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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树上的阿爸和儿子

2016-09-17 作者:冀原 来源:冀原投稿 阅读:载入中…

玉树上的阿爸和儿子

  玉树的阿爸和儿子

   英涛

  清晨,草原,蓝天,彩霞深处隐藏着将要喷薄而出的红日。他,一个年轻的牧民,扬着鞭子,欢快地赶着羊群,行走在滚动着盈盈朝露的绿草之间。天蓝得像电影里的梦幻世界,他的心情好得像迎面吹来的柔和春风。多么幸福啊,生长在这个藏文译意里的“王朝遗址”、“部落遗风”,居住在长江、黄河、澜沧江的发源地,陶醉在这“江河之源、名山之宗、牦牛之地、歌舞之乡”、“唐蕃古道”的天地间。他的唇一动,笑意间含着一股幸福的泉流,不仅是因为行走在这美丽的大地上,更是因为在回味临出家门时,喝下的奶茶馨香,还有赖床的妻子自己脸颊上甜蜜的一吻……

  想到妻子,他不由高兴地唱起歌来。临走时,他又一次摸了摸妻子隆起的肚子,亲爱的宝贝已经8个月了,是个美丽的姑娘呢,还是个漂亮的小伙?名字想了一大堆,可还没有特别满意的,该让孩子叫什么呢?他抬起头,太阳从东山上冒出了个头,一线金光穿过云层投射下来,像他所憧憬未来一样明亮耀目。

  突然,他感觉脚下一阵颤动,大地一阵剧烈的痉挛。

  坏了,是地震!想到家中的老母和娇妻,他丢下羊群,疯了似的在大力摇摆的大地上拼命往前冲!

  然而,迎接他的是一幅幅惨烈的景象。几乎所有的房子都塌了。木头,泥块,残墙、碎砖,堆乱了一地,满眼是惊惧和血污。他奔向自己的家,早已看不出这个家原来的样子。他疯了似的用手在地上刨,殷红的血洒落在褐色的泥土上。他撕心裂肺地喊,却没有人回应。终于,扛着红旗的解放军来了。当官兵们把他血肉模糊的母亲和妻子从废墟下挖出来,摸着她们再也不能睁开的眼皮,摸着妻子再也不会乱踢乱动的肚子,他像狼一样嚎叫着,他的眼睛红了,那是一滴滴血在往外淌啊!

  这暴虐的大地,瞬间就让他失去了所有在世的亲人,也摧毁了他所有生活希望。看着到处弥漫的灰尘和悲伤的面孔,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腿软得像被抽去了筋似的。天渐渐黑了下来,寒冷像刀子般刺透了他的衣裳,他的心也冷了,他决定跟随母亲和妻子一起,到天堂团聚,到那里,他才会重新有个家,才能见到他可爱的孩子。

  寒风中,他徘徊着,犹豫着要怎么个死法,要不要去哪里找来纸笔,写下遗书。突然,他听到不远处有小孩子略带嘶哑的大声哭闹。他走了过去。有一对夫妇正手忙脚乱地哄着一个大约3岁的男孩,男孩的腿断了,伤势很重,简单包扎的纱布上还渗出些血丝,但他不喊痛只是不停地大喊着“爸爸”“妈妈”。那对夫妇无奈地说,自己的父亲也受了伤,忙不过来,看见这个母亲遇难、父亲失踪、还失去了其他所有亲人的孩子很可怜,不管他又不好,正束手无策呢。(有关亲情类的文章 www.wenzhangba.com)

  孩子的哭喊听得他柔肠寸断,想到自己反正也是想死的人了,没什么事,那么就在死前帮人一把吧。他答应了那对夫妇,一定照顾好这个失去了亲人的孩子,然后就寸步不离地抱着这个孩子四处求医,最后找到了部队,然后又乘坐运送伤员的飞机,和孩子一起来到了成都华西医院。每个日日夜夜里,当孩子渴了,他就把水送到嘴边;孩子伤心哭闹,他就握着孩子的手给他安慰的力量;孩子不肯打针、动手术,他就又讲故事又唱歌地哄他……这个可爱的小男孩越来越依赖上他,有事没事就“哥哥”“哥哥”地叫着他。有时候,看着孩子,他的心一下就充实了起来,仿佛亲人没有离开他,仿佛妻子肚子里的孩子突然就长成了这么大……他在忙忙碌碌中,竟忘了再去筹划自己的死法,忘记了心里埋藏的那些滴血的疼痛。一场地震竟让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互相依靠。有时候他觉得,一切都会像草原上的牧草和鲜花,再度承接阳光雨露后,还依然会盛开、繁茂。

  男孩手术成功的那天,突然张口甜甜地喊了他一声“阿爸!”,他的泪水笑容中奔涌而下。因为这个“儿子”,他有了新的动力,他说,以后他会带着小多吉一起去拼搏,给他一个美好的未来。这个心灵获得了重生的藏族男子,名叫嘎嘎,那个失去了亲人又拥有了更多亲情的藏族小男孩名叫多吉。

  2010年4月20日晚,中央电视台“情系玉树,大爱无疆——抗震救灾大型募捐活动特别节目”的演播大厅上,主持人白岩松看了他们在医院里温暖的一幕,动情地说:“一场突如其来的大地震,让我们看到了两个原本不相识的生命的相逢。”

  是啊,一次地震,却有了许多温暖的相逢;一个选择,改变了两个人的命运。谁说,灾难是不可战胜的?谁说,面对灾难我们只能哭泣?

  别忘了啊:有一种选择叫坚强!有一种力量叫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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