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质如何不丈夫 ----祭玉崔嵬
题记:很久之前就想写一点文字祭奠一下自己的心情,可总是涂涂抹抹,便就停笔,许是静不下心,或许是找不清方位。今天,在这昏暝的近暮之时,沉下心点缀句子的原因,只是为了一个人。
现在仿佛蛮流行“男神”这个词 ,那一天,韬爷问我的男神,我幽幽的回了一句:“我男神要不是从未活过,要不是就是死了。”害的身旁的人说:“有阴气。”我追过的“男神”不算少,从小学时开始疯狂崇拜的御猫“展昭”,也曾写过一首诗《君生》,还自己谱了曲,因此没少被欣给嘲笑过。(王景欣,看你,多打击我的玻璃心啊——你确定这不是自黑?)从小学时开始疯狂崇拜的宇文士,厚厚的一匝信笺,想来写随笔的习惯就是因此养成的,(欣,当年耳朵快被磨出茧子来吧?)柳永,我曾在一中校园的树坛中,给他立了块碑,(苏彤,是你陪我干的事吧?)如此,还有叶子(大萌),狠若修罗的白玉堂(哎,五爷,别拔剑啊。)但是,从未认认真真的给谁写一篇文。今天谨以此文,祭奠一人——玉崔嵬。
莫言山深无觅处,雾里开花惟秉烛。
秉烛寺……
你的出现便带有决别的意味,明晃晃的江水映着月光,四顾茫茫。昏暗中,岑寂漫上每一寸夜色,寒意渐涔入骨髓。
第一眼的绮丽迤逦我便知道,我讨厌这个人,如我讨厌每个妖艳的男子。
是的。
成名十年,世秉烛寺的寺主,妖魔聚集之地,——理所当然,你是坏人。
奸淫辱掠,无恶不作,害惨了多少少男少女,——理所应当,你是坏人。
船上初相见的时候总是不解,穿的竟是一身睡袍,袖子宽得出奇,下摆也长得出奇。纯白柔软的底色,背后绣一只硕大的黑蛾子。纤细伶仃的肩,出奇宽阔的长袍,肥大的蛾子,火光掩映之间他的一张脸煞是奇异:一道可怖的线条自左眼角到左嘴角,线条右边的大半张脸肌肤细腻白皙,容貌艳丽得犹如垂死花瓣的呻吟,线条左边的脸血肉模糊狰狞可怖,就像被一桶滚油泼过一样。
蛾子?我想,他不过是只蛾子,永化不成蝶的蛾子。
我至今仍然不知道圣香他究竟在你耳边说了哪三句话,让你甘愿与天下为敌,或许仅因为他懂你,或许仅是因为"士为知己者死"。
恍惚间,你笑了,宽衣水袖,后襟上蛾子猎猎欲飞,甚至那把团扇后,笑起来好像微醺月色的的眉眼…… 风情尽是撩人。我的心莫名的一震。
爱,笑么?
笑,果然才是适合你的……
五分残艳,三分妖异,两分情思,一种风骨。
当年十四岁的你初出茅庐,却已非璞玉。那些年少的轻狂的期待早就被娘亲那一发钗绞断了去,对人心……你看得清透。
同父异母的弟弟,对你恨之入骨,哪怕你对他很好。是啊,有一个恶名远扬妖孽淫荡的大哥,就算统领武林天下,有人会服他么?他要做人上人,不杀你,如何能得天下人之心?
他说:大义灭亲。
崔嵬,为此你是否寒心?否则,怎会至死亦未提过你有个你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你一笑了之。
你总在笑:不论是面对敌人还是朋友,不论是面对漫骂还是赞扬,不论是面对生还是死,或笑得妩媚,或笑得柔情,或笑得张狂。这笑,便是你最华美的伪装吧。你笑你的,不会去拯救谁,也不用谁来拯救。世人说你坏,你未必那么坏,世人说你好,你也未必那么好。 想笑的时候绝对不哭,想颠倒众生的时候决不扮丑脸吓人,没娶过妻子所以要娶一个看看,想出手杀人的时候更是绝对不会犹豫半分,甚至于高兴起来他也可以为你生一个孩子!
可,能做到吗?
那样明亮喧嚣的快乐——片刻都不能得。
像是腐土烂泥残枝败叶中径然生出的挺拔的枝干,哪怕把生命中每一分不屈都榨出来亦不能盛放得灼热灿烂。
不过是一个违心的可怜人罢了,我想。
我告诉自己,我会讨厌这个人的,一如我讨厌每个妖艳的男子。
你与圣香,是一类人。为了一个目标,敢押上一切,结局也如此相像——在岁月转换后,才发现身边,早无人可以为伴。
圣香他似乎每天都在胡闹,每天都在快乐,每天都无所事事。然而在有些时候,他会脱去玲珑的外衣,露出一种——寂灭的眼神。如琉璃一般,无喜无怒的,寂灭的眼神。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时过境迁,圣香他的那些朋友们,都早已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他们的家,再好再温暖,也终究不是圣香的的归处.
开封府的街头纷纷攘攘,繁华如昔.而圣香,却终究是回不到过去了……
玉崔嵬,你呢?可曾有过,过去。
观水有术,必观其澜。日月有明,容光必照焉。
那什么是预兆你的一生呢?
那张残艳的脸?那惨败的名声?人人得而诛之。
还是每次走时,“春风十里”的轻功,连水波都不动一下,衣袂飞舞,坠粉飘香。 (最新经典文章 www.wenzhangba.com)
还是衣衫之上的那只黑色的飞蛾,因爱而生的,画地为牢。绕来绕去。 没有出路,却是义无反顾。
——看,这是多么唯美的感情。
更或是那一把成名的“轻生剑”,乐死轻生么?“生如寄,死当归”,若说你的出现便带有决别的意味,那么轻生剑的出现就如一句谶言。
他,会死么?
不!
我告诉自己,我应该讨厌这个人的,一如我讨厌每个妖艳的男子。
真的会讨厌么?
在莫去山庄救众人,先中蒲世东一刀,再救金丹道长中屈指良一剑时。我已是心痛得无以复加。中剧毒“执手携老”后将唯一的解药赠予证人刘婈时,只恨不得你就是个恶人好了,做个恶人,再自私一点,好么?
那日朱仙镇外,下着梨花雪,纷纷扬扬落满了天地。
【“我想……他们一直都在冤枉你……他们说你是淫贼、是恶魔、是妖怪、是让人无法忍受的人妖……”圣香的眼睛一直没有看他,“他们冤枉你,是吗?即使身体和别人不一样,那又怎么样呢?你只不过是和许多害怕你的人一样的平常人,也会作恶、当然……也会行善。”
玉崔嵬不答。
“是吗?”圣香又问。
玉崔嵬仍然不答。
“是吗?”圣香缓缓回头看他。
玉崔嵬看见了一双他从未见过的圣香的眼睛,清澈、透明、空旷、寂灭,像在他眼里有一片凌驾于莽莽红尘之上的世界,荒芜而充满灵性,温柔而色泽暗淡。圣香也同样看见了一双他从未见过的玉崔嵬的眼睛,那眼睛里充满血丝,像刀刀剑剑戳刺的伤。
然后玉崔嵬说:“是。” 】
我一直在想,圣香与你,究竟是幸还是祸,若无他,你还是称霸武林,与碧落宫鼎足而立。可是,若无他,再也不会有人问一句“是吗?”还有你那一句重重暗伤的“是。”轻轻一个“是”字,道出多少年的霜华旧苦。
一夕策反让他从此跟这个少爷公子纠缠不清。 他不在意天下人如何看他,但你不忍心打破那个孩子的梦,三句话,你为圣香他伤了李侍御和杏杏;青竹红墙外,你用手拦下了射向圣香的剑;莫去山庄,你为圣香扮起了英雄。你硬挡了“死刀”,冒着生命危险救出了诸葛智一群人。只是在即将结束旅程时,你痴痴地感叹了一句:真快。
你非幼稚之人,经历了那么多之后,你知道就算你救了人也不会得到什么好结果。果不其然,那些所谓正道之人后知为你所救,一个个争着杀人灭口,这就是所谓正义,想来天地间也并没有什么所谓的善与恶,也没有什么明晰的黑与白吧。玉崔嵬本没有错,错的是整个江湖。当这个江湖把所有的歧视、蔑视、侮辱强加诸于他身时,悲剧就产生了。
我很赞同李陵宴在板渚的那句话:“这个人啊……见不得别人对他好。无怪圣香要为他正名,这个人……怎能算是枭雄?怎能……算是…… 枭——雄——呢?他连个坏人都算不上。”
枭雄?玉崔嵬,你差太远了……
圣香许诺为你辩白伸冤,笑了,作了这辈子唯一一个要自己必定达成的决定——活着,为那个孩子想要证明的东西……决不让他失望!虽然痛苦,但是无妨,是他想看到的,自己就一定让他看到! 哪怕耗劲了心血,直至魂归梦里。
哪怕已生无可念……
终于在那个大战方歇的日子,他见到自己从“邪道妖魔”瞬间变成了“派外善人”,心里大笑,而后仰天长笑,连笑三声,“今日能见诸位狼狈相,玉崔嵬余愿足矣!圣香啊圣香,玉崔嵬有友如此,此生不虚了!”。
之后闭目坐下,垂眉低目竟有几分宝相。
满场肃然,望着玉崔嵬垂眉低目的坐姿。这个人活着的时候含笑含情,死去之后却端庄肃穆。
玉崔嵬自十四岁独闯江湖,虽说偶尔杀性过重,也不见杀人成魔。奸淫掳掠采花嫖娼更是以讹传讹,只因他那张太过妍丽的脸。
圣香说“我想证明好人就是会有好报,坏人就是会有恶果;无论是好人坏人,做好事都会得到赞美,说谎话都会被人揭穿,真相都会被人知道,做坏事都会受到惩罚……”他慢慢地说,“我相信只要自己的心朋友的心虔诚、善良、平静、快乐,就能够大家都开心,永远在一起玩,甚至永远都不会死……”
有一个人,为了圣香这一番貌似稚气的“期望”,决定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活到被证明无罪 的 一天。他一生什么都可以做不到,但是这件事一定要做到。
那个人如今静静地坐在雪地里,仿佛,还能听到圣香带笑的许愿,还能再次为那简单的愿望所感动一样。
第二天大家在汴京城外找了个地方葬了玉崔嵬。
玉崔嵬的坟上无碑无字。
后来了悟,衣衫之上的那只黑色的飞蛾,施施然落下。看似一付玲珑心窍却痴痴傻傻的直向火堆而去,然后翼断心折,莹粉漫天…… 明知是错,也不能放手。于是这煎熬没有穷尽,时时刻刻新鲜的痛楚,刀刀溅血的无望。哪怕他笑起来的样子很美说话的声音很媚,但只有自己才了解的孤独。享受生命带来痛苦时附带的那星火般渺小的馈赠,这就是玉崔嵬。
他最后一次绝艳离去,没有回头,没有转身,没有道别,没有一丝痕迹,仿若连痛楚都是枉然。
慢慢能理解宛郁成碧当年宁愿被逐出家门也一定要嫁给他的执着。玉崔嵬,是个无法拒绝的人。一见倾心,咬唇挑眉一笑的那一刻,就彻底陷进去了。
何必沉吟忘飞回,无须问,此雪为旧迹。那年恨,谁犹记?
平生憔悴自知矣。再吹去,惘然知己。尘缘从来都如水,罕须泪,何尽一生情?莫多情,情伤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