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有疾》的读后感10篇
《寡人有疾》是一本由苗炜著作,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29.00元,页数:248,文章吧小编精心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寡人有疾》读后感(一):寡人有疾
《寡人有疾》,苗炜著,湖南文艺出版社,2012年10月第1版。
腰封上介绍说是反成功主义小说,我看更是现实主义小说。三个故事都与医生有关,似乎都没有结论。也许作者有几层更深含义,但匆匆一阅,看到了本朝现实。百叟宴上的歌功颂德、医药勾结、元好问的文章与报纸、唐鹤年引火之弄假成真,皆有很深的讥讽感。其它随处可见顺势一击之语。
好文章大抵人见人殊,个人来看,寡人有疾,便是国家、生民有疾,岂非是鲁迅弃医从文之意?形格势禁,只能托古而写三个故事罢了。本朝有趣,小说更真实,而现实更梦幻。
作者六十年代的人,显然也受武侠影响,否则何来莫大奎亦是琴中藏剑。写到此又想起陈墨评笑傲,琴为自由、剑为政治,莫大先生琴中藏剑、剑发琴音,正是欲图自由而脱不得政治。
写小说功力与才气兼具才好,再一次得到印证。
从《寡人有疾》中阅读后现代绝望
◇三郎
作家都有各自的写作目的,或为浪漫,或因绝望。
苗师傅小说《寡人有疾》,必然属于后者。
追逐现世的东西获得虚幻的满足感,
混同与群众获得虚假的安全感,
克尔凯郭尔都称之为绝望。
叔本华也说,世界上遍布不值得与之交谈的人。
而到现在,恐怕我能说,这个世界上已经遍布避之不及的人。
但是,我也不太同意叔本华或者克尔凯郭尔,能用悲观来描述,
假如作为源头的他们,悲观于有限现实的表象,
那为何诸多受这些哲学大家所影响的大师们,
诸如尼采、卡夫卡、加缪等等都能产生普遍积极的影响?
在象征这个行业里混,死囚象征是第一名的。
基督是毫无疑问的第一名。
并且500年前宗教改革,
强化了死囚象征。
准确预言了500年后的今天。
(人类可是被工具绑架和固定在虚空中的十字架上的)
类似的诸多经典象征,
穆赫兰道。(大卫林奇的绝路象征)
群鸟。(希区柯克的洪荒象征)
哈姆雷特。(莎士比亚的冤魂象征)
克鲁苏。(克拉夫特的深渊象征)
阿Q。(鲁迅的屈死象征)
与之对比,我们可以看见,
苗师傅这个小说,
关于绝望的象征流派里,
都是哪些人可以玩的?
这本书是苗炜试图探讨在环境(酱缸)巨变下个体生存冲突状态的小说。
克氏,叔本华,基督等人的绝望象征哲学观是这本书的一个精神入口。
这同时也是一部相当复杂的小说。
因为这部小说所要驾驭的叙事节奏之快速和主题之凝重;
文字之欢快与形式之严肃;
历史沧桑与当下巨变;
个人命运和政治局势等等,
所涉及的现象与矛盾,都相当沉重艰巨。
这是我们国家的历史,
这是我们国家在无数逻辑灾难中重生与病死的循环中,
并不断地重生与病死的无数人类的忠实写照记录。
如上所述,这种选题,对大多作者来说都不是条轻松的路途。
但,也只有老作者,才能将这些不协调的深层冲突,尤其是对绝望象征的驾驭。
调理的相互共振,相辅相承,呈现出流畅的想象和轻松的语感。
1970年以后,所有作者,都得面对人类社会与命运的复杂性,
天真和顽固的老派作者,不可能选一条绝望的写作之路,去试图驾驭这个绝望的复杂性象征之物。
他们通常都会油滑的说自己喜欢老庄与隐没的状态。(而绝对不打算从事真正的小说行业。)
第一个故事,多元意识探索小说。
读之感到有才能的人被埋没的恐惧,知识分子站错队伍,结局悲凉。
但《寡人有疾》三个故事都充满多重隐喻和可能性,事情可能并非如此。
这个故事被作者干净的剔除了道德义愤,并且思维多元。
这是一个关于荣誉的绝望故事。
第二个故事,后现代历史小说。
讲的是不合时宜的名医,
在战争时局动荡下历经磨难之后终于彻悟:
知识精英不管自身能力多强,知识多渊博,
这都改变不了他们同时也是一个渺小又卑微的普通人的事实,进而彻悟入乡退隐的故事。
我是植物迷。
所以我很喜欢这卷历史小说里面有个被蒙古人抓去的大夫沈九畴的故事,
以及在纷乱的时局背景下,他与名医之间不误知识交流,看到这里甚至有点感同身受。
这个人看植物的生长就能预知年景,让人想到上桥菜穗子笔下的那个药师。
其次最喜欢这个故事对“义士”的讽刺,在兵荒马乱的时节,道德义士竟能厚颜靠抢劫为生!
讽刺可以说是这本书鲜明的语言特点之一。
《寡人有疾》第二个故事,篇章并不多,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无论圣人、宵小、义士、叛徒、将军、名流、皇帝、使者、家仆、贩夫、小兵、医生每一个都很有存在感。
这种角色众多、意蕴丰富的历史小说,须得益于结构精良,角度奇诡,
这个故事是本书三个故事中我最喜欢的一个,
可能因为这个故事有毛姆以及许多后现代文学影响的成分。
有大彻大悟,知识丰富和语言俏皮的愉悦感。
第三个故事,反讽小说。
进入近代,针砭时弊的尖刻性更加明显。
并且增加了更多伦理上的解读。
这是一个多种思潮人物在神医会晚宴相遇后,
在中医西医之争背景下展开的一个关于人伦悲剧的反讽小说。
(三卷故事,第一个写的如有神助,第二个彰显实力,但第三个故事其实最难写,因为加强了伦理和反讽要素。这两要素是任何作者都得耗费相当时间琢磨的。)
最后这个故事,与第一个故事相似在开头,
都是由一个宴会的社交圈所引发的多方关系各人命运的故事;
和第二个故事相似在结尾。都是人生成定局,入乡退隐的故事。
所以由三个看似无关的故事组成的《寡人有疾》,
其文学表现力落在了对个人命运,人的生存状态的展示。
它表明小说作者重点关注的是对人的现实生存问题的绝望成因探讨。
人类社会无数先驱共同努力创的潜在解答标准有大体两种,
一种是用各种艺术的偶然性对抗逻辑必然性和伦理秩序性带来的绝望,
另一种是宗教信仰。
无论哪一种学问与形式,发展到深处高处,
都得面对这个人类的绝望成因探讨。
在这里,经过100年多年人类的发展,
为数不多的后现代小说,
开辟了过去的人类宗教从来没有做到的语言探索内容。
而汉语世界,现在也是终于有人在这个领域里面,
其实早早的走在许多人前面,
走在中文后现代文学前面,
当大多数人还在用天真顽固的文字敷衍自己的时候,
苗炜早就走进真正复杂性的多元复杂性后现代世界。
艺术的“审美的人”把愉悦作为目的,
可以通过偶然性的采集,在最微不足道的事物中获得娱乐的丰富材料。
所以,有些艺术家坚持一生只做好一件事,“持恒地去成为他自己”,
但最终他们还是会和《寡人有疾》三个故事的主角诗人或医生一样绝望,
不是入土为安,就是入乡隐遁。
所以,人类仅有艺术道路总是不够的。
于是有了宗教的"有罪的人",把救赎作为目的。
通过必然性的逻辑,通过展现无数复杂性的人类社会中无数个体的悲剧命运,
所以,很多神学家诸如史威登堡之类的,
而小说的探索之道,总是介于艺术与宗教之间,
有时采取偶然性的采集,有时回应必然性的逻辑。
有时让人感受文字的愉悦,
有时让人寻找获救的途径。
读完全书我发现,绝望哲学只是这部后现代小说的象征主体,
而小说实质上含有更多加缪的影响。
实质上对人类的荒谬现实提出了诊断,
并且认为获救的途径,是认识你自己。
这本书,在探讨在多方政治派系和多元思潮剧烈冲突(环境巨变)背景下的个人生存之荒谬的反讽表现力。
这应该是《寡人有疾》最令人称道的地方。
三个故事所共同挖掘的,关于当代环境,
于巨变冲突下的人类的存在感之稀薄与病弱,达到了令人信服的深度。
以绝望的象征开路,又能驾驭人类社会环境巨变后所带来的时代复杂性,
能将荒谬渺小,存在感微乎其微的小人物们给一一提取出来。
这就是合格的后现代小说才能做到的洞察特征。
后现代作家们,最喜欢藏起锋芒,
往往出于希望读者不要太早跟随他们破解“这个世界的魔法”。
这样通过仿佛如需要认知的安全距离一般,
最终看到他们的本意时,才可能伴随真正的理解。
附:
关于小人物之荒谬的反讽大师毛姆,他的两段话也很有意思:
“普通人才是作家更为肥沃的土壤。他们的出人意料、独一无二和变化无穷,都是取之不尽的素材。伟人通常是始终如一的,而小人物则是各种对立矛盾的集合体。”
“我想,人类最让我印象深刻的地方主要在于他们缺乏一贯性。我从没见过始终如一的人。最不和谐的特征存在于同一个人身上,并且产生一种貌似真实的和谐,这使我感到惊奇。”
2012.11.3
《寡人有疾》读后感(三):都有疾
忘了是怎么知道这本书的,可能就是名人宣传吧,我就上钩了。网上有人评价这本书很烂,说豆瓣很多评价都是假的,但我看这本书还是不错的,可能我的欣赏水平比较低吧。这本书其实作者在序中也说不出把这三个故事放在一起是啥道理,我只能通过我认为的这三个关于医生的、有趣的小故事,谈谈我的看法。
第一个故事《诗人与医院》,讲述的是唐初四杰之一的卢照邻找医圣孙思邈看病的故事。故事中提到了很多历史事件,比如高宗皇帝的荒诞、古罗马的公共浴池、唐就出现的同性恋酒吧、科研经费,还有本故事中的重点养生园,这是最早的全民医保的范例。当然还要提一下孙思邈对于防治糖尿病的看法,一是这个病常见于中年,乃是年轻时纵欲过度,使肾精长期亏损,肾气不足,人过四十,易得消渴症。二是预防,那就是少吃多运动。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
故事中给我印象深的是两个事件。一是养生园,这是我国最早尝试全民医保的案例吧。养生园从建立到最后出现的问题真是多多。起先医院只看诊,不开药,但由于很多病人根本没钱去买药,养生园的院长徐永元就开了个药房,让穷苦的病人能免费得到药物。天下病人之多,远超想象,药房因为免费,又影响了长安药铺的利益,使其颇有怨言。在养生园工作的医馆,要么是医术低劣,要么是遭到排挤而在这里工作的,面对穷苦的老百姓工作热情都不高,负责采购药材的王太医还以次充好,获得利益,有的也利用工作之便做研究,也想牟利。养生园号称扶贫就困,也接收了大量的难民,使园中的粮食供给更加紧张。当然我想也有很多市民没病装有病,混吃混喝的。这样养生园实在很难维持,最后关门歇业。所以这个实行起来真的很难。
第二件事就是本故事的主体故事,卢照邻找孙思邈看病的故事,历史上卢照邻的确患有麻风病,也的确是孙的弟子,不过最后好像卢照邻是忍受不了病痛的折磨自杀而死,不是书中所说被不仁之书童活埋,更不可能有在土地中懂得龟息之法的道理,不过我只是觉得既然医生无法医治病人身体的苦痛,那就努力消除其心理上的痛苦吧,孙真人用哲学的方式治疗麻风病或许就是这个道理。
第二个故事《蒙古兵和瘟疫》主要讲述蒙古兵攻击金都城汴梁的故事。也学到了不少历史常识,比如缠足的风气是宋皇室兴起的。蒙古官府把人分的十等,一官、二吏、三僧、四道、五医、六工、七猎、八民、九儒、十丐,可见读书人之惨。其实这个故事我觉得并不是主要讲述李东皋施药救瘟疫的故事,而是在攻城过程中所展现出的人性和战争的残酷。城里有了瘟疫,官府命令必须抓够三千瘟疫的感染者,这就引发了城中居民的互相揭发。汴梁为了备战,要求居民留足三个月口粮其余上缴,但现实情况正如书中所说最笨的老百姓也会想办法藏下半年的粮食,最聪明最有钱的百姓,私藏的粮食肯定能够让他们吃两三年的,如李东皋。当蒙古兵围城数月,城中粮尽后,也出现了历史上历次大饥荒出现的人吃人的现象,甚至所谓的正义人士为了活命也将傻逼的姑娘春兰吃掉。战争的残酷不仅表现在征战上,皇帝守不住跑路了,守城的将军献城了还想对自己歌功颂德,城破了蒙古军也因为养不活这么多老百姓还要杀人,城破后的劫掠自然是不必说的,很多百姓也趁乱胡作非为抢劫一番,人类在灾难面前的人性丑恶也尽现眼前。
第三个故事《父与子》主要是学习西方医学的留美博士儿子,给中医老爸用现代手段治病的故事。其实我觉得故事在探讨中医的问题,和国人的愚昧。书中所说的有一定道理,我们的中医更像是一套哲学系统,好像不太接受真实的身体,更愿意玄学的身体。我觉得咱们中医肯定是非常伟大而且实用的,但问题在于效果不如西医迅速,人们肯定会选择更快捷的方式。不过故事中的一个外国人古德的话也颇有道理,他说:“某个地方的人相信什么,深刻影响着当地的医学和治疗手段的发展。人民与疾病有关的习性是在明确的病因观念下形成的,他们有他们的病原学和病理学观念。”所以我觉得只要我们传统不变,还是应该信中医的,现在的问题是很多人无论在饮食或者生活习惯上都很西化了,中医的庸医又太多,大病也的确没有办法,所以还是都相信西医。现在电视上的养生节目大都以中医为主,中医继续发挥着上医治未病的作用,也未尝不错。
这个故事我觉得更加体现的是国人的愚昧和无知,甚至在我们百年后的国民也是如此。杜一举疾病防疫措施推行的很差就是很好的体现,甚至他说的跑步锻炼,直到现在我们国人的锻炼意识仍然不是太好的,当然比民国时期要好得多。愚昧也出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民主的意义,那就成为了人多势众的体现,国人素质不高,教育程度太低,都听人民的未必是好事。所以我觉得还是要加强我们的教育。
最后想说挺喜欢苗炜讲的这些故事,他的作品还是要继续看的。
《寡人有疾》读后感(四):命运中的绝望
由《万万没有想到》的作者@同人于野 推荐,知道了小说家苗炜这个人,进而有幸拜读了这本优秀的“反成功主义”叙事杰作——《寡人有疾》。
《寡人有疾》一共有三个故事,第一个故事叫《诗人与医院》,讲唐朝诗人卢照邻,得了麻风病,遇到医圣孙思邈,虽然治不好病,但诗人信奉孙思邈的哲学,走火入魔,最后被跟随一生的仆人给打死活埋;第二个故事叫《蒙古兵和瘟疫》,蒙古入侵开封之前,开封城 里闹瘟疫,名医李东皋在金国将军的要挟下,随便写了些方子,然后由政府跟风叫好,控制住了瘟疫,李东皋自惭形秽,回老家做了农民;第三个故事的背景在民国时期,名字叫《父与子》,一个从美国留学回来的医生,用现代化的医疗手 段,治死了他的父亲。
这三个故事所共同挖掘的关于当下环境巨变冲突下的人的存在之荒谬,达到了令人信服的深度!
全书充满了智识乐趣,文字之欢快与形式之严肃,每个故事都着眼于对“人生”这个大命题的反思和讽刺。
全书看完后,第一个不禁产生的感触,就是关于这操蛋的人生:人生绵绵漫漫,生活磕磕碰碰,命运蹊跷多舛!顺或逆,昌或衰,受于时势,而听于上天,对错再无意义去标度,成败再无道理去衡量!
记起苏格兰讽刺作家托马斯•卡莱尔的一段话,[使一个人悲惨的不是死,所有的人都必死——悲惨的是活得可怜,而不知为什么;是工作得筋骨酸痛而无所得;是心酸,疲惫,却又孤立无援;是整个一生都在慢慢死去,被禁闭在一种不闻,不动,无边的麻木之中]。书中对命运的绝望,大体是这样。
可即使如此,活着,就得知道[礼义廉耻],就得遵循[忠孝仁爱信义和平]。在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在这江湖之中,人人为己,尔虞我诈则实属正常不过。那人生中的真善美存于何处,存于人心(而浮于人际)。
《寡人有疾》读后感(五):广式北京菜
我是三联的老读者了,经常能看到苗师傅的文章,能明显感受到文采。这次旅行,专门带了此书,希望能带点劲。但看着看着,眉毛皱了起来,似乎没有想象的那么重口味。
王朔的文风很戏谑,幽默,使用平常显得很假大空的套话来作为句子的主体,效果很好,本书自序“它如此重大,所以我没把它当回事儿”,也颇有这种调调。书中不少句子也有这种效果,作者有举重若轻的本事,但我总觉得有些书的内容有些寡淡,整体上显得有些温吞。
如果用类比,我想到了菜式,北京属于鲁菜,讲究浓油赤酱,有一个当地菜是卤煮,口感很重的。而粤菜,相同的食材处理的就会比较清淡,更精细一些。看这本书总有一种用粤菜的做法做卤煮的感觉,食材不错,内容也挺丰富,但似乎走了小清新范,局部都很精致,但似乎整体上没有卤煮那么让人印象深刻。
又想到了电影,《太阳照常升起》升起时,大家普遍反应有些抽象,姜文没有解释剧情的含义,而是说,他觉得他的电影非常带劲。美国有个混子导演,叫昆汀,他的电影比较直接,不怎么在乎意境,而是用一大堆垃圾话和一堆的Fuck直接来劲。
若果能再写一次,苗师傅能按照昆汀的方式处理一次吗?
《寡人有疾》读后感(六):更像是段子集锦
首先,如果是章回体,那回目名字起的太烂。稍微文雅点不好吗?每篇之前引用一句外国诗更是不伦不类,哪怕自己写几句狗屁定场诗也比这强啊。
然后,段子其实也都不错,就是太散,扒拉不到一块儿,情节发展也牵强,人物也是来来去去莫名其妙,一看就没有用心组织。里面古文引用太多,虽然作者说尽力压缩了,但还是太多。这其实是个功力问题,或者说是自信问题,因为很显然,引用更多古文更容易唬住人。
情节上的,具体的一篇篇说。第一个卢照邻的,莫名其妙皇上就要切象jiba,情节上无非就是为了引出一个“大象带着百兽跑在150米宽国道上”的好莱坞喜剧似的噱头,然后再把那个王爷拉下水,实在牵强。中间卢照邻在监狱碰上那个公知侯牧言,更是对情节发展毫无意义,纯粹是作者段子瘾犯了。之后卢照邻为啥得了麻风病,虽说傻子都能猜到,但作者还是应该给个明确解释。纯文学也不能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扯一大堆。结尾处活埋龟息被砸死,不错的想法,毫无展开就草草收工,难道是截稿日到了?
第二个蒙古陷汴梁的,拉拉杂杂一大堆。有意思的地方不少,但是作者“尔编排”的难以令人信服。出场人物浮皮潦草,写不下去了就给写死。然后那个李医生控制瘟疫也和蒙古兵进城没啥关系,跟元好问也没啥关系。。。整体结构上毫无设计感。
第三个类似围城的也是类似的问题,老中医、日本人、德国人(这个倒是没死)……都是出来亮几个相也不知道是来干啥的就撒由那拉了。主人公他爸莫名其妙就病了,莫名其妙就给治死了。仿佛也是作者实在等不及了。
总之这三篇,实打实的说,作者是想写寓意、写众生相,但是不成功。如果回忆梗概,会感觉本来可能是孔乙己、是低俗小说、是围城的三个创意,生给写成了段子集锦。而且可惜的是作者本来没想写段子集锦,或者说本来可以不写成段子集锦,辜负了作者相对平淡克制的文笔。而且三篇放一起,也没有任何说的通的道理,躲也没用。评论里什么“荒谬小人物”、“深层冲突”也都是扯jb蛋。
接下来说一些建议。看评论里作者是想扯“庸人医国”和“庸医医人”。那其实该写的那当然就该是庸医医庸人未果,倒是把国给医了。当然这个“倒是”不好写,但是起码应该把前面写出来。或者是庸医医文人也可啊。
再具体说,第一篇应该怎么写?首先应该是那个王爷,而不是皇上招孙思邈切大象jiba,并因此暴露了动物园而获罪。孙思邈的左右逢源也可以写的更丰富。那个侯公知应该去掉,你在唐朝扯一堆民主段子,不管是公知还是反公知还是两边都反,都是毫无意义的。此人情节上的作用随便找个探监的比如李百药就能替代。然后里面那个唐朝穿墙人和海归霍思南也可以合并,而且完全可以在卢照邻被活埋之后再度出现,要竖碑也应该是他竖。。。等等等等。
第二篇,如同第一篇,元好问应该写成主角。具体情节也应该写的更紧凑,因果关系更强些。那个列50人名单的段子应该起到更大的作用。比如崔立想杀元好问、地下党想杀李医生……环环相扣的那种。你还别嫌这么写庸俗,就现在这效果,连庸俗都谈不上。不是说死的人多,就哲学了,就沉重了。
第三篇,父亲也应该改成个文人,起码跟政治沾点边。治病也应该有中医一方参与。。。等等。懒得想了。
对了,最后说一句,埃梅是个很差的小说作家,千万别跟他学。
《寡人有疾》读后感(七):普鲁斯特和白眉大侠的分别
自看了村上春树的创作谈后,我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文学家最需要的不是灵感、激情、混乱的生活、多姿多彩的经历等等人们YY出来的气质,而是耐心、毅力、体力这些普通人也都需要的东西。
前年我找了本台版《挪威的森林》细细的读了一遍,写了观感,这本小说热闹了十几年,几乎每个文艺青年人手一本,而我终于在十年后有耐心把它读完,并写了观感。关于这个长篇,村上春树说:这是我唯一一本现实主义小说,写它就是为了证明我也能写现实主义。
我十分震惊村上这么说,因为我还以为看过的不多几篇村上的作品,都是现实主义呢。
抛开主义什么的不谈,这个长篇的确有别于村上其它小说。我相信他的说法:证明自己也能写现实主义。
苗师傅的这个长篇《寡人有疾》和前面的作品也颇为不同,不能说是风格迥异,起码取材和写作手法上和以前那些写现代人生活的大相径庭,苗师傅在前言解释了他所理解的章回小说,解释了普鲁斯特和白眉大侠的并不是太大的分别。我也是抱着收音机听着单田芳长大的,估计那会是我这辈子为数不多的最快乐的时光。苗师傅说要写的高高兴兴的,让大家也看得高高兴兴的-----长篇。说来容易,做起来其实很难。
读的高高兴兴的东西很多,比如韩寒写的东西,还苗师傅三联旧同事巫昂写的《星期一是礼拜几》(这真是一部让人从头笑到尾的小说)。但高兴完也就完了,跟你听个段子差不多。单田芳可不这样,我会永远记得听过的那些评书。就像我会常常想起苗师傅的这部长篇。
这种拟古的小说,前有鲁迅的《故事新编》,后有王小波的新唐人传奇。苗师傅介乎两者之间,鲁迅的冷幽默,王小波的社会学文献式的仔细和逼真(千万别当真啊,同志们,都是编的)都恰到好处,他没有鲁迅那么尖酸刻薄,没有王小波那么天马行空。属于苗炜独有的风格--你可以理解为恰到好处的闷骚。在地铁上看到民国留美博士杜一举穿着新百伦(NB)跑步,跑步回来要牛奶喝,谈恋爱时男女说“志摩说的真好”,还是忍不住噗哧笑出声。不知为何,这些小说里对英语一本正经的音译总令人忍俊不禁。
《蒙古兵和瘟疫》里陆象山家族人员犯错后需要“在规定时间到规定地点做反思”是我笑点太低的缘故。这个故事和所有社会主义国家里优秀作家写的故事一样,充满了对Ji拳、共禅猪义和儒家思想的嘲讽,你就当我想太多了吧。我就是这么理解的,我就喜欢这样的小说。
创作手法上看,这些长篇无论是场面上还是情节安排上,做了不少通俗小说的尝试,但仍然没有评书那么吊人胃口,场面也没有单田芳“一桌一椅一抚尺”做的热烈。但这些小说有超越通俗小说的意义。它的不温不火,止于自然,充满了现代意味。
年纪越大时间越少,但年纪越大经验也越多,过去看的多,看书也越挑剔,这几年中文小说实在乏善可陈(差不多要去到中文电影的滥水平上了),苗师傅的书,一直追着看也一直有惊喜。我相信没看错人,相信自己的判断。
我读过余华过去所有的作品(包括最新的《十个词汇...》)余华写出《兄弟》后,接受访谈时说自己每天看新浪社会新闻,我就明智的屏蔽了余华的小说。怪力乱神黄赌毒的新闻我在生果日报看看就行了,还用你余华写?何况你也没有小报记者写的好。
you are what you read, 我深信这句话,就像在本文开篇所说,我越来越相信耐心毅力是好的小说家必须具备的品质,差不多十几年了,在不同地方看过许多期苗师傅集句的来自众多外媒的『声音』专栏,十几年了,据说无论在哪儿苗师傅都随身携带一本英语字典。
you are what you read, 我都苗炜,你读余华。
这本书出版后,苗炜送了本给冯唐,在扉页写着以头抢地,冲击金线,哈哈哈,我开篇说了,小说不能光靠激情,激情这东西,本身就不多,射完就没了。冯唐的小说,有目共睹,越来越差到不忍卒读。不过他也干脆不再称自己小说家。
苗师傅人到中年从媒体人转向作家,而且戏路越来越宽广,让人对中文小说起码有个期待(另一个期待是李海鹏的新小说)。再说一次,我相信可证实的实力,而不是玄之又玄的激情、语感、天才这些说不清的东西。
《寡人有疾》读后感(八):仙气、妖风以及平常
仙气,妖风以及平常
初中时,语文书上有篇韩愈写的《《张中丞传后叙》,讲的是唐朝安史之乱时,睢阳陷落时的故事。南霁云是张巡的部下,在家中排行第八,精骑善射,在城困之时曾突破重围向贺兰进明求兵,贺见南是奇才想留在身边,南霁云见其不出兵,断指明义。城破之时,敌军劝降张巡、南霁云,张巡不屈,南霁云则不语。张巡呼喊:“南八,男儿死耳,不可为不义屈!”南霁云笑着答:“我本想有一番作为,但主公既然这样说,我敢不赴死吗?”
这个故事一直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上,很多年来,我一直想要写一篇关于南霁云的小说。可是始终萦绕心尖,未能写成。因为它很难写,要写睢阳城被围困时的绝境,要写易子而食,要写英雄的悲壮。我还不能驾驭它。
但是看《寡人之疾》的第二个故事《蒙古兵和瘟疫》时,我惊觉那个活在我脑海里的故事,已经被苗炜写出来了。虽然里面没有南霁云,可是城破的凄烈与惊怵是一样的。这个讲述饥饿与恐怖的故事,这样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阴戾是一样的。小人物在风雨飘摇里,都没有活路。挣扎着活下去,却不过弹指间就成为一个数字的基石。蒙古军队进城之时问崔立还有多少人活着?一听还有一百四十万,就说,那我们再杀一些吧,养不活这么多人。
在大时代的背景下,个体生命是没有立足之境的。有的只是一些可笑,滑稽,反讽。比如元好问,在胡庆一个信口拈来的玩笑里,以为自己真有价值。比如胡庆,以为自己可以仗义保住下属,却不想对方根本不按理出牌,血染满室。比如春兰,以为自己是主动牺牲的,其实她根本没有选择。
在《蒙古兵和瘟疫》里,数条脉络并肩齐驱,交织成一张困城的愁容。绝境慢慢绞杀之下,名医李东皋是最重要的主线,这个作者虚构出来的名医将不死,留着他的命,因为他要替作者吐槽整个中国文人构塑成的历史文化、典故记载——尔且编排。
《诗人与医院》也是讲名医的故事,也是讲瘟疫,但和第二个故事略有不同的是,卢照邻和名医孙思邈都确有其人。即使是在唐朝这个相对繁盛安定的时期,卢照邻这样的文人也活在朝不保夕的无常里。卢照邻的噩运祸起一头大象。大象奔跑在长安街,这是多么瑰丽的想像力。想起西方的那句名言:“当大象出现在房间里,人们要么认为大象是假的,要么认为房间是假的。”大象出现在长安街后,整个长安都像震荡了,卢照邻这个依附于邓王的文人,是一条线上微不足道的蚱蜢,被甩进了牢狱。卢照邻被活埋三年,同样也是无比瑰丽的想像。这本来是一个悟道的天高地阔的清明故事,却又反讽地被他人无聊的善意活活镇压了——悟道的解脱,又被作者一掌拍死了。幸好,我想幸好还有孙真人的遗体未见,像一只风筝一样远远去了。
《父与子》和前两个故事相比,确实不那么天马行空。因为年代过于接近,所以显得寻常。没有名医,也没有瘟疫。霍乱才露尖尖角,就被抓出来击毙了。
《父与子》的平淡写实,越发称出《蒙古兵与瘟疫》的了不起。卢照邻的故事,有仙气。蒙古兵有妖风,而父与子,只是这人生,这平淡无趣的生活本身。杜一举就像我们每个人,想要脱围,可是他其实并没有什么地方可去,农村,最后只是和李东皋一样。李东皋经历的是激荡惨烈,是活够了,是死够了。
在想像力被时代抑制的时候,杜一举只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奇迹跟妻子分享,号称在父亲电死的瞬间,自己得到了父亲毕生真传。他能够背出孙思邈的《千金方》。
《寡人有疾》读后感(九):《寡人有疾》——果然有病
年末想要补充点思想上的资粮,在网上闲逛经常能看到《寡人有疾》这本书,既然这么多人说好,连作者也为自己叫好,也自不必清高地想一睹芳容。我读书的习惯很懒,懒得记忆看过的书名、作者、还有里面的人物姓名,但看完《寡人有疾》之后,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甚至懒得想书中的内容了。
因为,合上书,闭着眼睛想想,作者其实也没说什么嘛。
我当然不允许面对饕餮的思想资粮时,变成了猪八戒——吞掉了人参果,却食而无味、不知所谓。赶紧上豆瓣取取经,接受一下网友的再教育。然后我知道了,讽刺文学和小说不能算是一码子事情(感谢ID为洛之秋的分享,丰富一下文学批评的知识:“古罗马的讽刺是作为史诗的竞争者出现的,而十八世纪欧洲托利党人则以讽刺为武器,对抗辉格党人推崇的新兴文类——小说。依巴赫金的看法,小说的兴起和梅尼普 讽刺关系尤其密切,因为在后者的狂欢化式叙述中,充满了对各种文学形式的戏仿,这种复调性也是小说得以脱胎而出的重要特质。” 注: 梅尼普:维基里面有个叫梅尼普斯的,活跃于公元前3世纪前,犬儒派哲学家,习惯以讽刺手法宣示观点),小说看起来是丰满了的讽刺文学。所以对《寡人有疾》,没有丰满的人物形象,没有足够多的铺垫,没有爆发,是正常滴,因为你首先不能把他当做一本正常的小说来看。所以,我重新理解了苗师傅在自序中写的话, “人到中年,不好意思再按文艺青年的套路写,希望自己能写点严肃的东西”。可苗师傅却没有在文锋上表现出一点严肃性,从宋高宗在给老婆放血的过程中寻找快感,到为了一根鸡巴的事情让大象搅乱整个长安城,到卢照邻在狱中被鸡奸3年后却写出了款款的情诗;我懒得背诵书中的情节,这些画面是在看网友的评论时,不小心走在了一起。
我不得不多问一句,严肃性在哪里?找不到的话,这本书也没有推荐的必要了。猛然之间,我回到书名——《寡人有疾》,擦!这不是说我自个有病吗?
能略带轻快地读完这本书,看着这些个操蛋的事情却不以为然,那就真的是有病了。那句诗怎么念的来着,“司空见惯浑闲事,断尽江南刺史肠”。唐代刘禹锡本是满腹经纶,中了进士之后在长安做监察御史,这官在那年头跟现在,都不好做。果然后面受人排挤,无非是有人背后戴帽子、捅刀子,被发到地方(苏州)去做刺史了 (察其从京城被贬之后,是到朗州上任,今湖南常德,观其行程中间有一段与白居易在扬州碰头,估计是赴任路上在苏州停留),类似从中央纪委调到地方纪委。苏州一前任司空(教育局长)请刘禹锡找小姐,刘禹锡何等人样,人家是中山靖王之后,熟悉吗?跟那个处处仁德的刘备是同宗;人家写下了《陋室铭》,“出淤泥而不染”懂不?结果在席上写下一段《赠李司空妓》,说你李司空真是个人物,这风月场里的事情信手拈来,小弟真是自愧不如,恨不能长期与君为伴。若是放到《寡人有疾》中,说不定刘禹锡当晚染上性病,纠缠一生,痛定思痛也不尝是个好的段子。
所以,读完《寡人有疾》,见怪不怪就是得病了。
自忖书中也把药方给了出来,就是借着孙思邈的口说的“以畏为本”。敬畏是个很形而上的话题,记得上大学的时候有位老师说我们缺的就是“敬畏”二字,没了敬畏,无所畏惧,看起来很屌吧,实际上就是没有了底线。人没了底线,不知道边界在哪里,就不把害人当回事,也不因人受害而当回事;国家没了底线, 不知道边界在哪里,就不再把人当回事。对于后者而言,直到“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的时候,国家、权力,也就不是那么回子事了。
《寡人有疾》读后感(十):大象没有飞起来
黄昱宁
苗炜本人的路数,不管评论什么,先要来段故事。那就讲个真实的故事,先前我在微博上也提过:当年《译文》杂志因故停办的时候,时任执行副主编的我接到一位读者从北京打来的长途电话,一开口就说,这么好的杂志办不下去是因为没钱吗,缺多少我们攒份子成不?我不认识这位读者,就觉得声音里透着真急了的意思。说了一通以后我才反应过来,这位是传说中的苗炜。我在那条微博最后讲了句煽情的话:文艺青年里最可爱的型,就该是苗师傅这样的。
杂志终究停刊。很长一段时间,我也没真正意识到这件事能说明什么中心思想——直到看完《寡人有疾》。说实话,一个总是被亲友团(包括我)预设为在文学界玩票的作者,在他的长篇处女作里究竟能积攒出多少爆发力,真得原原本本地读完这本书以后才会有概念。苗师傅长得比通常意义上的严肃作家帅一点,写作速度好像也快一点,这种局面导致我总是忘记他曾为一本发行量只有几千的杂志关张而叹息,我总在潜意识里低估他对于文学的认真。
有人说苗炜的好没有超过《故事会》的好,我觉得这话也对也不对。在任何时代,把故事讲得有说服力都是小说的优良品质,于今时今日则显得殊为难能——礼崩乐坏,上帝退休返聘基本赋闲,读者对“真实”或“虚构”(这一对其实是连体婴)的信任基因早就已经突变了好几轮,你还怎么有勇气和能力既把故事的大小关节嵌得严丝合缝,又自始至终讲得兴高采烈?在我看来,在学会掌握难度系数达到《故事会》的规定动作之前就比照着马尔克斯玩自选,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幸好苗师傅没这么干。说这话也不对的意思是,我在《寡人有疾》里分明看到了小心铺排结构、拿捏分寸的努力,有一套不可谓不精密的设计,使文本前后贯通地展示作者完整的观念——这种话说出来很乏味,打回原来那个比方就是:如果你自诩为评委,就不能因为人家没刻意起个大师范,没有朗声微笑自报5156B,再加上看起来表情松弛,就硬说人家没有设计具有原创意义的动作,没有超越《故事会》的地方。有文本在那里,有什么没什么,终究是赖不掉的。
三个看起来没有直接关系的中篇组接成长篇,这样的结构在现代小说里并不罕见,可以写得特别妙也可以写得特别水。一般衡量这种结构是否成功的标志,得看它们互相之间构成怎样的关系。有不少作家殚精竭虑,就为了在A故事里埋一颗地雷,到B故事里挖出来再埋回去,到C故事里终于爆炸。我读《寡人有疾》时也在不自觉地找那颗地雷,似乎那块在第一个故事里压死诗人卢照邻的墓碑和第二个故事里金国军官崔立下令给自己立的石碑依稀有点地雷的功能,但这块碑并没有在第三个故事里出现——因为安不上,作者也不想勉强。渐渐地,我发现作者专注的并不是细节上的前后呼应,他的视点选在更高更飘的地方:你在第一个故事里没想明白的问题,也许直到第三个故事才豁然开朗,然后你回过头重读第二个故事,突然就发现第一遍读的时候漏了关键的那个扣。并不是情节里藏着具象的钥匙和锁孔,而是那种似曾相识而又有发展有反转的思维方式在让三者之间互动——互相刺激、互相补充,于是故事与故事相视一笑,默契于心。
作者在序言中说,自己在评书和相声的叙事方式中找到了特别舒服的路线——沿着这条路线走,他能写到“从心底开出花”。其实这同时也是非常危险的信号,弄得我从三十多页就开始担心到后面会不会漏气。事实证明,非但气没有漏,而且我一直能清晰地看到作者努力不让局部地区过于膨胀以防爆裂的痕迹。所以,哪怕是唐朝的先知在监狱里预言一千多年以后的议会制度,民国的老中医在谵妄状态下由电椅推想到“将来还会有电脑”,都在作者限定的逻辑框架里活动,并不显得特别离谱。那种时不时往未来穿越一下的手法,不是抖个包袱那么简单,或者仅仅等同于一声“太阳底下无新事”的叹息。从技术上讲,它更像是在提醒读者,小说里装载的时空是会“适量”地溢出边界之外的,溢出的部分也构成了故事与故事的纽带。当唐朝长安城中的百姓都看到一头大象奔跑起来的时候,我们都以为它最终会飞起来——如果读过苗炜的前一本小说集《黑夜飞行》,你就可以想见,作者需要抵挡多少诱惑,才没有让大象插上翅膀,而只是让一个患帕金森症(这种病也是被“未来”追认的)的老汉跟在它身后飞奔,直到一头栽到护城河,构成此次大象出逃事件中唯一的意外死亡。我喜欢这样讲究分寸感的“意外”,它达到了一种让人在将要大笑的时候突然沉默下来的效果。
除了第二个故事略有西式小说多点叙事的影子,《寡人有疾》的大部分内容都属于线性叙事,对其中涉及的历史背景也有耐心的铺陈,有兴趣的读者可以顺便钩沉一下“新生活运动”之类的知识点。构成难度的也许反而是 “你到底想说什么”的意义焦虑——故事写得越顺溜,对于一部分读者而言,这种焦虑就越显著。直接阐述小说的主题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那我也学习一下苗师傅,讲一句名言,引一段名著,你可以认为什么都说了,也可以认为什么都没说。
塞内加说过,何必为部分生活而哭泣,君不见全部人生都催人泪下?不知道别人怎么看,如果每个人都得喝一种心灵鸡汤的话,我想这一碗对我最有用。
《红楼梦》三十六回中,宝玉道:“人谁不死,只要死的好。那些须眉浊物,只知道文死谏,武死战,这二死是大丈夫的名节,便只管胡闹起来。哪里知道有昏君,方有死谏之臣,只顾他邀名,猛拚一死,将来置君父于何地?必定有刀兵,方有死战,他只顾图汗马功劳,猛拚一死,将来弃国于何地?”袭人不等说完,便道:“古时候儿这些人,也因出于不得已他才死。”宝玉道:“那武将要是疏谋少略的,他自己无能,白送了性命,这难道也是不得已么?那文官更不比武官了:他念两句书,记在心里,若朝廷少有疵瑕,他就胡弹乱谏,邀忠烈之名;倘有不合,浊气一涌,即时拚死,这难道也是不得已?要知道那朝廷是受命于天,若非圣人,那天也断不把这万几重任交代。可知那些死的,都是沽名钓誉,并不知君臣的大义。”
这段话里有偷换概念,有“这样也不对,那样也不对”的犬儒,有很难辨析的反讽,无论在哪个维度上政治都很不正确。可我一直把这段话看成是这部大荒山无稽崖上奇书的主旋律。于世无用是古今中外文人心底的隐痛,正如医者面对循环往复的症候油然而生的荒谬感。在到处都要计算能量是正是负的人世间,文学的意义之一,就是给这种隐痛提供最后一块栖息的场所。你信吗?我信。
本文刊于《第一财经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