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农业风景线,才是太谷不竭的大地资源。
晋中市太谷县已于去年县改区——太谷区,证明城市化的步伐加快了。
从省城太原到太谷城,有一条路最近便,叫“太太路”。此外,还有高铁,高速公路,瞬间使太谷成了太原都市圈的内核。照这样的发展频率,不用三五十年,太谷城被太原城拥入怀抱已不是梦想。
在太原的社交饭桌上,经常遇到太谷的男女,听到太谷干巴利脆的乡音,看到太谷人模样特点的形象,打心里感到亲切。哇,老乡,呃也是太谷人。啊勒的呢?府上的(水秀村)。是不是?呵呵。太谷人的“是不是”是标致性语言,方言“是”念起来必须把舌头卷起来。是不是,听起来象京话“湿儿不湿儿”。挺有味道。说准了是不是的老乡话,绝对就认了乡亲。语言很厉害的。像到了东北,能爽利的用东北话说岀“后脑勺子”,或者“妈了巴子”,就是岀示了路条,距离缩短,马上认了亲一般。
离开太谷县已有30多年了。她是我的第二故乡,时常怀念是情理中事。1976年到太谷工作,到1988年离开调往省城,喝了二佛山脚下的水12年。先是在国营753厂干了6年,后来到县城改行做了6年警察。叨念起过去,有人还假设,如果不调走会怎么样,弄个公安局长干干?我笑了。假设可以编排一百种故事。祖坟冒了青烟,说不定还闹个什么县太爷呢。
那时在榆次插队下乡两年了,正好返城招工。远在太谷的国营利民机械厂有几个指标。利民机械厂属于军工企业,兵器工业有内部番号“753厂”。保密单位,邮寄信件是“太谷51号信箱”。工厂离太谷县城15华里,就窝在太岳山的山根处。一打听,这个厂子名气老大呀。那时候晋中大地10几县,牌子最硬的工业,一是榆次的经纬纺织机械厂,规模全国行业老大,整个厂区花园一般的漂亮。还有就是这个神秘兮兮的囯营753厂。神秘就好奇。于是选择从城里到了村里,入了这座大工厂的籍。我们的这座工厂真的好大,那时厂里还有警卫连巡逻,据说绕厂区转一遭有20余华里。工厂很大,三千多职工,是上世纪50年代苏联援建中国的项目。不说工厂的车间,生活区的模式,都是苏式的一套设计,平房大院子,条形窗户住宅,四周围起来,中间还是很大的一片花园。生活服务设施,文化俱乐部,大礼堂,幼儿园学校等,建筑都显得很洋气。
最印象深的是工资待遇不错。那阵是“大锅饭"时代,普天下的工厂”二级工”最多。地方企业的二级工挣30多块,而我们军工厂的二级工42块。一块是距离,就是大的差别呢。那阵到小饭馆要个美食“过油肉”,一块能买3份,3毛多钱一份。
正赶上我们工厂最辉煌的时期。备战备荒,军品大量生产。各项福利待遇很好。改革开放初期,厂里今天发毛巾,明天发肥皂,逐渐按人头发不绣钢折叠椅。工厂猫在山窝,祖宗几代循环到厂里上班。有一家多口的,一领十几把椅子,都不知道怎么笑了。厂区内还种有几百亩小麦,还有若干个果园。一进厂正赶上那年小麦丰产,每个职工分了100斤麦子,还有苹果若干斤。在物质短缺的年代,外界人听了眼球快跌出来,这是什么企业呀,肥的流油哇。
在753厂工作的职工,也觉牛皮哄哄的高人一等,在哪里上班吧,脖子一扬,753!哦,似乎半个县长也不换。太谷县城的市民高看军工厂的职工,也是有道理的。厂子虽窝在山角,但勾连经济或技术关系的,都是大城市的外省名企,或京城兵器工业部等单位。产品供应陆军海军诸兵种。本人也曾作为产品押运的差人,跟随闷罐货运火车送军品到东海舰队等地。见过世面之后,心里底气就足。
改革开放到了80年代,离开工厂调到了县城。外面的世界热闹起来,却显得我们的老厂子安静了。一直到世纪末,沉寂的老工厂总是生气不足,年轻的力量纷纷外逃。在厂里的师傅和同事,收入一直很微薄。
工厂紧靠着叫新村的老庄子,几十年来羡慕煞753人。风水轮流转。农村开放搞活了,农民反倒牛起来。老厂子日子过的最凄凉时,发工资也快成了问题。新村人还一度紧张起来。还不是笑话。冬季,村委会的大喇叭声音随西北风飘进生活区,“社员同志们注意了,听说753厂快发不起工资了,各家要看好门子…。”呵呵,好像753人饥寒起盗心,饿急了要去新村抢饭碗偷粮食。
改革开放,民间的创造力量是很大的。今天再回到我们的工厂,确实风光不再,收入还很差劲。太谷城里出现懒人,可以警告他,再不努力,送你到753厂上班去。国企工厂还是原来的老样子,厂区花园般的漂亮。上学的,孔雀东南飞的,迁移到太谷城的。日新月异的太谷城正展示出独特的魅力。
不少国企的老员工,现在都对当年朱镕基砸掉铁饭碗,下岗潮耿耿于怀。咱是做过老员工的。如果糊弄着活,死水一滩,无差异过日子,企业哪里的活力。别扯那么多好听的觉悟。外国有个加拿大,中国有个大家拿。没有开放和创造性竞争,断不会有今天的国势强盛。
30年离开太谷,许多地方已不认识了。
许多年轻的太谷人不关注太谷历史的变迁。在中国近代史上,这个小县份可有不一般的地方,一度称“小华尔街”。华尔街是美国纽约曼哈顿的世界金触中心。太谷敢称一个“小”号华尔街,可见其重要的地位。
中国近代史上,晋商异军突起。在世界商业舞台上,堪与精明的犹太商帮相媲美。晋商不是全山西,实际上是晋中腹地的祁县,太谷,平遥,榆次等为代表。也是各领一段风骚了。明清年间或早期,祁县商帮最活跃。平遥票号后来崛起。到了晚清和民国年间,太谷一骑绝尘。
最有名的当是太谷的“三多堂”。紫禁城的败家子慈禧太后把国库折腾光了,还得跑太谷来借钱维持生活。后来朝廷没钱还三多堂,给了一辆价值连城的罕世工艺品“乌金小火车”,还有“玉白菜”,算顶了帐。
让太谷辉煌到顶点的,是城郊拾烂炭长大的穷小子。他叫孔祥熙,穷而立志,努力上进,直至成了美利坚欧柏林大学的高材生。后来呢,一飞冲天,成了民国政府的财政部长,成为"四大家族"的其中一族,还成了蒋介石的连襟。孔祥熙得大势,老家太谷自然吃了偏饭。晚清年间的太谷县,经济发达,一度是全山西瞩目的金融贸易中心。加上民国政府孔祥熙的支持,太谷如日中天,气势如虹。最早成立的“山西省总商会”,牌子就挂在太谷县的白塔附近。鼓楼作证,西街南街,金融票号林立,高门大户比比皆是。东街贸易货栈蜂拥,是数省货物的集散中心。
一直到抗日战争,太谷县受战火的影响,经济才逐渐衰落。
中国近代上,孔祥熙曾是一国举足轻重的人物。他不仅在现代经济的发展给太谷很大的助力,还把著名的”铭贤公学“引进了家乡。使太谷一度成为本省的教育,文体中心,培养出一批治国治省的栋梁之材。
解放初期30多年里,山西省除了省城太原市之外,还没有任何一个市县,集中了如此多的学校,山西农业大学,交通学校,卫校,药材学校,师范学校等大中专院校十余所。太谷县康复医院,那是晋中一带最有名响的医院。看病就医,若不去省城,山西中部许多县份的病患都住太谷跑。
除了孔祥熙,太谷还有一位伟大人物值得永远纪念。他就是阳邑人杜润生。
现址在太谷的山西农业大学,白塔院紧靠的孔祥熙宅院,老孔在太谷留下了千秋回顾的硬件。
而共产党人杜润生,早年闹革命出去,属于无产阶级。阳邑人杜润生是大智慧,建国后,逐步上升到国家的决策中枢。上世纪70年代末,官至中央农村政策研究室主任。按说部长级大官放到紫禁城也不算什么。可杜润生不一般。
邓小平设计中国的改革开放,最重要的起步是农村的变革。建国之后,土地全部国有,农村姓“资”姓“社”的问题,一直是政治的敏感区域。不破题三农,不解决农村农业农民问题,改革一定是空话。杜润生后来被学界称为“中国农村改革之父”。因为他集合了众智慧,巧妙地推敲岀一个新概念,“承包责任制”。小河无水大河才干,而不是大河有水小河流的逆自然说叨。用俗话形容就是在黑与白之间,老杜找到了一处吸纳黑与白的灰色空间。既不是资本主义,还是社会主义的本色。一个“农村承包责任制”,像惊雷开春,带来了中国农村的巨大变迁。压抑了许久的中国农民的创造力空前的释放。那时开始,日新月异的变化,才使我们伟大的国家今天真正站在强国之列。
假如有朝一日,太谷县修建一处专门纪念历史人物的时代广场,两尊较大的塑像一定是阳邑的杜润生先生,还有拾烂炭小子孔祥熙。他们是太谷历史的传奇。
于1988年调离太谷后,怀念咱太谷是情理中事。人有个毛病,生活过的地方,看什么都不顺眼。看惯的房子,见惯的人,灰处处的没什么感觉。可一旦离开了,反而贱贱的思念她。到了外乡,一听说太谷家,亲亲的想搭理几句。
改革开放前后的太谷,咱是眼看着的变化。太谷城历来以老县城的白塔,鼓楼为中心,四周是繁华地带,拥挤的商铺。老商铺子到了70年代还沿袭旧时的格局。老房子都是木头大梁椽子顶着天花板,入深够短。商铺和农民的作息时间差不离,日出开张,日落打烊。各家商店的门窗都是一条条深色的长条木头挂扳。天黑叮令咣啷的挂上去,每天早晨摘下来开门营业。从鼓楼往南的一公里多古老的窄街,中段是县政府,也是太谷百年的政治经济中枢。
上世纪70年代太谷走向新时代的标志,是开发建设了南门外的东西一条大街。东至108国道,西至山西中药厂门口,康复医院东边缘,也就不到2公里,道路比老街宽的多。两边陆续建起政府的办公楼,后来县政府大楼迁过去。
山西大都市县的发展,都是靠挖煤,掘的第一桶金。太谷县叹息没有一座煤矿。太谷县境内的主要工厂,除了兵工企业753厂,当时还有南门外的549厂,航天工业的研究中试单位。另外就是百年药企品牌“广誉远”,文革时改名为山西中药厂。民营企业迅速崛起,国企日子难过起来。政府的财政收入很紧张。好在太谷人很聪明,也忘了是哪一位企业家,敢为太谷先,建起了冲天炉,玛钢厂,做起了水暖管道的铸件。这买卖赚了钱,便一发不可收拾。在今胡村镇北阳一带,几年的时间,雨后竹笋般长出了大小数百家玛钢企业。每天早晨看吧,几平方公里的天空,根根烟突冒岀的黑烟遮云蔽日。玛钢企业也让太谷一举成为行业翘楚。兴盛时期,据说占有全国四分之一的市场份额。生产的,销售的,太谷县有几万人靠玛钢企业养家糊口,也给离开土地的太谷人培养出许多工业与市场人才。
到20世纪末时,随着北部邻县清徐暖气片厂的风靡,太谷玛钢行业没有迎风顶上,失去了换代升级的机会,也从行业领导的地位上掉下来。许多企业家转行发展,民营企业由粗放性走向理性。
太谷县在晋中市管辖区县里,都不算强县,常年不如煤炭县风光。
随着城市化的速度进程加快,太原都市圈的扩张,太谷县特殊的山川区位,2018年迎来了新机遇。两大福利从天上掉下来。一是省里将太谷定为全省农业发展的龙头,上报国家批准,成为国家级的“农高区”,二是县改区,新设了晋中市太谷区。人走时运马走膘,气场顿时膨胀。太谷县空前的受到省人的瞩目,许多国家的投资吸引来了,一番建设的大热潮。
据说省城太原到太谷要修轻轨,还有不少的经济大动作。现在自省城往南往东南出行坐高铁,都先路过太谷站,一个区县有两座高铁站的还很稀罕。从驰骋中的高铁车窗里瞭望路过的太谷城,一大片高楼林立,生机勃勃,俨然一座现代化城市。本来是老太谷,自信也没了。即使回太谷走一遭,过去的路标参照物找不着了。没有手机导航引路,还真成了睁眼瞎。
太谷变了,打心里为故乡开心。
太谷要做全省的农业龙头,喊的口号够大,“农谷”是参照科技的“硅谷”吆喝的。太谷人任重而道远。农业这条路无比的宽广,科技兴农是永远的故事。望我们太谷人脚踏实地,高放视野,心胸宽阔,对标世界农业科技的高地,荷兰,以色列,日本等国,去学习,去奋斗。
如果这样,明天的太谷就可以成为三晋的一颗璀璨巨星。人们再过来就不是看看过去孔祥熙的大院子,看看神头泉,看看三多堂,吃块太谷西瓜,买几斤太谷饼就掉头走。
科技农业风景线,做成太原都市圈美丽的前庭院,才是太谷不竭的大地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