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吧-经典好文章在线阅读:非洲人读后感精选10篇

当前的位置:文章吧 > 经典文章 > 读后感 >

非洲人读后感精选10篇

2018-09-16 03:20:02 作者:文章吧 阅读:载入中…

非洲人读后感精选10篇

  《非洲人》是一本由(法)勒克莱齐奥著作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18.00元,页数:122,特精心网络整理的一些读者读后感希望大家能有帮助

  《非洲人》读后感(一):非洲人

  一位法国父亲,一位灵魂意义上的非洲人,随政府之令调任非洲任医,开启了在非洲的生活。几十年,爱上非洲,此地成为内心深处真正的家。非洲的气候,非洲的人民,那里的疾苦,那里的命运,这位父亲时刻自己与非洲紧紧系在一起,血肉早与这片广漠大地融于一体作者书页部分写到了父亲回到法国后生习惯和对他们严厉苛刻细节让人印象尤为深刻,生活在非洲的岁月所成习性,与之不无联系,也许连这位父亲也没想到,自己于非洲的联系如此深刻,骨。肉,血,灵魂,那颗爱非洲爱至骨子里的心将永远一同非洲大地而跳动

  《非洲人》读后感(二):记录

  深情真挚! 跟着J. M. G. Le Clézio寻根,实实在满足了我一直以来对非洲的情愫

  翻译自然不用说,行文流畅,果然熨帖如母语。有人会觉得此书矫情,或者大义凛然,不过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作者用词叙述都十分朴素真切,有几处近乎落泪。很久以来我一直觉得非洲能寻到触动内心东西,后来觉得是人类兴源的神圣神秘让我如此向往。很想去非洲草地上奔跑,去呼吸那里的空气,却又时刻耽于疾病或者陌生环境

  乞力马扎罗山的雪,2020年前要去看一次。2018.08.20醉酒随笔

  《非洲人》读后感(三):记忆和想像

  这是一本传记小说。传记,表明真实成分很多;小说,表明存在着想像。

  “非洲人”,是跟身份有关词语。作者的身份显然不是非洲人,既然是传记小说,那它写的就至少不止作者一人,否则小说题目何解?这部小说写的是作者和非洲有关的童年生活,以及对父亲在非洲部分生活的想像。

  当走进非洲置身在肤色不同人群中之后,作者才有了不同的体验,不同的肤色,才有了“非洲人”的意识。小说写了非洲生活环境,在非洲生活后,作者很想跟生活中的非洲人一样,以生活习惯的改变来抹平肤色的表面差异。而作者到非洲是避难的,因为纳粹迫害。作者父亲则是支援非洲的医生,在非洲生活很多年。当作者见到父亲的时候,发觉父亲在生活习惯和意识上,才更像是非洲人。

  小说内涵其实很深厚,作者笔法表面轻描淡写,背后则隐藏着深沉情感厚重思想情节也是不停插穿未曾见过的父亲的生活和有关非洲的历史文化描绘

  《非洲人》读后感(四):非洲人

  看到两年半以前写的书评了,这一直是我最喜欢的一本书。

  如下——

  印象深刻的是作者控制文字流速绝佳的能力,给我的感觉就是缓慢流淌的时候你不由得把那几句看了一遍又一遍,"暴烈"的描写和叙述中你无法多停留一秒。那种一气呵成与皆而有之的间断感,把整本书的节奏控制的无比完美。 更重要的是我能感受到那种潮湿炽热感觉到脚下被炙烤得裂开的土地,感觉到奔跑时那种放纵疯狂的接近本能快乐,带着与生俱来失望与空茫的快乐。我能感受到自己的目光穿透文字、洞穿时光,抵达俄果雅,抵达邦索的时候看到的不是一个男人,而是一个孩子。他任性乖张,带着孩子特有的欣喜与最纯粹价值观和自己的评判标准,他融入这里,他察觉到最人性、最美好的东西;然而他所热爱的一切,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一切,仍然带来了随后的"俄果雅的沮丧"。我所看到的"我",与"父亲",渐渐融为一体,他们在每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每一个寂静的午后,每一个湿漉漉的清晨,在这里疯狂奔跑。 我曾想过什么叫"无法重回这一切",后来我知道了,当你站在俄果雅曾经的土地上,当你经过卡卡,走过喀麦隆,进入邦索,你没有感到任何不同——当你充满同情地看着那里的老人伸出瘦骨嶙峋的手,当你无比恐惧发现大片的红蚂蚁,当你被滚烫的空气灼烧身体的时候不想再迈出一步,你就永远无法重回这一切。 俄果雅的希望,俄果雅的沮丧。太久的孤独空茫与最终的绝望,无法不带走最初的一切。时光最可怕地方在于,它带来变化。这种变化摧毁你最后的信仰,即便它曾是你生活的信条准则。 非洲的空气。非洲的阳光。我也曾想,为什么不回到非洲。 回不去了。"已经太迟,时光不能倒流,即便是在梦中。" 而"我"所错过的一切,蜷缩在心底的某个角落总会在某个时刻,变成一片汹涌汪洋,或者——一个梦。

  2015-05

  《非洲人》读后感(五):世界尽头的身体

  文/Shirleysays

  对于勒克莱齐奥来说,世界的尽头是那么具体。以至于他总是强调,从“我们来自于世界的尽头”到“我们到世界尽头去”,也就是从尼斯到非洲的人生之旅。大约八岁时,他踏上了那片非洲土地,为了与在尼日利亚当军医的父亲团聚。在他幼小心灵里,种下了非洲的种种神奇。首要的困惑来自于身体,所以,“很长时间,我都梦想自己的母亲是个黑人。”这句话出现在他的随笔集《非洲人》里,亦不奇怪

  必须承认,我们不够了解非洲。当下,到非洲去,得往身体上打数不清的防疫针;到非洲去,途经亚丁湾的话,有可能与索马里海盗相遇。到非洲去,炎炎烈日和无尽沙漠将是你终日的伴侣。以前,我们是从《卢旺达饭店》、《四月某时》和《乌干达天空下》的影像里了解非洲。抹去族裔之间血腥杀戮和殖民地的记忆,蓝天白云热带雨林、阳光下的桑巴舞和耀眼的黑皮肤,非洲是一片真实的、没有羞耻感的、原始自由奇妙土地。这个结论,是勒克莱齐奥对于非洲人身体的礼遇。当他踏进俄果雅的茅屋那一刻,“我的脸被抹去了,而所有身边人的脸都被抹去了。”童年时,他的注意力完全周边的身体所吸引,他呼吸到父权之外自由的气息

  《非洲人》是勒克莱齐奥有关父亲的回忆。他试图以一个孩童视角去还原那段在非洲土地上发酵的记忆。战争的铁蹄、帝国强权、殖民地的奴役,仿佛与自由奔跑在草原上的他毫无关系。但是父亲的权威却时刻笼罩着他小小的世界,他总是想反抗去夺回自由,却又心生胆怯。然而,在《白蚁、蚂蚁》里,当回忆起白蚁、红蚁组成的蚁河向小勒克莱齐奥发动攻击时,当父亲用残忍火烧手段对付蝎子时,他冷静认知了自我的殖民者身份, 哪怕是在蝼蚁眼里,他们仍然不属于这片土地。那种因为害怕产生尊敬深深地刻在他心底。2008年,他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理由是“他是一位集背叛诗意冒险和感性迷狂于一身作家”。从他开始反思自己在非洲的殖民身份时,他的确已经在背叛了,同时让现代文明思索充满诗意。

  在父亲的一生里,好像从来就没有年轻过,由于战争的原因,独自在非洲生活,充满苦涩。勒克莱齐奥将其理解暴躁易怒的原因。作为唯一的军医,他在非洲生活了二十年,这仿佛是上帝赋予他悲观多疑威严权力。我觉得勒克莱齐奥从来没爱过父亲,也没得到过父爱。他讲述父亲时所运用的陌然口吻,淡然笔触,仿佛父亲是个陌生人。父亲的命运多折在他的文字里没有体现出半点温情。然而,从非洲回到欧洲的父亲,果真成为时代的陌生人。正如勒克莱齐奥在《身体》里的首句所言,“对于这张出生时我得到的面孔,我有话要说。”难道父亲就没有话要说吗?其实,勒克莱齐奥继承了父亲骨头里的坚硬父子热爱非洲的心是相通的。

  读勒克莱齐奥的文字,就像吮吸迷药。读第一句,仿佛就中了毒,会情不自禁地继续读下去。父亲的人生里凝聚了勒克莱齐奥写作原创力,没有非洲的经历,就不会有他以后的飘泊, 也许我们就看不到《流浪星星》,亦或《沙漠》。他们都是“非洲人”。

  《非洲人》读后感(六):一次乡情亲情的回溯之旅

  勒克莱齐奥笔下主人公总在逃离,逃离暴政,逃离束缚,逃离现代文明,他们于驻足风景的瞬间再次启程,从一地奔赴另一地,反复不已。而所有的逃离与出发皆有一个现实中“情感和决断源头”,只是这一源头为作家顾忌与深藏,直到心中的隐痛随时光弥合,才有对前尘往事的平心浮现。勒克莱齐奥2004年创作的《非洲人》即是一次对过往的回溯,对他来说,非洲既是初尝生之况味的试炼之地,更是兜转徘徊、纠结怅惘失落之所——在他大多数创作中缺席和沉默的父亲形象,终于在这部回忆录中姗姗登场。五味杂陈间,作家面对内心的非洲,亦直面自己的父亲。

  话还得从老勒克莱齐奥说起。他是毛里求斯白人后裔,少时负笈英国,学成后乡情不减,向殖民政府请缨回非洲行医,一做就是二十多年。1948年,8岁的勒克莱齐奥和哥哥、母亲来到非洲与父亲团聚。第一次见到父亲的兄弟大失所望,因为法国舅舅彬彬有礼,戴着勋章爱国健谈,总是会带礼物来,读的是雷翁•都德和巴莱斯”,眼前的“陌生人”生硬,沉默,即便开口,不是带着浓重口音的法语,便是“如钟声一样神秘”的洋泾浜英语。在合家团聚的第一餐上,小哥俩在父亲的茶壶里偷偷搅入胡椒粉,岂料他一点没有法国舅舅的绅士风度,而是“在家里追着我们直跑,狠狠地揍了我们一顿。”

  这便是非洲通过父亲带给童年勒克莱齐奥的冲击,粗厉、直白、没一点温情,但真实、无矫饰,没有人会假惺惺地拍着调皮捣蛋的小鬼脑袋,夸他们聪明伶俐。勒氏一家到此并非旅游,8岁的小孩亦无闲情发一通万物皆有灵的神叨鬼扯。孩子的记忆固然“放大了距离高度”,却也没神秘和道德化非洲的贫弱和灾难,毕竟生活摆在那里,不容增删修改

  作者把观察的视点带回文化未被“驯化”的原初状态,入眼所及,是西方的集体谢幕俱乐部、跑马场、咖啡馆远在千里之外,住家的茅屋除了一套淋浴设备,“没有任何一样东西可以让我们想起来此之前的那个世界”。与白人社区的隔绝意味阶级种族意识的褪色,黑白欧非的划分失去意义,而普世性的“人”强烈凸出。在当时的“我”看来,这首先反映在身体和年龄上。“我”第一次见识衰老爬上一个女人的身体,而这女人竟无一点遮蔽的企图:“全是褶皱皱纹,她的皮肤就像是瘪掉的羊皮袋,松弛乳房一直垂到肚子上,干枯的皮肤上满是碎裂的痕迹,有些发灰”。如此真切地目击衰老,对一个欧洲孩子来说近乎失真,因为在欧洲,“都是紧身衣和衬裙的国家,是胸罩和连体内衣的国家”。不仅女人没有年龄问题,而且当女人的年龄作为一个问题被提出时本身就成了一个问题,这问题事关“文明”的脸面、划分“非我族类”的标志。后来勒克莱齐奥的诸多创作,都在重复当年对这个问题的追问:“为什么别人要遮蔽真相?”

  年龄可以做假,衰老可以掩饰,作为“文明”标识的语言,又何尝不是一种遮蔽?语言的滥用,貌似表现纷纷攘攘的主客观世界,实则最大程度地抽空了它们的肌理,使意义疏离,情感枯涸。日后勒克莱齐奥会恶狠狠地用堆砌的华丽辞藻揭露现代文明错综背后的苍白(如《战争》、《巨人》等作品),而在面对非洲的暴烈与寂静的那一刻,他体会到语言的贫乏无力。今天我们看他写非洲的骤雨、“红色狂风、蚁群夜袭,等等,所用皆是简单质朴字眼,却无比深刻地击中我们的心。比如闪电,他写道:“有一天下午,父亲在医院里做手术的时候,闪电就从门里进去了,不声不响地在地上蔓延,融化了手术床的金属脚,还把父亲的橡胶夹趾凉鞋烧着了,接着,闪电又汇聚起来,从进来的地方溜了出去,瞬间之后又回到了天空深处”。这一经验并非想象力产物,而是母亲发明亲子游戏,用秒表来记录闪电的足迹。这融和了动与静、快与慢的奇观令“我”颤栗,其昙花一现的美又使“我”心碎。用笔来不失韵味地复原这种美,成为“我”此生的向往。

  “我”体验非洲的博大奥妙,在家里却受到“权威”的压制。小哥俩不时跑上大草原,抡起棍棒直捣白蚁筑成的碉堡,“将父亲的权威还击回去。”半个世纪后作家每每忆起这一情节,总是心有戚戚:有谁曾想到,这威严的父亲在二战艰苦的岁月中,竟是如此疯狂地独自穿越撒哈拉沙漠,北上地中海,想把沦陷法国、生死不明妻儿拯救出来?细观出生前的黑白照片,作家心潮汹涌——依循以天数而不是公里标示距离的医疗地图,父亲携母亲在喀麦隆的山间行走,泛舟圭亚那的河流之上,骑着马儿在巴曼达和邦索低缓的丘陵间踱步,憩息于山川环绕的林间小屋……这安谧美妙的瞬间定格景中人的自得与恬适,亦承载了父亲对非洲的付出辛劳

  问题是当年一路狂奔的野小子并不知道脚下的非洲早已不是父亲心中的那个非洲了。随着二战及战后殖民统治的崩溃,民族独立、部落斗争和内战使暴力、复仇和清算的幽灵徘徊在这块大陆之上。作为非洲白人,父亲处境尴尬,他痛苦地自省医术“不过是殖民强权的另一个因素,也是作用于人的一种权力,医学的监控同样也是政治监控”;另一方面,他不能原谅民族主义打着独立旗号,却行着绑架戕害人民的罪恶行径。他在家中力行说一不二的纪律,“用酒精洗手,用火柴烘干”,“每时每刻都在检查过滤器的炭火”,正是企图以严格的秩序来对抗失序的世界。

  只是这世界终究是崩塌而不可收拾了,一俟二十二年的心血付之东流,父亲便退居法国,从此断了返乡的念头,而鸿沟也横亘于父子之间,直到父亲过世。我们惊愕地发现,勒克莱齐奥小说中那么多游走,那么多逃离,都来自父亲的遗产:通过父亲,儿子发现了对非洲的爱;通过非洲,儿子开始了对父亲的叛逃。原来作为隐喻,父亲从来没有缺席过儿子的书写,尽管是以如此不堪的方式。战争与历史的错位使两代人错失了彼此间的爱,幸运的是,通过记忆与忏悔,《非洲人》拾回了这份爱。

  《非洲人》读后感(七):非洲人;源头

  1."很长时间,我都梦想自己的母亲是个非洲人。当父亲到了退休年龄,回到法国和我们一起生活的时候,我却发现他才是非洲人。对于我来说,这曾经非常难以接受。我必须回过头,重新开始,试图弄明白这一切。为了纪念,我写了这本小书。"

  长久以来总想着自己的母亲是是个非洲人,而当父亲退休回到法国的时候才知道,原来他才是非洲人。这种强烈的反差,让勒·克莱齐奥由此追溯过去,寻找父亲的记忆,自己的记忆,以及那份在他出生之前就已经存在的记忆。

  这份记忆在他八岁那年展开。1948年,第一次与哥哥和母亲离开法国,来到尼日利亚的俄果雅,他父亲开着那辆像卡车一般大的福特V8来阿尔古港口接他们。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克莱齐奥见到被称为“父亲”的人:威严而陌生。自此他的童年产生了变化,从文明的物质世界到了他父亲所说的“世界的尽头”——也是毛里求斯的对跖点。那里充斥着大草原、高地和沙漠,广袤的土地上是贫瘠的,具有热带特征的棕榈树长在河的两岸,尼日尔河,阿沃阿达河,艾雅河,以及维多利亚海湾。这里的男女没有身体的秘密,他们总是赤裸着上身,黝黑的身体上闪闪发光,物质世界的羞耻感不存在于“世界的尽头”。

  克莱齐奥突然发现非洲是自由而受限制的,不再有尼斯温暖的阳光,外婆微笑的脸,有烟瘾而整日把自己关在小屋里的外公,把胡椒粉撒到茶壶里的恶作剧,小到由于一块糖果都会发脾气把东西往窗外扔而不会受责备的家。这一切在踏入非洲碰到被称为父亲的人之后消失了,随之消失的,还有战争所带来的痛苦和恐惧。在非洲一切都是暴烈的,灼热的,白天的太阳会晒得人头晕,夜晚的暴风雨是那么的密集,闪电像峡谷的裂缝般拉开天空,近在咫尺,无处不在的大自然的力量,告诉他这里就是“世界的尽头”。在非洲不用上学,也没有俱乐部,不再有法国的优雅,但多了父亲要求的每天晚上的祷告,吃饭时要洗手的规矩。空余的时间,就是在这天地间奔跑。艾雅河的大草原,与哥哥反复摧毁的白蚁城堡,看着父亲用火点燃洒满酒精的子母蝎子,蓝色的火焰,一圈圈往外蔓延,雕着喀麦隆西部高原传统图案的桌子和椅子,壁炉外罩上挂着由河马皮做的盾,黑檀木的小雕像,墙上的面具,夜晚往蚊帐狂扑的飞蛾,父亲那些严格到不容置疑的规定,这些构成了克莱齐奥在非洲的童年记忆。

  2.克莱齐奥的父亲出生在英属毛里求斯,被当地赶出八年后去了英属圭亚那沿河行医两年,接着踏上他全部工作的生涯——非洲。在喀麦隆的巴曼达和邦索地区,他度过了幸福的前半生。与他新婚后的妻子住在巴曼达的林间小屋,那是一间爱尔兰修女的诊所,木头房子,两层楼高。接着他们去了英属喀麦隆尽头的邦索,走在非洲的自由之地上:姆比亚米、坦雅、恩蒂姆、尼科姆、巴本果、恩基尼科姆、卢阿科姆恩迪耶......这些土地荒芜开阔,天空遥远,只有他一个医生,只有他们夫妇这两个欧洲人。从一个地区到另一个地区,一个村庄到另一个村庄,一个营地到另一个营地作着巡回医疗,辗转于部落和国家,看着那些砖头与稻草堆砌的皇宫,身上只系着一根珍珠带子跳着传统舞蹈的女人,举行某种仪式时像心跳般强烈的鼓声。这些在他父亲看来激情完美的日子,结束于他妻子回法国去分娩。

  一九三八年在妻子降生第一个孩子时他回去探亲,待到一九三九年夏天离开,此时妻子二度怀孕,肚中正是克莱齐奥。“非洲人习惯于说,人类并非是在离开母亲肚子的那一天出生的,而是出生在受孕的那个地方,那个时刻”。克莱齐奥的父亲回到非洲后被调到了英属尼日利亚克罗斯河省的俄果雅——克莱齐奥的源头。战争的爆发阻碍了他与妻儿团聚,另一方面作为急救医生的他面对着每天无穷尽的病人慢慢地变得静穆,变得严峻,非洲将他心灵深处的坚硬一面磨得锋利。曾经在圭亚那和喀麦隆看到的那些令人激动人心的医治场面,退烧后的病人眼中一小撮微弱的火光,睡死时眼中那无限长的一秒钟,在此刻的俄果雅成了颠覆性的改变。日复一日的绝望,痢疾、坏疽、夸希奥科病、血吸虫、天花,医疗箱里的药瓶在这块土地上远远不够。面对一个被捆绑后发病的狂犬病人,克莱齐奥的父亲用吗啡使他镇定下来,然后给他注射了静脉毒药,那男人神智清醒,知道自己快死了。这些只有在面对原始恐惧时才会产生的情感,皮肤间的气味,充满生存绝望感的眼神,痛苦的呻吟。

  这些人和事,打磨着他父亲的第二性,属于非洲的第二性。在晚年回到法国时,他依旧保持了当初在非洲行医时军人般的作息,精准而传统。穿着喀麦隆豪萨人的长袍去买菜,在煮饭时不断往里加热水,从来不吃猪肉,与法国家庭里的那些“舅舅们”格格不入。在“世界尽头”里,他父亲度过了二十二年,前半生与伴侣行走的幸福,后半生的焦虑与苦闷,一个人孤零零的,每天面对着那些生老病死的人生常态,由于饥饿和疾病不断死去的人们,那些可以拯救他们免于传染病的疫苗被紧紧握在西方强权的国家手中。人类的力量在个体时显得如此微薄,但即便如此,克莱齐奥的父亲始终履行着一个医生的职责,或许是因为当初选择与平庸的英国一刀两断,远离浮夸的殖民,虚荣的毛里求斯有关。

  3.这本《非洲人》是克莱齐奥的寻根之作,是他父亲的自传,与《饥饿间奏曲》是他母亲的自传,《奥尼恰》是他自己的自传一样。他完成了一个三部曲,一部家族史。一部《非洲人》不仅是他找寻记忆的作品,也是我追寻他写作源头的作品。在看完他的第一部小说《看不见的大陆》后,我时常想一个会有如此边缘与世界的人文情怀作家是如何成长的,从简单的家族介绍中得知克莱齐奥的祖先原先是法国人,由于躲避兵役套上一艘英国的轮船,在毛里求斯驻扎了下来,他母亲的法国血统,以及童年在尼日利亚俄的经历,这些构成了他广阔的视野。但仅是这些随处可见的资料无法让我触碰到他写作的源头,心灵的深处,直到我阅读了《非洲人》,才深刻地了解了克莱齐奥文学世界的源头——俄果雅。“于是,在俄果雅的日子就变成了我的珍宝,我不能失去的光辉灿烂的一段过去......所有的这一切,这热气,这灼热,这颤栗”。和他记忆中的非洲“也需说到底,我的旧梦并没有欺骗我。如果我的父亲在命运的力量下变成了非洲人,我,我就能够想象我非洲的母亲,在我被孕育的那一刻,在我出生的那一刻,把我抱在怀里,哺育我”。萨科齐在克莱齐奥获得08年诺奖的时候曾贺电:克莱齐奥完全是个世界公民。

  难怪他23岁的处女作《诉讼笔录》中的亚当会对所谓的文明世界有如此强烈的厌恶,智商很高,最后被关进了精神病院。在往后的作品中又总是关注边缘人,被忽视的第三世界国家,处于战争中的难民,失落的大洋洲文明,沙漠中反抗殖民者的起义军,城市中不受关心的非主流人群。对整日处于“主流”的我来说,这些都是陌生的,遥不可及,从未想过。但克莱齐奥告诉我他们的确存在,并且数量庞大,是他们撑起了文明世界,而文明世界却在耗尽他们的资源后将他们抛弃,还原他们依旧在生存线上挣扎的状态,原本原始的古老文明也被摧毁的残破不堪。距今六十多年,那些克莱齐奥的父亲曾经面对过问题此刻人们继续面对着:疾病、饥饿、战争。那些曾经人们一直在反抗的东西,此刻也一直被反抗着,没有消失。

  像雷蒙德·卡佛的诗句:那种曾经攫住我的失落感现在仍然攫住我。

  《非洲人》读后感(八):勒克莱齐奥的目光

  勒克莱齐奥的目光引领文字,生命与词汇交融,带我们体会宇宙之洪荒、世界之原初、自然之绚烂和语言之神奇,让我们通过文字感知非洲的暴烈与丰盛,用身体触摸存在的欢欣与生命的热情。

  从自然中寻找语言

  还记得第一次翻开勒克莱齐奥作品前,那个困在概念里昏昏欲睡的下午。那时的我每天几乎是昏天黑地泡在法语书堆词海中,结束早晨高强度语言课程后,我都会泡在图书馆里,尽最大努力看我当时的程度能够看懂的最难的词汇教程和阅读类书籍。作为当时英文专业的学生,眼前陌生的法语词指向一个我或许更明白的英文词,再最终颇为吃力地抵达母语中文,让我对词的含义有了模糊的把握。这些人为创造的外语词汇和中文解释在脑中搭建起一座桥梁通往另一座桥梁的概念迷宫,我越是努力跨越桥梁,越是在迷宫中深陷而不得自由。

  学到焦躁的时候,从书架上取下勒克莱齐奥的《非洲人》。第一次通过他对八岁的自己第一次踏上非洲大陆时看世界方式的回顾,开启了凝视自然的初心,解开了词汇与概念的枷锁:

  “在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我离形容词、名词很远……但是我能感受到。我能够感受到笔直的树干在何种程度上深入我头顶上那片黑乎乎的苍穹,就像隧道一般将从俄果雅到奥布杜的红土道路那红乎乎的缺口围抱起来。我能够感受到,在村庄的林间空地上赤裸的身体,闪闪发光的汗水,女人宽大的侧影,挂在她们胯间的孩子,所有这一切形成了一个和谐的完全摆脱了谎言的整体。”

  勒克莱齐奥笔下的世界读来有一种茫然的陌生感:红土地上的光芒,把公路烤碎的太阳,在草地里奔跑时扑通扑通狂跳的心脏,在地下震颤的鼓点节奏中、在阵风吹拂下湿漉漉的相拥而眠……这灼热,这颤栗,这暴烈过后的清凉,像自然本身一样赤裸、天真而纯粹。原始的感官突然被叫醒,带来前所未有的自由,让人忍不住想要奔跑、跳跃。

  我一本一本读完他的全部作品,沉醉与他关于自然的描写里。他用最富诗意的语言描写异域的风景与人物,总能让摆脱逼仄的日常生活空间,以及狭隘的概念和观念,感受身体与广袤自然的相遇,思考身边的山水草木在浩瀚宇宙中的位置。从此,勒克莱齐奥再也没有离开我的生活。我在阅读的沉醉中种下关于非洲的想象,最终踏上非洲大陆完成自己的田野调查。对异域与自然的钟情弥散在飞扬着红色尘土的空气中,成为呼吸和言语的一部分。

  自然往往是我们记忆的背景,我们记录下的文字往往着眼于周围的人和事,自然环境作为背景则很少成为描写中的主角。而在《非洲人》这本有关两代人与非洲情缘的追忆中,勒克莱齐奥关于首次邂逅非洲时对陌生自然景观的凝视与感知,成为理解自己常年扎根非洲的父亲的钥匙,也成为这本短小而瑰丽的回忆录的骨架。

  在勒克莱齐奥看来,每个人都是自己语言的囚徒,人类的语言过于贫乏,世界通过语言被划好了各自的位置,秩序统治一切。然而,世界绝不仅仅是一个供人学习的课堂,而应该是一次在自然和异域中永无止境、没有计划的探险。他删去写作中的一切修饰词,因为在它看来,这些词都是人为的创造,是“谎言的一部分”。他认为理性无法表达生命的多样性,身体才是对世界的意义之源。他从自然中寻找语言,将人们置身粗粝而纯粹的自然空间里,唤醒全部感官和想象力,剥开语言的虚伪和都市文明遮掩疮痍的外衣,以最接近自然的方式重新审视周围的世界,体悟宇宙的奥秘与自然的惊奇。

  在异域的自然里寻找自我和故乡

  大多数有关非洲或所谓“异域”的文学作品,其阅读体验可以用“警觉”一词来形容。由于殖民与后殖民的历史,有关非洲的描写里总是不可避免地掺杂了过多的压迫与抗争,冗长的误读与辩解,即便是有关自然的描写,也常常因为非洲的“原始”和欧洲的“现代”被严格对立起来,而成为殖民者、“他者”心态昭然若揭的可疑篇章。这样纠结的文本政治,让人在阅读过程中时刻不敢放下戒备。

  勒克莱齐奥的文字则不然,在两个世界游走的身份,给了他独特的视角。他笔下的非洲,既是一个“还处在蛮荒中的世界”,又是一个神秘、脆弱而充满西方殖民者暴力的世界。他细致描绘他所见到的非洲的暴烈与丰盛,愤怒记录儿时所见的殖民者对自然的破坏。在写作中他一直在思考:“这种自打孩提时代就感觉到的、对殖民体制本能的厌恶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

  游走于西方与异域的经历,阐释了他对自然和异域情有独钟的写作风格。在法国尼斯长大的勒克莱齐奥,在八岁时随母亲和哥哥一起去尼日利亚探望父亲,也正是在这为时近一个月的人生第一次远行中,他开始了最初的写作,开启了“将我带走,变成另一个人”的过程。儿时的勒克莱齐奥对非洲的第一印象,是因为天气极度炎热而发在身体上的小水泡,浑身涂满滑石粉躺在卧铺上,他在痛苦而滚烫的身体里感受到法国家乡“贫血的温情”中不曾感受到的自由。非洲的生活的每一个细节和自然天地,给了他“别样的、开放的、真实的”感受,让他的身体为之颤栗,感受到“感受的暴烈,欲望的暴烈,季节的暴烈”。

  “非洲像一个奥秘,像一场高烧,在灼烧。” 对比非洲的暴烈和欧洲的温情,让他得以在生命伊始就感受到世界的跨度和文化的差异,让他对充斥着理性并将人与自然对立起来的欧洲文明充满质疑。他认为现代社会异化的根源是人与世界关系的断裂,要修复这一关系,最重要的是回归自然,去往世界的另一端。他深受著名人类学家列维·施特劳斯著作和思想的影响,用生命体验和描绘异域,努力找回西方文明失去的世界。年轻的勒克莱齐奥像一个人类学家一样在巴拿马印第安人部落里生活了三年,接触到与自然融合在一起的土著人,在朝夕相处中对他们的语言、习俗与生存之道有了深刻的了解。

  独特的文化体验,让勒克莱齐奥的凝视自然的目光与西方传统的凝视有了本质的区别。西方传统的凝视往往伴随着权力,也往往以视觉为中心描绘身边的世界。而勒克莱齐奥则引领我们动用原始的感官体察自然。在《大地上的陌生人》中,他邀请我们用当地人的视角感知身体与自然的律动,用全新的方式理解身体、自然和语言的关系:“当词中出现舞蹈、节奏、运动和身体的脉搏,出现目光、气味、触迹、呼喊,当词不仅从嘴而且通过肚皮、四肢、手表达……尤其当眼睛说话时,我们才在语言中。”

  典型的西方视角,往往割裂主体与客体、内部与外部,形成对立的观念。而勒克莱齐奥则向往人类最初对宇宙和自然怀着谦恭态度的目光。在对世界的凝视中,人成为目光所及的自然的一部分,成为一粒沙、一只虫、一缕水波、一片汪洋;在自然的静默中,我们自己仿佛变得透明,宇宙从中穿过。物我合一的瞬间,自然中的“每个碎片都是一只眼睛”。

  父亲在勒克莱齐奥成长过程中的缺失,以及归来时的父亲的种种与欧洲格格不入的表现,也激发了勒克莱齐奥对塑造父亲的非洲大陆探索的热情。他在接受访谈时曾说:“我对西方文明之外的那些文明,那些不同的文明,一直就怀有一种兴趣。这种兴趣与关注,也许与我父亲有关。” 《非洲人》面世后,久久萦绕在克莱齐奥文学作品中模糊而特殊的“父亲”形象才真正以直观的面貌走进读者视野。

  父亲在一系列变故后,决定与家庭决裂,斩断自己与欧洲社会的联系,在学习热带疾病专业后只身踏上开往非洲大陆的船,成为一名医生,又因为战争而与自己的妻儿相隔两地,在20年内成为非洲当地唯一的欧洲人,让他在非洲和欧洲都成为尴尬的局外人。他以细腻的笔触,描绘父亲初入非洲时的激情,与妻子分享的爱和冒险,战争中的孤独和恐惧,以及重返欧洲时生命尽头的苦涩。

  “所有这一切是在很久以后才明白的”,勒克莱齐奥说。当他自己也像父亲一样在另一个世界旅行的时候,才读懂了这一切。探索、描绘非洲这片父亲曾经生活的土地的过程,也是作者对自己模糊身份的探究过程。从这个意义上讲,他对“异域”孜孜不倦的描摹,实际上是在异域寻找自我和故乡的漫漫旅程。

  对我们来说,走进勒克莱齐奥对异域和自然的凝视,何尝不是一场寻根之旅?我们可以在夏日的假期里暂时摆脱日复一日几乎将我们吞没的人际关系和复杂科技,循着他通向远方的目光和自然的目光交汇。自然的目光本身,在宇宙和文字中自由穿行,成为存在本身,引领领我们进入一种可能性,进入另一个国度、另一方梦境和另一种未知,那里或许才是我们真正的故乡。

评价:

[匿名评论]登录注册

评论加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