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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纠正》读后感10篇

2018-08-06 04:22:02 作者: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纠正》读后感10篇

  《纠正》是一本由乔纳森·弗兰岑著作,译林出版社出版的精装图书,本书定价:49.50,页数:613,特精心网络整理的一些读者读后感希望大家能有帮助

  《纠正》读后感(一):奇特如谜的家庭关系

  2014-11-05

  发表于“腾讯·大家”专栏

  终于用iPad上的kindle看完了《纠正》(当然是中文的,不过翻译得相当不自然)。

  两儿一女的一对老夫妻丈夫艾尔得了帕金森和阿兹海默病,妻子伊妮德既竭力照顾又心生怨气,对许多事(比如,丈夫的专利被别的公司以5000元买走,丈夫还要分给自己原有的铁路公司一半钱);对整个婚姻(比如,为什么在坚持一下就有双倍的退休金关键时刻突然辞职,为什么宁可向投机邻居提供企业信息使对方股票生意中发了横财却不允许自己购买股票,以及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冷漠不够爱即使身体已经已经糟朽到这个程度了,等等)中的许多事不满。她最盼望的是孩子们能够重新回到她们在中西部圣裘德的家里过一次圣诞节。这背后也是觉得好日子一去不复返

  大儿子加里是费城一家中型银行的副总裁——属于看上去稳定实际上在金融业算是进入死局的职位怀疑自己患有抑郁症,受着绝对不去圣裘德过圣诞的聪明漂亮又有着巨额遗产老婆进行心理对抗战的折磨,两个儿子还在煽风点火,最后他们还使计逼着最乖的小儿子也不得不屈服。

  二儿子奇普一路念着美国最左派的思想读完了博士,在一所大学老师,上课时痛斥资本主义消费骗局,却和家庭富有并认为有钱无罪的女学生有了极为肉欲的师生恋,还被学生告发了,接下来过上了一边号称写剧本一边给律师行当兼职校对,实际上主要是喝酒、约会、向妹妹借钱的颓废生活,在老爸老妈和妹妹在他家等他一起吃饭的时候,偶遇他女朋友的丈夫,一位立陶宛投机革命者,受邀去立陶宛发大财。

  小女儿丹妮丝是争强好胜、几次和有妇之夫约会、离过一次婚,搞过同性恋又不承认自己是同志厨师。实际上作者对她的人生经历下了许多笔墨特别重要,但不能剧透。

  父母二人吃了一顿二儿子缺席的午饭之后,一起去乘游船旅行,父亲从船上摔到了海里。接下来,病情恶化更严重了,还伴随着时不时出现的更严重的精神分裂。

  为了满足母亲愿望,大儿子、小女儿,先回到了圣裘德过圣诞,二儿子从发生政变的混乱的立陶宛千辛万苦地回了家。他们重新梳理了各自的对立关系,大多变成同情,找到了家庭未解之谜的答案,但并不可喜。最后,二儿子和母亲在父亲开枪把自己打死之前,把父亲送进了医院,接着是疗养院。

  看完这本书的当天,我妈说她要得阿兹海默了,因为忘了一件小事。我当然说这不要紧,我每天忘记的事比她多得多。这不是个好回答

  我脑子里想到的都是艾尔。他的幻觉,粪团在到处奔跑,他想求助但只是把伊妮德打得很疼,他固执地不肯洗淋浴而每次都不能确定是否能从浴缸里站起来,可他又时不时是清醒的……这才最糟糕

  我妈说,你现在就不耐烦,到时候肯定不会好好照顾我。我说,那到时候你就哭呗,反正怎么都会觉得我没好好照顾你。这是一个更差的回答。

  看《纠正》这种书让人对家庭生活产生很多怀疑,这怀疑又扎人又熟悉,实际上感叹几天也就过去了。可有一天回过头可能觉得好像就在小说里已经提醒过的事,在自己身上还是无缝嵌套了。不过,我妈离阿兹海默真的还是太远……

  如此叙述,似乎不值得为这本小说在iPad的Kindle上点9000多下翻页。可弗兰岑最厉害地方是他特别善于写那些美梦实现后的破碎,揭露平和之后的伪善,讲述初衷结果之间可悲差异同时,一切结论又飘忽不定。在你认为家庭要完蛋的时候,实际上人们选择的是挺一下就过去了或者装聋作哑,当一切迫在眉睫的时候,主人公确实可能无动于衷。在你向着爸爸或者妈妈,暗叹他们被对方折磨的可悲的时候,可能笔锋一转,你会发现刚才还是受虐者的人在长期的家庭生活中也是猖狂的施虐者,那些同情弱者的人,也可能更是在弱者的伤口上撒一把盐。

  父母们一定会把几个孩子加以掂量比较,最乖最听话的孩子往往不是父母的最爱,家长们也压根无法在多子女的家庭里做到一碗水端平,他们在重病的时候呼唤的可能只是他们最喜欢的那个孩子。而兄弟姐妹之间,无形中在可以容纳很多情绪的亲情下面,时而涌动着相挺相扶的义气,又带着竞争嫉妒、恼恨……时不时会希望老死不相往来

  前两天看《曼哈顿爱情故事》里面男主角和他的哥哥、妹妹都在父亲的公司工作,到日子年度红包,父亲嘱咐他们不要把支票金额告诉别人,但他们拿了之后当然要比一下。男主角比哥哥多400美金,就足以把哥哥气得半死。父亲告诉小妹妹,其实他们俩的钱数是随机的,我就知道他们要比,只要有差异就会让他们明年给我好好干。妹妹一边感叹说,老爸您真是让我又爱又怕啊,突然又问,那你对我是什么个意思?父亲愣了一下,立刻笑着说:你永远是我最爱的孩子啊。

  想起之前我的一个朋友说她为什么完全不想要二胎,她自己有个哥哥,整个童年都像在争夺父母那点儿稀缺资源似的爱。《人人都爱雷蒙德》里,雷蒙德吃完了自己的冰激凌,说还想吃,但已经没有了,父亲立刻把哥哥刚吃一口的那碗冰激凌给了雷蒙德:“别嚷嚷了。这个给你。”他哥都快哭了……雷蒙德和他哥都四十好几了……

  《纠正》里面,弗兰岑除了描述主线故事之外,写了许多配角的人生,其中有女学生的父母如何看似轻而易举地稳定地发财致富的故事,有让人惊诧的立陶宛政治家如何走上了利用党派之名和社会动乱挣钱的故事,但在这部以家庭关系为主线的小说里,连最令人印象深刻的配角故事也和家庭、子女、兄妹话题有着密切的关系。

  在艾尔从船上摔下来之前,伊妮德在船上与别的乘客交了朋友,一晚,这位仪态万千的有钱太太对伊妮德讲了自己之所以和丈夫进行这次旅行,并不完全是为了要庆祝他们的结婚纪念日,而是残忍虐杀他们女儿凶手,将在这一时段执行死刑。她的丈夫,有一天决定要忘记女儿的惨死,绝口不再提起;而她自己不断地画着有关枪支的画,枪并不是女儿致死的凶器,却似乎是她想象中无法抑制的复仇需要借助的力量武器。当丈夫一次次否定女儿的死,她甚至都要怀疑自己的精神是否正常。这段讲述最后以两个人都去睡觉为收场,伊妮德似乎也没有萌发出深刻的同情。可看这小说的人却会深受震撼,经历如此失女痛苦的人生之后还能有什么快乐,一切都被毁了的感觉特别强烈

  这部小说在诉说暗藏的坚韧,维持情感和家庭关系多么费尽周章,又是多么普通。那些期待失望、家庭政治手腕无处不在,所要求的似乎并不多,又似乎绵绵不绝,让人疲于应付。许多评论在谈论《纠正》的时候都在说美国人家庭的问题,可事实上,哪里只是美国人有这样的问题。幸福的家庭似乎只是看起来幸福,揭开华丽地毯下面可能都是虫子尸体,但为什么要揭露呢。家庭的不幸却都是相似的。在故事的中间,时间穿插回以前,艾尔惩罚自己喜欢的儿子奇普,强迫他吃完连艾尔自己也不爱吃的晚餐。之后他躲在地下室的工作间,内心非难过,暗暗渴望妻子的安慰。伊妮德是为惩罚艾尔对自己的冷落而做这顿难吃的晚饭的,她又用让儿子不能离桌的方式来惩罚下命令的丈夫。奇普努力想要克服,想尽办法吃了自己能吃的部分,花了五个小时坐在餐桌旁边,直到睡着,被父亲抱上床。

  如果没有作者的描写,这只是一个父亲惩罚挑食儿子的故事。可这背后的角力与各自的痛苦,才是真相。艾尔暗暗想着,下一个孩子,女儿出生之后他要纠正这一切。可家庭却总有它自己的规则

  《纠正》读后感(二):纠正之后,自由

  全书613页总共出现过“纠正”这个词七次(如果我没漏掉几个的话)。总体分析看来,这些“纠正”都是有意设置的。

  【1】P51,第二行。“过了五星期,纠正了共计一万或五千个错误之后,在万圣节那个刮风的夜晚,他依然在批改论文。”

  这里写的是奇普还是教授的时候,孜孜不倦地批改学生漏洞百出的论文。那时候的奇普,努力生活得如一个积极向上年轻人,生活规律课堂上希望说服学生同意自己的想法也就是说,他在纠正自己不要被身体里的反叛因子指导,纠正学生的每一个错误,纠正身边的人,希望得到他们的认可。这是奇普人生路上的一段历程,试图通过纠正获取自由(认可)的历程。在尝试失败之后,他被辞退,开始了另一段放荡不羁的生活。而也是在这之后,他才摆脱了父母的约束,摆脱了传统价值观(稳定的工作,安详的家庭),甚至来到立陶宛进行犯法的勾当

  他释放了自己,但他仍然不是自由的。他仍然被母亲伊妮德对于圣诞节一家人一定要聚在一起的念想搞得心烦意乱。(伊妮德的这个念想是本书的明线,下文再提。)他仍然负债累累,他仍然写不完他的剧本。在最后一章,奇普回到了家里,和父母住在了一起,照顾生病的父亲,安抚焦虑的母亲。纠正的最后,却出乎意料地把自己纠正了。

  【2】P193,最后一行。“但他整个一生目标,便在于纠正他父亲的生活状态,况且他和卡罗琳早就认为艾尔弗雷德得了临床抑郁症,而临床抑郁症是遗传性疾病,遗传给后代概率极大,于是加里别无选择,只得不断抵御快感缺乏症,不断咬紧牙关,不断尽量找乐子......”

  在标准价值观的体系里,加里是最成功的人不过了。事业有成高大英俊,有个美丽的妻子,三个可爱的孩子。可是在书中人物里,加里是活得最不开心的一个。他不愿意承认自己患有抑郁症,只能咬紧牙关独自承担。加里的性格看似强硬冷漠,但他却是最希望和家人亲近的。他希望讨好他们(冲洗全家照片,做成册子送给他们),他希望快乐地和他们生活在一起。但他的抑郁症(伴有臆想症)使他认为所有人都在背叛他,所有人都不理解他。他对抗这种失落的方式就是变得更加冷漠。他不断挑刺,强硬纠正别人哪怕是一点点的错误,直言不讳地指出别人无恶意的小谎言......加里纠正所有人,因为他认为所有人都对他有偏见,他的脆弱和不自由表现在对别人一言一行的极度敏感上。可怜的加里,我真想给他个拥抱

  【3】P268,最后一行。“张开胳膊搂住父亲本是他们的天性,但是这一天性随着父亲的一次次纠正早已不复存在。”

  【4】P281,第一行。“纠正总是有限的---到头来你没有任何办法渗透到他蓝色的虹膜之后,彻底打消他的憎恶。”

  在奇普和加里都是小孩子的时候,艾尔弗雷德这个伟岸的父亲就已经开始纠正他们的言行举止了。在家里严禁跑步、不许在没有吃完食物之前离开餐桌、拥抱的可能性被否定......哥哥加里从小就学会了察言观色,试探性地提出自己的要求,用小孩子能想到的一切方式讨好父亲。弟弟奇普做不到这些,他逃避的方式便是放空自己,给自己一个假象空间。奇普成为了母亲对抗父亲的工具,伊妮德利用奇普来折磨丈夫,就像多年后在加里的臆想里面,卡罗琳暗自和阿伦、凯莱布形成对抗他的同盟。家庭成为了战场餐厅好似监狱。这也正是本章大量引用叔本华的语句所要表达的。孩子成长在扭曲的环境里,不断被父母之间时好时坏的关系抛来抛去,在大人们的规矩准则的纠正下胆战心惊地生活,最终长成了一个不服气的大人,一辈子都想逃离家庭,害怕爱的负担

  【5】P299,最后一行。“使纠正成为可能的因素,同时使纠正注定不能奏效。”

  艾尔弗雷德在心中默默跟自己保证,要对不久将出世的那个小女孩(丹妮丝)宽容和蔼,要宠溺她,使她活在快乐自由里。利用这次机会吸取教训,纠正从前抚养孩子犯下的错误。但他又意识到,他已经让丹妮丝见识到了婚姻生活中的污秽......因此,作者用了上面这句话来总结艾尔弗雷德此时的心境。“使纠正成为可能的因素,同时是纠正注定不能奏效。”这可能是全文核心思想之一吧。

  【6】P359,倒数第三段。“旁边的画板上用紫墨水写着他的演讲题目---‘在纠正中求生存’。”

  伊妮德盼望已久的豪华型赏秋游轮之行可以用“颠沛”二字来形容。老年痴呆前期的艾尔弗雷德是她巨大累赘,她无法安心享受这次旅行。就像她的人生旅程一样,一路有着许多美好设想,却都死在了艾尔弗雷德的压迫之下。在游轮上,伊妮德参加了这次关于理财投资讲座,而此时的艾尔弗雷德却在生死边缘挣扎。伊妮德为家庭理财伤透脑筋,而艾尔弗雷德从不听她的。就像书中298页引用的叔本华的那句“......既没有理由女人条件拥有钱,也不宜委托她们掌管钱财。”艾尔弗雷德一意孤行,把伊妮德的建议视作见识短浅。伊妮德就活在艾尔弗雷德的纠正中,她对圣诞节的期待,对旅行的期待,就是她求得生存的途径。这个题目讽刺意味极深。伊妮德是悲剧人物,也是个普通的悲剧人物,她是千千万万的母亲的代表,她们操心儿女,操心丈夫,换取来的却是轻蔑的眼光。她们要求的不多,只是想一家人聚在一起过圣诞节,但没想到这个念想给家人们带来的压力可以沉重到使他们想逃离。我读到伊妮德满心欢喜地要求丹妮丝挂上圣诞节装饰,而丹妮丝拒绝了的时候,忍不住想象起伊妮德应该是有着一双儿童般的明亮的双眼,那么热烈期待着自己的女儿能帮忙带她回到童年,却被女儿无情的拒绝,她是否甚至都满眼含泪了呢。她永远不会能够理解丹妮丝为什么要拒绝她这个小小的要求,丹妮丝视母亲的这一要求为压制,因为她认为如果她这样做,她就变回了母亲曾经的那个小女孩,而那个小女孩对于周遭世界的纠正是毫无抵抗力的。而母亲怎么可能会想这么多呢?她只需要你扮演一下她的希望啊。

  【7】P499,最后一行。“可是因为他自己不理解这种技术,也就根本无从理解问题的本质原因或采取措施加以纠正。”

  艾尔弗雷德老了,连关于圣诞节彩灯的修理的知识都过时了。他此刻终于明白了他再也无力去纠正其他事物和人。他为他的衰老感到羞耻难堪,人越老越注重隐私,而一旦病到了根本无法自己照顾自己的时候,隐私就将成为奢侈。他变成了一个婴儿,他只想快点死去。人的一辈子就是这样在自我羞耻中结束,以前所做的一切纠正他人的努力都不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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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乔纳森的笔下,每个人物的事业、家庭,到个人独白都被细腻地描写,拼图似地呈现出一个美国普通家庭的可能性。人人都不易,事事都难熬。人被社会纠正着,家庭成员之间互相纠正着对方。每个人心中不安的暗流涌动下实则是对社会的指责。投机取巧,清规戒律,关系利弊......像一张致密的网,把人们包裹住,每一个纠正都加强着网的力度。奇普从网格中伸出双手触碰网外的自由,加里则干脆自己缝一张自己的网,伊妮德站在网中眺望着网外的歌舞升平,艾尔弗雷德忍耐着网并加入了网的世界,丹妮丝则根本看不到这个网......乔纳森试图探讨社会和家庭的相似性,并讨论家庭成员之间的牵制关系是怎么造就了我们这个无奈的不自由的世界。可是,他未能处理好明暗线的关系,并且对社会背景进行了过分的趋于专业的描写,忽略了读者可能并不能很好地理解社会背景与全文核心的联系(反正很多地方我读起来感到一头雾水)。

  在《纠正》之后的第九年,乔纳森写出了另一本大部头《自由》。后者的问世使他正式跻身于伟大作家的行列。用《纠正》博取《自由》,乔纳森成功了。而“纠正”博取不了“自由”,我们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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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5-05-28

  看比目鱼的《刻小说的人》,里面有一段写到文学评论家詹姆斯·伍德对《纠正》一书中明显的“歇斯底里现代主义”(极繁主义)表示批评。

  “......然而,詹姆斯·伍德显然持另一种观点。他称赞该书对家庭问题的成功描绘和对人物感情的出色把握,但同时批评作者试图写一‘宏大的社会小说’、在书中夹杂了过多的信息、书中的议论性文字过多,显得过于‘聪明’。伍德似乎认为在小说中写到以下这些内容都属于‘歇斯底里’的表现:大学校园里的人际斗争、生物制药公司的科技专利、立陶宛的地下黑市、抑郁症的病学原理......”

  我非常赞成这个观点。

  《纠正》读后感(三):转载:BOMB杂志专访乔纳森•弗兰岑

  OMB杂志于2001年秋天专访乔纳森•弗兰岑,原载于INK 2012年11月第九卷第三期,译者陈佳琳。

  访谈人:唐纳德•安特里姆(1958年出生于美国佛罗里达州,作品有Elect Mr. Robinson for a Better World, The HundredBrothers, The Verificationist等,曾入围国际笔会/福克纳奖。目前居住于布鲁克林,并于哥伦比亚大学任教。)

  我与弗兰岑的这次访谈是在初夏一个清晨,地点是他纽约上城东区的餐桌上。我与他认识好几年了,我俩经常对话,随着时间过去,对彼此越见熟稔——因此针对某些话题——特别是弗兰岑的写作计划——我和他大可坦然自在地私下对谈,但在公众讲坛可不见得如此。我嫉妒希望听弗兰岑说他人生新近的变化,关于他作品字里行间——至少在我看来是如此——对生活经验的表达与体会。每每读到弗兰岑的作品,我总惊叹作家的精彩表现,也对他每本作品爱不释手。

  就拿《纠正》来说,我一拿到书,就整夜没睡,到第二天八九点一口气把它看完。它隽永趣味,用字遣词大胆美丽,振奋人心又包容大方。这本小说有种难以名状的魅力,内容拉锯力十足,睿智精彩处处可见。千言万语也不足表达我对此书与弗兰岑的颂扬与赞美。《纠正》再度佐证了弗兰岑身为当代美国作家的伟大,我与有荣焉得以欣赏他堪称艺术经典的《纠正》。

  唐纳德•安特里姆(以下简称DA):这本书距离你上一部小说《强震》(STRONG MOTION,1992)几乎有十年了,跟第一部《第二十七座城市》(TWENTY-SEVENTH CITY,1988)隔得更久。我很想听听在出版完《强震》之后几年你有什么改变——为什么会写出《纠正》(THE CORRECTIONS, 2001)这部小说,你个人跟家庭生活中发生了什么。我也听听你谈写作这件事。在正式开始前我想先表达一个观察,对我而言,这部作品深刻地且本质地跟你之前的作品切分开来。在你每本小说中,你都设计出复杂成熟的情节。就像你开车载读者逛了一圈,你的前两部小说很大胆,带有一种实验性:描写在波士顿郊区发生的大规模地震、一个亚洲印度裔女士在圣路易斯警察局当警长却贪污的故事。在《纠正》出版前夕,现在你再看它们,会不会认为前两部作品是一起的。

  乔纳森•弗兰岑(以下简称JF):是的。我一向对个人家庭中的故事跟更大的社会如何交织互相影响感到兴趣。在早期的两本小说,我用了大叙事写出外在、情节复杂的故事。然后聚焦在个人家庭上。新的这本小说则用了不一样的方式处理故事。

  DA:写前两部小说时,你还年轻,尤其第一本小说,你出手时非常年轻。

  JF: 我写第一本时,某个程度来说,我当时只有十三岁。写第二本,我十八岁。

  DA: 恩,如果我理解的没错,那么……

  JF: 我只是个孩子,我现在看去,我自己是个老来子,成熟得也晚,我父母年纪很大才生下我。某个程度来说,我的社会化过程多半是透过跟严厉的大人互动。所以我的前两本书可以说是想透过有趣的方式,跟我父母世代的文学角色作对话。他们那个世代是属于伟大的六七十年代后现代的氛围。我希望隶属于他们那个世代,我整个童年都努力想跟我的父母和他们的友人打成一片,如果从阴暗面想,可以说我一直试着讨好他们。总之,这样的成长背景,让我的写作关怀与我父母那一辈作家们相同——二战后受到惊吓的、荒诞不可思议的、病态的社会,一切迫切需要激励批判的社会。我着迷与这样疯狂的脚本设定。

  DA: 所以你内在有种驱动力想成为我们成长年代那些重要文学前辈大家们的同行?

  JF: 你说的文学前辈是指托马斯•品钦,唐•德里罗,威廉•加迪斯,约瑟夫•海勒,约翰•巴思……

  DA: 当然,不过我听起来更像是你想把这些复杂的情节丢掉,在《纠正》一书中,你找到一个全然不同的情感风景。例如,奇普•兰伯特,在这部小说虚构出来的家庭里的老二,他在故事里牵扯上不少桩自毁性事件。先是跟学生发生不伦之恋,小说后面他来到苏联垮台后的东欧小国立陶宛,完全是场灾难。奇普的种种行径像是因为缺钱又对自己该是个什么人缺乏认识,才会在各种麻烦里越陷越深,而不是所谓不可抗的外力造成的。

  JF: 事实上,各种力量都一样。只是我在《纠正》中让这些力量透过内在驱力和焦虑来显示,而不再是外在事件的因素促成。我们也许会受全球各种外在力量冲击影响,但我们的感受总还是从身边周遭而来。我这写法也不是首创,简•斯迈利(Jane Smiley)就曾针对文学世代对不同写作手法的改变做出研究,他认为小说家有两个基本的设定,一种是探索发现世界不可思议之处,像《鲁滨逊漂流记》或《堂吉诃德》,那一派手法强调向外看,这种文类的发展到《憨第德》出现了高潮,在那样的小说里世界无时无刻都充满了可怕之事。伏尔泰的教训是:回家,照顾你自家的花园吧。因此冒险犯难寻找新世界的小说传统由伟大的十九世纪家庭小说接棒。这个类型到卡夫卡臻至高峰:你可以留在家里,但家里一样,也处处有可怕之事。在美国文学的传统中,马克•吐温和海明威就是那种向外探寻的写手,沃顿和奥康纳则专注于写家庭事务。这种二分法多少与性别有关。但我感觉我属于另一派别,我不觉得男生要搞出哈克那番冒险犯难的大事来,品钦的风格也是如此,男孩大可以四处探险。但到了某种程度,你会厌倦现状。你会选择回到家乡。

  DA: 提到世上的男孩,或我们说男人吧,你曾经在《哈珀斯》杂志写过小说在当今美国社会是个越来越被边缘化的角色。这是你这几年观察来的感受或焦虑?抑或这是你以写小说为生的深切体会?

  JF: 就拿我爸来说,虽然我怎么看他都是个不快乐的人我,但就在他生病前不久,他才告诉我他这辈子最大的满足就是能与其他认真打拼的同事并肩工作。有四十多年的时间,他天天早起,穿上帅气的西装,戴上帽子,走进一栋庄重的建筑物,做他自认重要又有建设性的工作。这种生意人若有个有艺术天分的孩子,这孩子肯定会自觉所作所为微不足道。换句话说,这让他觉得艺术没什么用途,但这也是艺术的魅力所在。但再怎么说,它还是个毫无用途的东西。海明威与菲茨杰拉德当年独领风骚,小说家犹如名人的荣景早已过去,今日小说家地位无法同日而语,加上这辈子都活在父亲阴影中,我也开始看轻自己了。对这种自觉渺小的感受的最初反应,就是努力想要凡事通晓,增强自信心,掌握一切。但当世界拒绝为你的小说做出改变——当它简直无视你的存在时——你会越难说服自己能掌控一切,包括你执著投入所做的“大事”是有意义的。因此我过去十年都在重新调整。我的私生活也有了变化,让我顿悟我最初的坚持可能是不够的。

  DA: 那我们就来谈谈你的私生活吧。我想你对家庭的体会,以及我所了解这段时间以来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让你对家庭的感受更强烈,而这中心思想也反应在你的新小说,让你着墨这个议题比前基本书更深刻。

  JF: 我父亲在1995年过世,当时我虽然坚持却不怎么成功地向写一本延续我前两本作品的小说,情节更曲折复杂。但他过世后几个月,我开始从一种非常不同的角度着手写书。

  DA: 那几年你大量创作却又舍弃了那些作品。我记得你好像丢了三四份手稿。

  JF: 你说对了,但也说错了。即使在《强震》出版前,我就已经有了第三本小说的构想。我设法开始创作,但没有成果。因此我不断修改,不断修改,最后我的最初手稿全被改掉了,但我原有的发想还在。这有点像是我现在的肉体跟我十二岁的身体还有连接——只是所有的细胞都被慢慢置换了。最后,大概过了六年后,我告诉自己,管他的,我有更迫切的素材等着我进行。

  DA: 你的人生还发生了另一件大事,几年前,令堂也过世了。

  JF: 是的,我母亲是这几年离开的。老实说,让我能成功写出前两本书的最大驱力,就是我安稳的家庭生活。我大学毕业就结婚了,对象是我的同学,她也是作家,我们有着非常沉稳平静的家庭生活,全心投入在阅读与写作。当时真的就过着这种平淡人生,偶尔有些家庭聚会或一两个好友来访。我们两人自成一个世界,这是让我们两人逃离原生家庭的一大解药。在那段婚姻中,我不再提出某些重要的个人议题了。我是不是离题了?

  DA: 没有,你说得很好,继续。

  JF:这两人宇宙走到某一点突然崩解了。我第一本书就很畅销,她的第一本书却根本卖不出去。等我开始写第二本书时,我们的婚姻紧张了,我现在根本不敢回想,因为情况越来越糟糕。1990年代初期弥漫着一种夫妻必须倾尽全力拯救婚姻的风气,尽管讨价还价的离婚过程结束后,我们还得对自己的失婚表现得很伤心的模样。当时我爸得了阿兹海默症,我妈也病了。或许我那些年写出来的那本书内容丕变并不意外。我觉得最重要的是,我每星期,每天,甚至每小时都在想着要怎么改变内容。我和我前妻最后一次一起出现在公开场合是在我父亲的告别式上。不久之后,仿佛有个空间打开了,我终于可以再开始写作了,那是我的空间,而不再是“我们的”空间了。

  DA:我请教你一件事。你提到对事业工作的不满,与你个人生活的遭遇息息相关,当时你的家庭,不只是婚姻,而是你自己的亲人——

  JF:我对“苦难就是艺术创作的素材”或是“小说家因冲突与折磨而更有创作灵感”这类的说法非常不以为然。我认为我们可以说,一位多产入世的艺术家,创造了自己的冲突与折磨。比方说,就我的婚姻而言,我面临了巨大的忠诚度冲突。我很明显地感觉到,如果我不再当作家,我的婚姻还能延续。不只是我的婚姻。我爸就是我妈的烫手山芋,他们之间的冲突更大。每次我回中西部老家四天,我大概半年八个月不会再回去。我必须维持自己的情绪均衡,才能继续手边的写作。对此我极为内疚,我为什么不用三个月的时间回家好好解决父母的问题?但我做不到,我可能会抓狂。我们可能从头到尾都会把彼此惹毛。但是——这就是我的重点——我的个人本质就是创造冲突的根源。而我就是个小说家。

  DA:你形容的情绪非常两难,首先是无法回老家的那种内疚感,同时你有在具体刻画你印象中的家庭经验与纠葛,此外还有你与父母亲的关系,更不用说后来他们相继离世了。我猜想这对你来说是一段相当可怕的时光。

  JF:噢,那是当然。

  DA:写这本书也会让你内疚吗?

  JF:一点也不。这是逆向操作,我刚也强调过了。这是所谓的逆向操作。写这本书的我就是在创造冲突与折磨。

  DA:没错。

  JF:这本书忠实记载了我这个人,我也希望它不过于背离我的本性,或是我的隐私与独特性。我写书时,每周都会触犯一次禁忌,我经常想,你不可以写那个——但随之而来的是一堆技术问题——如何让素材新鲜有趣,能够让我触犯禁忌这件事不被注意。不过我并不因此感到内疚。我人生目前为止最重要的经验,就是和我父母在中西部的成长历程。我觉得他们无法为自己发声,我觉得他们的经验——价值、生产的经验,出生于上世纪初的美国,在世纪末前过世,他们所拥有的美国经验——我感觉这是我的一部分,我也是它的一部分。这本书我最中意的主张就是要回忆与体验,给予它真实的生命与形态。就算我爸妈可能都不会喜欢这本书,我依然毫无罪恶感。

  DA:写这本小说时,同时也让你修正了过去的小说,虽然你不想这样,也不需要如此。你选择比较艰困的道路,而非相形之下比较容易的路线。

  JF:是的。

  DA:之前被禁止的路线。

  JF:五年前我替《纽约客》写了一篇非小说文章,关于香烟工业与我的抽烟经验。当时我妈并不知情,我外公就是肺癌过世的,结果我自己成了瘾君子。有一天我跟《纽约客》编辑亨利•芬德闲聊,他问:“香烟业者怎么样,你有兴趣吗?”我回答:“这东西我绝对不能写。”他说:“所以你才该写啊。”结果这变成这本书的口号。我越觉得不能写的题材,我越知道我自己该选择选择去写。

  DA:当然,写你不能写的题材是扰动题材的一大机会。

  JF:它与羞愧相互连结。内在的抗拒感化为羞愧。“不行,我不能这么坦白,不行,我不能卸下掩饰我真实面貌的盔甲,因为读者会看出我其实是一位畏缩胆怯的小男孩,而非我一心想变成的大男人,像我老爸那样。”要写出一本不像品钦式的大堆头作品实在比登天还难。我用了好几年尝试,到头来意识到这根本是死路一条,虽然情节庞杂繁复,我还是得继续这么写下去。

  DA:兰伯特一家有出现在你早期作品吗?

  JF:兰伯特家族的身影算是一步步出现的。当时我在发展奇普这个角色,在过程中,我建构了许多适合这个角色发展的剧情,刻意让这角色非常格格不入。我早将奇普设定为一位来自纽约东村的潮男——在他人生四分五裂的那一天,他那对来自中西部正经八百的怪诞父母出现了。也就是伊妮德与艾尔弗雷德•兰伯特。最终,我抛开了所有兰伯特家族无关的元素,专心在这家人身上。

  DA:尽管《纠正》内容与你的前两本小说迥异,但同样是分量很多的一本小说。我觉得它比前两本小说更让读者感同身受,人物逐步做出选择时,情节也一一摊露。兰伯特家族的人生因他们的行为越显复杂。在《纠正》中,阴谋论出现在个人层面上。例如艾尔弗雷德的帕金森症,他的凋零衰弱,垂老的他自认发现了一连串阴谋,例如他幻想自己看护会对付他,身体病痛让他心智也随之退化,带来了他的偏执。

  JF:这些阴谋涉及人生层面。兰伯特家的大儿子加里深信妻儿为了某些家族争执占上风,而准备宣称他有忧郁症,特别是要不要回中西部过圣诞节。加里自己也深陷妄想,不只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心理有病,甚至相信妻儿的种种行为都在让他自觉有精神病。我们经常在典型黑色小说读到类似内容,但这本书的阴谋完全都是家务事。加里不想步入父亲的后尘,他妄想质疑自己的健康,这一切的举动却让他更像自己的父亲。

  DA:你在写《纠正》时,是否也意识到兰伯特家的第二代极力抗拒父母鲜明、控制欲强的人格呢?

  JF:说这本书反射了自我意识倒是太客气了。我来自传统古板的中西部,我住在讲求科技决策,以冷酷人工智慧为导向的东岸。这两个世界几乎从未交集,但它们却在我体内持续不断对话。当然我活甚至所有小说家的作品在某个层面,都倾向萃取自己人格某些特质与成分,然后从笔尖创造出一位角色出来。我脑海中存在着父母跟我对话,而我也回嘴的一些画面。那对话内容其实很有意思,我想大概每个人都曾案子发誓长大绝对不要变成自己的父母。但同时,我们却也哀悼自己为什么不能过着他们那种人生。与父母对话成为回味过去五十年美国社会科技政治的演变。后现代小说家也曾写过这些题材,不过多半与作者本人的精神人生或家族纠葛相关。

  DA:有时候我们让自己成为父母亲那种人,但这也是反叛的表现。

  JF:没错,所以就会出现设法纠正,设法跟他们不一样的戏码。人生就是如此。

  DA:写这本小说时你有没有发现某些对话再真实不过,让你接受了你内心的父母形象,而同时也释放了你,让你解脱,不再成为他们,而创造出一个新的自己。

  JF:是的。我有一个例子。大概有二十年的时间,我都没法跟我妈妈说话,我什么事也不肯跟她分享。有时候我根本无法忍受跟她共处一室。这种感觉从十二岁持续到我三十多岁。大概是因为她不赞同我,更无法接受我把写作当只有。如果是另一个男孩,另一位儿子,可能会觉得无所谓,管她的。我也真的这么做了,我选择走上婚姻。我找了一个跟我有同好的女孩。但等到我爸生病,我的婚姻出现危机时,我妈似乎变了。她更能包容她的孩子了,特别是对我。在她过世前五年,她经历了一场蜕变。她发现如果她不那么咄咄逼人、凡事不再批评,她会更快乐。就在那瞬间,我感觉我内心似乎有扇窗也打开了,我顿时领悟我跟她有多么相像。我不再需要否认我和她之间的连结有多强烈了。

  DA:这种否定与接受的摆动心态,也无时无刻出现在兰伯特的第二代身上。他们勇敢地作出决定,不肯回家。但当然他们在书末还是回家过圣诞节了。伊妮德对过圣诞节很执迷,她坚持许多早已过时的习俗,这让人感到悲哀。

  JF:讲到这里,我有个感觉,圣诞节就是伊妮德的小说,是她必须成就的目标之一。她很讲究完美。她一整年都为了过节准备,简直有点走火入魔了。伊妮德是圣诞达人,她受不了西方拙劣的圣诞布置。她想要创造出属于自己的最后一次最精彩的圣诞节。总结而言,她重视老式传统——就跟老式传统的《纠正》一样。然而因为家里出现变故,也因为我们生活在瞬息万变的世界,老式的圣诞节庆祝方式早就行不通了。因此她的圣诞节成了悲喜交织的一场灾难。或许悲更甚于喜。小说是一种表达艺术的保守媒介。透过小说,我们重现了人性与人类行为,它近乎某种节庆仪式,让我重述家族故事,对我而言,坚持写小说几乎等同于我父母那年代对基督教的虔诚。

  DA:兰伯特家的小孩逃离家庭,或自认逃离家庭的另一个方式,是透过性。

  JF:逃离艾尔弗雷德的清教徒人生。

  DA:我来提提这本书的性爱场景,内容激烈精彩,篇幅很长。

  JF:噢,我还不知道呢,请继续。

  DA:我看看,奇普因为跟学生梅丽莎闹绯闻而结束了自己的学术生意。丹妮丝跟父亲同事激烈又玉石俱焚的恋情。她后来甚至搞上了资助她费城高档餐厅的老板与太太。丹妮丝完全被性给毁了一生。然后还有中规中矩的长子加里,他对性的态度困惑又挫折,可能也是缺乏性生活的缘故,让他的婚姻冲突不断。另外,有一次伊妮德还曾经想帮艾尔弗雷德口交。她想借此取得内线消息,以便做出财务投资,改变他们的生活。艾尔弗雷德无法接受这种高风险的财务投资,也受不了伊妮德想帮他口交这件事,艾尔弗雷德拒绝口交几乎让伊妮德感到可悲渺小……

  JF:恩……

  DA:我觉得性爱是孤独寂寥人们的发泄管道。

  JF:这样讲真犀利。

  DA:会太犀利吗?

  JF:我觉得很犀利。性爱场景的出现,因为我觉得自己能把它描述得很好,过去我也没看过有作家写得够好,所以自然我就大力发挥。但写这本书的一大突破,就我看来,把一个场景,或一本小说写得入木三分,取决于能否写出人物的欲望及渴求。对作家来说,性爱很好用,因为那种渴求鲜明极端又赤裸激烈,这是情节设计的妙方;万一没有了密谋的中西部主角,或是可怕的地震,你就需要其他内容来驱动情节。

  DA:没错。

  JF:这些人是饥渴的。或许书里有许多性爱场景,但食物的场景更多。我对食物和性爱特别有感觉,因为我自己也是一样饥渴——对性爱,对文学,渴望完成一本新书,跟其他小说家一样渴望获得人们注意。但我也希望跳脱前一代小说家对文化、政治或语言那种抽象的执著。宣称:“我是饥渴的,我渴望某件事”,就是一种纠正的形式,让小说回归更有人性更传统的层面。

  DA:所以《纠正》有许多纠正。

  JF:市场纠正,还有入狱矫治,甚至奇普也不断修改他的剧本,却怎么样也卖不出去。

  DA:伊妮德试图纠正她的情绪,结果她拿了在邮轮上认识的冒牌医生给她的夜店毒品。艾尔弗雷德思念他的小女儿丹妮丝,想要让她感觉他的温柔和溺爱,这是她两个哥哥从他那里得不到的。然而你却写道,我在此引述,“让纠正得以奏效的努力,却也让它沉沦了”。

  JF:是的,还有许多复杂的情节。我发现人有可能过了好几十年或甚至一辈子都无法瞥见自己人生的真貌。本书最重要的纠正是现实或真相对人物突如其来的冲击,让他们必须花费更大的气力去瞒骗或否认;而当然他们否认的,往往是更糟糕的消息。例如死亡。同时我把这本书视为与美国社会进展的对话,自我重整的过程。我们住在自我驱策的年代,这个国家追求自我进步的历史非常悠久;我对《大亨小传》里的美国更是着迷不已。至于“让纠正得以奏效的努力,却也让它沉沦了”这句话,可以简言为一种悲剧精神。有得必有失,而有失绝对有得。此乃这本书的精神。我宁可不多加诠释那段话,我知道它可以有诸多注解,但我不愿意这么做。

  DA:没关系。

  JF:还有什么要谈的呢?

  AD:我另外一个问题是,你提到你对自己的主题素材很有自觉。

  JF:是的,没错。

  DA:除了我们刚才讨论过的核心思想,你能否描述这本书的其他主题。更要紧的是,目前为止你已经写了三本小说,你认为你的当务之急是什么?

  JF:我不太确定我的当务之急会是什么。稍早我们讨论过身为濒危作家的责任感,以及随之而来的濒危个人感。我觉得自己像是文化弱势族群,我只在乎书,只在乎与文学有关的价值与传统——悲剧与喜剧的价值。但这些价值却被物质主义威胁了,这一点可分为两方面来谈。就金钱与物欲来说,我的潜在读者忙着体验其他形态的娱乐,赚钱想买各式各样的新奇科技产品。更严重的是,当代甚至出现了一种世俗知识分子的物质主义,我们可以所谓的“临床忧郁症”为代名词。如果我说,“当时我患了临床忧郁症”,当下大家绝对哑口无言。原本可能很有趣的故事被我这简单又物质化的说词取代了。“我有临床忧郁症。我脑子里的化学物质不好。我吃了一点药,我脑子的化学物质好转了,我现在好多了。”这根本没有减低忧郁症的严重性。当我们越让科学与心理层面结合时,我们便失去了拥有更深刻对话的机会,充满诗意客观,娓娓道来某人或生命意义的对话——我认为小说家的视野因为科学、生物与医学的进展而狭隘了。

  DA:讨论“临床忧郁”的对话反而让人不再探讨悲伤或损失了。

  JF:的确。

  DA:或是生命中让人害怕或可怕的变动。

  JF:或是我们想抗拒的社会变迁。

  DA:我想,写小说,身为小说家,或不只是把自己视为小说家,而是小说的诸多人物之一——这是持续深刻对话的一大方式。

  JF:我希望如此。我在你的小说看到这一点了。

  DA:那留待以后再说。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纠正》是否如你预期?你以它为荣吗?

  JF:我写作《纠正》的过程很快,去年我就写了约八成,故事写到结尾时,我正好参与陪审团的工作,当时我只剩两天时间把最后一章和结语写完。这两天我写完每一章都大哭不已,不知道是否因为它让我想起人生的可悲片段,或因为我正目睹自己十多年来的人生框架逐渐瓦解,而我必须舍弃放手。总之,当我写到最后几页时,哀伤悲怜淹没了我,但同时我也心存喜悦。交稿之后,某种前所未有的情绪出现了——我好怕它瞬间即逝——想我当初下笔,如今终于完成了那种成就感。我花了好几年思考,老天,让我把完稿日越拖越久吧,但一有懈怠,我又会辗转难眠,最后还是重新提笔写作,这已经算是半焦虑状态了吧,不过唯有处于这种状态的我,才能继续驱策自己工作。到最后,当我写完书时,那一瞬间我确实是雀跃了,太棒了!

  《纠正》读后感(四):具体的困境

  读完了。非常具体的困境,既统筹了全局,又很精细地描写了每个细部。每个个人的困境怎么导致了整体的。小说算是很好看,至少我是被带入进去了。但有些地方的高潮设计的有点随意了。小说有很多有意思的点,语言也够“时尚”。而且他的细节也确实是击中现实的,会有很多同感的。感觉对于阿尔弗雷德幻想的描写算是个亮点,很有想象力的调剂。这种突然就推进到幻想的场景,够突然,效果挺好的。

  这个小说让我想到了十四正在写的那个《砂与花》(是真的像)。我相信他完成了之后也是和《纠正》一样好的效果。或许《纠正》就是他提过的贝克特、卡夫卡之外的另一条路(菲利普·罗斯式)的典范了。(虽然我还没看过菲利普罗斯的,但就先这样说了)

  《纠正》读后感(五):反正我也就是随便说说

  四十二岁出版一部虚构的家族编年史,对于一位年轻的小说家来说是极富有勇气的事。弗兰岑的小说简洁而精确,对家庭关系与社会关系的透视尤为出色,这并非来源于学术训练与阅读能够带给人的老练,而更多来源于生活予人切身的感触。

  大段的描写削弱了主题与篇章、人物与家庭之间的关联性,也让几个情感的高潮显得略为刻意。兰伯特家庭的成员都在逃避这个家庭,多米诺骨牌效应之下,又间接地影响着子辈的生活。加里的儿子死死地坐在餐桌旁,悲愤地碰触着桌下的污垢,宛如兰伯特家庭的再现,因抗拒原生家庭而产生的自我陶醉麻痹着自己。

  马克思主义与反消费社会的激情充斥着《纠正》,无论奇普狂热地抨击资本社会的弊病,或是与之截然相反的弟弟加里所带来的讽刺感,这些体悟都远不足以达到一针见血的效果。现实主义的写法为小说带来的更应是人物的完满,而非命运曲折所构筑的讽刺骨架上披着零丁的血肉。与两兄弟相比,妹妹丹妮斯的生活少有着笔,却更为吸引人:她一而再地跨出父辈生活的轨迹,成为他人生活中的第三者又一再叛逃经历显得动人而可信。

  无意讨论后现代拼贴对于小说的利弊,之于库切的《八堂课》,女作家伊丽莎白-科斯特洛的争论构成了小说中复调的自我审视与批判,止于思辨的无解,如西西弗斯之石,徒劳无用。但既然通过人物命运构筑家庭的起落,《纠正》中大量个人的心迹、声张寻不着落点,如飘在空中的热气球,悠悠落地,有人指着随机的落地点,告诉你这就是家。

  《纠正》读后感(六):不幸的家庭是多么相似

  乔纳森•弗兰岑说:“这本书忠实地记载了我这个人。”

  2001年《纠正》出版之时,他的父亲已于1995年过世,母亲也在前几年过世,他十四年的婚姻也早已崩解。这时候,他自己,是他唯一的“家”。

  他出生于1959年,工程师父亲,家庭主妇母亲。他是个老来子,家里还有两个大很多的哥哥。父母都是讲求实际的人,对艺术、文学并不看重,一直鼓励孩子们追求更有用的知识。他的哥哥汤姆放弃建筑改学电影,去了顶尖的芝加哥艺术学院,这让他们的父母极为不解而难过。弗兰岑以这位哥哥为榜样,但也把自己的创作当成了秘密。

  他的头两部作品《第二十七座城市》和《强震》分别出版于1988年和1992年,他分别是二十九岁、三十三岁。他自己说:“我写第一本时,某个程度来说,我当时只有十三岁。写第二本时,我十八岁。”他对文学有浓厚兴趣而且又有创作天赋,却推迟了自己真正走上写作的时间。

  从这一轨迹,可以看出他起初对父母实用主义的迎合。弗兰岑初进大学时,学的是物理专业,还曾在哈佛的地球与行星系当研究助理,做地震学方面的数据研究,这一时期正是他继续写作《第二十七座城市》的时候,而且这一经验这也给《强震》提供了科学支持。不过,物理学起来没意思,他又遇不上喜欢的女孩,于是转到德语系,并去德国留学交换了一年,算是正式走上了文艺之路。回国之后,他遇上了未来的妻子,一位与他志趣相投的阅读者与写作者。大学毕业之后,他们结婚,自由写稿,申请大学研究项目,建立了一个平静、封闭的二人世界。

  弗兰岑在接受朋友唐纳德•安特里姆的访谈时,回顾了这一段婚姻生活,说婚姻是他们两人“逃离原生家庭的一大解药”。他选择的写作之路并不得父母理解,他坦言:“大概有二十年的时间,我都没法跟我妈妈说话。大概是因为她不赞同我,更无法接受我把写作当职业。”而工程师父亲对此的失望肯定也不言而喻,毕竟他从乔纳森小时候就一直对他强调:“你比别人都聪明……不要犯我犯过的错。”

  承受父母失望的弗兰岑,从写作之初就定下宏伟目标,立定心志要成为与品钦、德里罗一样的伟大作家,这是一个自我感觉渺小的人在自卑中的原初反应。除此之外,父母之间的冲突也让他更痛苦:“每次我回中西部老家几天,我大概半年八个月不会再回去。”作为成人的他,看到父母多年积累的冲突爆发而无能为力。

  不难想见,这样的压力自然令他与灵魂伴侣结成联盟,抗拒、逃避,以成为“伟大美国小说家”的志愿来向父母证明什么或是反抗什么。然而,随着他第二部小说的出版,他避风港一般的婚姻也不再平静。妻子的小说迟迟无法出版,两人的争端从小说的世界延伸到了现实。1995年,父亲离世,他的婚姻宣告终结。所幸之后他终于得以在母亲离世之前与她和解。母亲不再挑剔,不再批评,他也不再否认与她之间强烈的相似和联系。

  就是这纠结的九年里,弗兰岑写完了《纠正》,在结尾时,他说:“这两天我写完每一章都大哭不已,不知道是否因为它让我想起人生的可悲片段,或因为我正目睹自己十多年来的人生框架逐渐瓦解,而我必须舍弃放手。”

  《纠正》是兰伯特一家的故事,关于艾尔弗雷德、伊妮德这对父母,加里、奇普、丹妮丝这三个子女。全书以艾尔弗雷德、伊妮德两位老人在中西部小镇的生活为开篇,他们正要进行一次难得的老年游轮之旅,并将在伟大的纽约城见一面他们的二儿子奇普。随后接连而来的是奇普、加里和丹妮丝各自灾难般的生活,不禁令人诧异为什么这三个兰伯特家的人可以把自己的生活过得那么糟糕。加里与妻子卡罗琳之间就要不要回圣裘德小镇过圣诞节争夺孩子的支持,他最终败北;奇普三十九岁了,却因在学院与女学生的丑闻失业,落魄到去超市偷鱼藏在裤裆里为父母准备晚餐;丹妮丝是个前途远大的美女大厨,按说应该是这一家里比较正常的人了,但是感情生活却乱成一团,最后跟老板和老板的妻子都睡觉了,奇怪的是她好像两个人都爱过。

  在这个家庭各种不幸福的描述中,伊妮德烹制的一次“报复之餐”令人印象深刻。彼时加里和奇普都还小,一个五年级,一个一年级,丹妮丝尚在伊妮德腹中。事件的起因是艾尔弗雷德不辞而别,在外出差十一天都没有跟伊妮德联系。作为主妇,她没有别的战场,于是通过晚餐实施了报复:

  “锅里烙过的鹅肝散发着一股摸过肮脏钱币的手指的味儿。”

  “伊妮德知道艾尔弗雷德不喜欢鹅肝……厨房是她的领地,他从不加以干涉。”

  “在油脂里浸过的褐色柔软面片,像铁锈一般厚厚抹在含铁的肝叶上。熏咸肉尽管量少,也同样呈铁锈色。”

  晚餐期间,艾尔弗雷德不断默诵叔本华的警句以渡过危机,加里则为了讨好母亲尽力吃掉了晚饭。唯有可怜的奇普,因为食物实在无法下咽而被一个人留在餐桌,并被父亲告知不吃完不能离开。这场餐桌之战,伊妮德以优雅的主妇姿态,战胜了艾尔弗雷德,利用的正是他作为严父的威严。艾尔弗雷德稍晚时也懊悔不已,希望在女儿身上得以改变:

  “最后一个孩子,是吸取教训、纠正错误的最后一个机会,他决心紧紧抓住这个机会,从她降临人世的第一天起,他将以比对加里和奇普还要和蔼的态度对待她。放松对她的管教,甚至公然袒护纵容她,决不强迫她在其他人离去之后仍然久坐餐桌旁。”

  然而,令人遗憾,“使纠正成为可能的因素,同时使纠正注定不能奏效”。这一家人的“纠正”没有一个成功,但也没妨碍他们一直对彼此进行“纠正”。他们就好像是被内设了彼此折磨的程序,就算心中对家人有依恋和爱意,也由于恐惧、自负或是自卑而表现得冷漠、狂躁,自己也控制不住地滑向更荒诞离奇的悲剧。

  读完全书,再看弗兰岑的个人经历,就不难理解他为什么会说“这本书忠实地记载了我这个人”。在奇普的故事里,有两个细节透露了弗兰岑与他母亲曾经的紧张关系。一个是奇普十八岁生日时母亲送他海军蓝上衣时说:“它让你看起来像个帅气的年轻医生!”后来在奇普准备读人文学科博士时,她在信中又说:“我想到像你这样一个有才能的年轻人如果当一名医生,将能给予社会何等丰厚的回报,何况另外,你知道,爸爸和我向来希望我们培养的孩子会替他人着想,不单是为自己打算。”伊妮德目睹邻居买股票发财,住着豪宅,有鲜虾金字塔招待客人,别人家的女儿嫁给欧洲名流住上城堡,别人家的儿子赚上大钱,在那个中西部小镇里,对丈夫她已无法期待,对子女的失望更只能深埋自己心里。

  在这小说里,荒凉的悲剧中隐藏了一种“不幸家庭”的基本模板。一个冷漠的暴君式父亲,一个弱势的母亲,组成了“机能不全家庭”的典型公式。“纠正”变成了一种钝暴力,在善意的面具下,是操纵与控制的角力。这样的家庭,全世界千千万万。

  但《纠正》令人难忘的不是弗兰岑对家庭机体的冷静解剖,而是最后所展露的悲悯和宽容。令人心痛的是,兰伯特一家与弗兰岑一家相似,都是在“暴君父亲”离世前不久,才放下面具,并最终和解。丹妮丝在父亲地下室的发现,颠覆了她的人生,原来当年父亲为了保护她的隐私,放弃了人生最大的经济回报,终生受伊妮德和加里的埋怨和鄙视。年老的父亲在阿兹海默症的影响下,才“神智不清”地告诉她这个秘密,并说:“我希望你离开这里,生活快乐。遇事小心。”这一真相令她措手不及,无法否认自己多年在外的自由其实对父母多么的残忍,哥哥们的冷漠又给他们带来了多少伤害。从而,她也清晰地看到了看似冷酷的父亲其实一直是那么孤独:“她从未真正了解自己的父亲,或许根本没有人了解他。他腼腆、拘谨,发起怒来像个暴君,他利用这些将自己的内心世界封闭得严严实实。”她的发现可算得上兰伯特家唯一一次有益的“纠正”,可是,父亲已失去神智,时日无多。这个“机能不全家庭”即使健全了,也不再会是完整的家。解决之道一直近在咫尺,但等人们真正伸手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而这,也正是世间许多不幸家庭的命运。

  从整体来看,《纠正》是弗兰岑创作的一个转折,无论从内容还是风格都与他的前两部小说鲜有关联。唯一坚持的就是微观个人与宏观社会的互动趣味。他挥洒自如,从美国的大萧条到立陶宛的经济诈骗和政变,从开办明星餐厅到解析制药公司的阴谋,对宏大事件和微小细节都把握得有力而自信。早期聪明、怪诞的尝试,在经历了个人内在冲突与文学创作的进化之后,蜕变成了一种充满悲悯和爱的现实主义,从中可以看出托尔斯泰、卡夫卡、德里罗、品钦对他的影响,也难怪此书一出美国各界顿觉文学传统后继有人。而弗兰岑也最终找到了自己的文学道路,并通过《自由》拓展了自己的文学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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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参考了两篇访谈:

  1. 《巴黎评论》NO.207:http://www.theparisreview.org/interviews/6054/the-art-of-fiction-no-207-jonathan-franzen

  2. 《BOMB》杂志2001年秋:

  http://bombsite.com/issues/77/articles/2437

  《纠正》读后感(七):阅读记录

  因为马上要毕业了,对于未来感到恐惧,所以喜欢看这种大家一起搞砸自己的人生的小说。

  Chipper 出国的那段太迷幻了,读起来有点割裂和难受。

  大哥的情节,一个拥有完美生活的中年男人慢慢疯掉,回到了父辈的阴影中。

  正在读 Alfred 的这一段,像在解释说一切错误都发生于原生家庭埋下的种子。

  其实和现在的世界观有些过于吻合了。可能是仁者见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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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 it had still been September, Gary might have seen in Jonah's decision a parable of the crisis of moral duty in a culture of consumer choice. He might have become depressed. But he had been down that road now and he knew there was nothing for him at the end of it

  就好像我一样。

  《纠正》读后感(八):无处纠正

  书我是借来的,在看之前,习惯性的拆下腰封,拆下一切能拆下的东西。撇到封面上一句推销式的话:你会再次体会到阅读严肃文学的快感。我歪嘴一笑;现在看完,仍想这么歪嘴一笑。

  这是一个家庭的故事,家庭的成员都个性十足,但也能看到身在一个家庭里命运的奇妙重合。

  加里和他的父亲艾尔弗雷德是相似的,尽管可能这俩人都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他们爱自己的妻子,与此同时也恨她们。他们一样的偏执,但是依我之见艾尔弗雷德比自己的这个大儿子要稍可爱很多。特别是看到期间他和一坨稀粪长达三页纸的对话,一方面对作者忍不住要拍手叫好,但是另一方面,也对这个人物有了些好感。他沉默、偏执的性格像极了我的外公。他会做出很多让人哭笑不得的行为,可是一切都没有恶意。他们只是比较喜欢呆在自己的世界而已。

  我从加里和他父亲的相处模式之中其实也看到很多我熟悉的人身上的影子,大儿子的吝啬,父亲对小儿子或者女儿的偏爱;一切都惊人的类似。

  伊妮德和她的儿媳卡罗琳也是相似的,那种身为一个有着好几个孩子的家庭主妇身上所特有的自私气味,你从哪个家庭都能轻易闻到。但是可能年轻人花样更多吧,卡罗琳的很多行为令人作呕,可是细想想,也不是不能理解。奇普和丹妮丝相对来说,可能是比较可爱的了。我不敢定论,但仍想这么说,可能他们的可爱是因为她们并没有真的进入一个家庭并想方设法地维护它。

  书的前半段似所有美国作家的书让人难得坚持,但是看到中间的时候,人变得兴奋起来,不舍起来。奇普的感情生活和丹妮丝一样都有着诸多的不顺,但是丹妮丝似乎历经的煎熬会更多一些。看着他们从头至尾的感情生活,一方面为他们的放纵较好,另一方面也为事实上他们为浪漫付出的代价感到惋惜。

  我不知道作者是如何做到如此有调理又如此细腻,但是看这书的时候我常常想到自己看《约翰克里斯朵夫》时候的情形。

  更多的内容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归纳,这书,还值得多看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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