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件好事

　　一早就有两件好事。其一是霍炬完成了他公众号的双年更，终于响应我先前在《取消一次取消》里的请求，写了一篇非常详尽的分析文章《围绕RMS、开源、自由软件的两场“战争”》。关于RMS事件的来龙去脉，和相关分析，这可能是中文互联网上目前作为详尽的一篇文章，欢迎点击阅读。

　　其二是在本届奥斯卡颁奖晚会上，历史上首位出现了一位有色人种女性，首位亚裔奥斯卡女性，也是第二位华裔人士，荣膺奥斯卡最佳导演奖。她在颁奖礼上，用母语讲述了人生中对她启发最大的一句话：人之初，性本善。并且，她表示要用这个奖项感谢全世界各地坚守良善的人们。

　　我在文章中请求某位朋友，以某个领域内专家的身份写一点什么，对方随后做出回应，这在过去的互联网时代里是很常见的事情。人们在BBS上，在Blog就这样隔空交流，用链接彼此联系，构造出紧密相连的信息网络。现在这样的古代互联网的古风已经不复存在，我和霍炬的行为看起来就像是两个老头在用毛笔写春联，看到的人会问：为什么不上网直接买两条写好的？

　　霍炬当然可以用视频的方式进行讲解，配上图表和文案，估计都不需要写那么长的文字。更何况他还有两只猫可以随时入镜，视频节目的收视应该远远高于长文的阅读量。但是，他还是选择了传统的文字，让我又感动又难过。为了他还肯选择写长文而感动，为了两个老头写春联而难过。这样的网上你来我往，不知道下一次又是什么时候？别人搞艺术的，在威尼斯办双年展；霍炬老师搞技术的，在微信公众号写双年更，上一篇文章还是在2019年6月。

　　在奥斯卡颁奖礼上，第一次听到有人用中文念三字经，有一种难以言传的感受。人之初，性本善。性善论和性恶论争辩了数千年，迄今为止也没有争出个结果来，人们总是去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东西。但是我知道一点，那就是人们喜欢听到好消息，喜欢听到正面的，肯定的消息。如果《三字经》的头一句是“人之初，性本恶”，那么这本书不会流传那么广泛久远。

　　人之初，性本善，没有任何论据，没有任何论证，上来就是一句结论。不过这样也就已经足够了，人们需要这种笃定的口吻，告诉自己相信良善的力量，告诉自己良善才是一切的本源。在今天的世界里，也需要重申这句话，反复提醒人们在一开始人人都是良善的。虽然面对诸多分歧和争议时，性本善的说法看起来非常柔弱，听起来声音微小，远不如各种激烈的态度和指责，但是它可能更有韧性，在时空中激起的回响会更为深远。

　　首位、第一这些概念究竟有什么意义？代表了胜利，还是代表了认可？我认为它们代表了变化。因为有了变化，才有了首位，有了第一，世界变得更为宽广了一些。重点不在于争胜，竞争永远都会有，纷争也永远都会有，重点在于接纳，然后放在同一个水平面上加以考量。世界从黑白片变成彩色片，总是一件令人感到欣喜的事情。

　　在四月的最后一个星期的周一，能遇见这么两件事情，让人感觉快乐。只是这种快乐不像是年少时那般纯粹热烈，而是心头百转千回，欲说还休。梁漱溟的父亲问他：这世界会好么？梁漱溟回答说：我相信世界是一天天往好里去的。如果换成我来回答，我想我会说：我相信世界是一点点往前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