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姑肚皮上的城市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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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邓倩和老公阮林强大学毕业就开始创业了。开办公司伊始,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还要天南海北出差拉单子跑业务。婚后第二年,邓倩怀孕。此时公司负债累累,虽然万般不舍,夫妻俩还是忍痛流掉了孩子。两年后,邓倩又怀过一次孩子,但仗着年轻身体好,邓倩又去做了人工流产。
等到邓倩夫妻身家千万了,还没有孩子。名利双收的中年,夫妻俩却开始着急了:距离邓倩最后一次流产已经过去了快八年,随着经济条件好转,夫妻俩再没有做过任何防范措施,可一直再未怀上孩子。他们连做了好几次试管婴儿都没成功。
邓倩萌生了自己找孕母的想法,她的目光很快聚焦到了一个名叫香梅的女人。香梅,是一个只有小学文化的农村人,28岁,育有一子一女,是邓倩远房表姐陶晓欢的侄姑娘,用中间人陶晓欢的话说“身体壮得像头牛,再生十个都没有问题。”
香梅丈夫陈传贵是木匠,村里有能耐的男人都外出打工去了,但陈传贵舍不得老婆孩子,一年到头只在家附近接活,挣不了几个钱。听表姨陶晓欢说城里有人要出30万“借肚子”生娃,她兴冲冲跑回去跟丈夫商量,陈传贵一听,眼睛瞪得溜圆:“啥?你要给别人生娃,看我不打断你的腿。”陈传贵提起床边的扫帚满屋子追打这个被钱烧昏了头的婆娘。
这时,陶晓欢上门了,一把夺下陈传贵的扫帚丢一边:“你瓜娃子脑筋怎么恁死,你婆娘只是帮别人生娃,又不用跟人家睡觉,你急个啥子?”在陶晓欢三寸不烂之舌劝说下,陈传贵似懂非懂,勉强同意了。
2一个多月后,邓倩带着香梅在医院做了全面身体检查,各项指标都非常不错,双方当即签下了“代孕协议”。协议约定:一旦香梅成功妊娠,邓倩就要先期付给香梅十万元,妊娠期间每月按一万元支付给香梅,余下的八万元在生下孩子后一口气付清。
为了有个见证,邓倩带着香梅来到了事先联系好的代孕中介公司,和中介公司签订了协议:邓倩自带孕母,在代孕期间孕母的一切都由乙方(邓倩)负责,中介公司负责移植、产检和生产事宜,邓倩共支付代孕公司20万元。 3月,邓倩和阮林强顺利配成了4个胚胎。随后,香梅在中介公司的实验室进行了胚胎移植。让邓倩欣喜若狂的是,半个月后的血检显示香梅已经成功妊娠,她和丈夫喜极而泣!
为了增加孕期营养,孕妇奶粉、燕窝、骨头汤和各种营养品都没断过,邓倩夫妻像菩萨一样供奉着香梅。为了让香梅多吃,邓倩甚至拿钱出来“激励”她:如果香梅能够每顿吃两碗饭,她就每天额外奖励100元给她。
香梅出来就是为了挣钱,虽然怀孕期间胃口不好,可是为了得到奖励,她每次都吃得肚皮撑。
香梅离家后,陈传贵一直再没看见过她。月亮圆了又缺,陈传贵在家里既当爹又当妈计算着妻子归家的日子。随着香梅的肚子渐渐鼓起,他们银行账户上的钱越来越多。此前,这个家一年到头吃了穿了用了,存下的钱能突破五位数都很难,更别提六位数了。
“等钱完全到手了就翻盖家里的房子,让孩子们住得更舒服一点。”这是香梅留给陈传贵的最后微信。
3九个月后,在中介公司安排下,已过预产期5天的香梅住进了上海一家私立医院。因为营养过剩,导致胎儿太大,虽然香梅已经生育过两个孩子,可在产房苦苦挣扎了将近7个小时还不能顺利分娩。
医生建议剖腹产,但”家属”邓倩拒绝了,说剖腹产的婴儿没有经过阴道挤压,影响智商,还会有多动症,不好哺育。
医生只好给香梅上了催产素,一个多小时后,香梅产下重达9斤的男婴后突然阴道大出血,心跳和呼吸都变得微弱,监护仪显示血氧饱和度80%——这是产妇出现羊水栓塞的重要指标!
香梅随即陷入了昏迷,接生的两个医生经验不足,以为是普通出血,忙着给香梅止血而错过了最宝贵的抢救时间。凌晨7点,医院才赶紧将香梅转院抢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香梅在半路上就没有了气息。
陈传贵是在地里锄草的时候接到陶晓欢电话的。他跟着表姨,深一脚浅一脚回到家里,把孩子们托付给父母,连沾满泥巴的手都没洗就跟着陶晓欢来到了飞机场。晚上6点左右,在医院的太平间见到了蒙着白布的妻子。陈传贵揭开白布,看见妻子惨白浮肿的脸后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4当邓倩抱着香梅用生命生下来的儿子时,慌乱和喜悦同时涌上了心头。阮林强也早在一个星期前就来到上海静待儿子的降生。他毕竟在生意场上征战多年,见出了人命,赶紧安排司机第一时间将邓倩和孩子秘密送回老家,他留下来善后。
他向陶晓欢告知了实情,并给了她10万元,让她务必帮着安抚香梅的家人,并许诺一定满足对方的条件;然后,他跟中介公司协商,由中介公司出面安排死者遗体火化等相关事宜。安排妥当了一切,他让陶晓欢带着陈传贵来上海见香梅最后一面。
阮林强在陶晓欢的陪同下来看望陈传贵,拍着陈传贵的肩膀沉痛说道:“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也不愿意看到,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还是坐下来好好商量下后事。”
陈传贵早已经哭红了眼,他“腾”地一下站起来揪住阮林强的衣领:“你赔我婆娘!”失去妻子的痛苦让他像头蛮牛,阮林强被他掀了个趔趄。陶晓欢赶紧拉开了两人。
阮林强也不发恼,他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厚厚一沓钱放在了陈传贵的面前:“这是二十万,如果不够可以再加。”
阮林强提出,能不能三天后把遗体火化了?
陈传贵打出生起哪见到过这么多现金?加上陶晓欢在旁边不停劝说,这厚厚的一摞钱亮瞎了他的双眼。他木讷地坐下,脑袋“嗡嗡嗡”也听不清阮林强说了些啥,便傻傻写了收条收下了这些钱。
5陈传贵将钱垫在床单下面睡了一夜,他想了很多。当时是妻子自愿做代孕的,跟对方确实也扯不上太大关系。有了这笔钱,以后家里两个娃读书就不愁了。
天快亮的时候,他找到陶晓欢,同意三天后火化遗体。
处理完后事,陈传贵捧着妻子的骨灰、在银行存了钱后回到了家。一进门,他将妻子的遗像规规矩矩放在了客厅的中央,拉着两个哭着要妈的娃给妻子磕头,喃喃说道:“你安心走吧,我会好好替你守着我们的两个娃。”
事情到这里本来就该结束了。
陶晓欢有张管不住的嘴,她没憋住,将香梅难产死亡的经过告诉了老公陈大魁,陈大魁跟陈传贵喝酒的时候忍不住添油加醋了一番:“你婆娘当初想剖腹产,那家人不同意,还要医生保小孩不保大人……”
陈传贵的脑袋一下子大了,“啪”地一声站起来将杯子摔得粉碎,当即闯到陶晓欢家强行要到了邓倩在城里的住址,次日坐大巴车赶了过去。车上,陈传贵忍不住抹眼泪,妻子走后的伤痛在这个时候才真正疼了起来,他发现银行里那些钱根本弥补不了失妻之痛。
以前,老婆孩子热炕头是他最幸福的光景。现在,有钱有屁用啊,晚上再也没有人给他端洗脚水了,再没有人给他做好饭菜照顾他的温饱了,还有两个娃,天天哭嚎着要娘,这哪里是人过的日子!
陈传贵在小区门口看见了阮林强和一个女的推着婴儿车出门散步,两人边走边笑,一边俯看车内,脸上满是笑容。想必车里躺着的就是自己婆娘用命换来的娃,陈传贵一阵心酸。
6陈传贵在小区旁边找了家便宜旅馆住了下来,天天来小区蹲点。陈传贵发现,小区的监控防卫非常严密,平时想单独进去几乎不可能,保安对不熟悉的面孔都要一一核实后才能放行。但他还是有了可乘之机:傍晚时分很多住户出来溜弯,可以趁着昏暗跟随他们混进去。
时机迟迟没找好,他发现天气好时,邓倩都要和保姆推着婴儿车出来散步,有两个女人,他不好下手。不过,他发现邓倩每个周日晚上都要带着孩子独自开车从外面回来,这可能是他唯一能找到的下手机会。而且邓倩从未见过陈传贵,所以对这个躲在暗处的男人毫无防范。
邓倩每周日带着孩子是回了娘家,好让年迈的父母共享天伦。这个周日,当她带孩子从娘家返回,进入小区后将车停在独栋别墅一楼车库时,车刚停稳,她刚把孩子从后排的婴儿座椅里抱出来,一个黑影突然蹿过来一把将她推倒在地,然后去抢夺她怀中的的孩子,孩子猝不及防滚落在地,哇哇大哭。邓倩吓得尖叫一声,与对方撕扯起来……
争执声惊动了巡逻的保安,很快有两名保安过来将陈传贵控制住了。邓倩给丈夫打电话,已经在家的阮林强连忙下楼,认出是陈传贵,他连忙对保安说这是场误会,对方是自己的亲戚,是家事。
保安走了。阮林强夫妇客气地带着陈传贵进家门,给他沏一杯热腾腾的茶,心平气和地完整讲述了事情发生的经过,说香梅的死确实是场意外,但他们也有责任,愿意以后为她的两个孩子提供学费,甚至接到城里养大,以后给安排工作,同时还答应可以给陈传贵找一份安保的工作。让父子三人都到城里来生活,重新开始。
这些条件,同样亮瞎了陈传贵的眼睛。这每一项,都是他拼尽全力也为两个孩子做不到的,而现在,改变命运的机会触手可及。
阮林强还提醒他,他今天的做法是很危险的,再往前迈一步就是犯法,要蹲监狱的。陈传贵冷静下来后,也为自己的冲动后怕。
他决定再一次接受对方的安排。他悲哀地发现,自己和孩子似乎从此有了靠山,以后不必活得这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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