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 躁
早上四点半,你会在睡梦中惊醒,听到那个清洁工整理铁锨,“叮当”作响,然后拍打两下单车,哐啷“一声”关上大门;稍作喘息,传达会咳嗽两声起床,嗤嗤嗤刷牙,干哕两声,然后才出门“歘歘歘”扫地;还不算完,四楼那个快乐的修车人会在五点准时吹着口哨下楼,三年不变的曲调,启动摩托,两下喇叭,然后高呼:“国强他娘,把钥匙给我扔下来。”
走了那些,就很难对接上昨夜美梦的序曲。你会紧闭上眼,换一个睡觉的姿势,甚至依靠那个枕头盖在头上去阻止那些喧嚣,但还是蒙太奇似地接收着那些惯例或者程序,不会漏掉每一个环节。“嘣蹦嘣”一辆辆赶往菜市场早市的三轮车走过,女儿大喊:“哎呀!几点了?”
你会就地一个打滚,以电动的速度爬起来,说:“我的孩孩,吃什么?”,然后,满脑子浮现所有早餐的影像。你会后悔昨天顺路该去超市买些面包,或者买些蘑菇,做香菇肉丝面,都是女儿最喜欢吃的。你会想,拉面馆在在离家400米的地方,银座早餐点200的地方,油饼摊点150米的地方,你会用钟表的时针去丈量这些距离,然后用脑袋去衡量钟表的时间,看到锅里的剩米饭,最后蹲下来献媚的说:“好孩孩,喜欢炒米饭吗!”
站在十字路口,你会迅速想到王磐的《朝天子·咏喇叭》“喇叭,唢呐,曲儿小, 腔儿大。官船往来乱如麻……”街头人声鼎沸,车流如洪,那些噪音也渐渐放肆起来,听到的有人慷慨陈词:“瞎眼吗?你!”
“抢”的意识已经在每个人的心里生根发芽。你知道,这些如水涌动的是一颗颗烦躁的心,你是这些流水中的一粒沙子,风平浪静的时候的时候,你的心就会安稳,而洪流激荡的时候,你能做到不像一个真正的凡人一样随波逐流吗?红灯亮起的时候,除了你,所有的人都漠视了司机的冷眼和咒骂坦然地穿越马路,你会因你的与众不同而在孩子面前显得极其尴尬,低下头,不得不说:“好孩子,记住:人要守秩序的。红灯停,绿灯行,黄灯等一等……”,一辆货车嗖的一声擦过,碾过你柔弱的声音,并就此淹没。
无意中,有这样的牢骚滑落:“长大了,去国外吧!那里有我们想象不到的文明。”
沿途挤了几十辆统一款式的婚车,一路的欢笑,一路尖叫。他们来自四面八方,为了这个叫做狂欢的仪式,大把的花钱,大口的喝酒,用高八度的语调表示自己的愉悦,用形态各异和夸张的八字步来表明自己的身份,他们借着彼此的欢呼和吆喝烘托那些气氛,大气中弥漫着浮躁的味道。
据统计,泰安市城区居民已突破一百万,是二十年前的一百倍。人口密度的急剧膨胀,这也是个看不到的浮躁,它会慢慢地,海澡似地蔓延,然后渗透在大街小巷,家家户户,角角落落。如一只宠物狗,十年前,见到了,说:“好可爱!”如今,看到满大街的撒尿,说:“真恶心!”
屋后的岬角,多年前便蓬了起来,像个载满了的爬墙虎的温床,每日用时光滋养的叶片努力张开,像一个个忙碌的叶掌,慢慢伸展。送孩子回来,进屋,一只蛐蛐从一只宽大的落叶丛里跳出来,攀上高高的栏杆,然后穿过层层窗纱的防护,从窗台一个箭步跳上你的键盘,呆呆地看着变换色彩的屏幕。蓦地发觉,不甘寂寞的它,也完成了一次时代的跳跃——从自然到科技。
但,无论如何跨越,永远回不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