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情人节，卖了1万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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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壹

　　对于情人节，我一直无感。与其说是无感，不如说是不习惯，老陈不是个浪漫的人，或者说，我被训练成了一个不需要浪漫的人。

　　我和老陈的相处模式可以说是相当的简单，就像我们没结婚，我还是喜欢叫他老陈。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非常好的恋人，因为我足够懂事体贴，从来不会像其他女孩一样，缠着他买这买那。一方面，我知道，老陈是个特别节俭的人，我不想让他为难。另一方面，我总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大体开心就行了，没必要在乎细枝末节。

　　可今年，我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就想过个情人节，大概是闺蜜的一句话刺激了我，女人为什么要过情人节？因为这一天你说什么都对。我想了想，这辈子好像还没有过这种日子。

　　我没有把心里的想法告诉老陈，只是找了个平常日子，随口问了他一句：“今年要不要过个情人节？”

　　他猛地抬头，惊讶地看着我，好像我突然变成了洪水猛兽：“没事儿吧你？到处都是人，等位就得等两个小时，还死贵。在家吃，在家吃。”

　　被他这么一说，我反倒不坚定了。好像是挺没必要的，毕竟我们都不是有钱人，每分钱都是牙缝里挤出来的。

　　贰

　　这天上班，我无聊地逛着网站，一则招聘广告突然映入眼帘：诚聘情人，日薪一万。一万块钱，对我来说太诱惑了。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进去，约会的地点是个闹市区的餐厅，闺蜜带我去过几次，不是什么偏僻的小酒店，我心里顿时舒畅了一点。

　　卖家没有说明身份，只留了一个微信。但看他说话的语气和用词，不像是个特别猥琐的男人。我鬼使神差地加了他的微信，说自己姓季。我有个女同事姓季，平时我很少理她，因为看不惯她的水性杨花和生活不能自理。没想到，这时候，突然想起她来了。

　　对方一上来，喊了一句“季小姐”。

　　我有点生气，小姐这个词，总觉得别扭。

　　“季小倩。”我瞎编了一个名字，一方面不想让小姐再出现，另一方面，也为了让他觉得我不是骗子。

　　我们简单聊了两句，确定了情人节的行程，没有什么危险地点。

　　他转给我5000块钱定金的时候，我又犹豫了一下，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老陈那张脸。不过转念一想，他应该不在乎一顿晚饭吧，按照他的说法，两个人在一起就行了，细节不重要。再说了，年前我们俩为了买年货，花了不少钱，如果一顿饭就能换1万块钱，他心里也是高兴的吧。

　　于是，我把钱收下，打了一句“谢谢，情人节见。”

　　说完我就有点后悔，情人节不是见情人，虽说是单纯为了赚钱，可还是觉得别扭，我就这么把自己的第一个情人节卖掉了。心里莫名有点难过和一点隐隐的不安。

　　不过为了那一万块钱，我给自己打了打气，跟自己说：“白来的钱不要，你是傻吗？”

　　叁

　　情人节那天，我穿了一件特别普通的衣服上班，包里放着一套晚上可以换的高档货。是表姐结婚那年我买的，买了两三年，一共也没穿过两三次。

　　快下班的时候，我偷偷跑到厕所去换了衣服，被同事装了个正着，她们诡异地看着我，调侃说：“穿这么漂亮，干嘛去呀？”

　　“滚。”我像平时一样半开玩笑地敷衍着她们，她们看我的眼神，我总觉得怪怪的。

　　一个要好的女同事凑到我耳边，娇滴滴地问：“你家老陈开窍啦？”

　　我尴尬地抿了抿嘴，男人开窍，可能比母猪上树都难吧。

　　我给老陈发了条微信，说今天要加班，他像往常一样，没有多问。后来回想起来，如果那时候他多问几句，我们的结局可能会大不一样。

　　总之，那天我穿上了最贵的衣服，最难受的鞋子，奔赴战场。一路上不停地给自己打气，我跟自己说，吃顿饭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这不能算背叛，顶多是善意的隐瞒。

　　肆

　　我打车到了餐厅，因为那双高跟鞋，我走不了太远的路。按照他给我的包间号，很快见到了他。

　　和我想象得不太一样。

　　他不猥琐，也不油腻，长得端端正正，带着眼镜，还有点稚嫩的书生气。他的声音很好听，和他蓝白相间格子衬衫，很相称。

　　我走了过去，朝他伸出手十分有礼貌的打招呼。

　　“你好，蒋先生。”

　　他抬起头对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也伸出手和我握了一下。

　　“你好，季小倩。”

　　我一愣，他好像知道我不喜欢“小姐”这个称呼。

　　尴尬只持续了几秒钟，他就接着说：“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就是情侣了，请你稍微专业一点。”

　　“哼。”我忍住不让自己冷笑出来，烛光、晚餐、鲜花、美酒，我大概只需要假装很惊喜就可以了。

　　果然，我想的这些都有。

　　但还有一些我没想到的。

　　比如，他有一双特别漂亮的手。比如，他吃东西的顺序特别讲究。比如，他给我盛汤的时候，把香菜都挑了出去。

　　我好奇地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不爱吃香菜？”香菜是我的天敌，却是老陈的最爱。

　　“你猜？”他看着我，嘴角有一丝浅笑。

　　我半天没说话，实在想不出答案。

　　“看你朋友圈。”

　　我恍然大悟。我偶尔会抱怨一下食堂，大概是那时候被他发现的。

　　蒋先生很健谈，不知不觉，一顿饭就吃完了。临走，他还打包了很多小点心，说看我的样子，应该很喜欢。

　　吃完饭，他送我出门，突然问我想不想去看个电影。这不是计划内项目，我却没有拒绝的想法。我和老陈工作很忙，已经很久没看过电影了。

　　到了售票处，他下意识地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我，说“我先去买票”。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我们好像认识很久了。

　　整场电影，我都不知道演了什么。我只记得等到电影散场，火速和他道别，落荒而逃。

　　伍

　　情人节的第二天，蒋先生把剩下的5000块钱转给了我，我把他拉黑了。

　　可接下来的几天，我和老陈的关系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过去，我开始忍受不了他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把我甩在身后，开始忍受不了他拼命在我面前吃香菜，更忍受不了他说我矫情的样子。

　　我开始坚持不懈地讲条件、提要求，想要改造他，但无一例外的失败了。最愤怒的一次，我在大街上歇斯底里地问他，爱不爱我。

　　这么愚蠢的话，以前我是绝对不会说的。

　　直到老陈一脸茫然地站在我对面，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说“你变了”，我突然发现，我们回不去了。

　　我和老陈的分手一点也不轰轰烈烈，除了他指着我的鼻子说：“总有一天，你会回来求我。”

　　他好像回答了我的问题，又或者他早就给了我答案，只是我傻，一直没听懂。一个人爱你还是爱自己，其实很明显。

　　我想，这大概也不能全怪他。28岁，我失去了一个可以结婚的人，不知道是老天看不惯我的贪婪，还是可怜我，这么多年的愚蠢。

　　恢复单身的第一个周末，我去百货公司买了一个YY了很久的LV，用蒋先生的那笔钱。

　　很多年前，我发誓一定要找一天讹老陈一笔，没想到，最终这个愿望是一个陌生人帮我实现的。

　　乔的碎碎念：

　　今天不讲道理，说个故事。

　　情人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