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引我未婚夫的女人,成了我嫂子。
01
一双儿女,一个大清早就出门到郊外赏花,一个午后外出会朋友,却都迟迟未归。
掌灯时,陈老爷和婉茹就觉得不放心,派了下人出去找,直到深夜,依然杳无音讯。
他们俩慌了神,一边让更多的家丁出去寻找,一边坐立难安忧心如焚地等消息。
因此,终于听到丫鬟来报,说少爷和小姐一起回来了,陈老爷和婉茹又是激动又是惊喜,不等他们进来,便双双起身迎了出去。
触目所及的,却是儿子秋铭受伤的手臂,和身边亭亭站立的陌生姑娘。
他们俩往后退了一步,大眼瞪小眼,双双变了脸色。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陈老爷沉稳又不失威严的声音,率先响起。
婉茹紧接着焦急地发问:“铭儿,你的手臂怎么回事?这位姑娘是谁?”
该来的总要来,秋镜上前一步,扶父母进去坐下,口齿清晰地说:“爹,娘,你们别急,哥哥的伤无大碍,已经包扎过了。至于他身边的这位姑娘,叫甄荷,她……家里遭了难,现在走投无路了,只能先来我们家。这件事很复杂,你们且听我从头说起……”
02
于是,秋镜从哥哥私自调查冯世伦的劣迹开始,讲到他们如何联合甄荷,设下圈套,再讲到今天晚上的惊险一幕。自己被诳到琴台胡同的小院里,他们三个差点儿一起葬身于黑衣蒙面人的刀下。
可以想象陈老爷和婉茹听完秋镜的讲述后,有多震惊。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看上去再乖巧不过的儿女,居然不声不响地、心思缜密地,闯下如此大祸。
招惹了赵寅和宁安侯府,还能有安生日子吗?
这都已经被人追杀了,今晚是侥幸逃脱,以后呢?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天高地厚啊。
陈老爷拍案而起,一只手哆嗦着,指着秋铭和秋镜:“你们俩……反了,给我跪下!”
他从没对孩子发过这么大火,婉茹也吓了一跳,脸上血色尽失,跺着脚喊:“你们……怎么就这么胆大呢?看样子,宁安侯和赵寅已经知道冯世伦的死跟你们俩脱不了干系,这可如何是好?”
秋铭直直地跪在地上,却梗着脖子:“一人做事一人当,爹,娘,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你们打我骂我吧。但我不后悔,不想办法除了冯世伦,难道真让镜儿嫁给那个畜生吗?她的一辈子岂不是就毁了?”
秋镜也跪下,盈盈叩首,语带哽咽:“爹,娘,哥哥都是为了我,你们要怪就怪镜儿,千万不要责罚他!”
03
秋铭和秋镜,都争着抢着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这让陈老爷和婉茹吃惊恼怒之余,也为他们的兄妹情深而动容。
尤其是儿子秋铭的话,醍醐灌顶般,让陈老爷瞬间清醒。
想想看,当初他也百般不愿女儿嫁给劣迹斑斑的宁安侯嫡子,但因为有了皇上那句“你们两家能结为亲家,朕心甚悦。”,他就不敢违抗,觉得一切已成定局,没有转圜的余地,也没有退路。
他是皇上的臣子,是妻子的丈夫,是孩子们的父亲,众多身份压于一身,他考虑得太多,周全得太多,反而不敢放开手脚。
所以,即使他嘴上说着“要是辞官能推掉这门亲事,我宁愿不当这个户部侍郎”,但心里,还不是以自己的仕途为重,以陈家满门的安危为重,眼睁睁地看着女儿羊入虎口吗?
而这一对孩子呢,即使皇命难违,他们也没有死心,没有认命,没有畏惧,本着初心,铤而走险,想方设法,绝地逢生。
尤其是秋铭,居然不惜豁出自己的性命,也要让妹妹摆脱恶魔,拥有一个美满的归宿。
赤子之心啊!
自己不敢做的事,儿女替他做了,他不给孩子撑腰解围也就罢了,又有何脸面在这儿训斥责难他们。
想到这儿,陈老爷的心里,半是佩服,半是汗颜,神色也缓和下来。
04
“那这个甄荷姑娘,是有人找她麻烦,所以准备在咱家住一段避避风头吗?”陈老爷不动声色地问。
秋镜瞥了秋铭一眼,蹙了蹙眉,意思是:哥,这事儿得你说!
秋铭便直视着父母,脱口而出:“爹,娘,我……我和甄荷两情相悦,我要娶她!”
又是一个晴天霹雳!
陈老爷瞪大了眼睛,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
婉茹不自觉地去打量甄荷,倒是个白白净清秀可人的姑娘,可是,就这么贸然带回来,也太离谱了,传出去名声还要不要了?
陈老爷阴沉着脸,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要娶她?什么意思?还没有明媒正娶,就要先纳个妾吗?”
“不!”秋铭斩钉截铁,“儿子是要娶甄荷为妻!”
婉茹看到陈老爷震怒的表情,禁不住心惊肉跳:“铭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娶妻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讲究门当户对啊!”
一边呆立的甄荷,突然往前走了两步,跪在秋铭身边。
她抬头看着婉茹和陈老爷,言辞恳切地说:“民女自知身份微贱,配不上秋铭少爷。然患难见真情,弥足珍贵。小女在命悬一线时,得秋铭少爷相救,重燃生机。愿一生相随,甘苦与共,不离不弃,还望大人和夫人成全!”
她的一番话,让秋铭的眼睛瞬间蒙上一层薄雾,他苦苦哀求道:“爹,娘,你们不要生气,先听我说。甄荷她,太让人心疼了,儿子是真的想一辈子对她好……”
05
秋铭第一次见到甄荷,是在她家里。
他去找她,是在秋镜的授意下,想让甄荷配合自己演一出戏,整治冯世伦和赵寅,毁了妹妹的婚约。
本来想着,一个凄苦无依的姑娘,又被这些畜生轮番骚扰,肯定早吓破胆了。
没想到,甄荷一听就欣然应允。她豪爽地大笑着说:“要不是怕连累我娘,我早就一刀捅死冯世伦这个混蛋了。借别人的手处置了他,也好……你说吧,我该怎么做?”
于是,两个人就凑到一起,把整个计划细细地对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临走时,秋铭忍不住回头,眼前这间破旧寒碜家徒四壁的瓦屋,就是甄荷和她患有重病的母亲的安身之所。
秋铭心酸不已,他自幼在官宦之家长大,锦衣玉食,安逸富足,从没想过,同一片天底下,还有这般凄苦贫寒的姑娘。
他拿出荷包,想把随身带的碎银悉数给甄荷,又怕伤了她的自尊,嗫嚅道:“这点儿银子,你留着,给伯母看病用吧。”
甄荷犹豫了下,没有推辞。她伸手接过来,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小声说:“谢谢陈少爷!”
然后,她把银子用手绢包好,放在枕头下边,要送秋铭出来。
06
不其然地,秋铭看到甄荷的枕头底下,居然压着一把锋利的剪刀。
他好奇地问:“你怎么把剪刀放在枕头下呢?多危险!”
甄荷笑笑,满不在乎地说:“防身用的。那帮王八蛋过来,我只要举着这把剪刀对着自己的胸口,就没人敢靠近……我姐就是投河自尽的,他们怕我也死了!”
想象那样的场景,秋铭目瞪口呆:“你不怕真的伤到自己吗?”
甄荷再莞尔一笑:“从我姐死的那天起,我就什么都不怕了。我现在活着都是为了我娘,我答应过我姐,给我娘养老送终。其实我早想好了,等我娘走了,我就把冯世伦杀了,然后去地下和我爹我娘我姐团聚……所以这次我帮你也是帮自己,除掉冯世伦,将来我就能早走一步!”
秋铭是真的惊呆了,一个美丽柔弱的花季少女,连睡觉都要揣着一把剪刀,只为守护自己的清白;却又笑谈身后事,对生命毫无眷恋。
难以想象,她到底经历过什么,又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07
冯世伦死的那晚,甄荷完成任务后,趁着混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仿佛有感应似的,缠绵病榻多年,大女儿死后就一直奄奄一息的甄荷母亲,在冯世伦死后的第三天,撒手人寰。
甄荷平静地把母亲和父亲葬在一起。而爹娘旁边,是姐姐的坟墓。
她跪下来,含笑道:“姐姐,你临走前交代我的,守住清白,给娘养老送终,我都做到了……我还替你报了仇,现在,终于了无牵挂了!”
夜幕来临,甄荷在房梁上结了绳套,微笑着向窗外看了最后一眼,把头伸了进去。
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秋铭那天晚上和几个朋友会面时,听到有人小声议论,说那个卖身救母的姑娘,再也不用救母了,她娘已经死了。
秋铭的心,瞬间缩成小小的一团,他想到甄荷之前说过的话,倏然而起,疯了一般地向她家冲去。
他在最后关头破门而入,一刀砍断了那个已经勒住甄荷的绳套。
秋铭把甄荷抱下来,紧紧地拥进怀里,说出了自己的肺腑之言:“你怎么这么傻呢?听我的,一定要活着,我会让你知道,活着有多好,有多幸福!”
姐姐死后,就再没掉过一滴眼,永远含笑,永远泼辣,永远天不怕地不怕的甄荷,在那一刻,靠在秋铭的怀里,嚎啕大哭。
似乎,要把自己这十几年的艰辛、苦难、屈辱、愤恨,都化作眼泪流出来。
08
秋铭和甄荷就这样相爱了,害怕宁安侯府或者赵寅的手下过来寻衅,秋铭在偏僻的琴台胡同找了处小院,让甄荷搬进去。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秋镜问到甄荷的去处时,秋铭会支吾其词,谎称送她去了洛城。
对甄荷来说,这是她有生以来最为美好的一段时光。她拥有了体贴她呵护她,疼爱她怜惜她的人。
每天,秋铭都要找理由溜出来看她,给他带好吃的点心,给她买姑娘们喜欢的物件。
甄荷会给秋铭做菜,吃惯了山珍海味的秋铭,对心爱姑娘做的家常小菜,常常赞不绝口。
秋铭一直想告诉爹娘,但甄荷坚决不让。
她知道他们俩悬殊太大,说了就意味着结束。
她舍不得结束,她想和秋铭在一起多待几天。甄荷从不去想未来,早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她,觉得能和秋铭相爱纯属上天眷顾,活一天就赚一天,管它以后怎么样。
可是今天晚上,当那几个蒙面的黑衣人痛下杀手时,甄荷发现,她居然怕了。
她怕自己死,也怕秋铭死,她想好好地和他在一起,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她也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曾经视死如归,却在遇到秋铭后,居然开始渴望长命百岁。
09
秋铭缓缓讲述,甄荷不时补充,毫无保留地,把她和秋铭相识相知相爱的过程,如数讲了出来。
说到动情处,两个人几度哽咽,彼此都是泪流满面。
陈老爷和婉茹听完,一时相顾无言。他们俩都是善良柔软的人,此刻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早已被这一对小儿女打动。
秋镜更是热泪盈眶,她膝行几步,抱住陈老爷的腿:“爹爹,你就答应吧,让哥哥和甄荷姑娘在一起,这真的是天意啊!”
陈老爷长长地叹了口气,粗声道:“由你娘做主吧!”
婉茹心潮澎湃地看着秋铭,她和老爷,本来命中注定要无儿无女孤苦一生,却因为秋铭这个意外,彻底改变了一切。
这个孩子,自降生那一刻起就离开生母,至今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仔细想来,婉茹一直觉得亏欠,何不干脆成全了他,让他和他深爱的姑娘,畅畅快快地过一生。
10
她走过去,怜爱地扶起三个孩子,声音微微颤抖:“这事儿,我来想办法。明儿一早,我就去求崔夫人保媒,让她对外声称甄荷是她的远房侄女儿。然后择个吉日,把甄荷迎娶进门。举手之劳,以崔夫人热情爽朗的性子,她肯定会帮的!”
她温柔地看着甄荷:“放心吧孩子,苦日子过完了,以后就都是甜了!”
说完,婉茹又转身对丈夫说:“至于宁安侯和赵寅,他们知道就知道吧,先错的是他们,是他们设计骗婚,想把我镜儿拉到火坑里去。再说了,冯世伦恶贯满盈,死有余辜,我们也用不着自责,更不用怕他们,以后小心行事就是了!”
陈老爷点点头,和妻子深深地对视,这一刻,他们俩是一样的心思,作为父母,他们要不计一切代价,保护自己的一双儿女。
秋铭和甄荷含泪而笑,秋镜喜极而泣,她冲过去,忘情地抱住爹爹,又在娘的脸上啄了一下,发自肺腑地喊着:“你们真是天底下最好的爹娘!”
11
就在陈家一波三折最后皆大欢喜的这个夜晚,位于京城繁华地带的宁安侯府,直到三更,宅院里也依然灯火通明。
后院的密室里,赵寅正和宁安侯冯志笙,正一左一右,坐在几案前饮茶。
嫡子冯世伦死后,冯志笙悲痛之余,把赵寅恨了个半死。赵寅最后被贬到京郊做知县,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然而,就在前两天,赵寅突然腆着脸找上门来,说他有重要的情况要禀报侯爷,他发现那个卖身救母的甄荷,现在居然和陈家少爷陈秋铭,同居在琴台胡同的小院里。
言外之意,冯志笙很快就明白了。
儿子的死,原来并不是意外,并不是单纯的打架斗殴致死,而是有人在暗中谋划。
谋划者就是陈家的一双儿女,为了不让陈秋镜嫁给他儿子,居然下了如此狠手。
冯志笙别提有多愤怒,他当即决定,要以牙还牙,杀了陈秋铭陈秋镜和甄荷,祭奠他的儿子冯世伦。
于是,他煞费苦心,设下了今晚这个圈套。
把这三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都困在那个偏僻的小院子里,然后轻而易举地一网打尽。
然而,就在刚刚,派出去刺杀秋镜秋铭和甄荷的黑衣人回来了,声称在即将得手时,有人出手相救。
当听到救他们的人是谁时,冯志笙暴跳如雷:“好啊,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到我宁安侯府的头上了!”
12
此刻,冯志笙脸色阴沉,他攥紧拳头,一双眼睛满是凶光:“等着吧,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冯志笙的这副模样,正是赵寅喜闻乐见的。
有了宁安侯爷的联手,还怕整不了一个根基浅薄的陈府。
只见冯志笙眯着眼睛,阴恻恻地问赵寅:“陈家小姐和九王爷嫡子的婚期,在什么时候?”
赵寅躬身道:“禀侯爷,农历三月初九,满打满算,也就半个月的功夫了!”
冯侯呵呵呵地冷笑了几声,声音阴森可怖:“半个月,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