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节余想

　　母亲节余想

　　从生命繁衍的角度说，天下所有母亲都是伟大的。然又从对子女的教育和濡养等方面衡量，这一立论就不一定成立了。我的母亲并不伟大---这是我早就想好的题目。今年的母亲节那天，这念头被再次撩起，总想写点什么，但还是搁置下来。其不便言说的理由是因母亲依然健在，要论此话题，必然涉及她老人家。毕竟，母亲在17岁就生下了我，不容易啊！人是要有点良心的，要懂得感恩，应该知道跪乳与反哺之情，起码要有恻隐之心才是。我若说出对母亲不恭的话，惹老人生气，那便是我的不孝了。而今天，电视里正播有关倪桂珍的事，前几天又从书本里看到那个叫陆英的母亲，一联想，便有所冲动，借口说母亲不一定能看到我的文章，于是动手开始打字。

　　我不说自己母亲伟大，主要是嫌她那时无力也无暇对子女实施自己的教育。我于一岁零七个月就被送回奶奶身边，叼着奶奶干瘪的乳头长大。我的童年教育，可以说是由奶奶替代了母亲的角色去完成的。而我妹妹何花，则基本是由外婆替代了母亲的角色将其养大；弟弟就不同了，一会儿在外婆处，一会又来到奶奶身边，最终似乎两边都没靠住，故严格追溯起来，生命里缺少了那样一个重要角色的教育，乏此环节，于性格修成不利，人生便不能称作健全。可怜见的他，现已离开人世，就不想再撩拨那些伤心。说着，我不由从母亲、奶奶和外婆而想起了那个叫倪桂珍的人，她生下了宋霭龄、宋庆龄、宋美龄、宋子文、宋子安、宋子良，这三女三男六姐弟，是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的角色啊？可倪桂珍三个字，又有多少人知道呢？尽管，少不了传教士出身的宋耀如先生那良好的基因遗传与学养熏陶，但毕竟，母亲是人一生第一个老师，娘的心性和气质，会通过各种方式灌输到儿女的意识中去。宋氏姐弟的成人，怎能少了倪桂珍的功劳？所以我说，倪桂珍是个很伟大的母亲！

　　还要说到一位鲜为人知的人物，她是安徽合肥人张武陵（冀牖）的夫人，名叫陆英。她生下了四女六男，她们是：张元和、张允和、张兆和、张充和这四姐妹；还有张宗和、张宇和、张寰和、张宁和、张宸和、张定和六兄弟。同样，母亲陆英的名字无人知晓，所生的四位才女却人所共知。老大张元和，其夫是昆曲名家顾传玠；二女张允和，其夫为号称中国汉字拼音之父的大学者周有光；三女张兆和，丈夫便是大名鼎鼎的作家沈从文；四女张充和，嫁与了德裔美籍汉学家傅汉斯。其余六个儿子，亦均事业有成，堪称人中优杰。提起在苏州九如巷长大的张家这四位才女，真是要人样有人样，要才华有才华。叶圣陶说：“从苏州九如巷出来的张家四才女，谁娶了都会幸福一辈子。”张家的父亲张冀牖，与李鸿章同乡，与蔡元培乃同志加好友，祖上即为官宦，又致力于教育事业，家境是有了良好保障，然无论如何，十个优秀儿女的诞生与成长，其母陆英功莫大焉！试想，没有母亲的一言一语、一瞥一笑、一招一式、一点一滴、举手投足的影响和熏陶教育，能有那么齐促的一群优秀儿女么？

　　有俚语说：常见烂船靠一湾，鲜闻好花开几树。一位母亲要使自己的儿女个个成才，她自己就必备两个条件，一是有个好基因，能给予儿女个聪明健康的好身体，二是以母亲的大爱品行，及明事晓理的宽阔胸襟，塑造出儿女的高尚情操与出众品格。而能够做好这两点的女人，又是多么稀罕啊！若遇一位急势百赖、短见自私、皂白莫辩的糊涂母亲，儿女的性格能够豁朗么？其品行又能好到哪儿去？不仅夫妻过不好，连孙子也可能教坏了。所以，我从千家万户的育儿经中，早就悟得深切感言：一个女人，或曰一位母亲，至少会影响到一个家族三代人，搞不好，甚至会影响家族的千秋万代。如此往下推演，成就一对门当户对的婚姻，也就十分重要了。其意义，可以提升到对人种的负责，对民族历史负责，对人类进化的负责。

　　母亲节早过了，我的余想还在绵延，尤其是在街上随意碰上一位孕妇，就忍不住内心发问：你准备好了么？有“育儿资质证”吗？这样一问，自己就先笑了。还是让我在内心呼喊吧：愿天下那些堪称伟大的母亲们，万岁，万万岁！