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红了

　　时已深秋，几场风雨后，树就秃了——没了叶的点缀，少了婀娜多姿，多了瘦骨嶙峋。这灰色背景下，一棵纤细的柿子树却格外惹人注目：十多个黄澄澄的柿子坠在枝头，摇曳在风中，似那婴儿天真笑颜，玲珑俏皮，活泼可爱。

　　柿子红了。

　　前些天同事每人分发了个柿饼，介绍说是陕西特产。橙黄透亮的圆饼，裹着一层薄薄的白霜，入口软糯，甜而不腻，唇齿间留下淡淡的香，意犹未尽。回味中，故乡的柿子树便悄然闯入了记忆。一棵在屋后地头，一棵在北山路边。从有记忆伊始，它们便静静地矗立在那，何人所栽，无从考究，遒劲的枝干刻满了岁月的沧桑。

　　少时，放学回家，大门紧锁时，便去屋后地里寻父母或爷爷。印象极深的是，总能眺望到柿子树下爷爷弯腰劳作的瘦弱身影。树在地头土石杂乱处，风吹日晒，其貌不扬，根也裸露，却仍拼命抓住贫瘠的地。树旁的地虽不算肥沃却也绿意盎然，常种着一畦畦花生，抑或是一垄垄地瓜，边缘处几丛长豆角。爷爷常常是忙完校里的事再到地里忙：扛着锄头除草（须得天热，这样除完的草很快就会晒蔫），拿着木棍翻秧，挑着水桶浇地……几分薄田承载着收获的希望。爷爷是闲不住的。常常是忙完我们自家的农活，也顺便给姑姑家地里除草、翻秧，以至姑姑再去地里时，竟发现地里早就收拾利索了。

　　故乡盛产板栗。十月的北山是热闹的——栗子成熟。栗苞圆而多刺，活脱一个个小刺猬挂在枝头。恰逢国庆，它们也咧开了嘴笑，露出红褐色的板栗。村里人便扛着竹竿，挎着篮子，挑着担子，进山打栗子。打栗子这种技术含量高的活，是大人做的，孩子们可帮忙捡栗子——戴上刺扎不透的手套，或用剪刀，翻叶拨草，尽可能都捡到篮子里，不遗漏一粒。

　　课余常跟在父母身后进山，就难免路过陡坡边的柿子树。此处的路只容一人可过，长年累月的踩踏，土变得结实，即使大雨冲刷也不泥泞。大人眼里尽是农活，孩子眼里尽是游戏。树的枝条挂满了红彤彤的柿子，有的独坠枝头，遗世独立，有的簇拥私语，好不热闹。我是多么极渴望能折一枝在手啊！只可惜，父母终没有费这功夫，我终没有得到。只有那熟透了的柿子零落一地，甚是狼藉。

　　岁月如梭，求学地越远，离家越远。早起晚睡，勤奋苦读，飞出大山，一步步改变命运。曾几何时，高中校园里栽了两棵柿子树，孙老师曾说寓意是好柿（事）成双，无奈只成活了一棵。我们当时听闻便只哄堂大笑，现在想来学校对莘莘学子是寄予厚望的……

　　“露脆秋梨白，霜含柿子鲜。”

　　年年岁岁，故乡的柿子红了又红，故乡的人却已变了模样……蓝天作幕，墨枝红柿，早已化作一幅幅丹青国粹，定格在记忆里，留香。

　　愿未来的日子柿柿（事事）如意。——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