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吧-经典好文章在线阅读:恶贯满盈

当前的位置:文章吧 > 原创文章 >

恶贯满盈

2018-10-03 20:52:36 作者:以后 来源: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恶贯满盈

  清晨雾还没退,儿子就拎着水壶出门了。

  这是家规,每天清晨太阳出来之前就必须起床,出门打水,然后回家把窗户地板桌椅全部清洁一遍,然后为一家人早饭,当一家人带着迷茫眼神坐下来享用早餐时,儿子已经劳动差不多三个小时了。“这是训练艰苦朴素生活意志”,父亲这么解释。对此,年仅十三岁的儿子倒是也没有什么怨言自己也只是遵从父命罢了,从小到大都是如此,父亲在他眼中是如此威严而不可辩驳,自己只有带着光荣感遵命的份。

  今天更是如此,因为今天是一个大日子,家里远在繁华都市姑姑今天要回家来举行婚礼,为了迎接姑姑,今天一家人一反常态,才到清晨就都从床上爬了起来开始忙乱,他们要把自己最好的东西拿出来迎接姑姑,毕竟她是这个家唯一一个到过繁华都市生活过的成员。姑姑中午才来,不用着急,儿子心想。虽然姑姑在儿子还十分年幼时候就被一个来自繁华都市的男人给接走了,但儿子的心里还依稀保留着对她的记忆。他记得姑姑是一个非常美丽漂亮女子气质上给人一种温润如玉感觉,但又同时具有一种神秘感,那神秘感能拒人于千里之外。儿子记得,虽然围绕着姑姑的男人永远不曾减少,但却没有一个能打动姑姑的心。姑姑喜欢坐在家里的门槛上望着村头的方向,手里拿着一串樱桃或者一个苹果慢慢地吃着,不像在沉思,倒像在憧憬些什么。长大了一点后儿子才从自己的朋友口中听说,姑姑有一个男朋友在村头,于是他知道姑姑是在思念自己在村头的男朋友。

  来自繁华都市的男人接走姑姑的那天,全家像今天一样炸开了锅,“这是天大好事呀!”人人嘴里都这么说着,脸上带着收不住的愉悦。他们杀鸡宰羊,在全村奔走相告,弄了六十台圆桌摆在自家的后院里大宴宾客。儿子那时还不太清楚为什么一家人是如此兴高采烈,因为当时他对金钱名誉权力概念了解得不深,不知道这些东西对于成年人来说具有什么样的意义,他只知道那天姑姑的脸上十分僵硬,好像在压抑什么激烈冲突一般。最后男人把姑姑领出了家门,姑姑走出门的时候没有回头。

  而如今,姑姑就要回来了,儿子心中充满喜悦,一是因为他终于能见到这个美丽漂亮的姑姑了,她变成什么样子了呢?二是一向死气沉沉的家里终于要有点活跃气氛了,这对他来说是一种安慰

  走到后院,儿子发现井里没水了,于是他取道去了邻家,在邻家的水井里打了满满一桶水,然后他走向菜市场,把该自己买的那份葱姜蒜等调味料全买齐了后,动身回家。

  到家时,晨光刚刚照亮世界。儿子把该放的东西放下,走进自己的卧室准备睡个回笼觉,这时门口传来了骚动。儿子走出去,发现一个貌似姑姑的女人正向正厅走来,父亲陪着她,满脸惊讶

  仔细一看,儿子认出那人其实就是姑姑,只不过外表和气质变了好多,以至于他差点没认出来:姑姑穿着一件坎肩白t恤和一条皱巴巴的牛仔裤头发高高绑在脑后。以前巧妙地盖过颧骨的皮肤如今深深地凹陷了下去,眼圈乎乎的一团,眼睛里充满血丝。姑姑就这样风尘仆仆地,在一家人的惊异中回来了。

  姑姑一屁股坐下,对呆呆站在身旁的父亲说:“哥我渴了,给我打点水来吧。”这时父亲才稍稍缓过神来,挥动右手招呼儿子快去打水。父亲说,“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不是说今天下午才到吗?”姑姑说,“我……我先回来了。”这根本不算回答问题,但父亲看姑姑神思恍惚,就也没再追问。水打来了,姑姑接过杯子猛地灌下一口,脸上这才显得恢复了些血色

  姑姑说:“我要结婚了,你们高兴吗?”父亲说,“当然高兴了,你瞧,全家人早早就起来了,大家都在为你的婚礼进行准备,我们宰了最最肥的一头猪,那还是你侄儿亲手养到大的,啊说起你侄儿,他可想你啦……”“姐怎么样?”姑姑打断父亲。“唉,还是老样子呗!搞什么不好非要搞那些歪门邪道的东西,要不是我暂时手头紧,早就跟她离婚咯!听说最近她还……”说到这里父亲的叙述椅子打翻的声音給打断了。父亲原本软踏踏的眼皮被惊讶的眼珠鼓得像鱼鳃,脸上顿时失去血色,嘴唇开始产生恐惧的翕动。

  在父亲盯着的方向,姑姑打翻了椅子,一头栽倒在地上抱着肚皮来回翻滚,嘴里发出被人扼住喉咙沙哑呻吟声。挣扎了半天,姑姑的身体向后猛地躬起,口吐白沫,眼珠上翻,从鼻孔耳朵里流出浓稠的血液。保持这个姿势大概半分钟后,姑姑从身体里吐出最后一丝生气,就这么干巴巴地死去了。

  我在老家明明过得好好的,就是这个男人非要强取豪夺把我带到这个鬼地方。这里的人都他妈一个样,一个个外表看上去都傻乎乎的但谁知道内心藏的都是些什么鬼?还记得上次那个一直盯着我腿看的那个油头粉面的小子,嘴里说出的理由,“这么说,你最近有在练小腿吧?” 真是活见鬼,这种话会从哪个智商健全的男人嘴里说出来?反正在这种地方我是绝对待不下去的。老家好,老家远是远一点,但老家的每个人都把我看成是掌上明珠,更别提还有个干干净净的小伙子在等着我回去呢……姑姑心想。

  总而言之,被男人强行带到繁华都市的姑姑,心里积满了对现代文明怨恨和对老家的眷恋。以前在村里,姑姑可以说是人人垂涎的对象,走在路上甚至真的会出现“锄者忘其锄”这种不伦不类景象。而对于这一切,姑姑都觉得非常享受,并不觉得有什么累赘的地方,反正那些看着自己流口水的男人也就只有胆看看而已,处于高高在上选择者一方的永远都是姑姑本人。至于对远处的向往,或者对年老珠黄的惧怕之心,在姑姑心里是被虚荣给盖过了的。更何况,姑姑的芳心或多或少早已许给村头的那个小伙子了。在还是姑娘的时候,姑姑就遇见了那个小伙子,两人一见如故,交谈起来十分畅快。小伙子人清爽,总是穿着浅蓝色衬衫和纯黑色的工装裤,说起话来文质彬彬的。而且他懂得如何隐藏自己的感情,这不是说小伙子唯唯诺诺不敢吐露衷肠,他跟村里的其他男人可不一样,他会主动寻找最恰当机会,用最恰当的感情对姑姑作出最恰当的举动,而就是这一点使姑姑深深着迷,她大有和小伙子白头偕老之意。

  但这一切都被那个油腻腻的男人给毁了,姑姑想。男人来村里接姑姑时,阵势可谓极奢华之能是,奢华,收不住,气势汹汹地让人喘不过气来。还记得那天家人们甚至在后院摆满了六十桌饭菜大宴宾客,个个都一脸范进中举的样子左右逢迎。客人们更是都找到了大大发泄一通的机会,于是他们那天都极其放纵,打架,呕吐,占便宜,乱哄哄地一直闹到第二天中午。疲惫了一整晚的姑姑在第二天临近黄昏时才终于能松口气休息一下,看着家里的一片狼藉,姑姑心里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空虚。这样的宴席名头上是为了她,但她却根本搞不懂到底为什么是为了她:男人的这一手也来得太唐突了。姑姑记得,以前这个男人和自己可以说是没有过半点交集,所有关于这个男人的信息都是最近她才从自己的父亲嘴里听得一言半句的:早早地就从这个村里去到繁华都市,摸爬滚打终于政界混到了某个领导职位。对此,几乎从未出过村的一家人可谓崇拜之至,他们把这个外出闯荡的男人看成了财神一类的人物,仿佛只要他继续存在,连这个村里的其他人都会一律过得风调雨顺一样。

  所以姑姑被毫无还手之力地给许配给了这个男人。到了繁华都市后,这个男人倒是待姑姑不薄。钱他有的是,门路他也特别多,凡是姑姑能想到的一切要求这个男人几乎都能予以满足。但姑姑总是觉得这男人身上堆积了一些意义不明的淤积物,处处散发着既闷热又压抑的气息,而且虽然外表看上去沉默寡言,这个男人的脾气其实非常暴躁。油滑地应对完政界的工作回家后,男人经常会抓住一切小细节对姑姑大发雷霆。所以姑姑只要有机会就对男人敬而远之,其余时间她都俯首帖耳,但却并不真心诚意。对此男人倒是没说什么,可能对他来说只要姑姑在身边,身体能给他享用就足够了。

  可是结婚却是另外一回事了。没有预兆,在某一个下午男人突然找到姑姑,证明几何定理似地冷冷地对她说,“我们过两个星期就结婚,一切都准备都已接近尾声,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姑姑知道,他嘴里的大家指的是他们共同的朋友,村里的父亲,母亲,以及那个小伙子。姑姑顿时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窝囊感压着她的心脏,她觉得自己终于无路可去了。虽然结不结婚对现实影响并不是很大,但在心理上,这等于是男人在当着一切亲朋好友的面宣布:从此以后姑姑就是我的财产了。姑姑受不了这样的专横,但她没有爆发出来,只是点了点头,忍耐找出路。她冷静地写了封信寄回村去,通知家人自己结婚的日期地点(地点就在村子里),可是男人明明早已通知了自己的家人,又何必再写一封信呢?可能是为了一点尊严吧。

  在婚礼前的一个星期,男人好像遇见了什么烦心事,经常一个人沉思,如同一块礁石心思根本令人猜不透。姑姑对此感到十分恐惧,因为她不知道自己的哪句话可能会得罪男人,而一旦得罪了他,下场是非难看的。有一次男人脸上愁云密布,整天都在讲电话,时不时把手机砸在桌上,然后扶额叹息。就在那天,姑姑准备使用家里的洗手间,但她发现门是关着的,于是轻轻敲了敲门。门内传来男人闷雷般的声音“干什么,有人。”姑姑说:“好的我就是确认一下。”这时传来了马桶抽水的声音,然后门被狠狠地拉开了,站在后面的男人劈头盖脸地对姑姑一阵乱骂,天南地北无不涵盖,他提到了姑姑的亲人祖先坟墓生殖器官的各种称呼,以及数不清的性交方式。然后他操起手中的电话直接朝姑姑额角砸来,砸了好几下,挣扎中姑姑甚至能听到手机屏幕碎裂的声音。砸完后,姑姑垂头丧气地坐在墙角抽泣,而男人则扶着窗沉思半晌,然后发出了一声猛兽般的嚎叫,那样的叫声如果不是来自地狱就一定是来自最深的海底。男人摔门而去,不久楼下来了救护车,把姑姑送到了医院包扎,救护车的费用是姑姑自己出的。一向孤芳自赏的姑姑从来没受到过这样的待遇,于是她决定逃走。

  可是,逃走去哪儿呢?除了回村,自己别无去处,而如果回村,男人势必会像把她拐到繁华都市那样再一次把她绑走。姑姑陷入了两难境地,既无法待下去又无法逃走,那怎么办?杀了男人?一般来说,动杀心容易实践起来十分困难,因为人天赋良心时刻刻都会阻止我们做出决定,我们会考虑道德,现实困境,或者迷信报复,姑姑就一直在考虑报复的问题。如果自己杀了男人,那男人的鬼魂会不会来索命?老天爷看到了会不会惩罚自己?诸如此类,看起来荒唐,但我们不能怪她,因为她生长在一个还有巫婆存在的村落,迷信一点也正常,况且在中国文化中,不干净的东西一项都是非常多的。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一个笑脸。结婚前夜,男人回到家,接了个电话后,立即喜笑颜开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男人操着太阳必定会再次升起的笃定语气对姑姑说:“以后你就是我的了,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你逃不掉。不要以为你骗得了我,你心里一直对我把你带到繁华都市来心怀不甘,早就想逃走了,而且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和那小伙子的破事。但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明天我们会在所有亲朋好友的面前结婚,宣布你就是我的人,我的财产,任何人都无法将你从我身边夺走。而你也没有选择,你能怎样?反抗吗?你一个什么也没有的女人,反抗我这个拥有一切的你的主人?”说完男人露出了一个笑脸,这个笑脸能让人想起大肠,油渣,鱼鳃和鸡皮。姑姑决定杀了男人。

  擦干刀上的血迹,姑姑脑海经历了半分钟的麻木,她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为什么要干,以及接下来该怎么做,但她的直觉异常尖锐。她能明白过来处于自己地位的人应该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比起直觉来那更是一种生物本能也就是说,逃跑。草草收拾了现场,慌乱的姑姑带着凶器逃进了夜色中。她找到住处附近的河流,把刀用力扔了进去,然后走到街边,叫了一辆出租车目的地是自己的老家。出租车上,姑姑的脑海稍微清醒了一些,回村以后自己该怎么办呢?去找小伙子吗?倒是可以一试,小伙子可能有能力帮自己解脱困境,就算不能,他们也可以一起逃跑。事到如今已经无法挽回了,总之先回村再说,但绝不久留。

  姑姑走进自家时,晨光刚刚照亮世界。

  最近几天,男人的心情十分糟糕。

  他实在没想到,自己早年好不容易从那个怪力乱神的村里逃了出来,如今却又有可能栽在这个村子的手上。真是见了鬼了,再过几天就是自己的婚礼了,好不容易得到手的梦中情人,可不能出一点差错啊。那个光头男到底是如何得到这张照片的?他又是哪里来的胆子竟敢用这件事威胁自己?真是太蹊跷,一个来自偏远山村,名不见经传的光头男就这样从空气中冒了出来,手里拿着足以撼动自己地位的照片,扬言要把自己搞下台,真是奇耻大辱。男人这么想着。

  事情是这样的,男人早年从自己的村落来繁华都市打拼,碰巧遇见一个远房的表哥在政界混得还不错,于是趁这个机会男人走上了政治生涯。而到了这巨大的官僚机构中,男人才明白过来自己的潜力究竟是多么巨大。以前在村子里,由于身材矮小,不善言谈,男人经常被同村的小孩欺负,见到女孩也闷闷的大气不敢出,只能远远地看着她们流口水。而到了繁华都市,他才知道自己其实并不是真的不善言谈,而只是不善说真话罢了。一旦不用说真话,男人觉得如鱼得水。躲在自己精心编织的谎言后面,男人觉得自己像在操作一台巨大的机器,而谎言就是各种按钮,别人作出什么样的反应全凭自己的意愿。而最妙的是自己根本不用担心会受到真正的伤害,反正来来往往的都是利益,阴晴圆缺对他来说早已不是问题,他那颗脆弱的心早已被好好地掩藏在厚厚的精神装甲之下了。

  可是一切都出了差错。几天前,男人接到自己母亲打来的电话,电话里母亲的语气十分伤心,好像家里发生了什么天大的坏事一样。母亲让男人在最近几天赶快回村,在婚礼之前尽快把事给解决了。什么事啊妈?男人问;别废话,回来就知道了;妈说。回到村子,妈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男人。妈说,前几天来了一个光头男,手里拿着一张A4纸,先笑嘻嘻地和她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最后快要走的时候,光头男把那张纸拍在桌上,终于说到了重点,他说,要是还想让你儿子在繁华都市混下去,就让他立马回来,老子有事要跟他商量。光头男走后,妈打开A4纸,看见上面是一张照片的复印件,照片上是男人大概十三四岁时的样子,他站在一棵树下,一只手扶着树干,另一只手握着自己的生殖器,表情专注且迷离,盯着树边不远处的人行道。

  男人拿着A4纸,脸色苍白,留下冷汗。妈说,怎么样,还不至于伤着你吧?毕竟都快十多年前的事儿了;男人说,妈你不明白,正常情况下这是不会怎么样,但我那是在繁华都市啊,在繁华都市的那些白乎乎的傻帽都他妈无聊得要命,不要说在政界工作的人物了,就算是民间一普普通通的小百姓,要是有个这样的东西挂在网上,那就等于是一生全毁了。妈说,那怎么办啊?男人擦了擦汗说,那个光头男在哪,我现在就去找他。

  男人想先去探探光头男的底。要是光头男只是个村里见钱不要命的疯子,那就容易了,凭借自己的力量,要让个偏远山村的光头男人间蒸发只是动动小指母的事儿;而他要是背后有股什么敌对势力,那就不能轻举妄动了,只有先唯唯诺诺答应下一切后再想办法。

  商谈的结果让男人很满意,光头男一看就不是被派来做任务的样子。见到男人后,光头男完全藏不住内心的喜悦,口水都快留下来了。他先说了一大堆不着边际的废话,然后极威胁之能事,告诉男人他可能会遇到的下场,最后开出价码,四十万现金,一分不能少,否则他就会在男人的婚礼那天把这张照片公之于众。而在商谈时男人虽然是一副被打败了任人宰割的表情,心里其实早就在计划如何除掉这个光头男了。要除掉他很简单:先让他死在自己的床上,然后再嫁祸于村人。于是他跟光头男讲了一大堆江湖道义之类的话,然后哄他说,自己知道了问题的严重性,非常愿意和他达成协议,但四十万现金不是个小数目,还请给点时间,婚礼的前一天他会安排人把现金带到村里来,那时他们就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了。光头男喜滋滋地答应了。

  婚礼的前一天,男人非常紧张,他回到家,看了看表,已经晚上八点半了。他和光头男安排的交易时间是晚上八点,而除掉光头男,毁尸灭迹这一系列动作所需的时间可能也就不超过半个小时,莫非出了什么差错?幸好没有。男人接到电话,那头说一切搞定,照片到手,人埋了,替死也鬼找到了。男人顿时喜笑颜开,这几天烦着自己的事终于解决了,剩下的就只是光明正大,喜气洋洋地把姑姑娶到手了。那张站在树下手淫的照片天知道是怎么被光头男拍到的,要是光头男知道自己是在看着姑姑手淫心时里会怎么想?可能还会去威胁姑姑吧?这样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但什么事都做不好,而我不一样,我以前暗恋姑姑,现在我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以前暗恋姑姑的那个小子现在有钱了,出息了,永远地占有姑姑了。想到这里,男人心里涌起一股狂喜。

  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男人操着太阳必定会再次升起的笃定语气对姑姑说:“以后你就是我的了,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你逃不掉。不要以为你骗得了我,你心里一直对我把你带到繁华都市来心怀不甘,早就想逃走了,而且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和那小伙子的破事。但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明天我们会在所有亲朋好友的面前结婚,宣布你就是我的人,我的财产,任何人都无法将你从我身边夺走。而你也没有选择,你能怎样?反抗吗?你一个什么也没有的女人,反抗我这个拥有一切的你的主人?”说完男人露出了一个笑脸,这个笑脸能让人想起大肠,油渣,鱼鳃和鸡皮。

  光头男和小伙子是发小。

  小时候,光头男因为长相凶,脾气暴,一直都在小伙子面前扮演着大哥的角色,处处保护着小伙子。而小伙子比较文弱,却也能和光头男相处得来,直到姑姑的出现。

  村里喜欢姑姑的人不计其数,其中光头男也算一个。但可惜的是姑姑喜欢的却偏偏是文弱不堪的小伙子,对此光头男实在是不能理解。但由于自己一直是处于大哥的地位,出于保护和大度的心里,光头男倒是也没有对小伙子和姑姑之间的感情擅做评论。但很自然地,由于有个姑姑横在中间,光头男和小伙子的关系渐渐疏远了。

  和小伙子的关系疏远后,光头男迷上了当时比较时髦的玩意儿,也就是照相机。他经常拿着照相机跑遍全村,见到什么就拍什么,不求也不懂什么美感不美感,只是很享受把自己看见的东西用相框框住,然后洗出来反复观看的快感罢了。

  他就这么拿着照相机到处闲逛,有一天他发现了站在树下的男人。光头男一眼就看出了男人在做什么,他向循着男人的目光看去,看到的竟然是小伙子和姑姑。他立马心生反感,转头就要走。但同时,他又觉得这实在是既荒唐又滑稽,如果把他照下来,拿到朋友之间传看,不失为一件非常稀罕的笑料,于是他躲在暗处,把正在手淫的男人拍了下来。

  当天,光头男找到小伙子,笑嘻嘻地把洗出来的男人的照片拿给他看。小伙子一脸茫然,问他:“他在干什么?”光头男说:“笨蛋你连这都不知道?”于是他伸出右手食指,再伸出左手手掌弯成圈型,套在右手食指上上下捋动。小伙子脸刷地红到了耳朵根。光头男说:“你知道他在对着谁干着事儿吗?”小伙子摇头,光头男指了指小伙子,然后噗地大声笑了出来。小伙子见状满脸充血,大声叫着说:“你干嘛拍这种东西?”随后他突然一顿,原本通红的脸变得刷白,好像明白过来了什么。小伙子嘴唇颤抖着问光头男:“你是不是在跟踪我们?”光头男吓了一跳,赶忙说:“我跟踪你们干嘛……”“你是不是在跟踪我们?”小伙子怒目圆睁,咄咄逼人。关头男见势头不妙,于是实话实说:“我没跟踪你们,这个男的才在跟踪你们呢,我就是碰巧看见他在干这事,觉得好玩,就照下来了。我真的没跟踪你们。”小伙子说:“当时你既然知道他是在对着我们干这事儿,为什么不来提醒我们?”光头男无言,但心里在谴责自己干的好事儿。半晌,小伙子冷冷地说:“你真tm恶心。”于是气愤地离去。光头男留在原地,以前对小伙子的嫉妒和刚刚遭受的侮辱同时冲了上来。生这么大气干什么?我跟踪你们?老子才懒得跟踪你们呢,占个小妞就上了天了,恶心就恶心,大不了再也不见!这么想着,光头男收起照片回了家。

  一晃十多年过去,光头男和小伙子在这期间几乎都没有说过一句话,那件事横在他们中间一直没有解开,直到在繁华都市混出名堂的男人回来接姑姑的那天。那天,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里,他们两个人在街上遇到的同时竟然破例攀谈了起来。光头男说:“听说姑姑要被接走了?”小伙子点头,没说话。光头男笑着说,“怎么还在跟我过不去啊?”小伙子说:“不是,我只是觉得有点难过罢了。”光头男说,走吧,我们去喝一杯。

  酒店里,光头男和小伙子谈天说地,其乐融融,十几年的隔阂完全没有消灭他们之间发小的亲密感情。酒过三巡,小伙子的眼框里布满了泪水,开始大声咒骂男人暴发户一般的粗鲁举动,他凭什么就这么接走姑姑了?凭什么?光头男也跟着骂,说他怎么也不能相信当年站在树下手淫的小屁孩如今能混得这么好,等等等等。半夜,搀着小伙子回家的路上,光头男心生一计。他回到家,拿出放在橱柜里积满了灰尘的绿色铁箱。打开铁箱,里面堆满了照片,光头男在暗色的灯光下翻了许久,终于找到了那张导致小伙子和自己关系决裂的照片。

  在得知姑姑将要结婚的那天,光头男找到小伙子,给他说了自己的计划,计划大致就是利用这张照片去威胁男人,要他拿出四十万,等钱到手了他们两个一人一半。出乎他的意料,小伙子竟然很欣赏他的计划,立马问他自己能帮上什么忙。光头男问小伙子:“你真的不恨我了?还记得小时候我们还因为这张照片而大吵了一架呢。”小伙子说:“那次我确实很生你的气,但事情毕竟都过去这么久了。现在我只想好好地报复这个狗杂种。”光头男说:“那好,当时这张照片导致了我们的决裂,现在就让这张照片来弥补一切吧。”气氛活跃,他们又谈了很久,从孩提时代的天真无邪谈到姑姑的音频笑貌,从光头男的照相机谈到小伙子的工装裤……那晚他们两人谈了一个通宵。第二天,光头男把照片复印到一张A4纸上,大摇大摆地走向男人的家。

  小伙子说:“那次我确实很生你的气,但事情毕竟都过去这么久了。现在我只想好好地报复这个狗杂种。”只不过这个狗杂种指的是你。小伙子心想。

  小伙子从来都恨光头男。

  从小到大,光头男什么事都作出一副大哥的样子凌驾在自己的脑袋上。刚开始,小伙子还挺庆幸能有这么一个大哥处处保护着自己。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小伙子发现光头男简直渗透到了自己的每一个决定中,小伙子每走一步,光头男都一定会以一个长者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给他一顿教诲,然后扭曲他原先的决定。明明年纪差不多大,他凭什么处处干涉于我?年轻的小伙子经常这么想。

  姑姑出现的时候,小伙子还以为自己终于要得到解放了。他觉得光头男再怎么爱管闲事,总不能强行扭曲一个女孩的感情吧?但过了些日子,小伙子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首先,他看出光头男其实是喜欢姑姑的,他们是发小,光头男又藏不住感情,尾巴一翘小伙子就能看出他要放什么屁。而且,小伙子在和姑姑在一起后,就立刻发现光头男喜欢玩照相机的新癖好了。对此,敏感的小伙子立马心生警觉,他很害怕光头男会悄悄地跟踪姑姑,然后有一天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儿来,到那时小伙子再怎么想保护姑姑都是为时已晚的了。所以当光头男把那张照片拿给小伙子看时,小伙子大发雷霆

  繁华都市的男人来把姑姑接走的那天,小伙子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黯淡了下来。一直以来,他几乎什么事都没有做成,活下去的动力就只有姑姑,而现在可好,姑姑走了,就连光头男都和他决裂了。小伙子咬牙切齿,恨自己没用,同时也讽刺地恨自己竟然敢和光头男决裂。没了光头男,以后谁还能保护他?没了姑姑,以后他还能干什么?光头男竟然真的就这样抛弃了他?

  接走姑姑后,小伙子过得浑浑噩噩,不务正业,他开始对村里的那个巫婆产生了兴趣。巫婆在村里还是挺有名气的,据说她会帮人算命卜卦,也会炼制丹药,吃的人要么升仙要么入土,总之她的事迹被传得神乎其神。小伙子没有事做,经常去巫婆那里卜卦,而巫婆也是来者不拒,除了帮小伙子算卦外,有时还会教他一些神秘的巫术。就这样,小伙子原本干净善良的内心渐渐变得扭曲起来。所以当光头男向他提起自己的计划时,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产生了报复光头男的心情。而且,四十万也不是一个小数。交代计划的那天,他们谈天说地,聊了一个通宵,看着光头男滔滔不绝地回忆孩提时代的样子,小伙子的心里阴暗地笑了。

  婚礼的前一天,也就是交易的那天,小伙子一直在暗处守在光头男的家门口。月色当空,他看见一个人提着箱子走进了光头男的家,约莫半小时过去,那人出来,手里已经没了箱子,小伙子知道交易已经完成。那么,剩下的就是把钱给拿到手了。那么如何才能把钱拿到手呢?

  回到家,小伙子左思右想,以前被光头男以正义的形象欺压的窝囊,对光头男跟踪自己和姑姑的愤怒同时涌上了他那颗阴暗的心,于是他终于萌生了杀意。他的计划很简单:杀死光头男,然后带着钱逃跑。但他懦弱,见不得血,于是他装了一包巫婆给他的毒药,在天色最暗的半夜溜出了家门。

  小伙子来到光头男的住处,斜眼看见光头男住处旁边的这户人家的窗户上都已经贴满了喜字。小伙子知道这是姑姑的家,而姑姑明天就要回来了!她变成什么样子了呢?如果拿到了四十万,说不定还可以找机会和姑姑远走他乡呢!想到这里,小伙子非常激动。一定要拿到光头男手里的这四十万! 此刻在他的心里,横在他和姑姑的美妙未来之间的,就只有一个光头男了。

  他把一整包毒药都投进了光头男家的井里。“去死吧,狗杂种。”小伙子心想。

评价:

[匿名评论]登录注册

【读者发表的读后感】

查看恶贯满盈的全部评论>>

评论加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