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我的中年危机（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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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中年危机（四）：生活不是肥皂剧

【上一章】：与初恋重逢

有那么一刻，我们都没有说话。我不知道从何说起，他也只是探寻地看着我。

我们呷着香槟，有一搭没一搭说起北京的天气和交通。他的声音总让我分神，让我想起20年前，他站在街头给我打电话的场景。

一杯香槟下肚，我终于自然了些。我给他讲我现在的工作，我的婚姻，我的两个孩子。

“听你的描述，你老公绝对是个好丈夫。知道你很幸福，我也很开心。”他说，“我就没你这么顺利了。我有一段短暂的婚史，这段婚姻持续了不到3年，我们就分开了。”

“因为什么分开的呢？” 我好奇。

“她想要孩子，我不想要。那时候我刚从韩国回来，前途渺渺。我让她等几年，她不愿意。可能还是不够爱吧。”他苦笑一下，“在感情方面，我总是失败者。”

“别这么说......感情这事儿，充满了变数......我们都是凡人，除了感情，还有现实因素、物质因素。女人总比男人，更缺乏安全感、更焦虑。你前妻急着要孩子，可能是担心大龄孕妇会有风险。其实，一个女人愿意为你生孩子，恰恰说明她很爱你。”听起来，我像是为他的前妻辩护，实际上，我也是在给自己找借口。

“也许吧，都是过去式了。有机会来北京，我马上就来了，因为我知道你在北京。有你在这儿，这个城市似乎亲切一些。”

“那你怎么不早点联系我呢？”我挑了挑眉毛。

“不打扰，也是一种礼貌。”他说。

又一杯香槟下肚，我们俩打开了话匣子。他给我说他在韩国的日子，被我分手后，他砸了那把初中就开始用的吉他。

我告诉他我是怎么认识李迹的，又是怎么决定嫁给他的。

“我们一群人去酒吧玩，他是我朋友的朋友。那天我喝多了，他送我们回家。后来我走不了了，差点撞上电线杆，他一把拉住了我。我的鞋带散了，他180的大个子，竟然跪下来给我系鞋带。”我回忆着认识李迹时的情景，完全忘了坐在我对面的，是我的初恋情人。

“恋爱第二年，我们一起去欧洲旅行。在巴黎，遇到一个要结婚的姑娘，她的女友陪着她，在香榭丽舍大街卖玫瑰花，说是买她一朵花，就是多一个人送她祝福。李迹买了她所有的玫瑰花，结结巴巴地用法语跟姑娘说，‘祝福你，愿你和先生白头偕老。’然后他拉过我，对姑娘说，‘这是我最爱的女孩，我一定要娶她为妻，也希望你能祝福我们’。那一刻，我就决定要嫁给他。”我接着说。

陈阳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喝得有些晕乎乎，根本顾不上那眼神里什么含义。

“也只有这么优秀这么好的男人配得上你。”他说得很诚恳。

我俩完全不像20年没见的样子，倒好像是天天见面的老朋友。等我们终于站起身，已经是午夜。

走出饭店，外面的冷风一吹，我酒意全无。

是时候说再见了。

“哪天去我家吃顿饭吧。”我停下来，看着走在我旁边的陈阳的侧脸，突然说。

“好啊。只是我怕自己会吃醋。”他犹豫了一下。

“吃什么醋啊？”我嗔怪地问。

“......他娶了我心目中最美丽的女人。”他说。

“哈哈，谢谢奉承。或许我可以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呢，我身边还真有待字闺中的。”我忽然想起晓薇来，觉得他俩还蛮合适，都是不喜欢羁绊只喜欢享受生活的人。

“我可不要那种嫁不出去的哦。”

“拉倒吧你。我这个朋友，可不是嫁不出去。人家可是不缺追求者，只是她眼光高，一般人她看不上。她要是能看上你，你就偷着乐吧。”我白了他一眼。

“开玩笑的。我相信你的品味。”他说。

我们笑着挥手，我往停车场方向走。说实话，我有些期待。期待像电影里一样，两个人突然就吻到了一起。

拜托，栾雅！你有爱你的老公，有两个孩子！我晃晃脑袋，嘲笑自己这弱智的想法。

“再见，陈阳。”耐克这个名字，我今生可能是叫不出口了。

“再见。希望不要再等20年。”他开玩笑。

“不会的，会短一点。”我笑，“也许这次只需要10年。”

“再见，栾雅。”

我往停车场方向走去，尽量不回头看。他还站在那儿，往我这边看吗？还是已经拦了出租车，离开了？在电影里，这时候两个人应该同时转身，飞快地向对方跑去，仅仅拥抱在一起。

但现实不是肥皂剧。我已经结婚15年，有一个别人都羡慕的家。

我确实很想弥补陈阳一些，他爱了我一场，却连我的身体都没碰过，只有一个生涩的吻。有一次梦见他之后醒来，忽然很想和他酣畅淋漓地做一次羞羞的事，也让他知道，我并不像十八九岁时候那么不解风情。

不过这个念头，就只存在了几秒。

我忘不了陈阳，但一定不会用我的婚姻做赌注，我还没有那么傻。东城的那个家，家里的温馨，那个即使现在激情减退，还是会在睡前紧紧拥抱我，kiss goodnight的人。这一切，对我来说太值得珍惜。

坐到车里，我拉开挡光板后面的化妆镜，看到了脸颊绯红的自己。我承认，陈阳唤起了我十八九岁的记忆，他的微笑总在我面前晃荡，搅得我心神不定。

车子发动，我突然想起，还没有给李迹回电话。

掏出手机，这才发现李迹又给我发了条微信：“玩得愉快吗？我先睡了，宝贝儿。”

这条信息是23：30收到的，李迹一般晚十一点准时关灯睡觉。我告诉他，今晚我们公司有活动，可能会晚一些回家。他应该是等了我一会儿，看还没有回音，才决定先睡了。

带着歉意，我回复：“很开心。现在开车回家。晚安。”在文字的后面，我又加了好多心的图案。

午夜的北京，从复兴门沿着长安街一路往东开，那种惬意舒畅，语言是无法形容的。那些白天被堵得想自杀的司机们，一定要在凌晨出门，享受一把首都的路况资源。

宽广的马路，只零星有车驶过。我开得很慢，因为我得调节一下思绪。回家后，洗漱完毕，我就得钻到李迹的被窝里，他一定会在半梦半醒之间，伸出胳膊，把我结结实实搂进他的怀里，然后摸索着在我额上亲一下，口齿不清地说“晚安”。

可我刚刚才去会了我的初恋情人。栾雅啊栾雅，原来你骨子里也是个不安分的人。我对自己说。

【下一章】：我是红娘，他是张生

沐儿

专栏作者

十点读书签约作者

旅居欧洲的汉语教师

喜欢瑜伽和徒步

走过三十多个国家

已出版《世间唯有我的达西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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