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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读后感精选10篇

2018-08-13 04:14:01 作者: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海读后感精选10篇

  《海》是一本由(爱尔兰)约翰·班维尔著作,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的精装图书,本书定价:32.00,页数:203,特精心网络整理的一些读者读后感希望大家能有帮助

  《海》读后感(一):平静大海人性的暗流涌动

  约翰•班维尔是著名的爱尔兰当代作家,虽然中国读者对他不太熟悉,但在欧美他拥有很高的知名度,其小说《海》曾获2005年英国布克奖。英国文学评价他的作品“可以清晰感觉到乔伊斯、贝克特和纳博科夫的影子”。笔者愚钝,无以体认,不过在读《海》的时候,倒是想起了以前看过的康拉德小说《“水仙号”的黑水手》。这两部作品都以大海作为故事背景,《“水仙号”的黑水手》表现的是一群水手在惊涛骇浪中的生活作者笔下的大海既狂暴无情,又瑰丽多姿;《海》则很少大海景色描写,它刻画的是大海表面的平静背后人性的暗流涌动。如果说《“水仙号”的黑水手》是狂放热烈的,张扬的是生命炽热气息,那么《海》的气质内敛得多,显示出的是一种内在的、冷峻的张力

  艺术学家马克斯·默顿带着病入膏肓妻子安娜回到了青少年时代住过的海边小村,心情十分灰暗和沉重;然而,面对故乡那些熟悉的景物,他又陷入了爱恨交织回忆中。多年前的一个夏天,格雷斯一家出现在了少年马克斯面前,马克斯先是暗恋上了格雷斯夫人,接着又被格雷斯家的双胞胎姐弟克洛伊和迈尔斯所吸引,无可救药地卷入了他们的生活中,既充满诱惑,又阴郁狂躁……小说就在现实与回忆的交错缠绕中展开。

  少年马克斯对格雷斯夫人的暗恋,是从他与格雷斯一家熟悉,自以为成了他们家的一员之后开始的。海滩边,格雷斯夫人与女儿克洛伊、儿子迈尔斯玩接发球游戏时的左右奔跑、裙裾飞舞,激起了马克斯的浮想联翩休息时,格雷斯夫人一只手撩起的一绺湿漉漉的头发胳膊内侧的一块梅红色的阴翳,让马克斯迎来了“夜里潮湿梦境色彩”。在另一次追逐游戏中,马克斯发现了格雷斯夫人,她非但没有逃跑,反而让他蹲到自己的身边,用胳膊紧紧地护住他,让他感受到了她胸部温柔的气息,但也感到了一种恐惧。因为,从他还是母亲怀抱中的孩子开始,他还从来没有离一个成年女性这么近过。他对格雷斯夫人的不伦之恋既有青春期骚动的原因,也有父母的不睦、父亲弃他们而去,母亲变得古怪让马克斯缺少家庭温暖因素。但是,格雷斯夫人对马克斯时而暧昧时而漫不经心暗示,让她在马克斯面前很快失去了女神般的光环

  马克斯对格雷斯夫人的暗恋,至少在心理上是主动的,但他与克洛伊的相恋则是被动的。克洛伊是一位聪明过人的女孩,却又任性刻薄,甚至具有暴力倾向。她以不断地作弄自己的哑巴弟弟为乐,并且主动爱上了马克斯,在与他的恋爱中处处显示出自己的强势。两人在沙滩上,马克斯冷得发抖,克洛伊把自己的毛巾扔到他肩上,他感受到的是一种粗暴的温柔;马克斯抓住她的肩膀要求她看着自己,克洛伊就斜视着他,头像布偶一样摇摆,从喉咙中发出像迈尔斯那样古怪的笑声,然后随意地倒在沙滩上,让马克斯感到愤怒屈辱;还有一次,她当着许多游泳者和沙滩上晒太阳的人,突然抓住马克斯衣服的前襟,用力地吻了他,马克斯的上唇都被她咬破了,闻到了血腥味,而克洛伊又一把推开他,高傲扬长而去。克洛伊的桀骜不驯、任性极端也在她悲剧性的结局中得到了淋漓尽致体现。她发现了家庭教师罗斯与自己父亲格雷斯的奸情,便诅咒她,与罗斯发生激烈的争吵。也许是抗议,也许是表达愤怒,她领着哑巴弟弟迈尔斯走向了大海,双双结束了生命。马克斯则为自己没在那危难时刻及时向他们伸出援手感到愧疚,心中的罪恶感一辈子都无法消除。另一方面,这对双胞胎姐弟的死亡导致了整个家庭的毁灭,父亲格雷斯不久患动脉瘤去世,母亲格雷斯夫人遭遇车祸而死。曾经让马克斯羡慕不已、像膜拜神一样膜拜的家庭就这样消失了,难免让人感叹生命的无常脆弱甚至可笑

  《海》整部小说的基调压抑而沉重,作者以精确冷静文字来营造这种氛围,刻划人物适当地用抒情或者带有象征色彩的描写来调和一下。比如,当马克斯在海边故居邻居介绍妻子的死讯后有这样一段文字:“秋阳斜倚在院子中,鹅卵石闪着幽幽的蓝光,门廊里一盆天竺葵繁茂生长绽放着这个季节——同时也是,这个世界的——最后的热情。”写安娜病重时呕吐,身体瘫软在马克斯身上,“她的眉毛压着我的手掌圆满,脆弱,像是一只鸵鸟蛋。”这些文字舒展优美耐人寻味,不过,总体上,班维尔的文字是冷静甚至冷酷的,他不动声色地刻画那些几乎都带有严重个性缺陷的人物,使他们蒙上了灰暗乃至灰黑的阴影。在现实与回忆的反复转换中,以第一人称出现的主人公马克斯袒露着自己的心路历程,并且毫不留情地剖析他的阴暗心理。在回顾自己的成长经历时,马克斯这样吐露心声:“说得好听点,我的某些部分现在仍然像我在孩童时那样,有一点残忍原始,或者说,是有着污秽想法。我们从没有长大。我没有,从没有。”安娜生病后喜欢在午后没完没了洗澡,马克斯想象着妻子在浴缸里滑倒,好像自己变成了呛在水下的人,“在我污秽邪恶密室中,我希望她是如此,希望一切都如此结束,为了我也是为了她……”马克斯移情别恋之后,他一面与克洛伊周旋,一面又在心里嘲笑她是后来者,“闻起来有过期饼干味道”。作家不惮于展示这些赤裸裸的阴暗污秽的心理活动,让人物的形象显得复杂而立体,更具有人性真实所散发出的冲击力。

  《海》读后感(二):变味

  变味——《海》之气味的变调

  记忆是靠气味活着的。

  犹如此书中的主人公,垂暮之年被妻子说身上一股医院的味道,回到海边想起那天情人走向大海消逝的味道。还有一种,就是他曾经以为一生都难以忘记的,格雷斯夫人的味道。那种甜酸的味道,那种成熟女人甜酸的味道,那种肉体的味道。

  主人公的记忆就像格雷斯夫人的“大腿顶端屁股下面的褶痕,”,“那被白色棉布紧紧包裹的隆起部分”“腋窝里令人兴奋的短茬”“胳膊内侧一块阴翳”,这一切都带着“夜里潮湿梦境里的色彩”,这一切都“混合牛奶与醋的气息”,是“完全真实的,丰肥厚,甚至,可以吃的。”

  所以我也心甘情愿地和他只去回忆那最为“污秽”的味道,那种让一个男孩强硬地霸占在记忆里的味道。他可以长大,他可以老朽,但那些带着味道的记忆不增不减。

  他会被其他的味道所俘虏,被其他的味道所解放,但是在他行将就木的时候,他却认命般重返罗网,深深扎入味道的深处,去抓住那从未真正发生过的艳遇,去肆无忌惮地以一个成年人体力,重新回忆只是一个小孩时候的冲动,觊觎和渴望

  格雷斯夫人的味道首先是不属于他这个世界的。

  主人公并不回避经济条件所带来的鸿沟,在他的眼里,他感觉到格雷斯一家和他所熟悉的世界如此格格不入。他们不需要挤奶,他们不需要挤在蜗居,他们可以在别人活着的时候生活。他们可以去度假。于是他甚至恨不得摆脱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家庭,摆脱如果没有格雷斯一家显得再为正常不过的世界。

  他还是会爱上一个在海边的姑娘,他还是会和自己的妻子一起染上医院的味道。但是有了格雷斯夫人,她“银亮的大腿”,“皱乱的裹裙顶端鼓出来的黑色肉包”几乎就像铁拳一样猛击着他的双眼和下体。他耳晕目眩,他意乱神迷,他唯恐自己清醒过来,他唯恐距离那种气味的深处咫尺天涯

  他显然并不想真的怎么样,这得归功于他实在太小了。哪怕看见“这令人喜悦的肉体移动着,挪到她丈夫多毛的肩上,去抓一卷卫生纸。”他也只能望洋兴叹。不过恰恰是这种甚至不能通过手淫来舒缓的希冀,反而暗合了王尔德所说的:一切艺术是无用的。或者说这句话可以轻巧地被曲解为:一切无用的东西都有那么点艺术的腥气。

  简单说,他的所有回忆都是前戏。因为如果按照成年人的标准,这种眼睛近乎自燃的抚摸,咀嚼和吞咽,毕竟是无用的。

  这个世界上充斥着那么多“有用”(或者不负责任地等同为“有意义”)的事情,其中一个少年对一个少妇的渴望无疑是最为无用的。甚至这个少年随着时间流逝自己都开始迟疑,甚至幡然醒悟。他爱上了她的女儿,这一下他和这个世界开始同流合污,那才是有用的爱,那才是可能结果的爱。

  那个乳房依旧丰硕沉甸;那个屁股依旧浑圆肥沃;那个隆起依旧饱满紧绷;这一切所散发出的气味依旧浓郁酸甜。但在某一个刹那,突然不见了,突然在那个为之神魂颠倒,为之飞蛾扑火的少年面前不见了。因为他正常了,因为他又爱上了别人。

  大海是什么。

  大海就是你可以尽情埋葬一切的地方,但总有那么个浪花,把你以为已经消亡的东西推出来,触目惊心

  大海是一个消化过程

  无论你的回忆拥有的气味多么复杂,多么浓郁,多么你自以为是挥之不去。当这一切卷土重来的时候,那种气味一定已经变化无常,那不仅仅是杂糅,那不仅仅是脱胎换骨。那种味道已经是血肉毛发花朵,那种味道已经变成了你的前世今生。

  陌生的潮涌那日,众神远遁。…锈蚀的船体一定会以为这是在等待下次启航。…我为什么会渴望变故呢,我就这样回到记忆的夹缝之中?】

  我喜欢这本陌生的书里里那些我熟悉的句子,就如我去到从未去过的远方,找到些小时候就看见过的灯火,或明或暗。就凭这些火光,让过去和未来的记忆接起来。

  那些在我的记忆里,变了味道的过往和未来。

  《海》读后感(三):平静的海面与人性的暗流(转)

  平静的海面与人性的暗流

  2013年10月25日 星期北京青年报

  ◎刘蔚

  约翰·班维尔是著名的爱尔兰当代作家,虽然中国读者对他不太熟悉,但在欧美他拥有很高的知名度,其小说《海》曾获2005年英国布克奖。英国文学界评价他的作品“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乔伊斯、贝克特和纳博科夫的影子”。笔者愚钝,无以体认,不过在读《海》的时候,倒是想起了以前看过的康拉德的小说《“水仙号”的黑水手》。这两部作品都以大海作为故事背景,《“水仙号”的黑水手》表现的是一群水手在惊涛骇浪中的生活,作者笔下的大海既狂暴无情,又瑰丽多姿;《海》则很少有大海景色的描写,它刻画的是大海表面的平静背后人性的暗流涌动。如果说《“水仙号”的黑水手》是狂放热烈的,张扬的是生命炽热的气息,那么《海》的气质要内敛得多,显示出的是一种内在的、冷峻的张力。

  艺术史学家马克斯·默顿带着病入膏肓的妻子安娜回到了青少年时代住过的海边小村,心情十分灰暗和沉重;然而,面对故乡那些熟悉的景物,他又陷入了爱恨交织的回忆中。多年前的一个夏天,格雷斯一家出现在了少年马克斯面前,马克斯先是暗恋上了格雷斯夫人,接着又被格雷斯家的双胞胎姐弟克洛伊和迈尔斯所吸引,无可救药地卷入了他们的生活中,既充满诱惑,又忧郁狂躁……小说就在现实与回忆的交错缠绕中展开。

  少年马克斯对格雷斯夫人的暗恋,是从他与格雷斯一家熟悉、自以为成了他们家的一员之后开始的。海滩边,格雷斯夫人与女儿克洛伊、儿子迈尔斯玩接发球游戏时的左右奔跑、裙裾飞舞,激起了马克斯的浮想联翩;休息时,格雷斯夫人一只手撩起的一绺湿漉漉的头发,胳膊内侧的一块梅红色的阴翳,让马克斯迎来了“夜里潮湿梦境的色彩”。在另一次追逐游戏中,马克斯发现了格雷斯夫人,她非但没有逃跑,反而让他蹲到自己的身边,用胳膊紧紧地护住他,让他感受到了她胸部温柔的气息,但也感到了一种恐惧。因为,从他还是母亲怀抱中的孩子开始,他还从来没有离一个成年女性这么近过。他对格雷斯夫人的不伦之恋既有青春期骚动的原因,也有父母的不睦、父亲弃他们而去,母亲变得古怪让马克斯缺少家庭的温暖的因素。但是,格雷斯夫人对马克斯时而暧昧时而漫不经心的暗示,让她在马克斯面前很快失去了女神般的光环。

  马克斯对格雷斯夫人的暗恋,至少在心理上是主动的,但他与克洛伊的相恋则是被动的。克洛伊是一位聪明过人的女孩,却又任性刻薄,甚至具有暴力倾向。她以不断地作弄自己的哑巴弟弟为乐,并且主动爱上了马克斯,在与他的恋爱中处处显示出自己的强势。两人在沙滩上,马克斯冷得发抖,克洛伊把自己的毛巾扔到他肩上时,他感受到的是一种粗暴的温柔;马克斯抓住她的肩膀,要求她看着自己,克洛伊就斜视着他,头像布偶一样摇摆,从喉咙中发出像迈尔斯那样古怪的笑声,然后随意地倒在沙滩上,让马克斯感到愤怒和屈辱。还有一次,她当着许多游泳者和沙滩上晒太阳的人,突然抓住马克斯衣服的前襟,用力地吻了他,马克斯的上唇都被她咬破了,闻到了血腥味,而克洛伊又一把推开他,高傲地扬长而去。克洛伊的桀骜不驯、任性极端也在她悲剧性的结局中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她发现了家庭教师罗斯与自己父亲格雷斯的奸情,便诅咒她,与罗斯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也许是抗议,也许是表达愤怒,她领着哑巴弟弟迈尔斯走向了大海,双双结束了生命。马克斯则为自己没在那危难的时刻及时向他们伸出援手感到愧疚,心中的罪恶感一辈子都无法消除。另一方面,这对双胞胎姐弟的死亡导致了整个家庭的毁灭,父亲格雷斯不久患动脉瘤去世,母亲格雷斯夫人遭遇车祸而死。曾经让马克斯羡慕不已、像膜拜神一样膜拜的家庭就这样消失了,难免让人感叹生命的无常、脆弱甚至可笑。

  《海》整部小说的基调压抑而沉重,作者以精确、冷静的文字来营造这种氛围,刻画人物,适当地用抒情或者带有象征色彩的描写来调和一下。比如,当马克斯在海边故居向邻居介绍妻子的死讯后有这样一段文字:“秋阳斜倚在院子中,鹅卵石闪着幽幽的蓝光,门廊里一盆天竺葵繁茂生长,绽放着这个季节——同时也是,这个世界的——最后的热情。”写安娜病重时呕吐,身体瘫软在马克斯身上,“她的眉毛压着我的手掌,圆满,脆弱,像是一只鸵鸟蛋。”这些文字舒展优美,耐人寻味,不过,总体上,班维尔的文字是冷静甚至冷酷的,他不动声色地刻画那些几乎都带有严重的个性缺陷的人物,使他们蒙上了灰暗乃至灰黑的阴影。在现实与回忆的反复转换中,以第一人称出现的主人公马克斯袒露着自己的心路历程,并且毫不留情地剖析他的阴暗心理。在回顾自己的成长经历时,马克斯这样吐露心声:“说得好听点,我的某些部分现在仍然像我在孩童时那样,有一点残忍和原始,或者说,是有着污秽的想法。我们从没有长大。我没有,从没有。”安娜生病后喜欢在午后没完没了地洗澡,马克斯想象着妻子在浴缸里滑倒,好像自己变成了呛在水下的人,“在我污秽邪恶的密室中,我希望她如此,希望一切都如此结束,为了我也是为了她……”马克斯移情别恋之后,他一面与克洛伊周旋,一面又在心里嘲笑她是后来者,“闻起来有过期饼干的味道”。作家不惮于展示这些赤裸裸的阴暗污秽的心理活动,让人物的形象显得复杂而立体,更具有人性真实所散发出的冲击力。

  《海》读后感(四):《海》与普鲁斯特

  布克奖评委会如是言“在班维尔的作品中,你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乔伊斯、贝克特和纳博科夫的影子。”唯独没有提到最该提及的普鲁斯特。

  乔伊斯(意识流)、贝克特(自省的独白)和纳博科夫(流动的感官愉悦),三者的混合不正是普鲁斯特吗?

  《海》中把对悲痛过往的追忆当作积极的行动,其影响无疑来自《追忆似水年华》。

  比说让人相互联系的有下面几处:童年的”我“对格雷斯夫人的爱慕与小马塞尔对母亲以及盖尔芒特夫人的爱恋;后来当我对格雷斯夫人的爱转移至她的女儿克洛伊身上,正好像长大的马塞尔对吉尔贝特和阿尔贝蒂娜的爱之萌芽。

  有一个场景非常具有迷醉色彩,或将终生难忘:就是与格雷斯一家人在午后草坪,“我”窥视格雷斯夫人的下体的那段,让人心神荡漾。仅就这一小段文字就可见一斑:班维尔是有真水准的。

  《海》读后感(五):画布之上,海面之下:成长,死亡,记忆,老年

  

1) 诗册

这本《海》,薄薄的一本,十万字。我想,即便它难读程度如《追忆逝水年华》、《尤利西斯》或者《万有引力之虹》,但这样的短篇幅,总应该能简单地读完。事实上,我读了很久,估计一个月还多。刚开始只是浅浅地翻看,这种翻看适合通俗小说,能很快看完一本,而这本书,我一直没有找到入口。一开始我就迷失在一些情绪的段落和记忆中的场景中。文本并非如迷宫一样,相反,它的脉络其实非常清晰,只是,其中如博纳尔画作中浓烈的色彩笔触,让人目眩神迷。

  这本《海》有两个版本,一个是2007年作家出版社的,一个是2013年上海译文出版社的。我手上是译文社纸质书籍。网上有2007版本的PDF扫描版电子文档,它的第一部分还有txt文本格式的版本。我大致对比过,译者后期调整了一些语句的表达,难以理解或混杂的的语义表达变得好多了,更流畅和口语化。 一般,作家出版社比较紧跟国际动向,一些优秀的外国文学作品,先是在相关的杂志上译介,其后估计就是最先在作家出版社出版。比如米兰.昆德拉的作品就是,他的一个作品,作家出版社出的版本叫《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后续这个版本没有再版,现在市面上书名叫做《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我曾看到过一些作家的文章或作品中,他们引用更多的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而这种句式曾经也很流行。最紧跟文学动向的绝对是作家,不过他们也很容易在外国文学作品的早期译作版本中,染上特别浓厚的翻译腔。

  真正开始进入阅读状态到完成,我大约用了一周。因为有电子文本,我一遍阅读,一边将一些段落整理成诗行,其中的标题为本人所加,文本来自小说中的段落,基本没做什么删改。 从约翰•班维尔的这本小说《海》中整理出来的诗册,同样是我这么多年来难得读到的杰作。要深入地体会这本小说的文本,我觉得这本诗册是一个好的途径。这本诗册本来就来自这本小说之中。 要解读这些文本,这些诗篇,显然并非这篇短文可以做到。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阅读它们。

  因为文本来自作家出版社的版本,我把整理好的《诗册》放在这个版本下面。链接:https://book.douban.com/review/9556564/ 请同好的朋友批评指正,也更希望有朋友和我一样喜欢这一本诗册。

诗册:海

2) 令人哀伤的成长故事

  在这本小说里,故事其实并不是重要的。但既然是小说,再晦涩难辨的文本里也是有故事的。 我按小说的本来顺序,讲一下这个故事:

  马科斯·默顿(我,小说以第一人称讲述),60岁了,回到儿时曾经住过的地方,缅怀和重温旧时光,以及寻找一段隐藏在心底的秘密。马科斯·默顿的妻子安娜刚死于癌症,女儿克莱尔陪他来到这里——雪松屋。女儿试图劝他和自己住,他不愿意。雪松屋的管理者瓦瓦苏小姐,70岁了,50年前他们曾经在一起,他们相互认识。

  马科斯·默顿小时候,一家人住在此地的小旅馆里,父亲在外地工作,每晚坐火车回家。后来,他父亲离开了妻子和儿子,到英国某地工作;前面每月寄钱回来,并最终有一天,断了联系。长大后马科斯在伦敦的一次聚会上认识的了妻子安娜并结婚了。他的岳父非常有钱,岳父死后,妻子承了这些财产,他们过着优渥的生活。马科斯可以说是一名作家,写文艺评论。很长时间以来,他在写一本关于画家博纳尔的书。 以上只是在小说的只言片语或零碎段落中呈现出来的主人公的背景情况。

  50年前,也就是马科斯10岁的时候,雪松屋来了度假的格雷斯一家:丈夫格雷斯,妻子康妮,双胞胎小孩,其中女儿克洛伊,儿子麦勒斯。另外露丝是他们的家庭教师,也和他们一起,20岁。他们家小孩和马科斯年龄相仿,女孩虽然很小但性情莫测,男孩顽皮但不会说话,也许他只是不说。马科斯加入孩子们中一起玩耍。 在一个10岁男孩的性意识的觉醒萌动中,他迷上了玩伴们的性感的母亲。在一些回忆的场景细节中,马科斯以为露丝和孩子们的父亲有私情。在一个铁皮房子的电影院里,马科斯和女孩克洛伊初次接吻,在马科斯的眼里,世界开始不一样。在这个夏季的一天,在海边的废弃的房子里,女孩克洛伊脱下衣衫,两人开始了肉体的触摸,甚至这时,弟弟麦勒斯就在旁边,闭着眼。突然露丝打开门,看到了这一切,女孩冲了出去,双胞胎中的男孩也跑到姐姐旁边,他们一起游到大海中,越游越远,最终溺水死亡。

  少年时的伤痛一直伴随马科斯度过余生。他一直萦怀的,是他一直不能理解为何突然出现这样的死亡结局:“她如何可以这一刻与我在一起,而下一刻就离开呢? 她如何能在别处? 这都是我无法理解,无法接受的,至今都无法。” 即使50年后,马科斯回忆起旧日的情景,他仍然无法自拔。他酗酒,有一种刻意想醉死在海滩上的浪潮中,但烂醉的他被人拖走。女儿过来把他接走,在走之前,现在的瓦瓦苏小姐,即过去的家庭教师露丝,和他说了一些话。其后书中并没有说出什么特别的话,但我们读者能感到,他应该终于明白了一切。

  瓦瓦苏小姐的话对读者而言,应该是含蓄的,但对当事人,马科斯,他是明白人。究竟他明白的是什么? 在回忆中,他爬到树上,无意看到了露丝和女主人康妮温情的一幕,他感到困惑。当他把这事说给女儿克洛伊,克洛伊显然很不屑他的自以为,但并没有说出真实情况。如果结合前面被隐藏的情节,小说最后瓦瓦苏小姐的话,其实也是非常明确,它直接揭示出一个实情是,露丝和女主人康妮有同性恋情。 “不是他,跟我,”她说。“你不是那样想的吧,对吗?” 在露丝的心中,她以为因为自己和女主人的恋情,造成了女儿的叛逆以致于出现毁掉整个家庭的事故。

  如果露丝和男主人没有私情,那么,那一次野餐的最末尾的记忆开始变得可疑,不是记忆可疑,是人物的行为可疑。野餐成员只有男主人和女儿不在场,“从远处传来克洛伊的回应,一声尖利的口哨像针尖一样刺穿了衰落的夏日”。结合克洛伊一直以来的不合年龄的情绪反常,或许在这里,真相露出了端倪。 叙述者已经明了真相。在其后文字中,提及这个家庭男主人的,只有一句话:“两个人,是怎么死的,在失去双胞胎后不久。卡洛先走的,因为动脉瘤,然后是康妮,车祸。” 即使在全书的文本中,他的脸是被回忆的笔触刻意含糊的,也没有一点来说明他是一个可爱,正派,值得尊敬的人,也没有一点文字看出本应对他怀有的同情。 结尾处马科斯对露丝有这样的想法:她可能会告诉我,如果我问她的话。她并非是沉默的。她对格雷斯一家,卡洛和康妮,表现出相当的天真。“我很想念她,”她(露丝)说,“康妮——格雷斯夫人。”露丝不知道,野餐的最末尾的记忆开始变得可疑起来了,而造成这一可疑情节的,是康妮.格雷斯夫人,她提议了追逐游戏,并在当时掩盖了这一情节:“很好”格雷斯夫人酸酸地说,“他们把残局留给我们收拾。”

  真相除了死者,当时没有人知道。多年后,置身事件的人中,活着的剩下马科斯和露丝。其实,露丝并不知道真相,她只是部分情节的参与者,她曾身在其中,但没有看清整个事件。对于孪生姐弟的死因,马科斯的一直想不明白,因为他的记忆中的情节是矛盾和混乱的。露丝一旦明确说出自己喜欢的是女主人,在马科斯那里,所有的情节变得清晰起来。 我读完这本小说,认为真正知道事情真相的,只有书中的叙述者——马科斯,而这时的他,对这个残忍的故事,他不会再动用更多的笔墨,不会用清晰的语句来把它说出。

  克洛伊在小马科斯的心里一直迷一样,她落落寡欢,她有暴力倾向,她冷漠不可琢磨...她主动和马科斯接吻,甚至在肉体的接触时是一种主动的姿态,其实可以理解为她在寻找某种出口,可以视为报复,反抗,或是挣扎。

  小说没有哪个文字直接说明这一切,而最后的残酷的真相,真的希望只是猜测:女儿克洛伊一直被父亲猥亵或性侵,克洛伊和弟弟的死,不是事故,是自杀。

3) 印象派画家博纳尔

  我在小说中,读到了画家皮埃尔.博纳尔,这使我的阅读做了一个有益的延伸。 下面两段,是书中涉及到博纳尔画作的文字,我们也可以通过这些文字来了解作者心中的博纳尔。我有些费力的在网上找到了画作的高清图片,也放在下面,很高兴它们让这篇笔记有了光彩:

我还没有形容过克罗伊。从外表看我们之间没什么太大差别——她和我,在那个年纪,根据通常的那些衡量标准。甚至她的头发——几乎是白色的,打湿了颜色会变深,像是擦得发亮的小麦色——也不比我的长多少。她的发型像是个小听差,在她高高拱起的英俊前额上悬垂着刘海——就像是,它突然提醒了我,非常像博纳尔的《窗前桌》中那个盘旋在一侧的幽灵般人影的前额轮廓——那幅画中描绘了果盘,书籍,还有像支在画架上的帆布一样的窗户,我愈来愈发现,每样东西在我这里都能成为另一种存在。 博纳尔:餐边桌 在1893年的一天,皮埃尔·博纳尔在巴黎偶遇一个从电车上走下来的女孩。被她那脆弱而苍白的美所吸引,皮埃尔尾随她去了她工作的地方,一家殡仪馆,她在那里缝制葬礼花圈上的珍珠。死亡在最初就将黑色的缎带编织进他们的生命中。他很快与她相熟了——我猜这种事情在巴黎的美丽年代,很容易也很自然——后来,她离开了她的工作,离开了她生活中的一切,和他走到一起。她告诉他,她的名字叫冯特·德·玛利格奈,十六岁。实际上,直到三十多年后他终于能和她结婚时,才发现她的真名叫玛丽亚·布尔辛,而且当他们相遇时她也不是十六岁,而是跟博纳尔一样,已经二十多了。他们仍然在一起,不畏艰难,或者应该说,不畏艰难与更艰难,直到差不多五十年后她去世。博纳尔最早的资助人之一泰迪.纳德森,在关于画家的一本回忆录中,用洗练的笔触勾勒出小精灵冯特的印象,回忆她像鸟儿一样的面容,她踮起足尖的动作。她很神秘,爱妒忌,有强烈的占有欲,被一种迫害情结折磨着,并且是一个忧郁症患者。1927年,博纳尔在拉卡奈特的小镇拉巴斯卡特买了一所房子,在那里他与冯特生活在一起,牵绊着过着间或折磨的隐居生活,直到十五年后她去世。在拉巴斯卡特她养成一种习惯,喜欢花大量时间在浴室中,当她在浴室中时博纳尔就为她画像,一遍又一遍,甚至在她死后仍然继续着这个系列。《浴缸里的裸女和小狗》是他作品的顶点。这幅画从1941年也就是冯特去世前一年开始创作,但直到1946年仍未完成。她躺在那里,粉色,紫红色,金色,诸般色彩交汇幻动,像一位漂浮世界中的女神,虚弱,永恒,像生一样的死。在地身旁的瓷砖上是她棕色的小狗,她的密友,我猜那是一只德国小猎犬,正警惕地看着它的垫子,或者可能是一方不知从哪扇窗户照进来的阳光。作为她庇护所的狭窄的空间摇晃着包围她,在无数色彩中悸动。她的双足,左脚在不可思议的长腿的根部拉紧,看起来像是把浴缸抻得变了形,使它的左边格外突出,而在那边的浴缸下面,同样的受力点,地板也被扯乱了,看起来正要流到角落中,与其说是地板,不如说更像是一池流动的有斑点的水。一切都在流动,安静地流动,水的宁静。你听得到一滴水滴,一圈波纹,一声悸乱的叹息。在浴者右肩旁的水上,依稀有铁锈红的斑记,是锈,或者,是干枯的血。她的右手搭在大腿上,保持反掌的姿势...她无助的手掌向上翻着,仿佛在向一个并不存在的站在她对面的人乞求什么。博纳尔:浴缸里的裸女和小狗

  我查找了博纳尔的资料。他的画作,主题很日常。到小镇隐居之后,他的绘画主题经常是餐桌、窗户,即使户外也是很平常的场景,其中人物的面容模糊,人的含义被消解在画作中。然后,就是上面所说,不停的女性裸体,在起居室、卧室、梳妆镜前、盥洗台旁...更出名的是在浴室的系列,如小说中所述“当她在浴室中时博纳尔就为她画像,一遍又一遍,甚至在她死后仍然继续着这个系列。” 不用看介绍,从博纳尔绘画的主题来看,他的日子过的艰难,比起小说的讲述者马科斯要差的太远。当然梵高,高更也是如此。这个世界有个奇特之处,大部分非凡的艺术家,他的天才,他的创作生涯,带给他更多的是苦难,或者,他活着的意义本来只在于创造,他拥有的,不过是对这个世界光阴细节的感知。在他生前,人们不会让他拥有崇高的名声,也不会让他拥有不菲的财富,而死后,人们似乎不吝惜堆砌各种头衔和名望给他,他的作品被拍卖场卖到天价,只是享有这些并不是他。

  作为近视眼患者,我对于印象派画作有着天然的亲切体验。眼前浓烈的色块和流动的笔触,画作是模糊的,但越是退后,离开的更远一些,就像隔了现实在记忆中张望一样,整个画面开始显现出清晰的场景,树木、草丛、花朵、泥土、动物、人物,都开始变得鲜活。是阅读者参与了这个画作。 是的,印象派画作有个特点,就是它要结合人的参与,阅读者在自己的生活体验以及记忆中,补充了那些形象,那些情感,甚至读到了自己的心事。也许人物有张模糊的脸,阅读会让它披上亮色,他(她)开始显现了灵魂。

  博纳尔的有个特点,他着迷于色彩的发现和运用。其他画家是否也使用过这样的色彩呢?当然,在描摹事物的渐变色中,这些色彩肯定出现过,但不会是像博纳尔这样,浓烈的色块,大量的使用。这就是博纳尔。 这样的色块,是画家的笔触,也是小说家班维尔的意识的流动,诗一样的语句跃动。而画作上有些模糊处理的部位,是画笔未到,也是记忆的细节尚未彰显。

  “回忆能让愿望得到一种满足,而这种愿望,也必定是新的思绪的核心”——博纳尔。这句话想必也说到了小说家班维尔的心里。关于回忆与愿望,生活的内容就是这样交织在一起。班维尔和博纳尔,工具不一样,艺术形式却有呼应之处,他们的感知方式如此相似。

4) 意识流与神经症

  这本小说的故事核心,是两场死亡,女孩克洛伊的死,和妻子安娜的死。不,是三场死亡,剩下的是他自己,一直都是。他活在回忆中,在回忆中面临死亡,而脱出回忆,也是死亡。小说结尾最后一句“于是我转身,跟他走了回去,就像走入大海。”记忆如海,人世亦如海,海即坟墓。

  作者班维尔被誉为语言大师,确实,如小说开头“陌生的涌潮日,众神远遁”,“有人刚刚穿越我的坟墓。有人。”都令人玩味良久。大家都津津乐道于我们阅读到的大师的名句,比如杜拉斯《情人》的开头单独一行,那句苍凉的叹息“我已经老了。”,或者马尔克斯《百年孤独》的起首第一句(这句来自最早的译文版本)“多年以后,奥雷连诺上校站在行刑队面前,准会想起父亲带他去参观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在班维尔这里,不仅仅是开篇,几乎满篇都是,突如其来的联想从当下跳脱开来,不期而至的回忆纷至杳来,在情感的场景的涌动中,他用的是大量现代派诗歌一般的文本,这些文本犹如博纳尔画作中摇动神魄的颜色笔触,使得这个仅仅表现日常场景的作品有了撼动人心的力量。 作者对细节的感受和描摹,异常的真实,其中的痛感犹如针尖的刻划。不同时刻的海边场景,犹如坟墓的大海和记忆,记忆的夹缝,突来的往事,与妻子共同对抗疾病的伤痛、无力、哀叹,梦中少年时的行走,性觉醒与肉欲的萌动,不可琢磨的恋人,不幸的童年家庭,对死亡的感知,与女儿的关系,对死亡的感知,老年生活,可怕的寂静......这些文字段落远远超出了故事本身,我说过,这本小说的故事情节并不重要,记忆的海洋之下,都是人生的情绪体验在涌动。

  日常生活的每一天,都是一场冒险之旅,这是乔伊斯在《尤利西斯》中所展示的。尤利西斯(即奥德修斯),本是荷马史诗《奥德修纪》中的英雄,在他的笔下,小说主人公在城市的游荡,被比拟为尤利西斯的10年飘泊。在现代的都市人生中,轰轰烈烈的英雄事迹和壮举被消解,我们都活在自己的意识川流之中。 是的,我们并没有活在别处,我们只是活在自己的意识之中。这本是这个世界的真相。

  我在网络上寻找小说的文稿时,也看到了一些评介,比如说到重复理论的,是的,小说里有各种的重复,情绪的重复,场景的重复——就如画家维纳尔不停地画着同样的场景,词语的重复,语义的叠加...这些都是。这个说法也让我想起以前曾经读到的呻吟体的文字,我曾在网络上看到一个女孩这样的文字,叹息,无力,迷茫,无谓,放弃......后来,在早些年流行的写《遗情书》的木子美那里也似乎看到过。 小说中最小的独立成节的段落就是这样:

克罗伊,她的残忍。海滩。午夜的游泳。她丢失的凉鞋,那一晚在舞厅的门口,灰姑娘的玻璃鞋。一切都逝去了。一切都丢失了。没有关系。累了,倦了,醉了。没关系。

  马科斯在读他眼中的克洛伊,他当时并不知道真实的克洛伊。其实,我们阅读,真实的阅读对象是什么,我们并不知道,我们读到的只是自己的感受。

  对于阅读文学作品——诗歌及小说,我一直认为,我们能深入体会的文本,其实对我们的精神结构进行塑造,这些情感体验和感受方式,会渗入到我们的日常感知中来。我说过,我们都活在意识的川流之中。我们都一直在书写自己,也一直在心里悄声细语或喋喋不休,它所用的方式将如同我们曾阅读过的文学作品。

  我在阅读了罗伯-格里耶《快照集》之后,写了一篇笔记《凝视场景》,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参考阅读和交流。我把笔记里段落引用过来:

一个人活着的感受,实际上是一个不停描述身边场景的过程。一个人的感受和他对生活场景的描述是相关的。我相信其他读者也会有这样的体会:在场景中,掩藏着生活;在细节中,掩藏了时光。

  我在读汪曾祺的读书笔记《不滥情者并非无情》中,对一个人应该有什么样的阅读,也写了几句话,引用如下:

读了很多的作品,我个人有这样的体悟:不同的感受方式造成不同的文字书写,而不同的文字书写,也强化作者的感受方式。简单地说,豪迈者必有雄文,颓废者必多哀鸣。为人者,要有细腻的情怀,能感受和呈现不同的情感,也要有强健的心智,能洞彻事物做有力量的表达。我们并不需要成为专业作家,因为我们的阅读感悟能力,以及文字表达能力,实际是为我们的生活服务的。

  好了,现在可以开始讲关于神经症的问题。网络上有一篇关于这本小说的研究文章《约翰.班维尔小说<海>中马科斯.莫登的神经症人格》。文章分析的很好,有助于本书的阅读者对作品有更深入的了解,所以不辞大篇幅的摘录:

  ...他的小说文辞优美,充满了画意的描绘。他在后现代语境下进行创作,多以回忆为主题,描写了在物质文明极其发达的情况下人类盲目追求金钱以至失去自我的困境。《海》是一部关于悲痛和失落及生命的短暂和无常的小说。小说的主人公莫登回到孩提时代度假的海边以逃离失去妻子的痛苦,故事以三条线展开:第一条是莫登在香杉别墅与瓦瓦韶(Vavasour)女士及布朗特(Blunter)上校在一起的生活;第二条是半个世纪前莫登在这个海滨胜地与格雷斯(Grace)一家的交往和情感纠葛;第三条是莫登跟妻子安娜(Anna)一起度过的患病岁月及对他们感情的回忆。这三条线相互交织、相互纠结,形成了一个由各个片段组成的网状结构的小说。   ...美国著名精神分析学家卡伦·霍妮对神经症的定义是:“神经症是一种心理紊乱,这是由恐惧和为了对抗恐惧而建立的防御机制导致的,以及为了解决冲突倾向而努力寻找妥协方案所引起的。”她认为,儿童最基本的需要是获得安全感,而这种安全感恰是由父母提供的。若父母不能提供甚至损害儿童的安全感,儿童就会对父母抱有敌意,这种态度最后又泛化到周围所有事物和人身上,进而转变为基本焦虑,这是一种培植神经症的土壤。为了减轻这些基本焦虑及不安全感,儿童形成了相应的防御性策略,这些日后便形成了其人格的一部分。   ...马科斯·莫登童年时期父母的不合及分离,他与格雷斯一家的交往以及孪生姐弟的死亡,这些经历和印象对他未来的职业道路、择偶标准、人生态度等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影响,以至于他过度地追求名誉与地位,过度地依赖女性而矛盾性地对任何男性都充满敌意。其妻因病去世之后,他失去了精神依靠而变得绝望,采取逃避的方式来面对未来。   ...出生在贫困而毫无人情味的家中的莫登从小就被置于一种不幸的处境之中,莫登父母不合,经常吵架,这成了他童年生活的必修课。于是父亲径自去了英国,而母亲则在父亲走了之后对他严加看管,常常无缘无故地斥责他。因此,他无法从父母那儿获得真正的温暖和爱,从而失去了安全感,这是他神经症人格形成的开始。无助感与孤独感充斥的莫登看到富足的格雷斯一家时,便把自己投向了他们的怀抱,由开始对格雷斯太太的迷恋到对其女克罗伊的爱恋,然而克罗伊和弟弟迈尔斯的溺死却对他造成了沉重的打击,进而又促成了他神经症人格的形成。这些童年遭遇对莫登的影响是终生的,童年的不幸给他带来的孤独感,无助感和愧疚感使他对世界和他人充满了敌意,进而形成基本焦虑,也就为他的神经症人格的形成提供了土壤。   ...莫登自幼生活在充满危机的家庭与社会环境中,内心没有归属感,因此他采取了屈从型为主的策略来抵御内心的焦虑。为了立身处世,当他把求得安稳的需要放在最重要的位置时,他的内心愿望和感情也不可避免地偏离了使他健康成长的正常轨道。母爱的缺失,使他在遇到富足的格雷斯一家时便不由自主地融入了他们的生活,不久就爱上了格雷斯女士。其实格雷斯太太在一定程度上代替了他的母亲,他对她的浪漫情感可以被视为一种情感的转移。后来他又喜欢上了克罗伊,并与她开始了一段充满兴奋、焦虑的爱情,尽管克罗伊带给他的更多的是羞辱,虽然也有狂喜,他却依然能忍受她的任性与暴虐。这些都是他屈从型人格的表现,无条件地去顺从和依赖他人。而且莫登对自己的出身充满着厌恶感:“如果能够办到,我真恨不得将我那丢人的父母从镜头上擦除。”他一直认为是父母阻挡了他追寻幸福的道路。所以为了追求名誉、声望、地位,他选择与富家女安娜结婚,这样他的社会地位也得到了很大的提高。面对无助带来的内心焦虑,莫登采取屈从型策略疯狂地去追求他人的关爱和帮助,终其一生,他回忆自己“很大一部分总是在追求庇护,追求舒适,追求安逸”。   伴随着屈从型防御措施,莫登还采取了攻击型的防御措施。这主要体现在他对生活中几乎所有男性充满了敌意和蔑视,如格雷斯先生,女儿克莱尔的男友,妻子的朋友瑟格。虽然他迷恋格雷斯太太,却极其憎恨格雷斯先生,甚至还幻想揍他,“对准他毛茸茸的胸脯一拳,就像克罗伊揍弟弟那样”。当安娜让他把胶卷交给她的摄影师朋友瑟格去洗印时,他充满了怀疑,并且轻蔑地把他看作是瘸子难民,由于无法忍受这个男人,他想象着“自己喊着向前冲去”,把这个人“推到窗口,并头朝下将他扔到鹅卵石的街上”。女儿克莱尔为了男友放弃了他认为很有出息的艺术史研究,开始从事穷苦孩子的教育工作,为此莫登骂她的男友是个“恶棍”、“流氓”,甚至想追上去把他杀了。这一切都表明他对男性充满了敌意,而且采取了想象式的暴力形式,即攻击型的防御措施。   ...童年时期不和谐的家庭环境,让幼小的莫登内心产生了基本焦虑,随之他转而依赖格雷斯太太和克罗伊度过了自己的童年时光,成年之后又与一个富家女结婚,他做的这些都是在与他内心的焦虑作斗争,而且是艰难地斗争。然而一切都在妻子安娜去世之时土崩瓦解,他失去了依靠,彻底地陷入了绝望与自我毁灭之中。于是他来到了童年时期居住的香杉别墅,重温过去的时光,沉溺在记忆中难以自拔,“陷入了一种苦涩忧郁的情绪中”。 ...霍妮认为:“神经症冲突倾向相互抵触,不可避免地导致希望的丧失,冲突越严重,无望的感觉越强烈。”无法减轻的焦虑感,让他变得抑郁、酗酒,从而加重了焦虑感,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他最终被女儿从香杉别墅带走,带着无数对生命或死亡的揣测过完余生。

  这篇文章采用的是卡伦·霍妮的《我们的内心冲突》一书中的理论。这本书相信有很多人读过。我也许会在后面读它。 如果说马科斯有神经症,实际上,我倒不觉得他的神经症有多严重,在我看来,他博学善思,只是敏感纤细。我们的现实生活其实是隔离了小说的文本与感受的,敏感的内心,总有一些病态的因素,对日常活跃的生活不利。而活泼的日常生活,哪怕缺乏纤细的情感和生命体验,在我看来,还算是属于身心健康的那种,也许,绝大多数人会拥有这种健康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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