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来多数人一当官就变坏

　　为何来多数人一当官就变坏

　　前不久因工作去找一位厅级领导，他过去是我们的朋友，见了面哥长哥短地叫，总想他会热情接待的。没想几次均不遇，终于逮住人了，他却向我打起官腔来。他的办公室有人，他冷冷地问我：你有啥事？我很谦卑地说，想给领导汇报一下工作方面的事。他说，我忙的很，业务上的事，你去找某某处吧。我一时张不开了嘴，只有泱泱而索然地离去。出了门，心中不是滋味。想，不知道领导大人一天都忙些什么？我是想了很久鼓足勇气来的，而且要谈的是有关全省某项活动的思考，是工作中的正事，并非我私人求你有什么蝇营狗苟。不久，我又去找我的直接领导。他过去与我是多年的同事，当官后对我亦曾很是关照，但那日，我向他汇报下乡采风与创作之事，他面露难色，说事是好事，只是没有经费，实在不敢开这个口子。他还向我算起全年经费的账目来，说得是如何样捉襟见肘。听罢，我体谅了他的左难右难，感觉可怜兮兮，也只有替领导着想，放弃了。但我却明明知道，他可以带着司机任意窜跑，甚或半夜三更驱车几百里，到某个县去，找基层的女领导谝一阵；乃或连串几个县，把沿途的基层头儿吆喝在一起，喝一场酒，吃一顿饭，什么工作也不谈，谓之联络感情，然后就回来了。我当然无权去查人家每年的出差费用以及吃饭、加油、修车等等经他手所花费的款项，但我想那绝不是个小数，而我一年又能有花多少出差费用呢？充其量两三千元，可能连他的几百分之一都不到。由此瞎想，当领导的，如有什么私欲，都可以化为工作的名义，平头百姓，即便真正去为工作着想，都可能被怀疑成有私欲意图。其实，我曾认为他是好人，在他当领导时，还曾力荐过。迄今，仍有不少人认为他是个很不错的领导，但我却从他身上，看到他有了很快就要变坏的危险。再还有，我过去曾和一位落难中的领导过从甚密，后来他官做大了，便不与之往来，因为明显看到他对我打官腔。再后来他退了，才又与我恢复了友谊。凡此种种的亲身体验，让我不得不去思想，好好的人，一当官，咋就不一样了呢？

　　上边说的，还不算坏官，因我少与政界打搅，所以只是由他们的作风变化，引出我的话题而已。

　　这里，我还没有列举那些开始贫穷、后经奋斗、曾经励志、最终腐化而贪得无厌成为败类的例子。近来连续挖出的那些贪官，真可谓触目惊心。但我相信，他们一开始并非那么坏。一开始就坏，也就很难当上官了，所以应是当上官之后才变坏的。当官的没一个是好东西！这是老百姓的牢骚，说得绝对了，但也反映着基本情形和百姓的真切情绪。老百姓还常说：现在的社会瞎了，瞎透了！实际上，说的就是指多数当官者都瞎了，心瞎了。那么，为什么多数人一当官就变坏了呢？这个话题大家经常掉在嘴上，却没有人给予我满意回答，我只有自己瞎琢磨了。

　　第一，我们的文化是否有弊病。

　　世界上其他国家的人，有没有一当官就变坏的现象呢？有，肯定有，就不用举例了。但是，都没有中国这样普遍而严重！这也是不争的事实。由此，我便怀疑到了我们的文化中是否有哪些糟糕的东西在作祟。我们的文化有好有坏，有优长也有短板。而让当了官就变坏的文化因子，究竟存在于哪几个点和面呢？按说，我们传统文化中的儒释道三家，都很注重人的道德操守修炼，讲求戒欲戒贪，讲究谦和忍让，对当官与做人，都有警戒与教诲的许多说辞的。从这一点上讲，我们的当官者不应大面积变坏。但问题是现今的为官者，多数都不懂或者忘记中国的文化了。其次，我们的文化本身，还有哪些弊端呢？对此，我涉之不深，也不好从中剥离出来。但我想，一定是文化决定了我们的思维和行为模式。那么，苦难的中国，诞生的是苦难的文化，苦难的文化要求人们去上进和改变，上进和改变，不就是为了不再贫穷而占有一定的财富和享有一定的荣誉嘛。这和地中海的古希腊文化、印第安文化、古巴比伦文化等异域文化不同，人家张扬的是自由，是个人价值和意志的最大实现，而我们的文化，则鼓励人们通过顺应和斗争的辩证掌控而最终改变自己的生存方式。学而优则仕嘛，努力了，就是要为着掌控权力，占有财富，享受地位和荣誉，创造便利与优越，实现个人欲望满足的最大化。我们的文化，决定了众多国人的人生观，决定了大多数人所选择的活人方法。我们之所以常常对西方人的许多做派总是难以理解，那就是因为文化不同，活人的方式方法不同，看重的和追求的也就各不相同了。故我们的文化，多数情形下只易滋长私欲，在培植保护意识的同时也培育占有意识。对这种文化吸收与继承得好一点的，也还能生出些家国情怀来，如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境界。可是真能做到这一点的，也怕是凤毛麟角。多数情况下，我们的文化是不易培植天下情怀和人类情怀的，至于宇宙情怀，就更难得谈上了。所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而这里所说的天下，在古人那里也只能是几个小国家而已。在中国古人的概念中，九州，也超不出目前的国度，五湖四海，也出不了目前的国境，所以不可能涵盖地球和人类。我们的文化是很具包容性的，包容有其好处，但却也阻碍了扩展，有难以产生更大气象的负面。中国人能受委屈，而委屈是为了求全的，是为了求生的，是为了不再受委屈的。中国人能忍耐，而忍耐的目的，是为了不再去忍耐或得过且过的。困厄时隐忍，一旦得势，就不愿再去忍受了。总而，由于文化，影响到世界观，世界观不同，不健全而有瑕疵，在当官是为了什么方面，就首先出了问题。过去和现在都讲是为人民服务，但现在只在嘴上，心里只想着谋私。这个目的错了，生命的目标也就错了，当官者自然就容易变坏了。我怀疑，是我们的文化培养了为官者的一肚子花花肠子，不阳光。那么，是否这文化中的某些劣点，容易诱发人性的丑恶一面呢？还有一点怀疑，那就是我们的传统文化问题不大，多数优秀，而当今形成的新文化，或者说是在脱离了贫穷之后而产生的新文化，是变异了，扭曲了。

　　第二，我们的体制与机制是否有毛病。

　　还是我们的文化，影响着我们的民主。我们的民主多半是形式，是假象。于是，还不得不选择目前的体制与机制。这个体制的糟糕，是权力过分集中，一是培养着官本位思想，二是为当官者的私欲膨胀提供了温床。选举是假的，不能全然反映真实。官是由上边任命的，所以当了官首先是要对上级负责。在事业需求与上级意志不统一的时候，在真理与长官看法相悖的时候，宁愿牺牲事业，放弃真理，也不愿违拗上级意愿而将其得罪，因为一坚持，自己的官位就可能保不住了。保不住官位，就什么也谈不上了。经常能遇到，去一些衙门里办事，不管你是多么正经的事，只要你的官小于他，或没有官职，你看那个嘴脸，不让你生一肚子气才成怪事稀罕事。在井冈山和延安时期，共产党里也有许多矛盾斗争，也整人，也杀人。但那时的斗争，虽然手段多多，亦不乏阴险，却很少是因某个人的个人私利而展开的。多半是对于整体生存和取得胜利的不同认识而产生的冲突。那时候，很少有人去想个人享乐或占有财富的事，只有大家齐心协力，才能保住大家集体的姓命。为了存活，或为了夺取政权，大家都需忍受艰苦，都需亲民体下，官兵一致，并需小心翼翼地选择最行之有效的真理和战斗方法。现在不同了，共产党的麦秸垛子很大，一时又掏不空，自己一路走来，既有努力奋斗的经历，又有花钱贿赂的过程，还曾有忍受委屈谄媚奉迎的行径，好不容易，熬到了这个位置，怎能不捞点好处沾点便宜？怎能不耍一耍威风？所以这种机制和体制，也最容易培养小人，且最容易让小人得逞。因为说真话的人，坚持真理的人，对上一级当官者总是不能俯首帖耳，对人家实现个人目的总是有诸多不利。而小人用起来听话，小人会看眼色行事，小人把小气的一面不流露给上级，只在下级或百姓面前颐指气使。殊不知小人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若仔细研究所有部门的当官者，几乎全由小人当道了。凡大器者，有骨气者，谁肯与那些人同流合污呢？也有一些好人当了官的，可那毕竟为数不多。而且，在大家都坏，整个风气都坏了的时候，好人就无法去当好官。要么顺应之，要么淘汰之。好官们也无路可走，别无选择。乾隆皇帝还知道既用和珅，又用纪晓岚，可现在的大官，只喜欢用和珅，绝不喜欢用纪晓岚。像杨善洲那样的官，只能老实巴交干到那个位置，永远再上不去了。像焦裕禄那样的官，也只能干得累死罢了。谁是好的呢？国家的某些领导人是好的，是全心全意想把这个国家治理好的。就是说，龙头往往是好的，但身子坏了，尾巴也坏了，脖子上也有点增生，颈椎也有毛病，龙头舞不动这条长龙了。办法想尽，就是拖不动国家的这条长龙。说是腾飞，那是假的，充其量也只是坐地日行八万里而已。施以药，比如路线教育，比如反腐倡廉，比如反对“四风”，你抓得再严，底下还是在走过程，还是在敷衍、作假。做的跟真的一样，编造着认真，扮演出赤诚，让你挑不出毛病。面对此情，想动手术，一点一点剜毒瘤，可这儿割了，那儿又生，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动个大手术吧，从整个体制入手，来个天翻地覆。又不敢，怕连国运也倒了，国命也没了。好难呀。然而，中国为什么还没乱呢？还没有呈现出气息奄奄的样子呢？愚以为，这还要得益于中国文化中的优长一面。是优秀的传统文化，辖制着中国国民的心地，使他们自发地在内心平复着种种不平，不使之成为好事者，从而稳定了这个国家在一时间的水行磨转。也就是说，脊骨有病，而细胞的活性还在，无疑还是有希望的。我们常说为官者是舟，老百姓是水。水既可载舟又可覆舟。然而在中国历史演进到这一时期，老百姓的水，竟如地中海一样的平静，不见了太平洋那样的汹涌波涛。此中原因，与历史的风浪已经过多而不无关系。我们还必须看到，这种体制，除了培养小人，还在扼杀局部真理，掩盖事物真相，压制和排斥有真才大志的有用之人。中国不乏有识之士与有才之人，但因这种体制的弊端，常常混淆了是非标准，无才者会冒充有才，三分才可以吹成八分，而才具七分以上者，会懂得真诚和谦逊，往往只将自己的德才说成五分六分。故而，不知耻者就胆大，就上去得意去了，知耻者真诚的凉在一边，就被视而不见而渐渐掩埋了。另外，那些真大才者，也往往抱持看清了看开了的心态，于是退辟三舍，去独善其身，也不愿与之为伍了。(经典励志名言名句 www.wenzhangba.com)

　　第三，何时起国人的私欲开始过分膨胀了？

　　邓小平是无私的。他若有私，便不会隐忍多年，委屈求全，几度出山，努力出来为国家和民族谋事，为国家经济的富强贡献智慧。他功莫大焉。而他采取的治国韬略，是利用了人性中的私欲而调动其积极性来发展中国经济的。不错，经济是发展了，物质是富足了。但是，人的私欲一旦被诱发出来，并且极度膨胀了，便如火山的喷发，就很难再遮盖得住；又如潘多拉的魔盒被打开，一时群魔乱舞，很难再收拾得住。纵观这些年来的一切社会丑恶，哪一件不与中国人的私欲膨胀及至失控有关？作假，弄虚，贪污，腐化，犯罪，钻空子，绞尽脑汁，唯利是图。私欲的膨胀，扰乱着一切秩序。私欲本无罪，凡人类皆有，动物植物亦有，有生命者皆有欲。而人类在有了社会以后，与其它生命在欲的区别上，关键就在于节制的程度。失控了，过度了，社会秩序也就出问题了。自然界的欲望失衡，破坏的是生态，人类的欲望失衡，破坏的既是自然生态也是社会生态。然而欲望，却也是人类社会前进的动力，无欲，一切生命也就都终止了。蜂不采蜜，花不发芽，水不下行，地球不转，那怎么可以？其实人类社会在往前走的时候，就是往左边走一走，又往右边走一走，不断矫正着方向。但如果一直往右走，走多了，走远了，想再往回折，难度就大了。邓小平看见中国落后太多，心急，没想到在急切拼命抓经济的时候，无意将中国人的私欲那看不见的魔盒打开了，打开了，这私欲就成了无底洞，再也很难填满。这便如个慢性病毒，似乎比仅仅是身体虚弱的毛病更难医治。中国的那些当官人的坏根源，坏毛病，与此皆有重大干系。全社会都贪恋起来，都追求私欲，当官者怎不受染，同时又是近水楼台，更便于实现自己的私欲梦了。私欲的膨胀，哪里都有。在西方的历史中，亚历山大大帝的私欲膨胀过，安东尼奥的私欲也膨胀过，虽显赫一世，最后也都烟消云散了。其实西方有不少大人物，多数都是在逞英雄，为显示自己的本领和能耐，有贪得无厌之举，却也显得很潇洒，很气派的。不像中国人，多数都只能发展成个猥琐的土财主模样。就连不少做了皇上的，也概莫能外。中国的张良、陶渊明、竹林七贤等等，在个人意志不能完全实现时，就退隐了，逃离了。这也不好，保存下来了，仅仅是个体生命的延续而已。现今中国，还是有一些看似不错的官，认真敬业，勤苦理政，不贪不占。其实也许有一些只是在伪装，目的或许是想去做更大的官，这也还乃欲望膨胀的另一种表现而已。真正无私而心怀天下者，是十分鲜见的。像杨善洲、孔繁森那样的官，太小，太少，也并不被人效法，且被人在心里骂其太傻。

　　中国的行政各层，好官不多，没有多少人愿意并且能够去当个好官的。那么，坏官的队伍又是怎么壮大了的呢？一，有些人本来就是坏人，心术本身就不正。又没别的本事，既不是能者，又不是贤者，只有将自己的丑恶嘴脸藏起来，像披着羊皮的狼，千方百计混进官场去生活，混进来后，羊皮就渐渐脱了，露出了原来的本性。这种人，比例不多，应占十之一二。二，原本不好也不坏，还是没有别的本事，就只能一心想着入党做官了，费尽力气去努力和表现，加上听话、老实、不坚持己见而随和，又善于逢迎和运气不错等，于是得上级赏识，就混进官场了。这类人又占十之二三。三，直接是花钱、托人，买来的官，更可笑的还有让自己老婆使美人计给自己换官的。这二者加起来，又占十之二三。四，本来是好人，是想当个好官的，但禁不住诱惑，私欲渐渐膨胀，加上机制也有漏洞，使之慢慢变坏了。五，实心想当好官，但上下左右都是坏官，不得不去做个坏官。此，再占十之一二。这样以来，坏官的队伍就壮大起来。过去有谬论说，学房戏房，瞎人的地方。现在应说，大小官场，瞎人的地方。当了官，不坏不由你，不坏，官也就很难当下去了。难怪老百姓说，挨个儿拉出去枪毙，有冤屈者；隔一个枪毙一个，就有漏网的了。还有一部分人，本想做个好官，但渐渐看着国家无望，自己官小权力有限，也改变不了什么，从而松懈了自己，变成了撞钟和尚那样的庸官。不是说当官的就是公仆么，公仆，就是人民大众的仆人。可我们给予这仆人的权力也太大了。钱让他管，人事让他管，所有决策都让他管，一支笔，一言堂，一人说了算。于是，这个仆人早就成了主人，就骑在人民的头上去了。仆人变坏了，人民群众却拿他没办法。只怪咱遇上了个坏仆人。话说回来，当官可以变坏，人们才争着去当。如果当官就是真正并必须去做仆人的，那些坏人们，谁愿意去干那卑微的事？

　　喝了点酒，哗啦啦打出了这多文字，想宣泄一阵。不过也认真想了，现今那些当官的，真正有文化者还是太少。中国现在的官，个个有文凭，学历都不低，其实那多半是假的，欺世盗名得来的。即便真上了大学的，也未必就算有了文化。首先缺少文化情怀，其次也不懂使用文化眼光去审视社会，包括看人生，看自己。所以，要治中国的病，说到底还需从文化入手。通过文化的深入渗透，提高文明层次，使其知晓生命的真正意义，从而选择正确的活法，收敛私欲，坦荡行事，坦然处世。最好让我们的中国社会，也像北欧的一些小国家那样，缓慢地行进，和谐地发展。对于那些官员，首先要进行老子和庄子的补课。要么，借鉴一下旧时的科举，或通过什么办法，将心胸也好、才情也好、性情也好的德才兼备者，真正遴选出来，一步一步改良官场，让中国正正堂堂好起来。

　　说到底还没离开文化，因为人的问题，实际上就是人的如何文而化之的问题。中国的所有领导人都曾提出要重视文化，实际都没能真正重视。愚想可能原因有三，一是认识不到位，不知道那就是病根，抓什么都不如以狠抓文化改变国情民情而来在要害上。二是不知道文化该怎么抓，抓在哪儿就对了，抓在哪儿就偏了。因为文化这东西，好比气功治病，好比经络治病，是看不见的，位置和手段以及轻重，都不好掌握。同时，其收效也十分缓慢，一时看不出治病效果。三是人首先要吃饭，要存活，要过眼前的日子，经济的制约，冲撞了文化建设的持续进行。我胡言乱语，似乎抛出了文化治国的理念，其实不尽然，钢琴要弹好，不能只按一个键，旋律要动听，在于弹琴者心中的曲谱。我常在想，毛泽东晚年，何以要发动个文化大革命呢？怎么不是政治大革命？不是经济大革命？不是军事或其他的大革命呢？有人说那是别有目的，或者说只是想整人，我看未必全对，恐怕老毛还是想了很多的意思在其中。当然，老毛没弄好，失败了，但不能说他没有更多想法。而且，不能说他只是很荒唐的简单想法。那样，许就低估毛泽东的智慧了。以我看，毛泽东起码还想到了要将国民的思想和心灵改造成什么样子的这一层。至于对不对，另当别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