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我把继母的孩子搞没了。”
文 | 陆地
首发 | 李小木的小江湖()
人世间这么大,什么人都有。好人坏人,怪人也是不少的,老许就是这么个怪人。
老许是从山路十八弯的穷山沟里嫁到我家的,她是老姜的第二任老婆,老姜是我爸,我妈在我小时候就走了。
那天,老姜领了一个女人到我跟前,有些激动地开口,“小君,以后你就有妈妈了,赶紧叫妈妈。”
看着老姜那欢天喜地的样子,我知道,我俩相依为命的世界里,从此会挤进一个外人。不过,一时间我没法接受。
所以,我翻了个白眼,摊了摊双手,鼻孔里喷出一股冷哼,然后我短发一甩,留给他们一个挺直的背影。无视就是最大的反对。
老姜气急败坏立马上前要把我的背转过来,“你这孩子怎么回事?”
老许拉住老姜,“孩子认生,没关系的,日子还长,这闺女是我一辈子的闺女,不急。”
看着老许那欢乐的气息,我心里鄙夷地想着,她嘴上说把我当闺女,心里肯定巴不得能生个自己的孩子。
老姜为了家,常常在外面拼命挣钱,而我对吃穿不在意,常常有上顿没下顿,或者一天三顿都吃馒头。
尽管我对老许的排斥感浓烈如酒,但是我不得不承认,在老许的操持下,家里窗明几净。一天三餐都有热饭热菜,久违的温暖家庭的气氛,连我都舍不得去破坏。
老姜脸上更是常常挂满了笑容,而我除了替老姜高兴,心里却有隐隐的心酸感。也许终有一天,这个家会没有我的位置。
那天很快就来了。
有天中午我回家吃着饭,老姜跟我说,“小君,爸爸手上存了些钱了,我和你妈决定了要给你生个弟弟,这样家里就更热闹了。”
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在我胸口酝酿,膨胀,爆发,我对老姜大吼,“爸,我不要你们生孩子!我会很乖的。我讨厌那个坏女人,把她赶走!你忘记我妈了吗?以前我们一家三口过得多好啊!”
我不管不顾地撒泼嚷嚷,老姜又气又急,他抡起胳膊做势要打我,要我和老许道歉。
老许拦住了他,摇了摇头,劝道,“你有话好好说,打孩子干嘛?你赶紧吃饭,我自己跟闺女好好说。”
呵呵,黄鼠狼给鸡拜年,老许安的什么心我会不知道?
每当老许想拉着我谈话时,我总是厌恶地躲开。不仅如此,我还开始想尽办法阻止老许生孩子。
很快机会就来了。
那天镇上有家新开的超市在做活动,老许一定会去的,所以我偷偷弄松了摩托车的刹车。
果然,满载而归的老许在回家路上那个下坡的地方,摔了个鼻青脸肿。虽然看着老许那副样子,我很慌张,但我还是强装镇定。
老姜看着我慌乱不安的样子,眼里全是失望。老许劝慰,“我命硬,摔一下没事的,你不要发脾气。”
老姜叹了口气,并没有打我,只是坚持要带老许去医院做检查,他说,“你得好好的,这个家才会好好的。”
那一刻我有些心灰意冷,老姜对老许是真心疼爱,可见他有多希望老许以后能生个儿子。
只是,从医院回来后,老姜脸色铁青,老许则一脸面色如灰。
虽然老许看上去只是受了皮外伤而已,但我还是有些瑟瑟发抖。当那如雨点般的巴掌最终落到我身上时,倔强如我,强忍着泪一声不吭地挨着打。
老许却扑到我身上替我挡住那些巴掌,我很诧异还没来得及细想。老许已经哭着对老姜吼,“别拿孩子出气,你要是受不了,就离婚。”
老姜看着我和老许,再看看自己生疼的手掌,原本正盛怒的气势一下子灭了。老姜低吼了一声,就踉踉跄跄地走出了家门。
在老许泪眼婆娑断断续续的话语中,我才知道,老许天生子宫异常畸形,生育几率几乎为0。
我这才明白,老姜绝望下的冲动,是因为我打破了他们的美梦,是我亲手揭开老许不能生,老姜不能有儿子这一残酷的事实。
我不怪老姜。更何况老姜后来跟我正儿八经地道歉,他摸着我的头说,“你要好好念书,将来才能跟男孩一样,出人头地。”
我知道老姜认命了,我很心疼他,我也更加用功念书了。
可是,老许生性倔强,她不认输,或者说她拒绝去承认她不能生这一事实,所以,她进入了另一种极端。
老许到处求神拜佛,各种偏方都当成宝一样的往家里拿,那阵子家里的中药味呛得让人作呕。
只是,命里该如此,谁能斗得过命运?我看着她那副样子,竟有些同情。
那天是阴天,老许不知道又从谁那里听说了偏远山区有个很灵的江湖医生,她求着拉着老姜陪她去,老姜心疼之余只好同意了。
阴天有时会下雨,没想到那天竟下起了滂泼大雨。据说回来的路上路面太滑了,转弯的时候老姜控制不住小货车。
后来,老姜没能回来,老许却活了下来,手里还抓着那副偏方。
成为一个孤儿的事实瞬间击中了我,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像个疯子一样使命地捶打老许,“你个扫把星,活该你生不出孩子!你害死了我爸,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你赔我爸的命!”
那张偏方被我撕成无数碎片,然后被我砸向老许。而碎片下的老许任我捶打都无动于衷,她只是咬紧着牙关,眼眶通红。
碎纸片纷纷扬扬落下,那么薄,像是没有任何重量,可是却能夺走我唯一的老姜。没了老姜的我,一下子就瘫倒在地上,眼泪都哭不出来了,生无可恋大约如此。
后来,老许死死地冲过来把我抱住,“小君,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孩子,让我来赎罪吧。”
也许是老许回娘家也不见得有出路,也许是她觉得对不起我和老姜,也许,我是她唯一的依靠了,至少相处的那些时日里也有感情。
总之,老许留下来了,即使对她来说我是个尴尬的存在。我是孤儿,她是寡妇,我们却不是世俗意义上的孤儿寡母。
尽管我知道,老许害死老姜这一事实,会成为我俩之间一个不可跨越的鸿沟。
而我只能选择以恨这一种方式接受她的存在,因为,这偌大的世界,我也只有她了。
为了养活我们俩,老许拿出了家里的积蓄买了辆二手货车给人送货。老姜从前认识的主顾都知道我家的事,有活也都愿意介绍给老许。
只是孤儿寡母总是弱势群体,会被恶人欺负。有些男人看到老许总爱说一些不入流的话,有的甚至会动手动脚。
那天我刚进门,就发现老许正着急忙慌地躲着一个男人,脸上却赔着笑脸。
一股莫名的厌恶涌上胸口,我摔下书包冲过去,手指着男人怒吼着,“你给我滚出我家,你个王八蛋。”
一个孩子有什么威慑力?所以男人反而笑得流里流气,还准备对我动手动脚。
我满腔怒火准备跟男人拼命,老许却冲进了厨房,拿了那把明晃晃的菜刀,对着男人挥舞起来。
男人躲闪着,“你疯了?这女娃又不是你亲生的,你护着她干嘛?不是亲生的等于养不熟的白眼狼,你不知道?!你傻啊!”
“我是疯了,你再敢来欺负我们娘俩,我会把你给砍了,大不了同归于尽!”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老许那恶狠狠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我相信那流氓如果敢再碰我一下,老许真会把他砍了。
一个护犊子的母亲撒泼起来谁都怕,男人被老许的气势给镇住了,灰溜溜地跑走了。从此之后,寡妇门前是非少了。
大约是从这次开始吧,长在我心里那座叫恨的堡垒有了些许裂缝。
就这样,太阳初升,暮色深沉,老许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把我拉扯大。当我考上心仪的重点大学时,她如释重负。
临行前的那晚,老许收拾好我的行李后,她从我枕头下拿出一块黑白格子方巾放到我手上。
她说,“这块方巾是你的宝贝,你记得放到你的背包里。一个人去大城市念书,想家的时候你就看看这块方巾。”
老姜曾说,这块黑白格子方巾是小时候,我妈用来给我包在身上的,寓意平平安安,是老家的习俗。
看着手里这条叠得整整齐齐的方巾,我心里五味陈杂。
第二天老许送我去车站,进入候车室时我回头看了老许一眼,老许也看着我,眼里噙着泪。
车站传来催促上车的广播声音惊醒了我,我脱口而出,“谢谢你。”
老许眼里有泪,脸上有光,她很不舍,还是跟我挥手道别。
我背着行囊转身就走,从此两人各自天涯。
时光能让人忘却一些事情,却还没能完全修复好我和老许之间的关系。
我忙着念书、毕业、工作,一年里大约就见老许一次面,以及后来的每个月打一次非常简短的电话。
那些电话里常常是这样的。我给你转了些钱,你收到了吗?收到了,大城市里压力大,你别再给我寄了,我自己有钱花。那我先忙了,挂了。好,你在城里照顾好自己。
我慢慢习惯了跟老许的这种相处方式,而在这个南方城市,我也习惯了一个人风里来雨里去地为生活奔波,即使我常常觉得孤单无比。
多年来唯一没改变的习惯就是,我还是很讨厌下雨天。
今天的雨下了整整一个早上了,不知为什么,我有些心神不宁。
午饭后我就提前离开公司去见客户,当我一身雨气回到公司后,陌生的老家来电更让我觉得心烦意乱。
“小君姐,我婶子让我给你打电话,许婶子生病进了医院。明天早上要动手术了,你赶紧回来。”
听到这消息,我顿时一阵天旋地转,勉强稳住身体靠在墙壁上后,我立马拨通了老许的电话。
只是,响了很久都没接通。再拨,挂掉了。继续拨,好一会才传来老许明显弱弱的声音,“啥事?”
啥事?这么云淡风轻的两个字瞬间把我的怒火勾起,继而,燎原。
我不顾形象地大吼,“啥事?你明天都要动手术了,还啥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老许轻微的叹气声传来,“你在大城市里工作压力很大,我孤家寡人一个,死就死了,我真没啥事,你婶子告诉你的?她那张嘴啊。”
我压住怒气,咬牙切齿地问,“明天几点的手术,我马上回去。”
老许却急了,“你别回来,你回来我还得给你备东备西。你别浪费钱,我真没啥事。你一个姑娘家,把钱存着,以后嫁人才有底气。”
“那我就不回去了!”我吼完后挂掉电话,泪眼朦胧间我想起当年老姜出事的时候,也是下雨天。
突如起来的恐慌如石头般压在胸口,我都快透不过气了。想到这,我急冲冲地定了最近的航班。
夜色中的飞机就像是一颗红闪闪的星星,指引着我回家的方向。
到了医院已是深夜,我找到老许的病房摸黑走进去,老许像是感知到我的到来,她开了灯,惊喜地问,“是小君吗?”
什么时候老许变得这么老了,瘦骨伶仃的,她不是才50多岁而已?
我强忍住心酸,走过去坐下来握住她的手,“别怕。”就像当初,老姜走后,她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在我耳边跟我说,“别怕。”
好一会儿,老许才说,“没事,有什么万一的话,你爸也会在那边等我。”
从接到电话后,害怕失去老许的这一念头如同疯长的野草,如今碰到老许说的这句话,我像是一包一点就炸的炸药。
我强忍眼泪压低声音质问,“你答应过我,会照顾我一辈子的。现在你却说这种话,你要我怎么办?你不仅是个害人精,你还是个骗子,你说话不算数!”
也许是第一次看到我这么明明白白地依赖她,好一会儿老许略带哽咽颤抖的声音才响起,“没事,我会活着出来的。”
第二天,来病房打扫卫生的阿姨一看到我,就对老许说,“家属来了?你不是说不来吗?孩子再忙也得来陪你的。你这个手术要麻醉,怎能没人陪护。”
老许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我,一边跟人点头道谢。
老许这个人向来热心肠,住院几天估计跟人家打熟了交道。想到这,我很认真地跟阿姨道谢。
陪着老许去做完术前准备,老许坐在无菌候诊室里,我握着她的手,才发现她的手好凉好凉。老许这辈子除了不能生育,很少生病。
通往手术室的那个通道对她来说,有可能是走向死亡的通道。
那里全是洪水猛兽,老许怕死,她也怕我一个人孤苦无依。我也很怕,我怕我彻底孤身一人。
我还没想好安慰老许的话,医生就来通知她进去了。
老许转过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咬住嘴唇,强装笑脸,“不就是个小手术,你怕什么?天下谁能比你命硬!老许,你可以的!”
从不认输的老许,挺了挺身板,我看着她的胸口起伏不定,好一会儿她才昂着头说,“被你气了这么多年,我都没被气死。就这么个手术,我当然可以。”
“老许,我在手术室另一头的门口等你出来,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我笑着对老许挥挥手。
“啥事,你先跟我说,不然我急。”老许一脸担忧。
“等你出来就会知道的。”
老许还想说什么,被医生催促着带走了。老许转过身去的那一秒,我隐忍许久的泪水顿时崩塌而下。
我常常以为,我和老许还有很多时间相守,有大把的时间,但,突然间,因为这一扇我进不去的门,有可能什么都没有了。
我转身准备去另外一个门口等老许,经过走廊,望着外面湛蓝的天空,我心里默念,“老姜,别带走老许。”
这些年我和老许就像两只刺猬一样,一靠近就受伤,可是我们却不能没有彼此,只是多年来却不知怎么互相取暖。
人心是肉做的,再坚硬的心,日子久了,总会暖化,老许用她的一辈子暖了我,我应当好好珍惜这唯一的亲人了。
更何况仇恨这种东西,太磨人了。
老许醒来后,已经是六个小时后了,手术后的她更虚弱了。
很自然地,我脱口而出,“日子还长,你好好休养。你曾经说过我是你一辈子的闺女,做人要信守承诺。对不对,妈。”
老许有些愣,有些激动,眼角立马有泪流出,“你叫我什么?”
“我叫你,妈——妈——妈妈——妈妈——”
她抿了抿嘴,似乎在抽噎,好一会她才说,“妈妈可从来没有骗过你。”
我笑了,老许半睡半醒地躺在床上,我坐在她身旁静静地陪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往窗外望去,已经是黎明时分。
望着远方玫瑰色的天空,我想我和老许是和解了。而这和解从某种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对老姜的延续吧。
人一辈子,谁没有怨过,恨过,可是生活还得继续。
老一辈人常说的,命这回事,事前事后讲得清,讲不清,都是命数。
而这一路走来,虽逆境如强风,却也藏不住一个事实,那就是我和老许从来都不是孑然一身。
END /
小木PS:
向大家汇报一下,最近小木的睡眠非常好,躺下十五分钟左右就可以入睡了。虽然公号的阅读量下降被广告主鄙视了,工作繁杂而凌乱,但丝毫不影响本仙女的心情。可能是春天到了吧,那么明媚的阳光、芳香的花朵、还有楼下孩子们的欢笑声,都让我觉得每分每秒不可辜负。
什么是自己的,自己能吸收到的、消化掉的、感受到的才是自己的。不要把情绪浪费在无谓的事情上,尽量使自己变得达观乐观,不被暂时的挫折所牵绊,放眼未来,着眼当下,认认真真开开心心地过好每一天。
活在当下,就是活在未来。
从明天起,我要恢复晨跑了。我想减肥,并不是觉得身材不好看,而是想让自己的身体变得轻盈一些。那样走路就可以带风了。不然走路的时候总感觉自己像狗熊,地砸向地面
我希望聚集在小木这里的人都是同频共振的人,我们热爱生活,相信温暖相信爱,也企盼着每一个美好降临。
晚安,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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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小木:网络写手,影视编剧,代表作品《亲爱的,我要去和别人结婚了》改编为全国院线电影,所得票房全部捐献给了公益组织。欢迎关注个人原创公众号“李小木的小江湖()”,让你相信温暖相信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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