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和羊

　　养宠物在城市早已成为一种时尚，有人对宠物宠爱有加，其地位甚至相当于家中一份子。每每在小区看见穿者漂亮衣服的小狗，女儿就喜欢的不行。不知为何，我对猫狗之类的动物一点也提不起兴趣，印象最深好感最多的倒是农村人最常饲养的两种动物：牛和羊。

　　那时候的农村，几乎家家养牛，牛在贫穷的农家几乎就是多半个家产和主要劳动力。所以在伺候牛上，庄稼人丝毫马虎不得——炎热的夏天到溽热难耐的玉米地里给它割草，每天给它换淘草水，其中的琐碎和疲累自不必说，但是庄稼人乐此不疲。尤其到了冬季，草木凋敝，没有别的食物可以供应，一座座麦秸秆垛成的草垛就是牛冬季的饲料来源。把秸秆放在清水里淘几下，再拌上一些麸皮，牛就伸出粗拉拉的舌头，吃的很欢实。寂静的夜里，牛吃草的时候，发出咕嚓咕嚓的声音，似乎要把整个草垛都吞进胃里。每年的春节，全家吃饺子，母亲都要给牛槽里倒上几个，辛苦一年了，牛也不容易，犒劳犒劳它。

　　那时候，家家的牛都拴在外面。村子里的人对谁家得牛都如数家珍，了如指掌。傍晚时分，上百头牛一起哞叫，整个村里就有了生气与活力。没事时我就喜欢看牛的眼睛，大而温情，睫毛长长的，眼里总是湿润润的，好像总有伤感的事，一副多愁善感的温顺模样。

　　在没有普及机械化耕作的年代，每当农忙时节，是牛大显身手出大力流大汗的时候，养牛一年，用牛一时。母亲经常说，谁家养的牛脾气秉性随谁。我家的牛干起活来舍得下力，耕田时，拼命往前拉。不像有些人家的牛偷奸耍滑，懒牛耕田屎尿多。

　　记得每年的秋季，爷爷会赶着耕牛犁地，新翻开的泥土里不时蹦出几个白生生的花生，没刨净的红荧荧的红薯，好看的钢笔虫（一种像钢笔一样的硬壳虫）每每带给孩子惊喜。犁完一垄田，爷爷就让牛停在地头歇歇，他自己则点上一支烟心满意足的吸上几口。闻着新翻的泥土清香，看着散落在田间辛苦劳碌的农人，让你觉得农耕文明像一首缓慢悠长的歌谣从远古逶迤而来。(哲理小故事 www.wenzhangba.com)

　　记得有一次，我家的牛耕完田，已经暮色四合，村子里炊烟四起。牛整整犁了一下午田，已经筋疲力尽。邻居跑过来恳求父亲把牛借给他家用一下，他家的牛已经累趴下了，怎么鞭打都不起来。父亲很为难，但还是答应了。当那人把牛还回来时，母亲发现牛全身都湿透了，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身上还有隆起的条条鞭痕。母亲心疼得落泪了，我和母亲一起哭。牛的一生就像许多农村人的一生：操劳一生，辛苦一生，忍辱负重，从不知什么叫享受。

　　大概因为自己属羊的缘故，对羊的感情更深。羊儿毛色洁白，身形苗条秀美，总是显得那么的温顺、纯洁、善良。我家养羊有十几年的历史，羊族在我家繁衍生息，兴旺发达，最多的时候我家养过将近二十只羊。秋天树叶一落，我就忙活开了，天天挎着篮子去捡树叶，捡回来的树叶垛成一个很大的草垛，那是羊过冬的口粮。每天下午放学后天色尚早，我就赶着浩浩荡荡的一群羊去村后的河边吃草。羊儿很听话，拣自己喜欢的草或树叶静静的吃，我就静静的坐在草地上看天上的云卷云舒，地上的花开花落，我沉静忧郁的性格大概就是那时养成的吧。

　　如今的乡村，因为嫌麻烦，许多农家已经不再饲养牛羊。偶尔在村里看见一只羊，一头牛，孩子就会欣喜若狂，不亚于在动物园见到了珍禽异兽。这让我无比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