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读后感精选
《墙》是一本由(日)安部公房著作,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32,页数:192,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墙》读后感(一):各篇中关于“墙”的意象的出现
列举一下本书中各篇小说中关于墙的出现,按照顺序如下所述
.卡尔玛先生的罪行——他眼中沙漠中的墙,最后我变成了墙
巴别塔的狸——巴别塔是需超现实主义方法才能进入的墙
红茧——女人的脸变成了墙壁,茧是时光中断的墙
洪水——想用墙挡住液体人,液体人翻过墙
魔法粉笔——墙上的画变成实物,最终阿尔贡也变成了墙上的画
(第一次写,欢迎补充,分析)
《墙》读后感(二):《墙》读书笔记
第一次接触安部公房,感觉他的想象力实在是妙,奇思异想,令人发笑却又沉重难受,仿佛多说一个字都是剧透,但作为读书笔记也不得不提。
书中收录了两个中篇和四个短篇,第一部《S`卡尔玛先生的罪行》得过芥川奖,一开头读得感觉还不错,但后面诸多的人物、物品和思想理论看起来略显凌乱,体验不是很好。主人公失去名字、失去身份,拥有将物品吸纳入胸腔的本领,因而遭受接连不断的审判和逃离,最终被他吸进去的墙生长出来,覆盖他的肉体,使他自己也变成了墙。
后面的作品也充满了“变形”。《巴别塔之狸》中,变成透明人,坐着灵柩进入塔中,里面却都是变成了狸猫的人,妄图抹去主人公所有现世和肉体的存在,而最后他却选择保留着自己的明智。《红茧》中,无家可归的人被抽丝成线,又缠绕成茧,“有了家却不再有归家的人”。《洪水》中,从穷人和工人开始,人们化作不受物理规则束缚的水,世界因此陷入一场洪水灾难,人类因此灭绝。《魔法粉笔》中,画出的食物会在夜里变成实体,又在白天变回粉末,于是主人公将自己躲藏在漆黑封闭的房间里,自我营造了隔绝的墙,沉陷于幻想世界,最后自己却变成了画的一部分,再也无法回到现实。《事业》中,企业家高谈“弱肉强食”的理论,决定将尸体变身为人肉香肠,为此引经据典,好笑也令人不寒而栗。
在这个工业气息浓厚的世界里,人被物化,人的精神世界变得脆弱不堪,亟待确立自我,或是找到一个栖身之所,但在这个过程中,又主动或者被动地,筑起高墙。固步自封,还是崩塌与重生,是适应还是灭亡,人又如何找回“人”的特性呢?
遗憾的是,想象力固然妙,写作力却似乎差着那么一点。如果讽刺的手法更又准头,想必能更加深入人心,现下则更像是一个个瑰丽的超现实主义的梦境而已。
《墙》读后感(三):卡尔玛是疯了还是个人的刻奇狂欢?
首先说说《墙》,有如置身一场奇幻狂欢的荒诞话剧。超现实的场景安排得非常紧凑,比起联想力而言更需要我们有相当的想象力。
故事中各种主义横行霸道,每件事物,每个行为,都能被强行解读,扭曲,标签,就连人的主体性都能被物——无生命的物取代,既然当一切的物都能有自己的主张,人和人的交流更变得可有可无,甚至是滞后、可笑的表现,即使主角父亲的到来,也只能被主角认为是赝品父亲。假的,都是假的,对自我的否认,对他人的否认,物,渐渐比人更真实。
透明的法官,面目模糊的见证人,统统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法庭一幕幕荒诞的辩证戏码象征社会无力、腐败,犹如虚设的制度,主角卡尔玛也根本无力,哦,说是无力不如说是无心,无心抵御各种思想的洪流,行文间流露的全是失败者的疯狂自嘲。逃走吧,却被告知最后的希望——世界尽头,已确认不存在,再无可以躲藏的避难所,那索性就彻底丢失自己的身份吧,变成了物——墙。
到底卡尔玛想变墙,还是被逼变墙?他确实也曾经千方百计追寻逃出的身份,但也在紧急关头百无聊赖地消磨时间,是精神病还是有意识的个人刻奇狂欢?对于他的真实想法,谁知道,连世界都不见得有真实可言。 这里也想提一下书中的插图,粗糙得像过去手工复制的教学幻灯片,但也因如此有种资料来源不明确的年代感,竟然跟故事本身一拍即合。 本来以为安倍的文风会跟同时期的几位日本作家一样很稳定,但墙跟箱男读起来完全不一样,具体到连核心价值观都不一样,还是比较惊喜的。 ps,正如故事提到“巴赫无所不至,在指缝、鼻腔、牙齿之间恼人地回响着。 ” 配合古典乐食用效果会非常神奇。
《墙》读后感(四):言真不如言幻,言佛不如言魔
读书口味总是飘忽不定,但时常会特别想读一些非现实主义的作品,因为偶尔感到生活如此真实以至于有些乏味,便想要跳出现实,在另一种自洽的逻辑体系中寻求新鲜和慰藉。很喜欢幔亭过客在《西游记题辞》中所讲的一句话:“文不幻不文,幻不极不幻。是知天下极幻之事,乃极真之事;极幻之理,犹极真之理。故言真不如言幻,言佛不如言魔。”通过艺术加工,可以用荒诞演绎出难能的真实,这也是我想要读《墙》的理由。
安部公房被称为“东方的卡夫卡”,翻开第一篇小说《S·卡尔玛先生的罪行》,与《变形记》类似的开头可以非常快速地引领读者入戏。第一人称加自我剖白式的写法,让读者无障碍地进入到这篇小说的设定中——我一觉醒来,胸腔空空荡荡,发现自己丢失了名字。名片变成了我,企图篡夺我的生活,身边的物件闹起了革命,而我空荡的胸腔令我看向什么就会吸入什么,卷入麻烦的漩涡……
设定交待完成,作者开始展现他丰富的想象力和细腻的感受力,整个阅读过程是循序渐进、渐入佳境的过程。
将主人公的情绪代入自身,读者首先感受到的是惊讶,空虚,焦灼和茫然,感到“胸腔只不过是旷野”,“我来劲地拍了一下胸口,那异样的声响却让我猛然醒悟。敲空桶似的空洞响声,实在不像发自人的胸部。那是一种冷漠、干巴巴的声音,仿佛只要耳朵听一下,嘴唇即片片开裂。”这是主人公卷入偷窃罪行的开始,更是主人公从人走向非人状态的开始。
接着,主人公迎来了盗窃罪的审判,荒谬的哲学论证贯穿其间,古板可笑的自证循环,法律和规则的不堪一击,是现实社会的缩影,是作者无声的抗争。值得一提的是,在审判中间出现了小说中唯一的温暖慰藉,即美好与希望的化身Y子。她相信卡尔玛先生,看出审判的荒唐并鼓励他离开,对卡尔玛先生而言,似乎这世上还有一点温暖和希望。
物件们的起义这一情节有着承上启下的作用,一方面从名片的角度解释了它对卡尔玛先生身份的篡夺,交代了物件们起义的原因,另一方面通过物件们的目的“从死去的有机物,迈向活着的无机物”,使“敌人丧失一切存在理由”,点出了小说结尾卡尔玛先生的最终结局。
书写失败比歌颂成功更难,在《S·卡尔玛先生的罪行》中,我们跟着安部公房,在一个个细节的演变中,在希望的破灭中(Y子同样失去了人的特质),看着主人公慢慢丧失作为个体的人的特质,看着他一步步走向绝望,最后变成荒漠中的一堵墙。荒唐的故事给予读者极大的阐释空间,去挖掘当时日本的社会现状,警醒集体无意识的威胁,思考人存在的意义……
在这看似荒谬的书写中,我们一开始以为自己逃离了真实,到最后发现,原来我们从未离开。
《墙》读后感(五):无
依旧是安部公房的作品。这本书包括了三个部分的故事,而且比起《砂女》,逻辑显得更为跳脱,内容也更为荒谬。我到最后也没想明白,这个墙到底是什么的象征。
第一个故事开篇是主人公失去了名字。平常也从没预料到这种事情的发生,所以也没有应对的方法,失去名字的自己看到了有着名字的自己,不由得大惊失色。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个故事叙述的时候你能感受到作者的电波真是大幅度跨越……要跟上这种跳跃真的是很不容易,有些时候的电波让人想起读伊坂幸太郎的书的轻松感,而有些电波则非常严肃,像是在一本正紧的扯歪理。
本部分的审判可以带有极大的讽刺意味,从审判的参与者就可以看出,囊括了各个方面的专家,对主角不存在的罪名加以审判。专家争执不休,最后还是作为普通人的Y子一句简单的话就让审判结束了……让人发笑。然后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荒谬叙述,最后主人公又被当成是“墙壁”出现的罪魁祸首,要对他进行解剖。
说实话第一个故事读起来真的让人很难受,理解上的困难和情节的跳脱让人没办法很好地理解墙的象征意义,可能要再读个几遍才能明白。
第二个故事开篇就是主人公失去了影子。一开始自己被“狸”偷走影子的时候是不在意的,只是稍微有些不安,发展到后来因为自己没有影子变成了透明人被社会排斥。
主人公失去影子后身体变得透明化,只剩下一堆眼球,正在房子里叹气要不要出去跟警方自首的时候,偷影子的狸跑过来了,乘着灵枢。主人公还在问这是谁的灵枢,狸说这是你的啊,你乘上这个就能去巴别塔了。
狸代表了主人公的内心深处的愿望,这里的愿望大都是一些深层愿望,说出来可能会被人投以唾弃眼神的那种。比如狸说我偷走你的影子是实现你愿望的方式,你看你现在变得透明不就能肆无忌惮地看你想看的女人的腿了吗。
在这个部分,我觉得影子是一种现实社会的约束,狸是深层愿望,巴别塔则是只有深层欲望存在而没有约束的世界。
文中提到眼球银行那部分也很耐人寻味,主人公透明化后只剩下眼球,来到巴别塔后还要把眼球存到眼球银行里,自己是害怕的。银行人员跟主人公的解释概括起来表达的意思就是“视线会让深层欲望不安”因为巴别塔里到处都是作为深层欲望象征的狸,刚刚也提到过,这种深层欲望是为人不齿的,所以视线是必须被消除的。
第三部分是小故事的集合,给人的感觉真的很不可思议。红茧里扯皮的对话挺有意思的,不过最后因为无家可归所以自己变成了茧包裹住自己又让人说不出话来。魔法粉笔则有点神笔马良的意思,墙在这个故事中也出现了,吃墙上画,身体被置换成墙的成分。讲真的读到最后我也没能明白墙到底象征着什么……最后那个故事读起来让人有点头皮发麻,说到为了解决粮食问题,建议吃人肉香肠。如果杀人以食欲为动机,那么则不是罪过。但直接杀人未免太过于残暴,所以使用机器直接把人加工成香肠吧,这种机器的名字叫“乌托邦”。“一旦进入,只要活着,无论如何都不必出来。因为出来时已经是香肠了。”讽刺意味满载啊……
《墙》读后感(六):墙,亦或城堡
《墙》,亦或城堡,亦或牢笼 ◎ 东渔 提起日本文学,自然少不了安部公房这个名字。他属于日本战后较有成就的作家,很受其他作家和读者的推崇,代表作有《墙》、《他人的脸》、《箱男》《砂女》等。从他的作品成色分析,可以看得出受到西方超现实主义文学的深刻影响,善于突出个人和世界的背离,无法融合的人性本质。 《砂女》是安部公房的一部重要作品,忙碌而无为的砂女等同于西西弗斯式的磨难,透出最终虚无的本质,置身于其中的唯一的人类,也放弃了抵抗,这种残酷的寓言,是对人性最赤裸裸的披露。而《墙》讲了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呢?开篇,一大早,主人公失去了自己的名字,典型的卡夫卡式的荒诞感,接着回到办公室,又被名片占据了身份,逃出之后,“空虚感越发加深了。”接下来,主人公一步步遭遇历险,我们读者跟随着他的经历,一起去寻找。他追寻着自我,继续面对巨大的孤独感,我们的主人公渐渐迷失了本性。 其后的历险是始料未及、荒诞不羁的,安部公房的象征意义也是明显的,科学、法学的字眼掺入其中,显示人在社会功能中孤立感。在第二部中,加入如意狸这个配角,带领主人公进入一个好比但丁笔下“炼狱”般的空间,必须历经磨难,才能飞向巴别塔。也正是如此,小说而后也提到了但丁,不只但丁,还有尼采、李白、杜甫等等,众圣贤都被调侃了一番,反讽意味强烈,这种无厘头调侃是对文化的一种疏理,一种对比。 林青华的翻译语言好似白话文的风格,就是鲁迅那种语言气息,很符合日本文学的特色。鲁迅也曾受到日本文学的影响,或许他们无形中有一些共同点。安部公房的寓言气质也有些接近于《小王子》这本经典小说,画面感强烈,细节处刻画得力。 哲学家们的事情放到小说家这里该怎么干呢,于是我们看到,安部公房用一部小说作品拷问了自我,认知自我,疏通自我。当自我对峙这一层面凸显的时候,文学和哲学思考的交接变得更深了。谈到安部公房的超现实主义,就不得不提到卡夫卡,卡夫卡也在小说里一直针对自我,清醒地面对社会,特别是小说《墙》里“审判”那一段,也和卡夫卡走到了一起,犹如一脉相承,这就不难理解,安部公房也被称为“日本的卡夫卡”这件事了。主人公突然的迷失是直面现实意义的魔幻开端,卡夫卡让主人公变成了甲虫,安部公房让主人公没了名字,或者丧失了自己的脸(《他人的脸》),都是以超现实手法将自我孤立起来,凸显自我精神的出离,与他人的对抗,与社会的抵御,但这种精神对抗是非常现实的,他们的手法使得现实更像一把刀子来得无比锋利。 在小说中,安部公房的诗意是自然流露的,第一章中有这么一段: 一望无际的旷野。 在其中,我是静静地、无限生长下去的墙壁。 这一句胜过了其他繁复的小说描述,隐蔽的诗歌功能扩大了本体,“墙壁”的生长象征人的孤立越来越巨大,延伸意义需要读者去细致体会。 一个饱受西方文学熏陶的、刻意制造现实主义寓言的作家,因其突出的文学个性一直会影响着日本文学,还有更广泛的世界各地的读者。我们热衷于在他的文字里追寻一些意义,就好像跟随他的主人公去寻找自我一般,需要一直呼喊着:我是谁……我是谁……
《墙》读后感(七):都市迷茫者的自白书
安部公房(1924-1993)日本著名作家,剧作家。1943 年考取东京大学医学专业,却从小立志要成为一名作家,五十年代初即在文坛崭露头角。短篇小说《红茧》《墙壁—S•卡尔玛先生的犯罪》分别获得战后文学奖和芥川文学奖,奠定了他在日本当代文学史的地位。他一再被提名为诺贝尔文学奖候选人。大江健三郎获诺贝尔文学奖后说:“如果安部公房先生还在世,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将会是他。”
《墙》是安部公房的中短篇小说集。全书分为三部:《S•卡尔玛先生的罪行》《巴别塔的狸》《红茧》,贯彻始终的是“墙壁”这一概念,主人公化身为墙壁、空茧、粉笔画等形象,与现实社会之间隔着一堵无形的墙,他们被孤独、冷漠、无情的社会挤压得只剩下空壳,甚至成为透明人,想要逃离却无法逃离,他们渴念自我、渴念个性化空间又惧怕孤独。荒诞的情节,将一群生活在现代都市和文明社会中的“孤独者”的精神苦闷状态刻画得惟妙惟肖,在读者面前展示了一个貌似荒诞实则真实的现实世界。
《S•卡尔玛先生的罪行》“突然,我察觉自己手拿着笔却不能签名,正在为难。我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姓甚名谁。……总而言之,所有记有我名字的地方,那一部分都消失了。”卡尔玛先生的姓名和所有的一切都被他的名片夺去了。他像个隐形人,失去自我,任人摆布,内心像一面墙壁,空洞逐渐蔓延……
《巴别塔的狸》“我不明白怎么惊吓到了他们,抬手到眼前,要挡开二人的呼喊,护住身子,却发现这只手是透明的。我慌忙看另一只手,另一只手也是透明的,跟没有了一样。我并起两只看不见的手,死死盯着。比玻璃还要透明。……试挽起衬衣袖子,胳膊也是透明的。敞开胸口试试,胸口也是透明的。卷起裤管腿也是透明的。脸看不见,但脸必定也是透明的。我变成了透明人!”
“我汗流浃背地醒过来。不知几点,但已是晚上。静悄悄的,但并不光是安静,是异样的不安的安静。窗外有月亮。是满月,但那圆不光是圆,是隐隐不安的圆。一切一切,都不安。我在黑暗中站着。不知不觉中嘟囔起来:‘只有一条路:千山万水找野兽。’一阵难以忍受的孤独感袭来,我在房间里团团转,嘴里念叨:‘去死、去死、去死……’”
主人公“我”是个穷诗人,我的影子,被我的笔记本(又称为如意狸)咬下来,剥离地面。我没有了影子,变成了一个透明人。而如意狸因吞吃了我的影子,变成了我。经过一番折腾,我总算回到了丢掉影子之前的时间,像进行了一次穿越之旅,可是我已经不是诗人了。
第三部中的小短篇,看起来已经不那么超现实主义,没有那么明显的卡夫卡的影子,读起来很轻松,不时会产生强烈的共鸣。
《红茧》“日已将暮。是人匆匆巢的时刻,但我没有可归之家。我慢慢走在家与家之间狭窄的缝隙中。街市上排列如此众多的家,为何没有一间是我的?……我又千万遍重复这个疑问。”
《魔法粉笔》“接近晚饭时间。阿尔贡想,为什么鼻子变得敏感了?复杂的混合气味,他能嗅出远近、色彩。……对了,对了,阿尔贡从早上起就什么也没吃。……在指间玩弄着粉笔,他又打一个大哈欠。啊啊,好想吃点东西。”
安部为我们塑造的这些孤独者,看似绝望,却还抱有一丝希望。谁说不是呢,车到山前必有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只要不放弃自己,定能跨越那堵横在面前的墙。
《墙》读后感(八):你只有面对,因为无处可逃
——读安部公房小说集《墙》
读安部公房小说集《墙》,就像看西班牙绘画大师达利的画一样,要理解作者在文本中表达的意图,需要想象力。
这种想象力需要的不仅是对作者所营造的故事、场景的把握,更重要的是对哲学思想、思维逻辑的把握。从某种程度上看,小说表现的是形而上的“道”,是披着小说外套的“思维对话”。
也因如此,当看到人物的扭曲变形——如人在《洪水》中变成一滩水,在《墙》和《魔法粉笔》中变成一堵墙;当我们看到不可思议的“现实”,如《墙》中的名片变成了另一个“我”,《巴别塔的狸》中“我”变成一个透明人,《红茧》中“我”的身体变成线把自己包裹成一个茧——如此“超现实”的种种,会令人不可避免地想到西方现代派文学的鼻祖——卡夫卡。
归纳而言,小说集中大部分篇目的叙述者“我”通常有这样几个特征:没有明确身世的小人物,发生了令人困惑不安的荒诞故事,被审判,逃跑或者寻找,最终得到一个孤独的归宿。这与卡夫卡的《变形记》、《审判》、《城堡》等有类似的故事特性与安排。难怪安部公房被称为“日本的卡夫卡”。
比较有意思的是,安部公房的小说超现实的特征,与其同时代作家三岛由纪夫的作品,显示出了根本性的差异。
两位作家曾有一次对话。谈及爱尔兰作家贝克特的荒诞戏剧,三岛并不认同,觉得贝克特表现了“一种(精神)衰弱”。对于戈多最后没出场,三岛气愤道:“简直岂有此理!这是二十世纪文学不好的一面。这令我怒气冲天。”而安部公房觉得贝克特很了不起,因其发现了一种新方法。对于戈多这个角色,安部公房说:“戈多到今天已经是复数人物。这儿是戈多,那儿也是戈多,令人感觉非常不好。”
这种“令人感觉非常不好”的人物在小说集《墙》中,则以“超现实”而存在。人物的夸张变形,象征着人的精神被挤压而城下扭曲状态;“我”总是被审判(或被社会各种机构审判,或被同事好友审判,或被自己的影子审判),则隐喻人的精神突围受到了社会“另眼相看”,而自身也“身陷囹圄”而犹疑不定。在《巴别塔的狸》中,安部公房写道:“你的伟大理想和你肉身存在之间的矛盾,只带来不理解、误解、敌意和恐惧”。
困惑与不安,孤独与恐惧成为小说集《墙》中人物的共有心理特征,以此暗喻现代人在精神上的流离失所——“有了家,却没了归家的我”。而由此带来的疑问是:我们是逃离还是面对?矛盾与选择永远是小说故事构造的基本特征,不过在安部公房这边,选择更多呈现的是一种哲学意义。
在逃离和面对的选择中,逃离实际上已不可能。这正是小说荒诞的根源。在《洪水》中,“脑子里除了疲劳空空荡荡”的人都开始液化,并形成了一场巨大的洪水,即使是诺亚方舟也无济于事,“人类因第二次洪水灭绝了”。安部公房以此表达,精神衰落是普遍的社会状态,没有人生存在一个与之绝缘的空间。因而逃离只是幻想,面对才是真实。
如果说安部公房的小说是现代性的、西方性的、世界性的,是对工业社会中,碌碌生存的人的精神状态的概括性描述,表现现代社会人普遍面临的精神困惑。那么,三岛由纪夫的小说则是带有日本传统文学特性、具有民族特色,是对工业社会人的精神弱化的反击,是一种建设的力量。正如三岛所说:“面对今天这样的衰弱状态,我真的想做些什么。”
不过,令人意味深长的是:“想做些什么的”三岛由纪夫因失败而自杀。他所倡导的日本民族文化复兴力量,最终被安部公房所描述的精神衰落的普遍性给扼杀了。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
然而,对于这样的悲哀,安部公房所要说的是:现实中没有诺亚方舟可以援救,我们只有面对。在《洪水》中,安部公房这样写结尾:“某些闪烁的物质开始结晶了。大概是以过饱和的液体人种看不见的心脏为中心”。这样的“结晶”可能是安部公房最后的期待。
《墙》读后感(九):绝望中的狂欢
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安部公房,却如与老友交谈般与之心灵交融。他所描绘的孤独,荒诞,异化的世界,让我在悲哀中欢笑。
书中收录的作品分为三部分,《墙:S·卡尔玛先生的罪行》,《巴别塔的狸》和《红茧》。其中,《墙》和《红茧》中体现着变形形象出现,充满对人与物,人与社会的异化现象的批判;《巴别塔的狸》则为荒诞滑稽中的梦想与现实差距的探讨。
这里重点看一下获得芥川奖的优秀作品《墙》,它讲述了一个失去名字的S·卡尔玛先生不断寻找着真正的自己,却在自身,他人和物的阻碍下失去了自由独立,勇敢美好的象征——Y子,并最终物化为墙的悲剧。
《墙》的悲剧性结合时代来看,可以说是当时非常普遍的心灵世界的荒芜。日本通过明治维新走上资本主义道路,商品化的经济带来的是物在社会中的主导性,卡尔玛先生“胸中空荡荡的”,正是人们失去自我,附庸于物,找不到自身价值的思想贫瘠的体现。或许大家都失去了“名字”,作者只是取其一来表现罢了。在飞速发展的人与人,人与物关系异化的社会中,人的主体性渐渐丧失,人成为物的附庸,而人与人之间,也变成了以物主导的关系,变得冷冰冰,变得无关紧要。
想起文章中卡尔玛先生的私人物品的革命,物提出“从死去的有机物,迈向活着的无机物!”的口号。文中的物成为了胜利者,相对应的,现实中的人变为“死的有机物”,而物变成“活的无机物”。这种人失去主体性的社会是扭曲的,异化的,而卡尔玛先生的抗争的目标,体现在文中便是一个鲜活可爱的人物Y子。卡尔玛先生和各种物的代表渴求Y子,即代表了在异化的社会中人们对这种理解与亲密关系的渴求。然而,卡尔玛先生的抗争走向失败,现实生活中,则是物得以支配人类,人类沦为物的奴隶,将整个人生和心灵全都奉献给物的扭曲状况。卡尔玛先生变为了物的象征——墙,既体现着物牢不可破,坚硬的一面,又从“生长着的”描述中可以看出物化的不断发展中,更是将无能为力的绝望感表现得深刻。
《巴别塔的狸》描绘了一个沉溺幻想的诗人被自己理想的化身“如意狸”带入巴别塔,在如意狸试图毁灭其肉体存在的情况下,想要回到愚昧的世界,远离自己的伟大理想。最终他借助自己伟大思想的制造“时间雕刻器”回到初见如意狸的时候,遏止了一切的开始。这篇看似是一个美好的结局,但是它反映的是伟大的理想与肉身存在之间的矛盾带来不理解,误解,敌意和恐惧的状况。从结局来看,是肉身存在的胜利,以安稳平静的生活交换贫瘠的思想,这样的选择真的可以简单地称之为美好的结局吗?
《红茧》部分包括了几个小短篇,各有各的特点,整体来看是从不同视角表现了人的冷漠与欲望的膨胀,将普通人心中的穷困无助悲观绝望表现得淋漓尽致。《红茧》篇和《魔法粉笔》篇从普通的穷困群众的角度展现人的无归宿,无出路,梦想与现实欲望的冲突,对现实的妥协致使理想的覆灭。而《洪水》篇和《事业》篇则是从普通群众的对立面,即掌握着权利,主宰着众多人民生活的势力方面,来讲述他们的考虑,不仅更好地表现出大众的无助,更是展现出人类覆灭结局的走向。混合阅读的效果很不错。
安部公房的作品有种很明显的存在主义的特点:描绘人在荒诞无理而黑暗愚昧的世界里挣扎,却最终无能为力,走向被异化吞噬,失去自我的结局。几篇作品中充斥着他对世界的质疑和批判,而这些晦暗,绝望的思索又披上超现实主义的外衣,给人带来忽远忽近的感觉,读者一边沉浸于他营造的超现实的奇妙背景中,一边将超现实投射到现实中黯然神伤。幽默荒诞的表达使人一边为无法抵抗的绝望流泪,一边快乐地大笑,悲喜交加,着实可以称为“绝望中的狂欢”。
读毕,五味杂陈,就此搁笔吧。
《墙》读后感(十):因果律的诗
如果在生活日常的简单逻辑之中论及偶然和必然,比如早晨出门迟到的问题,人们难免提及因果:因为偶然拉肚子了,通常的生活节奏被打乱,所以迟到了。但是领导可不会因此而同情和理解你。毕竟把这逻辑延长,回溯到昨天的晚饭和个人的生活习惯,我们又不可避免地走向同一个结论:这其实是必然。简而言之,是个人的作死。而偶然和必然,不幸与命定,便昏昏然在理智的漩涡里纠缠得不分彼此。
正像安部公房笔下,S·卡尔玛先生困于梦境中,因无法区别偶然和必然而不知所措。
哲学上说,万物皆有因果。安部公房在中篇《S·卡尔玛先生的罪行》里有十分有趣的描述,一位哲学家在审判被告时借由因果论做出了这样的推理:
因为若无审判,则无所谓被告。若无所谓被告,则犯罪亦不可能。犯罪既不可能,则即便有人想偷东西,也偷不成。也就是说正是为了想偷东西的人能够自由地偷东西,审判才有必要。也就是说,进行审判这一事实,可视为被告期望有罪的证据。安部公房借哲学家之口道出的这番谬论,实际上完全滥用了因果的推理顺序。而这表面上推证出被告有犯罪企图的推理,其实从另一角度也全然推翻了审判本身存在的合理性——既然被告在审判前已期盼有罪,那宣判有罪的意义何在?证人和法庭的意义又何在?
而这一荒诞的演讲,却得到了激烈的拍掌认同。包围这荒诞的,是愚昧的从者,不思考的大多数。但安部公房并不满足于这法律和规则的滑稽戏,当人类的闹剧平息,人造物的欲望又开始喧嚣成另一场革命:
从死去的有机物,迈向活着的无机物!自由,本能,原始欲望。盲从,被动,无理无情。人类与物件的本质特征在安部公房的笔下发生了全然的反转,仿佛自然规则亦已全然败落,只有墙壁,作为一切规则的起点和终点,兀自无尽生长。
这篇使安部公房获得1951年芥川文学奖的《S·卡尔玛先生的罪行》包含了诸多对萨特的《墙》致敬的情节。在短篇小说《墙》里,萨特借三个没有罪证的俘虏被判处死刑讽刺了法律——即人类所制定的规则——的荒唐本质,并在结尾处,以恶作剧的一语成谶进一步表现了现实世界的无尽因果循环中,人类理性的荒诞本质。偶然与必然的难解难分,有限规则与无限因果的永恒矛盾,正是安部与萨特想要表达的同一主题。当永远无法达到全知全能的人类发现自己掌握的真相永远只是有限的这一事实,他们不得不面对的,便是这不可逾越的——墙。
线,面,维度,认知,生死。一切皆可成为墙。但当失去了名字的S·卡尔玛先生最终化为旷野中默然生长的墙,我们又不得不面对安部这篇小说的另一层深意,即集体社会中个人意志的缺失。没有名字的S·卡尔玛在社会中得不到公平与正义,在那些愚昧的围观者中唯一一个为他打抱不平的Y子,也终究蜕变为无机物冰冷的面孔。高墙中仰望星空的人,毕竟只是少数,而更多的人,则是像谏山创在《进击的巨人》中所描绘的,满足于墙内的风景,对外面的一切充满了恐惧。又或者,当个人面对饱含无限可能的墙外世界,面对手中握有的无限可能时,他唯一和最终的末路,仍只能像安部在另一则短篇《魔法粉笔》中所描述的那样,陷入疯狂。
但这末路,这绝望,究竟是偶然还是必然?于是我们又回到了S·卡尔玛先生最初的梦里,回到一切问题的源头:
理性如此不起作用,一旦没有了自由,简直没法区别必然和偶然。因果律以理性为支撑得以成立,正如墙壁上的一砖一石。而一切问题的探讨,仍要从最根本的自由意志说起。
人需有理性。有自由,有爱欲,有向往。人生有限,认知无涯,面对现实中的种种荒诞与无理,安部公房以他诗意的文字给出了另一番解答:即使绝望,我们仍然可以想象,可以做梦,可以歌唱。便如诗人的空想,领带的革命歌曲,魔法粉笔的神妙魔力,而更微妙的魔力,在安部笔下静静绽放:“难以置信的寂静中,糖纸与落叶玩起了捉迷藏。”
在无知的一墙之隔,世界的荒诞与美好无非是一体两面的区别。嗯,哲学就是一种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