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 | 婆婆每天避开儿子偷偷潜入我家做家务
1
我是上海一名普通的女白领，打理家务、在家待产。老公谭晓渊忠厚老实，勤扒苦做在上海贷款买了一套房，在一楼，后面带一个小院子，环境优美。
“叮咚”门铃响了，一个老太太从厨房出来，摘下围裙，迅速地从院子的后门走出去，我系上围裙，去开正门。谭晓渊从外面走进来。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丰盛的饭菜，桌子中间，是谭晓渊一向最爱吃的那道松鼠鳜鱼。
谭晓渊看了怕我辛苦，说想给我请个保姆，帮忙做做家务，烧烧饭，我赶紧打住了他的话头，说要省钱攒钱，孩子出生后，开销会越来越大，得给孩子多存些钱。
其实，谭晓渊不知道，每天他离开家后，就有个老太太来到我家，买菜做饭，做家务，经常做他小时候最爱吃的松鼠鳜鱼。我以前肚子还不太大的时候，下班回来也去厨房帮着她打下手，后来，她就完全啥都不让我干了。
2
婆婆的老家在安徽的一个镇上，她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长大之后，提亲的人都快把门槛给踏断了。她的父母相中了电力局谭局长的儿子，除了聘礼丰厚外，还答应给她那一事无成的哥哥安排工作。那个年代，有个体制内的工作简直就是人上人，这样的好条件，她再怎么反抗，父母也会不顾一切卖了她。
对于这桩婚事，她确实是不满意，电力局谭局长的儿子是这镇上有名的浪子，整天拈花惹草，哪里比得上隔壁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卢树良。
卢树良比她大两岁，从小就像亲哥哥一样爱护她，不像她那个混蛋哥哥，处处欺负她。
她娘说，男人哪有不花心的，你只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明媒正娶嫁过去，争气点生个儿子，正宫的位子就妥妥当当的了。反正聘礼我都收了，你哥下个月也要去厂里上班了，愿不愿意都由不得你了。
她气坏了，约了卢树良，在小树林里，把第一次给了他，一来是赌气，二来是想让他带她私奔。可是卢树良舍不得丢下含辛茹苦拉扯他的寡母，也没有出走的勇气，最终还是退缩了。
我婆婆终于在欢天喜地的锣鼓声中嫁进了谭家。新婚之夜，她就遭到了丈夫的暴打，因为没有落红。
一个月后，她怀孕了，可丈夫仍是常常揍她，每次她都弯腰护着肚子，忍受着丈夫的拳脚，一声不吭。
好在孩子生命力顽强，生了下来，是个儿子，就是我的老公，取名叫做谭晓渊。
之后，丈夫出去鬼混，她从不过问，丈夫拳脚相加，她也从不吭声。心死的人，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如果说还有什么事让她还像个活人，那就是她的儿子。
那次，她的丈夫跟狐朋狗友喝完酒，回到家又撒酒疯，儿子谭晓渊坐在椅子上，瞪着眼看着他。他抓起孩子就揍：你小子瞪什么瞪！老子今天打死你，看你还敢不敢瞪你爹！
我那一向像只软柿子的婆婆，冲进厨房，拿了一把菜刀，瞪着两只血红的眼睛，疯了一样扑过去：你凭什么打我儿子，你从来没管过他一天，你有什么资格当爹！她丈夫顿时酒醒一大半，一边骂“疯狗！”一边逃了出去。从此，他就只打她，再也不敢打谭晓渊。
孩子慢慢长大，自从有一次他护着妈妈跟他爸狠狠打了一架之后，他爸就再也不敢打我婆婆了。他爸改用语言暴力、摔打家里一切顺手的东西来出气。
3
考高中的时候，谭晓渊考进了离家很远的市里那所最好的重点高中。
我婆婆跟着过去租了房陪读。
谁也没想到，她能再遇上卢树良。卢树良在谭晓渊上学的高中当电工，早年离了婚，如今孑然一身。
孩子不在家的时候，卢树良没什么活的话，就会来我婆婆的出租屋陪着她，一起聊天做饭，或者就是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手牵手望着窗外，回忆梦一样的年少时光。也许，还憧憬可期的未来吧。
谭晓渊高三那年，有一天，我婆婆和卢树良滚床单，却出了意外，分不开。最后不得不打了医院急救，居住的那一片多是陪读家庭，这件事没有捂住。谭晓渊放学也亲眼看见了他们俩被一条床单裹了抬进车里。
年轻气盛的大男孩哪里受得了同学和周围人的嘲笑流言，尽管还有半年就要毕业了，他还是毅然去退了学，乘火车去了上海。
两年后，谭晓渊踏踏实实地做着，默默地啃技术，挤出少得可怜的休息时间去上职高。慢慢从操作工做到了领班，在进厂的第四年，成为了生产主管。
后来听说公司有人才鼓励政策，进修大学本科或硕士都有报销补贴的，他立刻去交大报了名。
我和他就是在大学成教本科里认识的，我们结婚的时候，他家一个人也没来，他说他父母双亡，孤儿一个。
4
婚后有一次，我去超市，路上不小心把钱包给落了，一个老太太追得气喘吁吁地把钱包拿给了我。
感谢过后，老太太说她也住我那个小区，还帮我提了东西一起回家。
我家客厅有一面照片墙，有很多我和谭晓渊的照片，老太太站在照片墙前，看得很认真，一边看一边说，好，好。
后来，我总能在小区里、菜场上经常碰到这个老太太，我和她很投缘，她也很喜欢我，有时还顺便帮我买买菜，教我做菜做点心。
我那时还不知道她是我婆婆。
5
当年她出院之后，挥泪告别了卢树良，卢树良没有挽留她，他把他这些年的积蓄一大半都给了我婆婆。我婆婆立刻一边打工，一边四处奔走打听消息，找谭晓渊。
后来终于找到了，但她没有去打扰他，她一直在他所住的小区租房子，每天偷偷看着儿子出门回家。她儿子搬家，她也悄悄跟着搬家。
我和谭晓渊结婚后，她一直悄悄帮我。
直到有一天，我又在小区里遇见她，聊天的时候，我告诉她，我怀孕了，她高兴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她问能不能以后常来照顾我，我忙说不用。
然后，我就知道了，原来她是我婆婆。我听傻了，不敢相信，愣了好半天。
我婆婆以为我不同意，着急地说：姑娘，我保证不打扰你们的生活，我保证不让晓渊看到我，我就是想要帮你们做事，想要照顾我的小孙子，我想赎罪。
我婆婆更着急了，说：别，别，别，我不想搅乱他的心，我只想看到他幸福，看到他生儿育女，悄悄照顾他，我就心满意足了。求你千万别告诉他。
我配了一把钥匙给她，婆婆每天来给我做家务，做饭。后来肚子大了，我提前两个月开始休产假。
婆婆每天来陪着我，给我讲谭晓渊小时候的故事，讲她年轻时的故事，我就给她讲我和谭晓渊相识相恋的故事。
本以为，这样幸福的日子可以过很久，本以为，总有一天，婆婆能和谭晓渊好好相认，一家人和和美美住到一起。
可我那苦命的婆婆，却没熬到这一天。
6
我预产期前两天，中午，我站在客厅修剪一盆绿萝，突然一股温热从我腿间流出，吓得我大喊，妈，妈，你快来呀！
我婆婆从厨房奔出来，说，破水了，快躺下。她一个人也弄不动我，我马上打了120，车子呼啸着把我送往医院。
婆婆看起来比我还紧张，嘴巴不停地一翕一合，大概是在祈祷什么吧。
突然，“嘭”一声，我永远忘不了那声巨大声响，一瞬间我感觉整个人就要飞起来，在隐约中，感到有人扑到了我身上，死死地抓着我。
醒来后，孩子已剖出，裹着褂子躺在我身边的小推车里。
原来，在路上，一辆酒驾的货车闯红灯，拦腰撞了救护车，我福大命大，只是轻微脑震荡，在巨大的冲击下暂时昏迷了，孩子也没有受到影响。
可是，婆婆却受了重伤，被送进了抢救室。
医生说，你妈妈真是太爱护你了，整个人昏迷了都还死死抓着你，我们还费了些劲才把她拉开。
我哭得眼皮都肿了。
去医院的路上，我没有给谭晓渊打电话，我本想等到了医院，婆婆找地方躲好，我再打电话通知谭晓渊来。可没想到，医生通过我手机的紧急联系人找到了他。
7
我看到谭晓渊从病房外跑进来，一向注意形象的他，头发就像一蓬杂草，两只眼睛通红，在看到我和孩子那一刹那，腿一软就扑到了我身边。
过了好一阵子，等他终于缓过来了。
我说：“谭晓渊，是咱妈救了我们母子，你赶紧去看看她，把孩子抱着去。”他一开始我以为说的是我亲妈，我说，是孩子的奶奶。
他一脸诧异地望着我。
我只简略地说了婆婆这些年的关照，还有她在救护车上不顾一切地救下我们母子。
谭晓渊抱着孩子，有点踉跄地走了出去。
谭晓渊后来告诉我，他来到母亲的床头，看见十年未见的母亲，露在绷带外的头发几乎都白了，满脸沧桑，早已经不是记忆中那个漂亮的妈妈了。
母亲伸出手，想要拉住他，他赶紧把孩子搁在她旁边，跪在床前，伸手握住母亲的手。
“晓渊，我的儿子，这辈子妈妈对不起你，让你从小生长在一个充满暴戾的家，让你小小年纪就踏入社会，你定是吃了好多的苦。”
她流着眼泪，继续说：
“我想要赎罪，可是，老天爷不给我机会了，如果有下辈子，你还让我当妈好吗，我一定好好照顾你。”
“你要好好对待丽英，她是个好姑娘。妈妈会在天上永远看着你们，保佑你们……”
谭晓渊撕心裂肺地哭，一声声地叫“妈”，但我那苦命的婆婆再也听不见了。
父母在，爱长流。小时候，他们从不说爱你。却悄悄把最好的都给了你，不论贫穷或富有，不论疾病或苦难，倾其所有来爱你，包括自己的生命。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请珍惜家人，尤其请理解父母的爱情。子女有权利追求幸福，父母同样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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