吗,郁郁葱葱的树林,疯狂生长的野草野花,邻居的洋房,各种连锁超市、酒店、饭馆,再远处是沙滩、堤坝和海湾,广阔无垠的大海在远处反而像小小的一滴眼泪了。
这就是科德角,一个美丽的地方,从飞机上看下来如同一个型男在秀自己的肱二头肌。它风景秀美,物产丰饶,人民勤劳朴实……这些个城市广播里的废话玛丽还挺喜欢赋予在自己生长的这个地方。
沙滩上夏季会来很多很多人,港口上总是停着各种游轮货轮,防波堤上有一处是她从小到大的秘密基地,藏着她很多宝贝。而且从那个角度望向海面,总可以看到鲸鱼。
玛丽现在还记得,她初到母亲家,许久都没讲过话,直到有一天,母亲领着她在海边漫步,她突然兴奋地说:“快看,快看,鲸鱼!”
母亲开心地一把抱起她(她那时候还是个黑黢黢的瘦皮猴),“真的耶!天哪!”然后若有所思地说,“鲸鱼虽然很大很美丽,但是在茫茫大海之中,却渺小得如同一滴眼泪。”
回想起这个,眼前的大海反而成了一滴眼泪了。越过那滴眼泪,就是自由的世界,玛丽想,那是她可以自由翱翔的世界了。——虽然她选择了反方向。
高中毕业,她就提出要自己出去谋生,她故意说了好莱坞(那是她能想到的最远的地方),她只是要远远地离开这里,去哪里都一样。母亲对她的关爱、呵护让她感觉压抑了。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好,她有些害怕……
“你闻到什么味儿了吗?”玛丽鼻翼微动,四处嗅嗅,看到炉子上的水壶还在冒气。
“哎呀!我烧水煮咖啡的,”母亲听见慌慌张张地跑去把水壶拿开,还是把手给烫了,她知道,水壶又烧干了,“煮咖啡……咖啡豆没有了……”
母亲一边给手指哈气,一边露出尴尬的笑容。
“你到底长不长记性的?”玛丽生气地说,“小心什么时候再把房子点着——”
话未说完,玛丽就止住了。她抬起头来忧伤地看着母亲,而母亲只是呆呆地摆摆手,又缓慢地走回窗边,像个失忆的老人一样说着,“我不记得了,我不记得了……”
这次她侧着身子站定,还留着大半个窗子的阳光洒进来。美丽的朝阳打在她的半边脸上,她没有在意是否晃眼,没有去看它,也没有看玛丽,只是习惯性的又一次讲起那个有关人类的两分法。喃喃如耳语。
“这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记性好的,一种是忘性好的,记性——”
“别说了!你都记得是吧?你想忘记是吧?但是你忘不掉是吧?”
玛丽提高了嗓音,她讨厌这副论调,一来她感到厌烦,那种不痛不痒好像在跟陌生人说话似的;二来她很生气,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于是更加气得不打一处来。
母亲还是继续在喃喃如耳语地说着“人类两分法”。
她欺骗自己,玛丽想着,那个自己幻想会不会喊她“妈妈”的女人,或许根本就在欺骗自己。这个女人站在不远处,她已不再年轻,但也还没有老去,尤其是一双明眸,闪着清澈的光,单纯而深邃,像个小女孩似的。讨厌死了,讨厌死了……
“你一定记得,是你烧死了你的孩子!”
那个瞬间,母亲确实闭嘴了,或者说是她的声音消失了,但嘴型还未闭上,是张开的,收不回来了,好像是那抹阳光所散开的层层光晕的中心之眼,有无限的虚空被纳入进去,成为一个异次元时空的出入口……
幸好她没有真的闭上嘴,只是挪开脚步,退进窗侧的阴影里,她躲避着那抹科德角的清晨的阳光,或者说是在躲避玛丽的目光。她半侧着的身子,在阴影中显得那么矮胖、敦实,显得那么苍老,绾起来的头发现在看来依旧凌乱;那中国红的连衣裙早就褪成淡淡的橙色,在手臂摆开的时刻露出腋下的开缝;坚定而深邃的湛蓝双眸仔细观察已浑浊得一塌糊涂;她那曾如蝤蛴般美丽的脖颈,如今变得松弛、蜡黄、干涩、臃肿——她是不是得什么病了?是不是得了癌症?——好似涂了一层又一层颜料,无以负重,只等脱落了……
玛丽后悔了,她后悔说出那句话——说出来不过是为了击垮她,而且她就这样任凭自己击垮她,不还手、不迟疑,刹那间蜕变成一个垂垂老矣的模样给自己看——
“孩子,”
“不要,不要说了,我不要听了,不要!”
“但是,”这个转折,即使是母亲,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吧。
玛丽感觉自己要哭了,但是又不想在母亲面前示弱。而母亲是眼泪已然为那件事哭干了,还是仍在试图故作坚强呢。
“但是,”母亲吞咽了下,大声说,“孩子死了,不全是我的错!”
4合
蕾切尔会告诉玛丽那件事的前因后果吗?把那件事再次从记忆里鞭笞出来,她就能原谅自己,原谅卢,原谅这个不公平的世界吗?她同玛丽多年的芥蒂能得到纾解吗?
她该怎么告诉玛丽,当年那件事,并不全是她的错。
孩子在一层睡着之前一直都是卢在照看,而自己因为感冒早早上楼睡了;卢把他两岁的小男孩留在客厅睡觉,是怕孩子母亲把感冒传染给他;卢把炉火烧旺后就匆匆赶去上深夜班,而码在壁炉一侧准备添加的柴火被窜出来的火星点燃,然后点燃了窗帘,接着整栋房子都点燃了。
她发现这一切的时候火已经烧了很久了。她知道此刻不顾火情冲进客厅是多么危险的举动,但仍旧还是光速般跑回了一层抱走孩子(她多么希望那孩子早已醒来并独自逃生了),一直昏睡着的孩子,她们成功脱险,但孩子早在火情升温之前,就被烟灰颗粒阻滞了呼吸,脱离尘世去了天堂……
她真的能把这段痛苦的经历再复述一遍吗?
她不是很确定。她能做的只是假装喃喃自语,假装失忆罢了。
蕾切尔站在窗边,这次她侧着身子,可以用余光偷窥玛丽的一举一动。刚刚这孩子丢了个重磅炸弹。
她知道了那件事?蕾切尔想,或许她只是知道个捕风捉影的片段。现在的她真像个偷吃被抓的小猫咪。她虽然看起来在颤抖,但是仍然很生气——她觉得明明自己是被抓的那个,为什么谁也没有责问她?——没有人生她的气,她可能更生气了。
虽然谁也不能勉强她再复述一遍、再经历一遍当年的痛苦,但毕竟过去了这么多年,蕾切尔多少也看淡了些;而过来的这么多年,是玛丽的陪伴填补了她。她很清楚这些年玛丽一直想逃离自己,不想介入自己的生活,原因自然很大部分是那孩子觉得无法回馈自己赋予她的爱。然而事实或许正好相反,当某一天,蕾切尔突然意识到自己爱着玛丽这个孩子,那她就已然是值得被爱的,她的存在让自己拥有了可以付出爱的渠道,她的存在让自己的“存在”得以存在,她的存在让自己活了下去。
蕾切尔觉得,如果玛丽能够理解这些,或许她就可以不必费心逃离自己了。但结果真能得偿所愿吗?
……
“你一定记得,是你烧死了你的孩子!”
蕾切尔无论如何无法想象,玛丽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她打了机灵,后退了一步,差点没站稳。蕾切尔想,自己一定是表现出被击溃的样子了,因为看到,正看着自己的玛丽似乎更为惊讶、恐惧。这也难怪,谁让她丢出那样的言语——“是你烧死了你的孩子!”?
然而,真正让她惊恐的并非那样的言语和认识,而是玛丽背负着这样的认识同她共同生活着,她会为这样的认识羞愧吗?踽踽不前吗?惶恐不安吗?
……
“孩子,”
“不要,不要说了,我不要听了,不要!”玛丽以为这个“孩子”是在叫她吧。
“但是,”
蕾切尔有些哽咽,她的眼泪似乎再也哭不出来了,因为它们全都还给她死去的那个孩子了,而此刻她多么想为眼前这个孩子好好哭一回啊。
“但是,”蕾切尔吞咽了下,大声说,“孩子死了,不全是我的错!”
她觉得是时候把那件事复述一遍了。她走过去握住玛丽的手,也可能不是握着,而是抓牢,她把她弄疼了吧。玛丽的眼神从惶恐,到挣扎,再到理解,似乎是即时变化,又似乎是混乱无序。
“不,不,你不要说了,我明白了。”
她明白什么了,蕾切尔想不通,但那时玛丽表现出来的某种温柔,是作为母亲的她从未见过的。她不想破坏这氛围。
某种残忍的温柔令事件,或者谈话进入瓶颈,双方似乎都很难再改变什么,也似乎很难得到宣泄。
蕾切尔用她迟钝的脑袋做着这样的理解:现在这样就好了,不一定要宣泄,卡在瓶颈对大家都好不是吗?那将满未满的平衡感微妙地显得从容恒久。
“好的,好,不说这个了。”蕾切尔手上的力道松动了,“不如我说些别的事吧……你猜我昨晚看到了什么?”
谈话生硬地转折了。蕾切尔讲起了昨晚看到的一幕场景。那个神迹般的一幕倏忽而过,真假未定。
……窗外,月色笼罩着远处那如泪滴的海洋,蕾切尔看到一艘渔船仿佛随时要倾翻了。突然,一条鲸鱼从船底凸现,将倾覆的渔船托了起来。那一瞬间,万有引力似乎被打破,一种更难以形容的伟力把倾斜的钝角三角形拉回成对称的等腰三角形。当然,眨眼间神迹消逝,鲸鱼又不见了(或者从未出现),渔船回归航线准备靠岸……
“你是说鲸鱼?天哪。”
“是的,是的,除了它还有什么能托起一艘渔船呢?”蕾切尔再次握住玛丽的手,这次两个人都显得平静多了,“我还记得你特别喜欢去海边看鲸鱼。”
“那是小时候的事了。”
“是吗?也是……”蕾切尔尴尬地笑了笑,似乎又走神了,“那么大鲸鱼怎么倏忽间就没影了……”
“……”
“天啊,我都给你说了什么?”她看着似乎想说什么的玛丽,“是不是挺傻的,我一定是眼花了……我想我一定是个脑壳坏了的疯子……”
玛丽什么也没说,但嘴已张开,嘴型奇特,是她从未表现过的一个嘴型,蕾切尔想,她是不是在说那两个字。
不过,都没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