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翁》读后感精选
《伊翁》是一本由(古希腊)柏拉图著作,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24.80元,页数:165千字224页,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伊翁》精选点评:
●割裂,无整体感
●苦心穿凿,过度诠释。臃冗如阿公,琐细如阿婆。
●玷污原著的注疏
●「 “倘若城邦上演的是一幕喜剧,观众笑的时候伊翁同样会笑;若城邦上演悲剧,则伊翁的情感与观众恰恰相反。城邦乃真正的悲剧”柏拉图,一位出身贵族的诗人,出身与政治之间具有天然的血缘关系。可当你了解苏格拉底的生活习惯,发现他是个邋遢惯了的老头,邋遢惯的人欣赏穿着漂亮的诵诗人,感觉蛮奇怪。从这种蛮奇怪的感觉里,嗅出苏格拉底夸奖的反讽口气,他不使用贬义词表达真实感受,赞美由此具有隐喻式反讽。磁石不仅自身有吸力,还能传磁力给铁环,当许多铁环互相吸引,由此形成一条很长的铁链。创作史诗的诗人,才能不是得益于技艺,而是来自灵感,苏格拉底的语言形式,是满足于现象的人,容易沉浸在美滋滋的受宠气氛中,不易从现象走进背后的沉思。感性世界同样是理念的外衣,对外在现象的描绘,还看每个人有无真实的内心世界。」
●有待提高
●《ION》读解辅助
●继续古希腊,我最喜爱的著作
●只看了原典对话,感觉伊翁这个角色为了供作者论证技艺与神性塑造出来未免太脸谱化了,全程顺着苏格拉底被带节奏。能举一反三的普适本领属于技艺,只专长于特殊对象的属于神启,道理讲得很清楚,最后为何还要让伊翁二选一:你是大骗子(诵诗不靠技艺)还是受了神启?这两个角色在论证完毕的语境里等于重合了吧,还让人家怎么选,这讽刺得感觉有点刻意
●苏格拉底的聊天记录
●回来前读完的。话说,我可以说读的没有感觉么= =
《伊翁》读后感(一):柏拉图所敬爱的人类大宗师”苏格拉底(Socrates)
苏格拉底(Socrates,前469——前399年)被后人认为是西方哲学的奠基者。苏格拉底常说:“我只知道自己一无所知”,“我像一只猎犬一样追寻真理的足迹”,“我的母亲是个助产婆,我要追随她的脚步,我是个精神上的助产士,帮助别人产生他们自己的思想。”他曾自问:什么是哲学?他自答: “认识你自己!(know yourself)” 苏格拉底在2000年前提出了“知识即美德”的神圣思想,他的思想中心是探讨人生的目的和善德。他强调人们在现实生活中获得的各种有益的或有害的目的和道德规范都是相对的,只有探求普遍的、绝对的善的概念,把握概念的真知识,才是人们最高的生活目的和至善的美德。他提倡人们认识做人的道理,过有道德的生活。苏格拉底认为,一个人要有道德就必须有道德的知识,一切不道德的行为都是无知的结果。人们只有摆脱物欲的诱惑和后天经验的局限,获得概念的知识,才会有智慧、勇敢、节制和正义等美德。他认为道德只能凭心灵和神的安排,道德教育就是使人认识心灵和神,听从神灵的训示。苏格拉底提出肉体易逝,灵魂不朽,认为天上和地上各种事物的生存、发展和毁灭都是神安排的,神是世界的主宰。
苏格拉底在白天闹市中就常会进入到深深的禅定中,在他身上常有神迹现象出现。在古希腊,有一回,有位叫凯勒丰的来到以准确的预言而闻名的德尔斐神庙,向神提出问题,求神谕告诉他谁比苏格拉底更有智慧。女祭司传下神谕说,没有人更智慧了。苏格拉底并不认为自己是最有智慧的人,他造访了一个又一个享有智慧声誉的人,发现这些自认为聪明的人,最不聪明之处就是以自己所不知者为知。于是他终于明白,神谕通过苏格拉底告诫人类,最聪明的人是意识到自己的智慧微不足道的人。苏格拉底被称为是西方的孔子,因为他们都开创了一个新的时代,这个时代不是靠政治的力量来成就,而是透过理性,对人的生命作透彻的了解,从而引导出一种新的生活态度。
柏拉图自二十岁起师事苏氏,前后八年,苏格拉底亡故时,柏氏才二十八岁,老师的死,使他受刺激很大,因此他看清了雅典的民主本质,明白了群众的无知,柏氏受苏格拉底的精神感召,变成一个酷爱智慧的青年,自柏拉图开始,人类开始有大学制度了。柏拉图非常敬爱他的老师,他常说:“我感谢上帝赐我生命,······;但是我尤其要感谢上帝赐我生在苏格拉底的时代”。
《伊翁》读后感(二):[ZT]不是谁都能注疏VS我也来注疏——从《伊翁》注疏本的(我以为的)一个错误说起
标题:不是谁都能注疏VS我也来注疏——从《伊翁》注疏本的(我以为的)一个错误说起
本书译者在义疏(本书第96页)中找出了一个苏格拉底的逻辑错误:“但是表述2中关于占卜的举例存在歧义。如果仅仅讲解作为技艺的占卜,涉及占卜的仪式、过程等等,当然占卜者比伊翁解释得好。如果讲解某位诗人描述占卜的不同段落,或者不同诗人关于占卜的不同描述,只需要解释占卜的技术操作层面即可,毫无例外,占卜师总要比诵诗人更胜任做解释;但是,如果抛开技艺层面的东西不谈,涉及占卜的作用,什么事情应该求占,什么事情不应占卜而应求诸自身,占卜的情节在诗中的作用等等问题,占卜者就未必能比诵诗人解释得好。
事实果真如此吗?苏格拉底在这里犯了逻辑错误吗?
译者区分了两种情况。就第一种情况来看,当然没有争议。既然技艺是“一对一”的,而诵诗人又确实没有占卜技艺(排除一个诵诗人恰好又是占卜师的情况),那么自然在占卜的解释上不可能比专业占卜师更好。
再来看第二种情况。在这个层面上,作者提出了两类解释对象:一为是否该占卜,二为占卜在诗作中的作用。
事实是,第二类对象恰恰是最先被否定掉的。试问我们在什么情况下会追问某一情节在一部文学作品中的作用?答案是在探讨文学创作手法时。如果一部作品是纪实类的,那么我们不会去追问这一情节是否真的发生;如果是虚构的,我们更不会去追问这一情节有多少真实性或者是否影射现实。我们只会问作者安排这样一个情节像表达什么思想?这样一种表达方法运用了文学创作上的什么手法?但问题在于,对于创作手法的探讨在《伊翁》中又恰恰是苏格拉底忽略掉的(为何不用‘否定’这一较强说法?)。正因为如此,他才不断强调不同诗作内容的同异,而愚蠢的伊翁却以为他说的是不同作品的创作手法哪个更好(当然他认为是荷马最好)。既然在苏格拉底看来这不属于诵诗人解释的对象(无此技艺),那么无论占卜师技艺是否包含这一内容,诵诗人的解释水平都不会比占卜师更好。(为何在两类人都没有这一技艺情况下,排除出于偶然的胜负?)
对于第二种情况,我们必须首先明白这属于什么问题,或者说在什么情况下我们会去思考是否应该占卜?回答是这是一个关于生存方式问题,我们追问是否应该占卜即在追问该以何种方式生存(当然占卜本身也是为了回答这一问题)。因此,说这类问题是苏格拉底关注的核心所在是不为过的。那么,诗人或者诵诗人是否以回答此认为为己任?
译者在义疏中表达了这个意思,即苏格拉底启发伊翁去思考,自己的任务不仅在于表演,更在于解释。然而,我认为这并不是回答。答案应该是:诵诗人的任务固然不在于表演,但也绝不在于解释。解释,是哲人的任务。
或许这里对解释做一下分析是有必要的。
可以有两类解释,一在求真,一在求善。因此重新界定诗人或诵诗人的角色,则在求真。求善乃哲人之职责,或者唯独哲人知善。真服从与善,方才有善意的谎言或高贵的谎言。(陈康所说的一元唯善论并不只有存在论意义。)
在求真的意义上,苏格拉底承认存在和御车人技艺相对的诵诗的技艺(538b)。这一承认之所以模棱两可,乃在于普通技艺靠理性,而作诗或诵诗则靠灵感。
所以,诗人或诵诗人的任务并非在于教育或求善,而在于准确地传达神意,求言语之真。解释的任务唯哲人方可胜任。诗与哲学之争,所争或许恰恰在此。
综上所述,本书译者在义疏中提出的这个所谓逻辑错误是不成立的。因为诵诗人的任务只在于传达,而和求善(生存方式)意义上的解释无涉。
至于占卜师是否关注这个问题,并不是我们要考虑的。(同样,为何排除偶然情况?)但是可以补充一点:《伊翁》中苏格拉底三次提到占卜,包含了清醒和迷狂两种情况。因此,可以说无论在那种情况下,占卜和作诗或诵诗都是一样的。
倒是另外有一个逻辑错误,即541a5到b5这段话。那么这里是否可以像译者所说的那样,将其看做是苏格拉底为了让伊翁暴露出自己的无知?逻辑是理性的象征,无逻辑表示无理性。但是伊翁作为诵诗人,无理性恰恰是其特征。那么苏格拉底究竟是为了暴露其无知,还是为了再一次论证自己的观点,只是是以讽刺伊翁的方式呢?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解经成了风潮,似乎只要是个人都可以去解经了,而解经质量是不用多加考虑的。所以有了这篇东西的题目,所以有了上述超简略版的义疏。无论是疏得有理还是疏得胡说八道,总之题目是不会因此而出错的。难道这也是一种反讽不成?
最后有个问题,哲人在铁环链上的哪一环?
如果说是在诗人之前,那么哲人必定是身处理想国;如果说是在诵诗人和人民之间,那么哲人还算幸运,身处尚未无可救药的城邦。可惜,不幸的苏格拉底身处这一链条之外,而我们得知他生活在那个毒死他的雅典。或许这就是为什么牛虻再怎么叮咬雅典都没有用,因为它是只铁牛。
《伊翁》读后感(三):读柏拉图的《伊安篇》的心得
读柏拉图的《伊安篇》的心得
这个周末,只有一天,没有看法律书籍。翻看了《莎士比亚笔下的王者》中的《莎士比亚的凯撒计划》
,大致翻看完毕 王双洪 对 柏拉图的《伊翁篇》(或者译为《伊安篇》,以下统一称为 “伊安”)的义
疏部分。
其实朱光潜先生的翻译《柏拉图文艺对话集》中的《伊安篇》不过16页,朱先生取的 副标题 也是“论
诗歌的灵感”,对话集的题解和译后记对于《伊安篇》的分析也主要针对 文中苏格拉底的那个最长的谈
论灵感的讲词。.但是难再发现深意。
我在2011年一月有仔细看过 朱光潜先生 《伊安篇》的正文,似乎处处看得到 苏格拉底对于诵诗人
伊安 的调侃 , 他似乎不像那些有具体 分工 的手艺人能干。似乎有"百无一用是书生" 的调子。此外,
我发现不了新内容。
但是呢,王双洪的注疏就绵细很多,王的注疏本,除去开头结尾和国外专门论文,第一部分正文加上精
密注释,第二部分为义疏部分,再对正文逐段疏解。对于很多细节的点拨很到位,从荷马史诗到 当代布
鲁姆等人的注释,要言不烦,引用恰当。比如这个对话刚刚开头提到的伊安 穿越本邦 参加外邦 的对于
医神 埃斯库勒普 的祭典 的诵诗活动获奖,就做了仔细的注疏。 这些行吟诗人居无定所,仿佛 走穴歌
手,择水草而居,相对应的,苏格拉底在《克利同篇》中,就表明自己既然选择在雅典这个城邦生活,无
意间因为自己的信仰和言论触犯了城邦大多数人 ,他就甘愿留在这个城邦受死。 对医神 埃斯库勒普 的
祭典,说明了旧的城邦信仰的解体,由关注公共生活 和灵魂的平安转向为关注 个体和肉身的健康。关注
个体在更早期的城邦生活中,是自私的受到鄙弃的。正如亚里士多德 的名言“离开城邦而生活的人,非
神即兽”同样个体 的词根id 在英文中 有个贬义词 idiot,在古希腊的词源中这两个词 是一体的。
其余正文部分的注疏,还是推荐看王的书好了。
诗歌的创作和朗诵,是那个时代的城邦教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苏格拉底的一系列诘难,将 诗人以及誦
诗人的事业 与 具体细化的普通的手艺或者劳动区别开,但是 伊安 显然 缺乏对于自己事业的理解,他
更多时候,只是擅长背诵 荷马的诗句,对于 其他诗人的作品感到乏味、打瞌睡,比如赫西俄德的。在舞
台上面,他关注 各位听众的 表情变化,适时调整自己 的表演技巧,他虽然偶尔被 诗歌内容打动,但是
更多时候,关注的是如何迎合观众需求,如何让他们满意地掏出银子。如此,苏格拉底认为的誦诗人的理
想的 自上而下的教化 作用,在伊安那里转变为 卑躬屈膝的迎合。这种 剧场政体的模式,让苏格拉底非
常反感,他认为这是 城邦德性败坏的征兆,在《理想国》(或称《王制篇》)还有《法律篇》(或称《
法义篇》),苏格拉底更加旗帜鲜明地 举例要对 荷马史诗 的某些不适宜内容进行删节,要限制某些诗
人进入城邦,甚至要驱逐一些诗人出城邦。这类 举动,不免有 现代 警察国家的言论管制嫌疑,但是 语
境却是完全 不同的。
那么诗人的作用,誦诗人的作用是什么?仅仅是 在迷狂状态下,在灵感的鼓动下,成为神意的传达者
和再传达者?伊安在某个时候难得悟出誦诗人“会知道男人和女人,自由人和奴隶,统治者和被统治者,
在怎样的身份,该说怎样话”,这样的表述,难得和孔子的“不学诗,无以言”契合。
但是很快,这个难得的顿悟又被 苏格拉底的调侃淹没。
:虽然《伊安篇》记录的场景发生在公元前400多年,但是也的确 和当下的环境很类似。我们的教育、
工作越来越注意细化的分工,越来越具体化、技术化,国外精英大学的前2年会引导学生阅读 经典作品,
塑造某种 共同体意识,不管学生 以后选择什么专业从事哪种工作。
教化城邦的职责,在东方,很早就由 学者-教师转向帝王。难得眼下有了市场的空间,培育 更多的人
,只能像伊安那样 懂得表演,却忘记了 誦诗人的另一个 职责--解释、教化。
我自己也深深感慨自己因为 工作上面如果要尽快摆脱现状,必须 尽快通过技术化的考试,但是眼界也
逐步压缩受限。
2:大家不妨先看朱光潜翻译的版本,整体上先弄清原文,实在发现不了新内容的时候,再对照王
双洪的注疏本,精细阅读。
《伊翁》读后感(四):《伊翁》绎读
《伊翁》绎读
一、诚实的奉承话
一无所知的苏格拉底与诵诗人伊翁相遇。苏格拉底不知道伊翁从哪里来,猜伊翁从老家以弗所来。结果不是。伊翁从厄庇道洛斯来,那里在举行医神阿斯克勒皮奥斯祭典,有诵诗比赛。苏格拉底不知道这些。伊翁在比赛中拿了一等奖。一无所知的苏格拉底开始扮演奉承者的角色,认为伊翁在泛雅典娜赛会上会同样获胜。伊翁说,“要是神保佑,我就能成功”[530B]。这或许是伊翁随口说的一句话,或许是伊翁真的相信诵诗这一行儿来自神,有神福佑。我们不好论说他是否说谎。 苏格拉底说,他羡慕诵诗这一行儿。诵诗人外出时穿得光彩耀人,又要熟悉许多杰出的诗人,尤其是荷马。这不仅要诵诗人熟读诗人们的诗句,还要弄懂他们的思想,因为必须向听众解释诗人的思想。诵诗人是连接诗人与观众的中间人,而且诵诗人是传达诗人的思想,以诗人为起点,终点至于观众,而非为迎合观众,强解诗人的思想。伊翁笑纳了这些奉承,并自信地说,没有任何人在谈论荷马上超过他。苏格拉底又奉承,要是让伊翁表演诵诗才能,当是小菜一碟。伊翁笑纳了,并说,凡是荷马的信徒都该用金冠酬谢他精彩的诵诗。作为奉承者的苏格拉底是诚实的,在文后,我们将会发现,他确实认为诵诗人是诗人和观众的中间人,而且以诗人为起点,终于观众。伊翁同意了苏格拉底的话。
二、伊翁的第一个困境
伊翁想表现自己的诵诗风采,奉承者苏格拉底赶紧打断,说有空时再来聆听。又说,现在要请教伊翁一个问题。作为奉承者的苏格拉底干起了老本行,继续从事询问者,甚至可以说是助产婆的角色。苏格拉底询问伊翁,是只对荷马熟,还是赫西俄德、阿喀罗库斯这些诗人都熟。伊翁说,他只熟悉荷马,并认为这对诵诗人就足够了。 苏格拉底以荷马和赫西俄德为例,询问两位诗人有没有讲过同样的内容,在这种情况下,伊翁能不能把荷马的诗句解说得比赫西俄德的好。伊翁说,要是两人说的内容一样,他可以解说得同样好。苏格拉底由此开始了助产术,要查看诵诗的好坏到底缘于何者。从伊翁的回答可见,诵诗的好坏与诗人是谁无关,或与诗歌内容有关。伊翁作为诵诗人,可能只对荷马式的诗歌内容得心应手。 下一步苏格拉底便需要检验诵诗人与诗歌内容的关系。苏格拉底又问,两人的诗歌内容不一样的情况下呢。苏格拉底这样询问,应该是为了确认诵诗人是否无所不知。知识与技艺等同,此处的探讨就演化为诵诗这一行儿与技艺的关系。 若诵诗人无所不知,自然其掌握的技艺超出荷马式的诗歌内容,而扩展到所有诗歌内容。如此,与伊翁在上文承认的“只精通荷马”矛盾。出现这一矛盾的原因,或者是伊翁在说自相矛盾的话,或者是这一话题的预设本身就是假的,诵诗人与技艺无干。诵诗若不是技艺,其所凭的就不是知识,而是凭非人的超能力(神)。那么,一位诗人可以无所不知,也可以只善一首诗,这全凭神的恩赐,也就免了这一冲突。若诵诗只是有所知,那么诵诗落入了有限的知识,确与技艺相关。在对话中,伊翁说自己擅长所有诗歌内容。如此一来,或许伊翁的两次话中有假的,以致两观点抵牾;或许诵诗与技艺无干,两次话都可保真。 苏格拉底首先检验伊翁说谎没有。荷马和赫西俄德都谈及占卜,暂时不管他们的诗歌内容相同或是不同,在解说时,是诵诗人解说得好,还是占卜家呢?伊翁说,是占卜家。苏格拉底假设伊翁就是占卜家,问他是不是既能解说两位诗人的诗歌中相同的占卜内容,又能解说他们诗歌中不同的占卜内容?伊翁说,不错。苏格拉底就有疑问,何以伊翁之前说他只熟悉荷马而不甚熟悉赫西俄德呢。荷马的题材和赫西俄德差别不大,主题不过是战争、诸神之事、人之关系等。伊翁既然熟悉荷马的内容,自然也熟悉赫西俄德的内容。伊翁认为苏格拉底说得没错,只是诗人们处理内容的方式不同,荷马在处理方式上优于其他诗人。 苏格拉底开始举例,当一堆人讨论算学时,有个人谈得比其他人好,肯定有人能看出他好在哪里。这位能识别优秀谈论者的人自然也知道最差的谈论者是如何低劣的,他自身自然也是一位精通算术技艺的人。一个人不可能只看出某个谈论者的优秀,却看不出哪个谈论者低劣。对何为优、何为劣的观察是同一的,兼备在同一人身上,并且这人须是精通与谈论内容相关的技艺。荷马和其他诗人的诗歌既然都具有相同的内容,只是以不同方式讲述,荷马优秀,其他诗人逊色些,伊翁既能识别荷马,自然知道在诗中何为优秀,何为低劣。那么伊翁自然懂诗,对荷马、对赫西俄德等其他诗人应该拥有相同的诵诗技艺,而不是只精通荷马,不精通赫西俄德等其他诗人。这显然不是伊翁之前经历的现实情况——他只精通荷马。伊翁似乎说谎了。 诚实的伊翁很困惑,开始成为一个一无所知的经验者。他凭经验描述状况,而没有答案。伊翁喜欢荷马,当人们讨论其他诗人时,他无精打采,也提不出什么有价值的见解,有时会当众打瞌睡。若是提起荷马,他就会立马醒来,用心听他们讨论,有一肚子话要说。苏格拉底成为解疑答惑者:“伙计,这不难推测,显然,你不能够凭技艺和知识解说荷马。”[532C]如果只是技艺使然,那么伊翁早就可以凭着对荷马的技艺应用到其他诗人身上。技艺是个整体。[532C] 苏格拉底以绘画为例,古往今来的画家有高下之别,不存在一个人只能评判某一画家的好坏,对其他画家束手无策。绘画的技艺就是一个整体。雕刻、音乐莫不如此。但是诚实的伊翁再次确认,自己确实只擅长解说荷马,不擅长解说其他诗人。伊翁用人格说明没有说谎,他确实处于这一现状。那么,出现这一问题的原因,就只可能是诵诗与技艺无干。 苏格拉底继续解答。伊翁对荷马解说得好,并非因为技艺,乃因神的力量激发他。这力量,欧里庇得斯称为“磁石”,民众称为“赫拉克勒斯石”。磁石本身能吸引铁环,把磁力传导给它们,这些铁环本身也受了磁化,像磁石一样,吸引其他铁环。如此,便成了长长的一串,所有铁环的磁力最终都源于磁石。“同样道理,缪斯自己赐给某些人灵感,然后这些获得灵感的人们感召其他人,从而也悬挂成一串儿。”[533E]直接受缪斯磁力的是诗人,诵诗人受诗人的磁力,民众又受诵诗人的磁力,一个长串就这样连成了。 诗人们从神那里得到灵感,被神凭附,神智处于癫狂状态,就像酒神狂女们被酒神附身。“因为诗人身姿轻盈,长有羽翼,富有神性,只有失去平常心智,得到神灵感召,精神脱离常态,神智不再清醒,才能作诗;除此,任何人都不能作诗或说出神示。”[534B]诗是神的赠礼,诗人只是神的仆人。只有缪斯激发的部分,一个人的诗才写得美,没有激发,诗人只能表现平平。一位诗人有可能只能写出一首诗,也可能文思泉涌,不断写出好诗,这与知识(技艺)无干,乃是神的恩典。这就回答了伊翁这些诵诗人为何有那般看似矛盾的现状。伊翁信服得五体投地。
三、伊翁的第二个困境
诗人是神的传译者。诵诗人是诗人的传译者,也即是神的传译者的传译者。苏格拉底从解惑者复归为询问者。他问伊翁,在绘声绘色诵读史诗,使观众为之动容时,是不是会失去自主,陷入迷狂状态,如身临其境一般。伊翁自然说,确乎如此。苏格拉底又说,这种表演会感染到观众。伊翁说,确乎如此。不过,他诚实地说: 每次我从台上往下看,观察那些(观众),都看到他们随着我所讲的(内容),或哭泣、或出神、或感动。我必须最为悉心地关注他们,如果我让他们哭,我自己就会笑,因为这样我能挣到银子,但如果他们笑,我就只能哭啰,因为这样我的收入就损失了。[535E] 伊翁再次诚实地陷入矛盾的困境。因为上文说过,他要在表演时绘声绘色,失去自主,又要在表演时,时刻清醒,关注观众的反应。他既在诗中,又在银子里。这些都是现实境况,伊翁并不以此为矛盾。 苏格拉底认为,观众是磁石的最后一环,诵诗人也必须通过磁力吸引观众,诵诗人凭的是神意,而不是技艺。而诚实的伊翁确实可以迎合观众的趣味来颂扬荷马,凭着自己的技艺掌控表演。所以他并不信服苏格拉底的观点,要表演给苏格拉底看他是如何诵诗的。这就是说,诗人的磁力确实吸住了伊翁,只是作为神意的传译者的传译者,在传译时,伊翁弃掉了磁力本身,而转为使用技艺取悦观众。而苏格拉底执意于磁力的终极到达,而反对对磁力的偷梁换柱,反对成为蒙骗观众的奉承者。伊翁这类诵诗人蒙骗观众如是,诗人中亦有此类人,智者中亦如是。 苏格拉底又开始询问,伊翁是不是对荷马诗歌的内容样样精通。伊翁的回答自然是全部精通。苏格拉底询问,荷马诗歌中关于御车的内容,到底谁更能评判这些内容正确与否,是御车人还是诵诗人。自然是御车人。那么,“神赋予每种技艺理解某种特定活动的能力”[537C]。技艺与活动之间是一对一的关系,掌握航海的技艺能够航海,但不能做木工。不可能凭一种技艺来理解另一种技艺。技艺是关于某些事物的知识,同种事物靠同种技艺认知,不可能出现跨越的情况。 那么,荷马诗歌中关于御车的内容,自然是御车人评判得好,伊翁这些诵诗人不如御车人。那么,荷马诗歌中关于治病的内容呢?苏格拉底开始成为诵诗人,诵读荷马的精彩片段,或许他在教导伊翁什么是真正的诵诗人。自然是医生比诵诗人更有能力评判。荷马诗歌中,捕鱼的内容、占卜的内容,莫不如此,诵诗人都不如这些专门技艺者。苏格拉底让伊翁挑出荷马诗歌中哪些是诵诗人技艺专擅的。伊翁说,是全部。 其实,苏格拉底此处的论证不无漏洞。技艺和活动之间虽是一对一的关系,但人与技艺之间并非一对一的关系。人可兼有多种技艺,一个人既可以是航海家,又可以是木匠。而且,技艺的掌握程度也分深浅。一个人虽不懂航海的深入技艺,却也明白何为船舵、船舱,虽不知道掌舵的力度多少,却也知道舵往哪转船就往哪驶。诗人作诗、诵诗人诵诗,都不需掌握全部深刻的技艺,只需要知道许多技艺的浅浮知识。因为他们的述说都是描述性的,而非实践性的。他们在讲述事件,并不以操劳物本身为旨归。所以,伊翁说掌握荷马诗歌的全部内容,并不为错,只是他论证错了,掉入了苏格拉底的圈套。 苏格拉底指责伊翁作为诵诗人不合格,若是诵诗人,就不该健忘。因为前面他已经认同过,诵诗假如作为技艺,必定和御车技艺不同,那么两种技艺所理解的事物也必不相同。荷马诗歌中有关御车的内容自然是御车人更适合评判,既然如此,诵诗人便不能说自己精通全部荷马诗歌的内容。伊翁只能乖乖地去荷马诗歌中寻找适合诵诗技艺的内容。 其实,苏格拉底在这里仍是沿用了《巴曼尼得斯篇》中巴曼尼得斯的论证方法,认为物既不同,自然无有交叉,各自独立。他忽视了属种关系、所是与语言的关系,“动物”作为物,与“狗”的涵义不同,按着巴曼尼得斯的观点,两种自然是两种是者,而忽视了其间的包含和交叉的关系。所以,苏格拉底会认为,既然荷马诗歌中御车的内容属于御车的技艺,就不可能再归在诵诗技艺的名下。两个不同的是者不可能有交叉,不能同负一轭。 伊翁说,“(诵诗人知道)男人和女人、奴隶和自由人、被统治者和统治者适合说什么话”[540B]。伊翁大约是在说,诵诗的技艺擅于模仿这些人的说话语气和姿态。因为诗人、诵诗者都只是讲述者,都是描述人,而非操劳者和实践者,模仿是对操劳内容的摒弃,仅保留其躯壳。苏格拉底却正要把“说什么话”引向话的内容,引向实践者和操劳者的现实言语。诵诗人不可能比舵手更能知道船遇到风暴时,该说什么话。这样,伊翁接连败退,一直到苏格拉底问到,诵诗人的技艺是否是将官的技艺。伊翁坚守着认为,确乎如此。似乎伊翁自己熟谙军事之道,辩护也沦为了为自己能力的辩护,而非为诵诗人这一职业的辩护。 苏格拉底说,即使伊翁懂得军事,也是凭将官的技艺,而非诵诗的技艺。两种技艺既非同一,自然军事本身决非单纯的诵诗人所长。伊翁开始和稀泥,坚持诵诗人擅长军事。自然是得到苏格拉底不善的嘲笑: 伊翁,既然你既是希腊最好的将军,又是希腊最好的诵诗人,那你在希腊游来荡去,为什么只是诵诗,从不指挥军队呢?你以为希腊更需要赢得金冠的诵诗人,而不需要将官吗?[541C] 伊安既来自被雅典统治着的异邦——以弗所,也趁机表达了对现实的不满。他说,作为海外殖民地的异邦人,是不可能做将军的。得到的自然是雅典本土人苏格拉底的冠冕堂皇的答复,历史上,或者说,自古以来将军的任命都无国界之分。不止雅典如此,诸邦国莫不若是。
四、诚实的说谎者,还是说谎的诚实者
然后,苏格拉底倒打一耙。因为若是伊翁确实认为诵诗人凭技艺和知识颂扬荷马,却始终不说出自己擅长什么,伪装成擅长将军想开溜,那么他就是个说谎者,是骗子。不过,若是伊翁认为诵诗人是凭神灵,而非技艺,自己只是神的器皿,本身是一无所知的,既是一无所知,那么他就不算是一个说谎者,不是骗子。是要做骗子而嘴硬地说自己凭技艺诵诗,还是要做诚实人而承认自己凭神灵诵诗,这不是一个问题。在表演和谈话时,那么懂观众(受话人)的伊翁很快凭技艺获得了诚实人的美誉:他承认诵诗人富有神性,而非一个长于技艺的人。 只是,诚实的伊翁在苏格拉底的逼迫下,无奈说谎了。他之前以诚实的经验承认自己凭技艺诵诗给观众看。现在,却不得不凭着技艺说谎,认为自己并非凭着技艺诵诗给观众看。这遂了苏格拉底的愿望。苏格拉底用一无所知得出知识:一切都是出自神意,我们自己一无所知。 但是,伊翁最终还是个说谎者,即使他之前真诚地述说自己凭技艺,凭自己取悦观众。他在与苏格拉底的谈话伊始就说了谎。他说:“要是神保佑,我就能成功。”[530B]这个不信神的人从一开始就说了冠冕堂皇的话。 写于2018年12月19日, 2019年1月23日写毕
《伊翁》读后感(五):《伊翁》小摘要
一、导言
《伊翁》篇的副标题“论《伊利亚特》”揭示了它的题材。这部归属于早期的对话在苏格拉底和诵诗人伊翁之间展开,后者在厄庇道洛斯举行的阿斯克勒皮奥斯神庆典之上拔得头筹。就文本内容而言,我们可以试图借助伊翁向苏格拉底诵诗的请求(530d5-531a1,536d5-e1),将其划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交代了伊翁在厄庇道洛斯的胜利与二人对于好的诵诗人的看法,伊翁自诩通过为荷马增色(κεκόσμηκα)来获得众人的称赞。第二部分中,苏格拉底试图揭示伊翁不擅长解读其他诗人,仅仅擅长解读荷马的缘由。最后一个部分当中,伊翁试图重新为诵诗与技艺建立联系。苏格拉底通过考察后指出,作为诵诗人的伊翁仅仅是因为荷马的力量所激发,凭借神意而非技艺得以擅长赞颂荷马,并因此仅仅是荷马的赞美者(Όμήρου έπαινέτην)[1]。
二、引子
530a1-b5 伊翁宣称自己并非从故乡以弗所到达雅典,而是在厄庇道洛斯的阿斯克勒皮奥斯的祭典上拔得头筹而到来,他将这种胜利归结为神的保佑。苏格拉底则称赞伊翁“说的好极了”,并同样希望在泛雅典娜赛会上获得成功[2]。
530b5-531a1 苏格拉底阐述他对于诵诗人的“羡慕”:①将自己打扮(κεκόσμῆδαι)得漂亮;忙于与杰出的诗人打交道,不仅②熟悉他们的诗句,③也把思想理解得通透[3]。在他看来,诵诗人一定要将使人的思想传达(έρμηνέα)给观众[4]。相比之下,伊翁认为自己的能力在于解读荷马的丰富与精到,为荷马增色(κεκόσμηκα)[5]。
三、苏格拉底考察伊翁(一):诵诗技艺的来源
531a1-531d10 伊翁对赫西俄德和阿克洛库斯的诗歌并不熟悉,只会解读荷马。(P1-1)苏格拉底首先考察在赫西俄德与荷马所论相同与不同的事情上,伊翁解说得同样好[6]。(P1-2)对于赫西俄德与荷马所谈论的占卜,伊翁解读得没有占卜者好[7]。(P1-3)(如果伊翁是一个占卜者,)占卜者既能解说说法相同的事情,也能解说说法不同的事情。(P1-4)伊翁不能解读其他诗人,而荷马的题材和他们的类似(谈论战争、人们、诸神与人、诸神之间、天上与冥府的关系)[8]。(P1-5)伊翁认为,他们与荷马作诗的方式不同,(P1-6)而荷马作诗更好[9]。
531d10-532c9 (P2-1)苏格拉底以算学和医生为例说明,①判断讲得好与讲得不好的是同一个人,②这个人拥有特定的知识/技艺。(P2-2)因此,如果有人谈论同样的事情,总是同一个人判断讲得好与不好——如果不能判断出谁讲得不好,就无法判断出谁将得好;(P2-3)这个人在判断好与不好上都擅长。(P2-4)伊翁认为关于同样的事,荷马讲得好,其他诗人讲得不好。(P2-5)伊翁能够判别谁讲的好,谁讲得不好;(C2-1)伊翁既擅长解读荷马,也擅长解说其他诗人[10]。(P2-6)由于伊翁谈论其他诗人就像睡着,而谈论荷马就立刻醒来;(C2-2)伊翁不能凭技艺和知识解说荷马。
532c10-536d5 苏格拉底提出,如果技艺是整体,那么探究这些技艺的方式就相同[11]。他以作画、雕刻为例,说明在这些技艺当中不存在只能解说一部分而不能解说其余的人。同样,在演员和诵诗人当中,除去伊翁之外,似乎也不存在只擅长解说一部分而擅长其余的人[12]。
533c5-535d5 苏格拉底首先指出,伊翁对于荷马的解读来源于神的力量的激发。他以磁石作为比喻[13]说明,正如磁石吸引铁环,并将力量传到给铁环,使得它们相互吸引一样;缪斯赐予某些人以灵感,然后获得灵感的人(诗人)凭借灵感,被神依附,作出美妙的诗歌,从而感召其他人(533e5-534a1)。其次,在这一过程当中,所有被附身的人陷入迷狂,失去平常的心智才能作诗(534a1-d5)。第三,如果诗人能够凭技艺作诗,那么他能够做好所有体裁的诗;相反,神对诗人像预言者和占卜者一样,夺走他们的心智。因此,字字珠玑之言实际上是神通过诗人对人言说的结果[14]。特别地,诗人仅仅是神的传译者,神借助最平庸的诗人来说明这一点(534d5-535a5)。
(P3-1)诵诗人作为诗人的传译者,就是传译者的传译者。(P3-2)诵诗人在诵诗的过程中也陷入迷狂,神志不清醒(535b1-535e1);(P3-3)诵诗人也同样感染了观众[15]。(C3-1)因此,观众是最后一环,诗人则是最初的环,通过所有这些,神吸引人们的心灵到他所意愿的地方,力量也环环相扣[16]。(P3-4)由于一位诗人被一位缪斯所吸引;而诵诗人为诗人所掌控[17]。(C3-2)因此,伊翁长于颂扬荷马,凭的不是技艺,而是神意。
当然,伊翁并不接受他简单地被界定为“没有知识,仅凭神意”,而是试图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通过自己的表演来试图说明自己所拥有的技艺。但是,苏格拉底进一步诉诸对技艺的考察,否定了伊翁所具有的知识。
四、苏格拉底考察伊翁(二):诵诗人的技艺
536e1-539e5 (537a1-c5)苏格拉底通过让伊翁背诵驾车的段落试图证明,(P4-1)驾车人因为其驾车技艺,相比医生更适合评判荷马所说的内容是否正确[18]。(P4-2)神赋予每种技艺以理解特定活动(ergon)的能力。因此,(C4-1)凭借一种技艺懂得的东西不能凭另一种技艺来了解,对所有技艺都如此。
随后,苏格拉底对前提(P4-2)进行了更进一步的说明。(P4-3)①一种技艺是关于某些事物的知识,②不同的技艺是关于不同事物的知识。如果不同技艺关于相同事物,就无法判断技艺之间是否相同。
因此,根据(C4-1),只要不拥有特定技艺,对于技艺的事情的言辞与行动,就不能准确判断。苏格拉底进一步以医生、渔人、占卜、战争的片段为例,试图说明诵诗人相比拥有技艺的人而言,并不适合进行判断[19]。
539e5-542b5 在这里,伊翁给出了与前文推论完全不相同的解释,“苏格拉底,我得说,全部(都适合诵诗人评判)”。他拒绝向苏格拉底给出关于诵诗技艺的段落[20],试图强调自己知道男人与女人、奴隶和自由人、被统治者和统治者适合说什么话(540b5)。然而,苏格拉底通过船长与医生的例子强调,诵诗人并不比拥有技艺的人更知道该说什么话。
面对这样的逼问,伊翁诡辩认为,诵诗人拥有将官的技艺,并且进而认为将官的技艺与诵诗人的技艺相同[21]。然而(P5-1)并不是所有好的将官都是好的诵诗人,而好的诵诗人似乎都应该是好的将官。为了破解这一点,苏格拉底从普遍性的论证转向了伊翁本人,试图说明他本人仅仅诵诗而不掌握军队。伊翁辩护道,以弗所被雅典人所统治,不再需要将官;且雅典和斯巴达不需要外国人做将军,因为自己的将军已然够多[22]。(P5-2)苏格拉底通过援引外邦人成为将军的例子证明,伊翁本人并不拥有技艺;(P5-3)他进一步说明,以弗所的城邦本身原来就是雅典人[23]。因此,在苏格拉底最终看来,伊翁宣称其拥有技艺的说法,实际上属于“不诚实”。在“不诚实”与“富有神性的”比较之下,伊翁最终选择了后者[24]。
参考文献:
1. 《伊翁》,王双洪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年;
2. 布鲁姆,《柏拉图<伊安篇>解》,载《巨人与侏儒:布鲁姆文集》,张辉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年;
3. Plato, Fowler, H. N., Lamb, W. R. M., & Bury, R. G. (1921). Plato , with an english translation. Vol Ⅷ. New York; London; W. Heinemann.
4. Plato, Cooper, J. M., & Hutchinson, D. S. (1997). Complete works. Indianapolis, Ind: Hackett Pub.
注释(自己瞎写的东西,如果看着这些东西想喷的话您还是干点更有意义的事情比较好):
[1] 苏格拉底的这一探寻或许具有两个方面的意义。一方面,荷马的作品对各种探讨关于人与神的知识,是希腊人最主要的教育来源,正是荷马(及其作品)所具有的重要地位,使得伊翁作为诵诗人不仅能够被希腊城邦所颂扬,更能仅仅“诵读荷马就足够”(531a1-5)让他获取名声与金钱。因此,对诗人及其颂者不拥有真正技艺(或知识,这在《伊翁篇》当中并没有被区分),仅仅是因神意而陷入迷狂创作诗歌的批评,实际上延续了《申辩》(21e ff.)与《斐德若》中的批评思路。另一方面,诗歌仍然是某种介于人与神之间的事物,将神意传递给人。这或许意味着,通过哲学家的改造,诗歌仍然能够在城邦当中起到重要的教育作用。
[2] 这段话或许揭示了一个值得关注的问题:医神与雅典娜的关系是什么?王双洪的注疏认为,神秘性的医神与象征技艺的、本土的雅典娜相对立,前者象征对于人身体的医治,而后者象征对人灵魂的医治。正是这个原因,苏格拉底在《斐多》当中才会(在死前)提到“欠医神一只鸡”的论述。但是,如果遵从这种对于身体的彻底否定的路径,我们一方面无法说明哲学生活何以有价值,另一方面无法说明为什么苏格拉底要宣称“我们欠医神一只鸡”的说法——将其仅仅视为一种对医神的不懈,并不是一种非常好的视角。在我看来,诗歌与教育(对灵魂的医治)的关系一定程度上为斐多所证实(苏格拉底梦见作诗,以及哲学对仍然活着的人的拯救,二者在结构上(循环结构)和内容上(都关切教育的核心问题))是一致的。但是,不同之处在于,医神与诗歌的联系并不是直接的,而是需要通过雅典娜(技艺)来进行修正。正是要这样做,才能够使得诗歌为哲学服务。见《斐多》,61a1-10,118a5-10.
[3] 这里实际上是对于伊翁的反讽。第一点侧重于强调诵诗人所表现出来的外在的美;第二点强调他们所拥有的记忆力(对比539e5-540a1),苏格拉底批评伊翁遗忘了之前论证中得到的结论,而这一批评的核心在于第三点;第三点即“理解”诗人的诗句。但如果要试图理解诗人的诗句,某种意义上就需要对诗人所谈论的内容拥有知识。当然我们看到,伊翁并不具有知识。如果我们大胆地解读,某种意义上最适合担任“诵诗人”角色的并不是伊翁,而是哲学家。但是,这里会和上一个论述有一定冲突(因为如果诵诗人要被放在“教育护卫者”的位置上,那么他们似乎应该是“把握”到知识的——但实际上,护卫者仅仅拥有的是正确的意见)。
[4] 与535e5-536a5对勘,“诗人是最初的环,中间环是你,观众是这最后一环;通过所有这些,神吸引人们的心灵到他所意愿的地方,力量也环环相扣”。
[5] 需要注意的就在于伊翁的解释路径和苏格拉底的解释路径是相反的。在苏格拉底这里,诗人是诵诗者获得荣耀的前提;而在伊翁这里,诵诗者对诗人的“增色”才是最重要的。然而,在没有知识的情况下,这种“增色”何以可能?这是伊翁所面临的重要挑战。
[6] 译者指出,伊翁的回答是具有模糊性的。对于第二个问题,他“承认两者说法的不一致,但是并未说明怎么解读不一样的诗歌”,即未必是“(对荷马和赫西俄德)解读得一样好”。
[7] 苏格拉底在这里改换了提问方式,并不是在探讨赫西俄德与荷马两人关于占卜的部分,伊翁对何者解读的更好,而是在问占卜者和诵诗人相比,谁对于两人笔下的占卜的事情(无论是相同还是不同),更能解说的好(这里并没有在试图谈论“比较荷马和赫西俄德”,而是单纯指向“占卜”)。
另一值得说明的事情是,在布鲁姆看来,占卜,与诗歌类似,都是某种“沟通神与人的技艺”。这里额外预设了一个前提,即占卜与诗歌是全然不同的两种技艺,且伊翁本人并不具有这种特殊的占卜技艺。
[8] 译者指出,战争在荷马笔下的重要性,导致了540d5 ff.中伊翁提出他作为出色的将军。
[9] 注意这里的“好”。在第一组论证和第二组论证当中,苏格拉底将“关于相同与不同”的解说替换成了“关于好和不好”的解说。
[10] P2-5不能直接推断出C2-1。合理的推断应当引入P2-1,即既然伊翁能够判断谁讲的好,谁讲得不好,那么他就应当拥有知识,而拥有知识就意味着他能够做好他的活动(这一预设是被P2-1②所隐含的)。另一个隐含的前提是,诗歌技艺是一个整体(这被532d及后续论证所补充)
[11] 这里的概括省略了聪明人(sophos)、诗人、演员与诵诗人和普通人的对立。这一对立,在布鲁姆看来,是理解伊翁篇的关键问题。
[12] 然而没有回答的问题是,为什么解读诗歌能够与作画、雕刻等其他技艺构成类比?我们似乎得首先承认一个前提,即诗歌是对于某些的模仿(mimesis),这与其他技艺的例子是一致的。
[13] 布鲁姆区分了“磁石”与“赫拉克利斯石”的两种说法,特别说明了欧里庇得斯与大众意见的对立。
[14] 苏格拉底在此处的证明仅仅是第一步的(证明了诗人作诗的能力来源于神,即“磁石赋予最开始的铁环以力量”)。
[15] 苏格拉底在这里的问题,及伊翁在这里的回答额外地强调了外在性的因素(伊翁关心的是从他的观众这里获得钱财)。
[16] 这里省略了补充论证,舞者等人斜挂在缪斯吸引的铁环周围。
[17] 缪斯是个别的,因此无法实现真理的普遍化,而仅仅能通过一个缪斯-一个诗人-众多诵诗人来将个别的意见进行普遍化,这也就是荷马-伊翁的作用。这也从反面强化了磁石作为“赫拉克里斯石”的意义。因此,哲学家的使命不仅仅应当将“磁石”所象征的缪斯改换为具有普遍性的善,更应当以自我的探寻而非单纯的吸引,以神赐予的技艺而不是神的直接发言,以一种更高的迷狂(《斐德若》)来实现对于知识的追求。
[18] P4-1与P2-1②不同之处在于,第一,苏格拉底在给出了诗人也不具有技艺的论述之后,转而已经开始对诗人笔下所写的内容是否正确开始了质疑。因此,这里的问题从赫西俄德与荷马的“不同”和“何者更好”,转向了“荷马所写并非真实”的可能。第二,这里已经开始强调技艺之间的排斥性(技艺是关于特定对象的,而不存在关于同一对象的不同技艺)。
[19] 布鲁姆对柏拉图在这里的论述相当不满。他指出,这些片段的真实意涵并非《伊翁》当中所援引的那样,而是探讨另外的问题(政治、神)。他试图说明的是,苏格拉底试图不仅否定诵诗人真正理解了荷马所表达的含义,而且否定了诵诗人(甚至是诗人)在这种事情上的论断。因为,适用于诵诗人的论证,在这里同样也适用于诗人。对比《理想国》,599c-600e.
[20] 或许,不存在这样的段落。
[21] 伊翁试图给出一种“主导性技艺”的论证方式,但是他的论证仍然停留在与其他技艺想类似的层面。毋宁说,这种技艺相比其他技艺而言,虽然在大众意见当中更为高贵,但是与其他技艺似乎并不具有(至少在苏格拉底的表述当中)并不具有本质性的区别。并且,伊翁的这一尝试仅仅是诡辩(立刻被苏格拉底的论述所化解了)
[22] 非常诡异的一点是,伊翁在541c这里的论述似乎暗示,将官更能比诵诗人获得荣耀,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能够说好的诵诗人是好的将官,即折射出诵诗人的技艺是比将官更为高明的技艺呢?
[23] 当然从这里来看,可以试图构建出一种循环。伊翁-伊奥尼亚-以弗所-雅典的关系当中,与其说蕴含着的是伊翁对于雅典传统的背离,似乎引入医神的伊翁反而代表了传统,而倒不如说是苏格拉底(或柏拉图)对于雅典传统的某种革新。
[24] 评判第三部分的论述时,伊翁似乎陷入了波勒马霍斯的困境——从等同于其他技艺的角度定义诗学(poesis),类似于从技艺的角度定义正义一样陷入困难。但不同之处在于,正义可以一定程度上被理解为一种关于整全安排的主导性技艺,但诗学一方面是具体的技艺,另一方面又是关于整全的,并且又同时面临着苏格拉底所提出的“迷狂”的挑战——并不是某种真正的技艺(或者说,对所表达的内容缺乏真正的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